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榜下选婿的初始传说。
有了第一个的例子,下面自然也多有仿效者。不过似杜之道与朝华公主这般极端的事例却是再未有过。每到春闱之时,非止平京,便是平京附近有待嫁之女的富贵人家,也多有涌向平京者。这些人游走于京中各大茶楼、酒肆,悄然观察着从各地入京赶考的举子们,试图找出可能高中之人,先一步与其定下婚姻之约。而入京的举子们,对于这些人的来意其实也是一清二楚的。他们有意无意的出入茶楼酒肆,谈诗论文,竭力的展现着自己的才华,指望着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即便上不了榜,也不白来京城这一趟。
不过真正的京中权贵与自负才高的学子们,却极少如此作为。
权贵们自矜身份,至多派出一两名家人,在外头稍稍打听,至于其他,一切却都要等到尘埃落定,方能见得分晓。而那些自问必中的才子们,自然亦是同样矜傲。
远黛此刻听说萧呈娴有意榜下选婿,但却并未将这一层意思告知给父母,便知萧呈娴所想的,必定是亲自选婿了。轻笑了一声后,她道:“姐姐的意思,你大哥可清楚吗?”
第三十二章 暂住沁芳
萧呈娴不无顽皮的朝远黛眨了眨眼,得意道:“我大哥便是反对,我也不惧他!”她说着,却忽然话题一转,问道:“妹妹可知我舅氏为谁?”
远黛也不在意,便随口应道:“姐姐的娘亲该是姓杜吧”她说时却不甚经意,话才一说出了口,却忽然便明白过来,当即诧然道:“姐姐的舅氏,莫非便是淮阳杜氏!”
她自幼长在外头,回到凌府至今也还不满三年,有些事儿,她虽是知道,但却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加之她性子其实颇有些散漫,隐隐的更有几分傲气,对一些不甚关己的人物更是不甚在意,便是萧呈娴,从前在她看来,也只是个不相干的路人而已。
因此她虽知道萧呈娴的母亲姓杜,却并没联想到淮阳杜氏头上。
淮阳杜氏之发家,正是以杜之道迎娶朝华公主为始。
大周开国伊始,正是用人之际,而况杜之道确有才华。朝华公主嫁给杜之道的第二年,南越起兵汹汹来犯,其时大周适逢灾年,无力迎战,杜之道请旨出使,以三寸不烂之舌非但说得南越罢兵而回,甚而借粮百万与大周,大周终得渡过难关。
杜之道的宦途自此青云直上,竟以驸马之尊得任礼部尚书一职,开大周官场之先河。杜氏一族也从此崛起于大周,百年以降,竟连续得尚公主,俨然便是大周的驸马世家。
萧呈娴见她吃惊,不由一笑:“妹妹的消息也太过堵塞了,竟连这个也不知道!”她说着,一时想起杜家,却又不禁叹了一声:“外人看杜家为驸马世家,又岂知杜家内里的苦楚?”
驸马一职,本是清贵之职,所谓清贵,便是清闲高贵。身为驸马,若无建功立业之心,那自是富贵一生,优哉游哉。但碌碌庸才皇室难以看上,而才华出众的男子,却多有傲骨,满足于凭借裙带关系,碌碌一生为蠹者,却是少之又少。
偏偏大周如今也再不是当年初初建国,求贤若渴的大周了。
远黛听萧呈娴忽而感慨,却是不由失神片刻,半晌才笑道:“惜我不为杜家男子!”
饶是萧呈娴正为自家舅氏感慨,这会儿忽然听了这话,却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你这丫头倒是促狭,竟连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一语未了,早又笑的前仰后合。
但远黛这时却也明白了萧呈娴话里的意思,萧呈娴的母亲便是杜家女儿,杜家因金榜选婿而盛,如今自然也不能忘本到公然反对萧呈娴榜下选婿,大不了不过多有约束而已。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却又传来一个极清脆悦耳的声音:“九姐姐与萧姐姐这是在说什么呢,竟这样高兴!”随着这个声音,夹帘一动,凌远萱已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远黛见她来了,便忙起身笑道:“十妹妹来了!快坐!”
萧呈娴见她起身,少不得也站起身来,朝凌远萱淡淡一笑,神态之间却不见多少热络。她身为萧家大小姐,平日性子其实甚为矜持,只在少数人面前才会全无架子的说笑。
凌远萱笑着,却也并不多看萧呈娴一眼,只走了过来,拉了远黛的手道:“我娘听说九姐姐要搬过去环翠阁,便使我过来看看。顺便请姐姐往我那里住一晚,以免不得安稳!”她性子虽憨直,但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见萧呈娴神色淡淡,自是不肯稍稍示弱。
远黛倒不料她今儿是为这个来的,微怔之后,毕竟诧然问道:“我要搬过去环翠阁之事,我自己也是刚刚知道,怎么只这一会的工夫,三婶与妹妹竟都知道了?”
凌远萱顽皮一笑,道:“九姐姐莫非忘了,我如今可是住在老太太的春晖园的!”
她这么一说,远黛顿然恍然:“原来如此!倒是我愚钝了!”陆夫人既是起意让自己搬去环翠阁,自然少不得要去春晖园同老太太说一声儿,而凌远萱因此自然也就很快知道了。
凌远萱已笑道:“姐姐只是一时不曾想到,怎么就说到愚钝上去了!”她口中说着,便摇了摇远黛的手:“走吧!刚好今儿萧姐姐也在,我们三个一起,也热闹些!”
远黛想了一想,毕竟还是笑着摇头道:“我这里东西原不甚多,若要搬起来,其实也快!又何必过去叨扰妹妹,连带弄得老太太也不得安宁!”
这话却是实话,才刚住进西厢,她便已想到迟早是要搬出去的,因此上,妙峰山别院的许多箱笼根本连打开也不曾,真要搬去环翠阁,不过是找些健妇来搬过去便成了。
凌远萱哪里肯答应,只是死活的拉着她,又向萧呈娴道:“萧姐姐,你也来帮我劝劝九姐姐。她身子本就不好,怎经得起搬来搬去这般折腾。”
萧呈娴与凌远萱本是初见,原说不上有什么陈见,之所以对她有些爱理不理,说到底,也只是为远黛感到不忿。同是凌家女儿,差别却如此之大,看在她眼中,怎令她不心生不快。因着这份不快,她连带着对凌远萱便也无甚好感。但此刻见凌远萱待远黛如此,这份不悦顿然便散去了好些,跟着劝道:“我倒觉得十妹妹说的有理!至于叨扰之说,我住沁芳斋尚且不觉叨扰,你们姊妹至亲,却还嚷嚷着叨扰,当真让我汗颜无地了!”
远黛听了这话,不禁大感无奈,凌远萱则赶忙在旁笑道:“说起来,我这人面皮甚厚,九姐姐实在不肯去,我也只得腆着脸回去向我娘告罪,只是萧姐姐面上怕不好看呢!”
远黛被她说的无法,只得苦笑道:“罢了罢了,我去就是了!”
凌远萱欣然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姐姐呢!”一面说,也不等远黛唤人进来,便自叫道:“来人!来人!文屏,惠儿,你们两个哪儿去了?”
惠儿在外头听得里头凌远萱叫喊,少不得急急进来,微微茫然的看着三人。
凌远萱见她进来,便道:“这几日你们只管将这屋里的东西搬过去环翠阁,也记得好好'看书吧:。KANSHUBA。ORG'整 理环翠阁,你们小姐我便带走了,且在沁芳斋内住几日,等一切料理好了直接搬去环翠阁!”
她这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倒似炒豆子似得,直听得惠儿直眨眼睛,一时竟没能会过意来。
远黛在旁听得也是哭笑不得,少不得使力挣了开来,无奈道:“十妹妹,你又混闹!我便是要在沁芳斋住几日,也得先去姨娘那里,同她说一声儿,哪能就这般走!”
凌远萱起先还真是没想到周姨娘,这会儿忽然听了远黛这话,才“嗳哟”一声叫了出来,连连歉然道:“是我的不是,一时竟将姨娘给忘在脑后了呢,真是不该!”
远黛听得淡淡一笑,便道:“你们也不必过去了,只我过去同姨娘说一声儿吧!”周姨娘只是个姨娘身份,见了二人少不得还需行礼,远黛心中实不愿让她不自在。
她既主动说了这话,凌远萱二人自然应了,便在远黛屋内坐了。经了适才那事,萧呈娴对凌远萱印象大大改观,待她便也亲近了许多。凌远萱本不是个小心眼的,见她如此,也早间先前芥蒂丢在一边,二人过不片刻,便已亲亲热热的说起话来了。
远黛自去周姨娘那里,将凌远萱的意思说了给周姨娘听。毕竟同住西院,胡妈妈来过后,周姨娘这边便已知道了她的来意,此刻又得知凌远萱此来乃是罗氏的意思,自然更是无有不允的。远黛见她满面欢喜,只是连连点头,心中不免既是无奈又是怜惜,她也知道,再与周姨娘说多少,只怕也是白说,少不得在心中暗叹了一声。
辞了周姨娘出来时,她便朝着站在一边的王氏使个眼色。王氏却是个精明省事的,见她如此,忙笑向周姨娘道:“我且送送九小姐!”便送远黛出了正屋。
远黛出了门,在廊上站住脚,低声嘱咐王氏道:“我将惠儿留在姨娘身边,若有事,可让她过去沁芳斋寻我!”她说着,毕竟又想了想,道:“用度上,不必替我省,该用的只管用,若是不够,可去找文屏,我会嘱咐她的!”先前她与周姨娘同住西院,采莲在周姨娘这里自是不妨事的,不过如今她要搬出去,却还是将惠儿留在周姨娘身边较为妥当。
王氏自是连连点头应是。
…
凌远萱所住的沁芳斋位于春晖园南侧,因斋旁有一条狭长潺缓的小溪,溪边满植桃李,春日桃李盛开,花香幽逸,更有落花流水,故而名为沁芳斋。
稍稍收拾了随身之物,远黛只带了翠衣一人,便与凌远萱、萧呈娴二人直入沁芳斋。
她入凌家之前,先已发还了沅真的卖身契,所以却是一人进府的。认祖归宗之后,萧老太君见着她身边无人,便与了文屏与采莲二人给她使唤。嗣后搬去妙峰山别院,便又自行出资买了惠儿与翠衣两个。惠儿比翠衣略大些,已十五了,翠衣最幼,却才十三岁。
如今采莲已不堪使用,远黛用惠儿用的也便比从前更多了许多,连带惠儿从前做的事儿也大多交了给翠衣。好在翠衣极是伶俐晓事,办起事来倒也颇让人放心。
放下随身衣物后,远黛三人便一道过去萧老太君处拜见。
老太君见她过来,倒也高兴,便招手示意她上来,且拉了她手,细细的问了一回近况。随又说起早间送来的昙花冻,更是赞誉颇多。
远黛抿嘴笑道:“老太太若喜欢,倒可命花房养些昙花。据我所知,普通昙花其实却不难养的。每常开花,可令花房管事将花采下晒干,非止可做昙花冻,便是寻常做菜,味道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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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无奈
听远黛这么一说,萧老太君明显来了兴致,不免笑道:“你倒是说几样来听听,若说得好,赶明儿我便使他们去寻些昙花来养着!”
远黛微微偏头,想了一想,才道:“老太太若果真想听,那却是要先说说这昙花了!”她说着,便又朝萧呈娴一笑,道:“萧姐姐颇精医术,想来该知道,其实昙花亦是一种药材!”
萧呈娴没料到远黛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来,低头想了一想,才笑道:“妹妹不说,我一时竟没想起来,不错,这昙花确是一种药材,医书上说它性微寒而味甘淡,可清肺止咳化痰!”她虽自幼学医,但因身份原因,只是学了,却并无用武之处,对于昙花这等非常用的药材便也不甚熟悉,这一番话说的颇有些断续,更时不时要俯首思忖一番。
萧老太君听得笑道:“莫怪人常道久病成医,我们九丫头,可不就是如此了!”
远黛也不否认,只是抿了唇笑,过了一刻,才又道:“这昙花,可煨汤,可炒食,亦可加入银耳、莲子、燕窝等同炖,其味爽滑清香,皆远胜平常,老太太尝过便知道!”
老太君听得连连点头,颇有意动之色。凌远萱则在一边笑道:“九姐姐不说也还罢了,一说了起来时,却让我口水也要流了出来,这会儿竟饿了!老祖宗,先赏萱儿些点心吃吧!”
她这一番话略带撒娇的凑趣话儿说了来,却让老太君一时豁然大笑,便抬手指了凌远萱道:“你这丫头,倒是愈发的刁钻了,亏得此处是你萧姐姐在,换了旁人,怕不要以为咱家竟穷成这样,竟连小姐也吃不饱,只是要来我这里打秋风!”
萧呈娴听得便也笑了:“我如何敢笑十妹妹!说起来,我这会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