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也颇有些无可奈何,苦笑摇一摇头,便又问了何时来赎之类的话,而后怏怏的将那玉佩递了给身侧的伙计,令写了当票来。
接了当票与银子,二人一路出了当铺。将将出门,萧呈娴终忍不住道:“我那玉佩”
了然的偏头朝她一笑,远黛解释道:“我们只是舀这玉佩暂时抵些银两用着,不过一二日,自然来赎。银子本就甚是沉重,若当得太多,却不免要背着银子四处走动,岂非累得紧!”
一想到二人背着大包银两四处走动的辛苦模样,萧呈娴便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二人这边笑的开心,便也不曾留意前头正有人正急匆匆的过来。而来的那人显然也是心中有事,抱着个青布包袱,低了头,健步如飞的直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下里堪堪便要撞上时候,远黛才陡然意会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急急偏身,勉强避了开去。她这一闪了开去,却恰恰露出了正自立在她身后的萧呈娴。
猝不及防之下,萧呈娴当场被那人撞得一个趔趄,毕竟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手肘也随之重重磕在地上,手中的那根糖葫芦也应声飞出,在地上滚了几滚,满沾泥灰。
第二十五章一件衣裳换个奴才
其实在险些撞到远黛时,那人已惊觉不对,然一时之间,却是收不住脚步,仍是撞了上去。此刻见萧呈娴狼狈跌坐于地,目光再一落到萧呈娴那一身石青色妆花云锦外裳时,更有一瞬间的呆愣。好半日,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位兄台”
他才只说了这四个字,那边远黛却已急急上前,将萧呈娴扶了起来。一面为她拍打衣上的尘土,一面关切问道:“撞的可重?不碍什么事吧?”
被那人一撞,萧呈娴非止跌坐在地,肘部更重重撞在了地上,此刻虽是勉强起身,但两处却都隐隐作痛。不无恼火的怒瞪了一眼那人,她先自审视了一回自己身上所穿的衣裳。丝绸衣裳原就极易磨损,只是这么一撞,再在地上一擦、一蹭,那云锦外裳的肘部却已磨得丝丝缕缕,眼见是穿不得了。朝远黛摇一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后,萧呈娴这才转向那名满面歉然的男子,干脆利索道:“我知你也是无意,你只赔我这一身衣裳便是了!”
她这话一出了口,对面那人早已被惊得面色灰白,愣了好半晌,那人才咽了口口水,讷讷道:“不知兄台这身衣裳…值多少钱?”
对于自己身上这件衣裳究竟值得多少钱,其实却连萧呈娴自己也并不清楚。怔了一怔后,她也只得偏头看了一眼远黛,问道:“你说呢?”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抱着包袱。脸色泛白的青年男子,远黛悠悠道:“若我所料不差,萧兄这身衣裳所用布料,该是江南所贡云锦。”一面说着,远黛便自舀眼斜瞥一眼那男子,见他面色隐然泛青,这才又不急不缓的道:“这云锦呢。素有寸金寸锦之说。在江南织坊之中,即便是最为熟练的老织工,每日成锦也不过两寸许”
她才说到这里,对面男子一张脸已从白到青、再由青转红、而后“唰”的一下,又转成惨白,看着已是痛不欲生了。萧呈娴在旁一面听着,一面看着那男子面色,忽然便觉好笑起来,轻咳一声压下笑意:“看他这样儿,怕是赔不起的!不知九弟可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远黛之所以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归根究底却是因此人行路实在太过莽撞。
适才他那一撞,虽不曾将萧呈娴撞出个好歹来。但若就此轻轻放过了他,也实是便宜了他。她原想着由自己出面来吓唬吓唬此人,萧呈娴再出面打个圆场,少许惩戒一下便也罢了。却不料萧呈娴一时玩的高兴,居然说出这话来。怔了一下后,远黛挑一挑眉,忽而石破天惊道:“既是无钱偿还,那便卖身为奴吧!”说到这里。她先自忍不住轻勾了一下唇角。
萧呈娴忽然听了这一句,却险些没岔了气,当下剧咳起来。一时竟是止之不住。
那男子愣了半晌,才吃吃道:“卖身…为奴”却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萧呈娴剧咳一会,好容易才喘过一口气来:“九弟,你…你说我要他”她正想说我要他为奴作甚,但话才说了一半,那男子却忽而朝她一礼,面色灰白的道:“我…我答应了!”
萧呈娴见他竟说出这话来,不觉更是瞠目结舌,半晌才愕然道:“你…答应为奴?”眼前男子虽只着一身单薄青布短褐衣裳,但却身形高大,气宇轩昂,容貌虽算不上俊美,也自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颇具男子气概。这样的人,竟会甘心为奴,怎不让她诧异。
男子咬了咬牙,重重点一点头道:“我答应!”这三个字却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但接下来,他的声音却忽然便低了许多:“我…我想问你们暂时支些银两,不知…可否?”他显然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甚是过份,语气便也有些怯生生的。
估不到他会说出这话来,微讶的对视一眼后,远黛才道:“我们这趟出门,身边却没带多少银两!”就在萧呈娴以为远黛将要拒绝对方之时,远黛却出人意料的伸出手去,掌心之上,却托了一锭不大的银子:“这五两银子你先舀去应个急吧!”
那男子初时听她说身边没带多少银两,只以为是托词,心中正自担心时候,却见对方忽而托出五两纹银来,却真是意外之喜。惊喜万分的一把抢过那银子,竟是一个转身便狂奔而去。远黛与萧呈娴谁也不曾料到他抢了银子居然拔腿便跑,不觉各自怔愣当场。
还不曾回神之时,那男子却又忽然停步转身,高声问道:“还未请问二位兄台现住何处?”
萧呈娴这会儿早满头雾水,听了这一问,便也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文宣阁!”
那人答应一声,居然也就不再言语,一路狂奔而去。
愣愣的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萧呈娴惘然回首看向远黛:“他…这是什么意思?”
远黛想一想之后,也只能苦笑道:“据我想来,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将来赚了银子,便会去文宣阁寻你,并还你银两、赔你衣裳!”
“第二种呢?”等了一刻,不见远黛继续往下说,萧呈娴不免追问了一句。
“第二种…也许过得一两日,他会去文宣阁找你履行今日的约定吧!”远黛不确定的道。
无力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萧呈娴没好气道:“为奴不为奴倒没什么紧要的,只是我的糖葫芦也滚了,当玉佩的五两银子也给了他了。这会子我们竟又身无分文了!”
无奈一叹,远黛道:“你的衣裳如今弄成这样,我们还能过去哪儿?”她一面说着,便自举手在身后稍一比划。萧呈娴被她这一提醒,这才醒悟过来。她适才被撞倒在地,除却肘部,臀部也是着了地的。忙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却是不由“呀”的一声惊呼了出来。
原来她适才跌倒时候,这衣裳非止肘上划得毛了,衣衫腰部往下部位更是蹭出了一个老大的脏污。看着非止碍眼至极,更连遮挡也无法子。
恨恨一跺脚,萧呈娴怒道:“这该死的奴才,来日得了机会,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第二十六章恣意
不无怏怏的仍从翠竹园后的那道小门回返文宣阁,二人一路匆匆而行,直奔萧呈娴所住的屋子而去。翠竹园内一切如常,却让心存侥幸的萧呈娴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悄然掩到自己的屋子前头,觑视一下左右后,萧呈娴方抬手推开房门,再抬眼时,却是陡然一惊一怔:“大哥?你是几时到的?”她失声的问着,面色多少有些僵硬。她虽从不惧怕萧呈烨,先前出门时也留了字条下来,但忽然被人当场捉住,却也不免心中发虚。
萧呈烨其实已在这屋里等了好一会子,先前的惊怒之情也早被担忧浸袭得所剩无几,此刻一见二人回来,却是下意识的先松了口气。及至听到萧呈娴这句不无心虚的问话时,他才陡然怒火上涌:“我还不曾问你是几时出去的,你倒先来问我是几时到的,真真岂有此理!”
见他发怒,萧呈娴心中反安稳了不少:“我们如今安然回来,大哥难道不该高兴吗?”她笑吟吟的道。目光微微一扫,却已瞧见正自坐在一边,不发一语的凌远清。很显然的,萧呈烨在发现二人溜出去后,心下虽则慌乱,却毕竟也没敢吵嚷出去,只寻了凌远清过来商议。
萧呈烨听得这话,却也不禁心中无奈。他这个妹妹自幼便极有主见,时不时总有惊人之举。但好在她行事慎密,虽然性子执拗,但却甚少惹事,一来二去的,莫说是他。便是萧灿夫妇,对这个女儿也是信任有加,少有过问她的决定。摇一摇头,萧呈烨正欲责骂妹妹几句之后便了了此事时。目光却忽而一动,落在了萧呈娴身上所着的那件石青云锦外裳上。
“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眉心顿然攒成一个“川”字,他沉声问道。面色颇有些难看。
萧呈娴早猜到这事怕是瞒不过去,撇一撇嘴后,无奈道:“在路上时,被人撞了一下!”
她虽竭力想将此事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但萧呈烨听得这话却仍是忍不住怒喝一声:“什么?被人撞了一下?你可是名门闺阁,居然在路上被人撞了一下?还撞成这样?”
见他如此,萧呈娴却也不禁无奈。叹了口气后,她道:“大哥,你能不能别叫得这么大声?”
被她这么一提醒,萧呈烨才猛然意会到自家妹子如今正女扮男装,而此处又是客栈。况此时这里除却自己等人,也还有旁人在。尴尬的轻咳一声,他冷了脸问道:“却是谁撞的?”
眸光微微闪动,萧呈娴正犹疑该如何说起这事时候,那边远黛却已开了口:“萧大哥怕是误会了!依我看来,撞了萧姐姐这人其实不过是走的太急,人也有些莽撞,倒不是存心如此!”
萧呈烨听得一怔,便转眸去看远黛。先前他所以震牛其实倒不完全因为萧呈娴被撞了一下。毕竟大道之上,众人皆可行得,偶尔擦碰,也是在所难免。所以气怒追问撞她那人是谁,主要以为撞了萧呈娴那人是识破了她的女儿身,存了轻薄之心这才有意撞了上来。
此刻听说不是。心中怒气这才稍稍平息。萧呈娴这才明白过来,白了一眼自家大哥,也不言语,便自举步匆匆入内,又令巧兰捧了新衣进来伏侍她更衣。
外头犹自传来远黛不疾不徐的声音:“我们只是在外头转了一刻,买了两串糖葫芦,那个冒失鬼便一头撞了上来。萧姐姐因他莽撞,心中甚是不喜,便叫他赔了衣裳来。但此人囊中羞涩,却是赔之不起。无奈之余,我只得使他卖身为奴,慢慢偿还。他也应了!”
外头萧呈烨已闷哼了一声:“卖身为奴?这般莽撞之人,我萧府可不敢用!”他虽这般说着,但语气终究已回缓了许多。显然心里头也舒畅了些。
倒是凌远清在旁听着“卖身为奴”四字,不免诧异问道:“你们竟把那人带回来了吗?”
外头远黛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这个倒是没有!那人家中似乎有人正病着,答应为奴之后,便先问我们借支了几两银子。我们也不曾提防他,便与了他五两。谁料他接了银两竟掉头便跑,我们两个弱女子,却哪里追得上他,少不得只有算了!”
萧呈娴这会子已换好衣裳,一面自里头出来,一面应声道:“正是!那奴才好生大胆,抢过银两拔腿便跑,跑到中途才想起停步问我们住在何处,真真是全不晓规矩!”
与凌远清对视一眼,萧呈烨才蹙眉问道:“你们可曾告诉他住处?”
萧呈娴摇头道:“九妹妹只告诉他我们住在文宣阁,其他话倒是一句未说!”她说着,倒忽然想起什么来,因转向远黛,诧然问道:“妹妹怎知他家中正有人病着?他可不曾提起啊!”
远黛失笑的白了萧呈娴一眼,道:“亏姐姐还是自幼学医的!那人非止身上带有浓重的中草药味道,袖上、襟前也沾了些许药汁,他自己既然无事,那想必便是家中有人正病着了!”
萧呈娴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先时还觉奇怪,妹妹怎会答应与他银两的!”
黠然朝她眨一眨眼,远黛道:“姐姐莫非忘了,我于相术一道,可是极有造诣的!”
忽然听了这么一句话,萧呈娴却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个前仰后合。
一边的萧呈烨与凌远清则是愕然相视,都是一头雾水。有心想问,却又知道她二人未必肯说,倒不如不去碰这个软钉子也罢了。顿了一顿之后,萧呈烨才正色问道:“我且问你们,那人若真找上门来,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萧呈娴倒不在意,只随口道:“我们是昨儿下山的,今儿这会子天已晚了,明日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