若兰快步跟上,用手在门上挖了一个小小的洞,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在祠堂里忙碌的丫鬟,拳头捏得紧紧的。
只见那丫头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倒在杯子里,又从腰间拿下随身携带的水囊,将水倒在杯子里,小心翼翼的晃动着,好像手里拿着的是恐怖至极的东西。
她用破布条残绕在树枝上,屏住呼吸擦拭着香炉,一丝不苟的把盛着香的炉子从里到外拿着那杯子里的水擦了一遍。
涂了厚厚的一层之后,又踮起脚尖,继续挑动着纸条尾部的破布擦拭着穆流苏母亲的牌匾,一切都弄好之后,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出了祠堂,在花树下随便挖了一个坑,将那不用的布条扔进去,埋了起来,又回头去看了一眼周围,才又加快脚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若兰瞪着那个丫鬟离去的背影,一股熊熊的怒火从心底涌了起来,她轻轻的推开祠堂的门,看了一圈,用洁白的锦帕扔在还未干透的牌匾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锦帕竟然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妖艳异常,有骇然的杀气从锦帕上张狂的冒出来,差点咬伤了她的手,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想了想,学着那丫鬟用树枝卷起丝帕,悄然走出了祠堂,回到了清荷轩,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穆流苏早上起床洗漱完毕的时候,若兰眼睛里冒堆积着不同寻常的严峻,“小姐,昨夜厨房里负责烧火的丫鬟花容有行动了。”
彼时穆流苏正端着香气四溢的粥,优雅的喝了一口,明澈的眼波流转间,有丝丝的冷意闪过,“哦,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云昨夜鬼鬼祟祟的跑到祠堂去了,在供奉夫人的排位和香炉上涂了一种异常诡异的毒,我拿着帕子试了一下,那毒竟然像有意识一样,杀气蔓延出来,差点咬伤了我的手,很阴森吓人。”
若兰想到那帕子上的毒,现在还有些后怕。
穆流苏放下碗,望着前方,只有眸子深处折射出变幻莫测的光芒,“那帕子还在吗?”
“我想小姐可能会用到,就拿着一个木盒子收起来了。”
“恩,一会我们出门去。”
穆流苏好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白皙细腻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冷意,平静的说道。
“那若兰去准备一下。”
若兰顶着一双充满血丝的通红眼睛,咬着唇说道。
穆流苏安静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忽然轻轻的开口,“若兰,昨夜要是没睡好,就留下来休息吧,我让丁香和幽兰,还有若语跟我去就好了。”
“小姐,还是让若兰陪小姐去吧,我一点都不累,可以的。”
若兰小声的坚持着,她要陪在小姐身边。
“那你去换一身衣服,然后和若语她们吃早饭,叫上幽兰和丁香,一会出门。”
穆流苏的声音很柔和,听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却仿佛有冷意幽幽的涌上来,彻骨的寒。
若兰知道,穆流苏是真的动怒了,虽然她没有说要怎么处理那个丫鬟,还有那丫鬟和姨娘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却能感觉得到,这一回姨娘一定会死得很惨。
“是,小姐。”
若兰安静的应下来,退下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若语,丁香,幽兰一起吃过了早饭,才一起来到了穆流苏的屋子里。
“丁香,去准备一辆马车,若语,将姨娘昨夜送来的金缕衣拿来。若兰,你昨天的锦帕随身携带着,一会有用。”
穆流苏一袭白衣坐在椅子上,声音轻柔动听,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将她衬托得纤尘不染,像落入凡尘的仙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随身准备好武器和毒药,我不想你们遇到攻击的时候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波光潋滟的眸子里一片清冷,继续补充着。
几个丫鬟恭敬的应了一声,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穆流苏在四个丫鬟的簇拥下,踏上了将军府精致华丽的马车,朝着距离敬亲王府不远的杏花胡同去。
“小姐,这是去哪里啊?”
若语原本以为自家小姐是要去集市,可是当马车已经穿过了熙熙攘攘的集市时,她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她才知道原来小姐并不是到集市上玩耍的。
“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会你就知道了。”
穆流苏轻柔的冲她一笑,笑容温暖和煦,语气也变得很柔软。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轻轻的打开,上面的字迹让她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是她为北堂德润换血之后,洛神医留给她的纸条。
洛神医跟她说,她救了北堂德润一命,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她可以找他帮忙。
她没想到,那么快就有需要洛神医帮忙了。这算不是是善有善报?
澄澈如水的眸子深处闪一缕清新的笑意,穆流苏望着前方,听着马蹄哒哒的在耳边响着,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着北堂德润温润如玉的笑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像一缕缕轻柔的丝线织成了一张网,让她不想再逃开。
如果能和北堂德润一辈子,应该也是很好吧?
那样温文尔雅的男人,每一次的遇见和相处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舒服和安宁。
若语不着痕迹的看着自家小姐眉宇间流露出的温柔,忽然生出了万千的感慨,嫁给敬亲王爷应该是小姐最好的归宿了吧?
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小姐能够得到幸福,不再有任何的苦难,她以前的日子已经太苦了。
她忍不住双手合十,默默的为小姐祈祷,希望小姐今后的生活无忧无虑,幸福安康。
“小姐,这里不是杏花胡同吗?”
若兰看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这里分明就是公主叫她来请神医去给王爷解毒的地方啊,小姐要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是啊。”
穆流苏收敛起全部的心神,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得像盛开的鲜花,美得摄人心魂,“很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吗?”
若兰摇了摇头,她现在总算知道小姐想要做什么了。
正说着,马车已经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小姐,到了。”
车夫恭敬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稳如泰山。
“我们下车吧。”
穆流苏冲着四个丫鬟嫣然一笑,弯着腰站起来,看着丫鬟们掀起了帘子,她款款的下了马车。
“若语,拿好木盒子,若兰,你的锦帕也要收好。丁香,幽兰,你们在马车这里等我就好了。”
穆流苏笑着说道,没有等待丁香和幽兰是否会同意,带着若兰和若语来到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轻轻的敲着门。
很快的,门口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请问几位姑娘找谁?”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笑容可掬的看着她们,那双极力隐藏着锐利寒光的眸子却依旧闪烁着几分精光。
“老伯,我想找洛神医,请问他在吗?”
穆流苏冲着那老者温柔的笑了笑,礼貌而客气的说道。
“姑娘找错了,这里没有什么洛神医。”
那老者的目光变得有些戒备,笑容也僵硬了几分,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老伯别忙着拒绝,你先看看这个,或许你家主人肯见我呢?”
穆流苏笑容不变,掏出洛神医留给她的字条,递到老者的面前,信纸的右下角,一朵粉色的杏花栩栩如生的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
那老者看了穆流苏的信之后,眼底的锐利和戒备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热情而真诚的笑容,“原来是主子的贵客,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没关系,在其位尽其职而已,民女很佩服老伯。”
穆流苏笑得温婉,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轻声的说道。在她看来,但凡真正有本事的人总是会有些怪脾气,洛神医只怕也不例外吧。
即使她不知道洛神医和北堂德润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
“姑娘里面请。”
那老伯忍不住多看了穆流苏一眼,将她和若兰若语迎了进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朱红色大门。
院子内又是一片别有洞天,青翠欲滴的竹林,郁郁葱葱的蔓延了整座院子,一眼望不到头,只有一片绿。
竹林之中,有一条涓涓细流,溪水清澈见底,成群的鲤鱼欢快的游来游去,小溪之上是一座弯弯的石拱桥,桥头怪石嶙峋,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分外清幽,处处透着禅意。
穆流苏走了整整半个时辰,才穿过了那片浩瀚的竹林,出现在眼前的是诺大的湖,一座竹子搭成的木桥蜿蜒伸向湖中心,湖面上搭建着一座精致小巧的阁楼,有萧索凄凉充满怀念的笛声远远的飘了过来。
“姑娘请随老夫来。”
那老者带着穆流苏和若兰若语从不停发出吱呀响声的竹桥上走过,来到了小楼跟前,恭敬的说道,“主子,有位姑娘求见。”
笛声戛然而止,透着丝丝沉痛的声音传来,“让她们上来吧。”
“姑娘,主子请你上去。”
那老者冲着她温和的说道,自己弯腰转身退了下去。
穆流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若兰和若语走进了阁楼中,沿着陡峭的楼梯,走上了二楼,一道青衫迎风飘然而立,像是要羽化登仙的故人,透着丝丝的孤独和想念的味道。
“洛神医。”
流苏轻轻的唤了一声,生怕吓跑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
洛苏阳转过身来,眼睛里的痛意还来不及敛去,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痛苦,勉强冲着穆流苏笑了笑,“穆小姐。”
穆流苏感受到那种难以言状的疼痛,安静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到洛苏阳的手里,柔声说道,“神医请喝茶。”
她的目光澄澈如水,温暖似三月和煦的阳光,安静的望着洛苏阳,透出缕缕关心,让后者拒绝不了,端着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穆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一杯茶下肚之后,洛苏阳眼底的落寞和痛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睿智的眸子深处之后淡然的微笑,好似之前的痛苦落寞是穆流苏的幻觉。
“流苏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难题,想请神医能够帮我解开疑惑。”
穆流苏的神态谦虚,笑容温和,明亮的大眼睛里有着几分期待,轻声的说道。
洛苏阳微微笑着,带着鼓励的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
“若兰,若语,把东西呈上来。”
穆流苏得到了苏洛阳的鼓励,回过头吩咐若兰和若语将装着金缕衣和若兰那诡异锦帕的盒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打开来。
“麻烦神医帮流苏看看,这件金缕衣上面沾染的究竟是什么?还有这幅锦帕,为什么会有这么怨毒的杀气?”
穆流苏眼底尽是疑惑,脸上带着一片对未知的紧张。
洛苏阳拿起桌子上的竹筷,将那件金缕衣翻转过来,轻轻的闻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严峻。
“是很厉害的毒吗?”
穆流苏看到洛苏阳的神色,心剧烈的狂跳了起来,忐忑不安的问道。
洛苏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再次小心的挑开那方血色的锦帕,阴毒的杀气涌上来,他衣袖忽然一挥,盛放着金缕衣的盒子被远远的甩到了一旁。
穆流苏的心凉了半截,不需要过多的话语,洛神医的动作已经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想。
“穆小姐有没有穿过那件金缕衣?”
洛苏阳的脸色变得很严峻,看着穆流苏的眸子深处带着几分紧张,额头上的青筋暴涨。
“没有穿过,也没有碰过。”
穆流苏老实的回答,那是吕慧心送来的东西,她怎么敢碰。那个包藏祸心的女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可不想自己哪一天不明不白的死了,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金缕衣上沾染了草原上最残酷阴狠的奇毒,碧落散。”
苏洛阳脸色阴沉,透着浓烈的恨意,“单是沾染了碧落散,短期之内不会让中毒者察觉,一个月后将会永远沉睡过去,没有一丝痛苦。”
“这帕子上沾染的是长在大草原雪山上的毒物之首,梦云花液。碧落散沾上梦云花液,中毒者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化成森森白骨。”
第七十三章 怀疑
穆流苏随着洛苏阳的话,脸色变得异常冰冷,眸子深处闪过几分后怕,如果她没有按捺住激动,真的迫不及待的将金缕衣在身上试穿了,那么一个月之后是不是永远的沉睡过去?
不对,都不用一个月,吕慧心是算准了穆煜雄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知道在她出嫁之前一定要到祠堂去拜祭娘亲,那样就不可避免的抚上娘亲的排位和香炉,她就是想让自己变成森森白骨。
好歹毒的心思!为了阻止自己嫁给北堂德润,吕慧心连这么阴狠的法子都想到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