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众守将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自己支持的将军,却见两人因夜银风的话而神情尴尬,立在中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哪里还愿意说什么军情。
“王爷,末将韩青来说。”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将自众将中起身,向夜银风施礼问安。
“韩将军请讲。”夜银风凤眸微微眯起,似是好奇。
“这几日,西北小国虽屡次进犯,却都被我军轻易击退,所以,西北军情,不足为虑,请王爷放心。”韩青言简意赅。
“耿将军,韩将军说的可是实情?”夜银风俊眉微挑,看向耿正。
“这,王爷,他说的,不真。”耿正宽额微微冒汗,弃?弃吗?
“末将句句实情,请王爷明察。”韩青不卑不亢。
“韩青,你一个中将,岂能看透军情战机,耿将军用兵如神,所虑深远,岂是你能懂得?”一个副将对韩青喝道,一时间又有许多声音指责韩青,维护耿正。
耿正神色微微得意,看向夜银风,心里暗道,这里,可是本将军的地盘,你一个王爷,又能如何!
“王爷,末将这些时日,一直在前线带兵,末将的几个同僚均可作证。”韩青立于帐中,充满自信。他话音一落,立刻又有几名中将起身附和。
“你们,想造反?!”一个副将起身,指着韩青等人冷喝道。
“将军莫乱说话,我等忠于朝廷,守卫边疆,岂有二心?倒是有些人,玩弄权势,野心勃勃。”韩青冷言。
“你!”副将语噎,指着韩青,脸色铁青。
“耿将军,你带的好兵。”夜银风凤眸冷冷扫一眼暗自得意的耿正,语调微微不悦。
“末将惭愧!让王爷见笑了!”被那冷眸一扫,耿正顿时心底生寒,瞪一眼手下的副将,俯身恭声道。
明云此时倒是安静了,恭敬立于一侧,看着帐中局势。心底暗道,北王爷是奉皇命而来,只要把这耿正赶走,自己就稳坐无忧了。
“见笑?!耿正,你真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么?”夜银风声音冰冷,“还是,你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末将不敢!”耿正扑通跪下,那些拥护耿正的副将也一愣,更有几个暗中使眼色,准备调兵。
“连圣旨都敢违抗,耿将军,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夜银风薄唇微微勾起一丝讥笑,“你当真以为,天高地远,皇上就奈何不了你了?”
耿正额头冷汗直冒,却不敢抬手去轻拭,“末将知错,末将立刻起身回京。”
恰在此时,帐外王府侍卫进来回禀,“王爷,西北军围住大帐!”
“耿将军,这演的是哪一出大戏?”夜银风淡淡一笑,看向已然自地上起身魏然耸立的耿正。
“王爷,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王爷不再干涉西北军务,末将自然将王爷封为上宾,以礼相待。”耿正握紧剑柄,一脸得意,那些拥护耿正的副将们也趾高气扬地起身,立在耿正身后。
“耿正,你想造反是不是?”明云握剑指向耿正,身后的几个副将也拔剑指向耿正身后的人。
“耿将军,你的主子没告诉过你如何明哲保身么?”夜银风唇角挂着一丝讥笑,慢慢起身。
耿正一愣,下意识退一步,却犹自道,“我的主子,就是皇上。”
“是么?”夜银风冷冷一笑,蓦然道,“来人,耿正违抗圣旨,蓄意谋反,皇上圣谕,就地正法!”
“谁敢!”耿正粗眉一挑,拔剑指向夜银风,“北王爷,你不想活了么?我死了,你也逃不出几十万大军的围堵!”
夜银风淡漠看他一眼,吩咐,“夜月,动手吧。”
“你错了,逃不出的是你。”夜月冷笑一声,抬眸道,“韩青,动手。”
“是。”韩青得令,袖中一只无刃响膘挥出帐外,立刻,几十名士兵持长矛闯进大帐,将耿正一群人团团围住。
“你们,本将军是你们的将军!”耿正这一次,彻底慌了,大声对那些无动于衷的士兵们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他一点也不知道?是谁?夺了西北的军权?
明云也愣住了,北宁王,何时掌控了这些人,皇上的暗令,是要引北府家将与西北军争斗,可今日的一切,发生的太快,自己还未出手,一切都成定局了?
“此时起,你不再是大宇的将军。”夜银风看着耿正,淡声道。
“夜银风,本将军跟你拼了!”耿正一声怒吼,挥剑冲向夜银风,还未近身,夜月凭空挥出一掌,顿时将他打出大帐,未及回神,几十支长矛指向他的咽喉。
剩下的副将,均被夜月那凌厉一掌镇住了,回神后,纷纷跪倒,莫说北王爷了,他们几十个人,也不是夜月的对手,与其被打死,不如留下贱命。
“主子,如何处置耿正?”韩青掀开大帐门帘,询问夜银风。
“杀无赦。”夜银风冷冷道,跪倒一地的众人顿时打个寒颤。
“王爷,有什么末将可以效劳的么?”明云见夜银风欲走,慌忙跟出来问道。
“将军是为皇上效劳,皇上如何吩咐,将军就如何做。”夜银风驻足,淡淡扫了明云一眼。
“是,是。”明云被那冷眸一扫,心头陡颤。
“韩将军,好好协助明将军,为国尽忠,守卫我西北疆域。”走至韩青身前,夜银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是,主子放心!”韩青眸中暖色一闪,旋即恢复沉静。这些年的苦守和等待,到今夜,终于圆满了,老王爷,小主子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明云一怔,看向韩青,却见他沉稳安然,一脸恭敬,不由凝眉,皇上,这是除了虎狼又来雄狮了么?
“参见北宁王,王爷千岁!”出了大帐,外面围守的西北军匍匐一地,万人高呼,在空旷的边疆震天动地。
“各位将士辛苦了。”夜银风声音不大,却透过夜色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本王奉皇上圣谕,赐西北军军饷双倍,西北疆域,托付给你们了。”
“谢吾皇隆恩,谢王爷体恤!”谢恩声惊天动地。
夜银风微微颔首致意,而后,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北府旧部,掀步离去。
出得军营,跨上骏马,夜银风握住缰绳,淡声吩咐,“夜月,你多留两日。”
“是。”夜月勒住马,“主子路上小心。”主上是怕西北军内还不稳,有两日,足够自己处理二心之人了。
夜银风调转马头,策马扬鞭,迎着东方那一丝微亮奔去,矜儿,等我,一定等我!
五十九 死生契阔
“姐姐,你说,明日那位冥公子能回来么?”清寂的小院中,一片灯光幽暗,紫云神色萎靡靠在柱子上,问枯坐在走廊边上神情黯然的紫风。
“一定能回来。”紫风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呆呆看着矜尘的闺房,眸中闪过一丝彷徨和无助。
紫云靠近紫风坐下,可爱的眸垂下,喃喃道,“姐姐,我好怕。”
紫风抬手摸摸小丫头的秀发,压下心中的那丝无助,柔声道,“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姐姐,万一姑娘……主子,怎么办?”紫云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以主子和姑娘间的深情,主子,怕是……
紫风心尖一跳,低眸看向紫云,“云儿,没有万一,姑娘一定不会有事!”安慰紫云,也为了稳住自己已经凌乱的心神。
紫云默然点头,但愿,姑娘安好。
清冷的寒风,吹透两人的衣衫,却冷不过,此时,心间的凄寒。
忽然,一阵凛冽的疾风自半空掠来,紫风和紫云一惊,闪身守到矜尘的闺房前,手握成拳,待看清那道落到小院的银色身影,顿时心头一热,迈步上前,俯身跪下,“主子,您回来了……”
夜银风一身风尘,神色淡漠,掠过两人,疾步上前推开矜尘的闺房,紫风和紫云慌忙起身,跟进去。
夜银风转过那架精美的屏风,凤眸沉郁悲伤,待看到躺在床上清颜苍白的矜尘时,沉稳的身形陡然晃了一晃,如刀刻的俊颜蓦然苍白,一滴清泪自俊美的眼角慢慢滑落。
矜儿……夜银风奔至床边,伸出大手,握起矜尘柔弱无力的小手,轻轻放到自己沧桑的脸颊边,凤眸满是柔情,注视着那如同睡着般安然恬静的人儿,一只手在那清秀的脸颊上温柔地勾勒那小巧精致的线条,矜儿,我回来了,你莫怕,从此,我都陪着你……
靠在矜尘身侧的小灵狐对着夜银风呜咽一声,白色身影一闪,飞了出去。他回来了,小爷去求求老祖宗,救救小美人。
看着那床边静然相对的两人,紫风眼眸一红,拉着早已泣不成声的紫云快步走出房间,合上门扉。一转身,泪水顿如泉涌,模糊了双眼。紫云早就捂着脸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紫风咬紧下唇,忍住心中悲痛,却忽然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傻风儿,想哭就哭出来……”紫风顿时抱紧夜星,大哭起来,这些时日的担忧、委屈、彷徨和方才看到那一幕的悲伤,全部化成泪水,落在夜星的心上。
“傻风儿,姑娘不会有事的,主子也会好好的。”夜星轻轻抱住极少流泪、性情倔强的紫风,轻声安慰,这些时日,这个丫头肯定吃了不少苦。在路上,陆续接到紫风的消息,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也都知道了。
紫风靠在夜星怀中,良久,止住了哭泣,沙哑道,“对,只要明日冥公子回来,就有希望了。”夜星微微点头,但愿如此。
“你们跟着主子没命没夜的跑了六日?”蓦然想起什么,紫风抬眸,这才看到夜星那双血丝密布的双眸,不由急切催促,“你快带兄弟们去歇息,秦府有紫风阁的人守护,很安全。”
短短六日,跑了几千公里,没晕倒就算不错了,夜星听紫风一说,顿觉浑身如同散了架子,摸摸紫风的头,“嗯,我先走了,你莫再哭了。”
紫风有些羞赧,点点头,再抬眸,夜星已然抽身而去,找地方歇息去了。
紫风看着无边夜空,沉沉叹一口气,回眸,担忧地看一眼矜尘的闺房,便安静地靠在一边的柱子上。
夜半时分,紫云和碧荷一起过来了,碧荷手中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显然是给夜银风准备的。
“莫进去了,主子吃不下。”紫风对碧荷微微摇头。这几个时辰,房间内静悄悄的,主子没有吩咐,显然是想静静地守着姑娘。
碧荷神色黯然,沉默一会,端着饭菜又离去了。紫云眼眸红肿,则默默坐在走廊边上,看着东方,既希望这寒夜快快过去,又希望这一夜再长一些。
夜,还是不紧不慢地过去了,当东方闪出第一丝光亮时,紫风、紫云和碧荷不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这一天,还是到了。
姑娘的闺房忽然被打开,神色淡漠的夜银风走了出来。三人看向那张疲惫的俊颜时,顿时大惊失色,短短一夜,主子的两鬓,竟然乌丝泛白!
“主子……”三个丫头眼眸顿红。该是何等的心碎煎熬,竟让主子一夜间,华发陡生!
夜银风凤眸冰冷,神色淡漠,立于走廊,冷声唤道,“夜星。”
夜星不知自何处现身,看到夜银风时,猛然怔住,双唇微动,却未吐出半字。
“这封信,我若……交给师父。”自袖中掏出一封信,夜银风淡声道。
“主子,不可!”夜星大惊,失声唤道。主子,这是在交代后事?!
夜银风神色无波,凤眸转向紫风,声音亦冷厉,“害矜儿的人,可还活着?”
“生不如死。”紫风咬牙切齿,恨恨道。银月宫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法子,要让他一一尝尽才好。
“很好。”夜银风凤眸看向东方那一片曙光,“过了今日,交给本王处置。”害矜儿的人,必定要死在我手里。
“主子,您,该歇息一下,”碧荷忽然矮身行礼,温声道,“姑娘若是醒来,见您这样,必定会责怪自己。”
夜银风回眸,淡淡扫了碧荷一眼,走进矜尘闺房之时,丢下一句话,“念你从未害过矜儿,过往的一切,本王不再追究。”
碧荷神色顿暗,呆呆看那消失在门间的背影,一时愣了神。
紫风和紫云默然无语。夜星低眸看一眼手中的书信,心,微微颤抖。
天色渐亮,秦府矜尘的亲人陆续来到小院,却都静然坐在偏房中,等待消息。
早朝刚过,一身王爷朝服的林轩神色匆匆奔至小院,看到夜星时,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夜银风已经回京了。
“王爷,您还是莫要进去了,主子,不想见任何人。”紫风挡在矜尘闺房前,淡声劝正欲进去的林轩。
林轩脚步一顿,温润清眸染上一层深深的忧虑,不想见任何人,阿风,你千万,莫要做傻事。
冬日的青阳,爬上半空,矜尘的小院,聚满了人。北宁太妃、东平王妃在偏房中,再无往日的优雅自若,一个焦虑地来回踱步,一个低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