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谢皇上提醒。”夜银风神色平静，拿起小成子斟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阿风，北疆默然有信，冥离漠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老鹰王虽未退位，却已无实权。”自龙澈出现后，林轩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如玉，优雅自若，在听完两人的谈话后，说出新得到的消息。
“北疆人崇尚武功谋略，以冥离漠的实力，倒在预料之中。”夜银风毫不意外，何况，夜影阁早就知了消息。
“如今，王叔手握西北兵权，如果再联合北疆，引狼入室，大宇怕是免不了这一场战乱。”龙澈神色凝重，微微皱眉。和顺王爷手握西北四十万重兵，一直是他最忌惮的事情。
“东北、西南的兵权在皇上手中，如此一来，臣倒有一计可用。”林轩看夜银风一眼，见他神色自若，清浅一笑，“阿风想必也有良策？”
夜银风薄唇勾起，略略点头，“是有一计。”
“你们两个，都给朕说说。”龙澈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不如这样，我与阿风均写下来，可好？”以往每每有好的计谋之时，总是他与夜银风不谋而合，这一次，是不是亦是如此？
小成子察言观色，早端了纸墨在一边伺候。夜银风和林轩相视一笑，同时提笔着墨，又同时将宣纸推到龙澈面前。
龙澈低眸看去，林轩纸上，四字，“守将互换”，夜银风纸上，两字，“遣将”，细细思量一会，抚掌大笑，“果然妙计。”
“和顺王爷虽然掌管兵权，但皇上可以将西北、东北、西南的将士互换岗位，如此一来，在西北军地，就可以安插上皇上的人马。”林轩温润一笑。
“另外，将官几年一轮换，也可防止军营专权。”夜银风补充。这个问题，他考虑许久，自古权之一驭，最怕一个“专”字，当然，帝王除外。
“这个主意不错，明日朝后，朕和兵部大臣再详议，具体布置如何派遣兵将，一方面要防止王叔趁机安排人手，一方面也要安置好效忠朝廷的大将。”龙澈说完，龙心大悦，端起翡翠色酒杯，“来，阿轩、阿风，朕敬你们一杯，你们都是朕的得力臂膀。”
“皇上客气了。”林轩和夜银风也端起酒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回皇上，西安王爷遣奴才来通报一声，他快撑不住了。”阁楼外，传来一小太监颤巍巍的声音，生怕惊扰圣驾，又怕不报被西王砍了腿。
“走吧，龙域那里一个人，也差不多了。阿风，朕知你不喜这种场合，可今日你是主角，该露露面。”龙澈起身，注视淡然的夜银风，语气低沉地说道。身在帝王之家，很多时候，必须身不由己。
“是。”夜银风淡淡应着，“皇上先行，臣随后就到。”
“嗯。”龙澈带着小成子先行下楼，向御花园而去。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桂花香，阁楼两人，一人一杯桃花酿，浅饮无声。
“阿风，你还有话要说？”林轩看夜银风一眼，打破沉静，温润清雅的神色有些沉重。
“轩，若有一日，皇上和我反目，你一定莫卷进来。”夜银风语气淡然，落在林轩耳边却如惊雷，“阿风，你说什么！”
“只是假若。”夜银风薄唇微微勾起，凤眸平静无波地看着林轩。
“阿风，你记住，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决不允许！”林轩温润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端起酒一饮而尽，“阿风，你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
“轩，若是，他有一个女儿呢？”夜银风淡淡丢下一句话，看一眼平生挚友，起身走出阁楼。
这一次，在林轩耳边，响起的，是一声惊天炸雷！有那么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失聪了－－他有一个女儿？！
“北王，来，小王敬你一杯，此次、为国为民，北王劳苦、功高。”夜银风刚一落座，和顺王爷之子龙铮便端着酒杯晃到身边，一身青色锦袍沾满酒水，被揉磨的皱皱褶褶。
“谢世子。”夜银风神色淡漠，举杯与其对饮。
“北王爽快！”龙铮一把推开扶他的小太监，晃晃悠悠将酒倒进嘴里。而后，对小太监喊道，“倒酒！”
“世子，您喝多了。”小太监不敢再倒酒。宫中人均知道，和顺王世子生性散淡，唯独好酒，每每宫宴，必定酩酊大醉，大闹御宴。奇（…提供下载…）怪的是，皇上却总以各种理由维护龙铮，从不厉声严色。
“狗奴才，敢说爷喝多了！不想活了！好，来人，打这狗奴才三十大板！”龙铮俊雅的脸顿时掀起滔天怒气，摇晃着指着小太监，大声吼道，“来人，把这狗奴才给爷废了！”
这一吼，宴席上刹那安静下来，各色眸光都聚到这里，那些原本想上来讨好夜银风的人，也因这一闹而止了步。
夜银风身处漩涡，却淡然自若，左手酒杯，右手酒壶，自斟自酌。
“堂兄，这个奴才该死，您消消气。”皇上适才被太后请去，不在宴上。龙域急忙从一边走过来，扶住龙铮，笑的满脸生花。
“嗯，嗝，小域，为兄还要喝，你给为兄哥倒酒。”龙铮歪歪斜斜坐到夜银风身边，拍着夜银风的肩，大笑，“呵呵，王兄又立功了，爷高兴，好！喝！”
夜银风淡然不语，端起酒杯，跟龙铮轻轻一碰，而后一饮而尽。
“堂兄，你，咦？”龙域但见龙铮端起酒送到唇边，酒杯却忽然自手中滑落，细一看，龙铮头歪在夜银风肩上，已然醉倒。
“小心扶世子下去休息。”龙域吩咐身后的小太监，而后，陪着大倍的笑脸看夜银风，“王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介意。”
夜银风凤眸淡淡扫一眼龙域，拿起酒杯，“多嘴。”
“王兄慢用，慢用。”龙域急忙端起酒壶，给夜银风斟一杯，而后，冲夜银风无奈一笑，转身周旋于达官贵人之中，一脸纯真无害。
龙铮离去，静默一瞬的宴席又热闹起来，不时有人上前给夜银风敬酒，说着奉承的话语，夜银风神色淡漠，却来者不拒，但凡敬酒，全都喝下。
“北王爷，下官敬王爷一杯，秦家，谢王爷大恩。”众人散去之时，一直默默喝酒的秦明河上前，满怀感激地俯身行礼。
“侍郎多礼了。”夜银风对他淡淡一笑，饮尽杯中酒。
秦明河又对夜银风恭敬施一礼，才转身退下。有些事，无须多言，心中明白即可。
“北王真是雅量，来，本王敬北王一杯，为犬子方才鲁莽之举道歉。”不知何时，和顺王爷端起酒杯雍容华贵地站到夜银风身前。
“王爷言重了。”夜银风语气淡漠，却并没有抬头，只是举杯与和顺王一碰。
“这第二杯，本王恭贺北王，这安抚天下之功，北王居首，本王佩服，有北王爷，是大宇之福啊。”和顺王爷神色庄重，语调高亢，只有那双深沉的眸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夜银风淡然抬眸。不知何时，当今龙澈已然回席，一双龙目含笑，看着御花园胜景，有意无意扫向这边。
夜银风心底冷笑，老狐狸，这是暗示本王功高震主，引皇上猜忌么？只可惜，你太小瞧皇上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心机单纯的太子了。
“和顺王爷辅佐两代君王，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功在千秋，论功，本王自配不如。”夜银风面笑神不笑，“这一杯，本王敬王爷。”举杯喝尽，酒杯随手一丢，神色冷漠，“本王奔波数日，乏了，这就向皇上拜辞，王爷请便。”
夜银风起身，凤眸冰寒，看也未看和顺王爷，转身离去。
和顺王爷被夜银风当众丢在一边，神色顿暗，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惨白，心里狠狠道，夜银风，总有一天，本王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上座侧身而卧的龙澈，轻晃着手中酒杯，看着夜银风在御花园深处的消失，而后，淡淡扫一眼和顺王爷暗沉的脸，酒杯送到嘴边，唇角勾出一抹笑。
“小成子，朕这一计，如何？”低声问身边的贴身太监。
“皇上英明。”小成子了然一笑，端着玉壶倒满酒杯。
英明？阿风，就当帮朕一个忙吧。龙澈抬眸看向夜空，那里，暗月无光，一片黑暗。
“北王爷，我家主子请您去一趟。”夜银风刚走出宫门，暗夜中静静守候的一个侍卫忽然现身。
“告诉他，与其沉迷自醉，未若放手一搏。”夜银风优雅的身姿未停，只冷冷丢下一句话。
不知何时出现的夜月，唤来两匹骏马。夜银风飞身上马，夜月紧随其后，马蹄声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侍卫愣了一瞬，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离去，那散淡孤寂的背影，彷如暗夜中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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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和乐之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那一日到达金陵城外，矜尘的马车直接由等候多时的秦子钟接走，躲开了迎接夜银风的朝中大臣们，从东角侧门进了金陵，直奔秦府而去。
马车走了半柱香的时辰，慢慢停了下来。
紫云动作麻利，先掀开窗帘，看一眼，笑道，“姑娘，秦府到了。”
矜尘的心忐忑不安，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却听外面秦子钟温和的声音传来，“请妹妹下马，移步乘轿入内府。”
矜尘轻声答应，正欲起身，却见紫云拿起一条轻纱遮住矜尘的秀颜，嘻嘻一笑，“姑娘，主子吩咐的，您别怪紫云。”
矜尘心下紧张，这一条面纱反而让她的心稍安稳，当下也不多言，扶了紫云和碧荷的手走出马车。
风过桂花香，那一袭淡雅的浅黄身影一出现，秦子钟的心蓦然一跳，记忆中那个轻盈秀美的小姑妈渐渐浮上心头。
矜尘扶着紫云的手下了马车，对一时愣神的秦子钟执平辈之礼，“子矜拜见表哥。”
“妹妹多礼了。”秦子钟忙回礼，而后温和一笑，“妹妹，请移步上轿，家母念叨多时了。”
“嗯。”矜尘移步走上软轿，紫云和碧荷一左一右跟在轿子旁。秦子钟在前面带路，从大红正门进入秦府。
一路行来，但见侍郎府虽不如北王府华贵高雅，却也悠然清净，颇有一番江南水乡的风韵。经过前院客厅，转过一道走廊，便是后院，有三个小丫头焦急地张望，看到轿子到来，一脸欢喜，两个迎了上来，一个转回内院传信。
轿子停了下来，矜尘扶着紫云和碧荷的手起身，就见两个丫头上前，恭敬的给秦子钟和自己行礼，而后，笑着侍立一边，“小姐一路辛苦了，夫人等着呢，请进。”
“妹妹，请。”秦子钟率先带路，两个丫环跟在矜尘身后，进退有礼。
穿过一条小巧婉转的走廊，便是后院，沿着青石路走去，就是正房。一个温和慈善的夫人扶着一个浅绿衣衫的可爱少女焦急地张望，身畔跟在几个丫环媳妇，看到矜尘，慌忙迎了上来。
矜尘猜测着她就是秦夫人，也就是自己的二舅母，正欲行礼，却被秦夫人伸手扶住，“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那温暖的声音让矜尘心下一酸，话未出口，眼泪便先落了下来。
“孩子。”秦夫人一把搂住矜尘，跟着落泪。
秦子钟神色黯然，默默看着母亲和表妹相拥而泣，伺候的丫环们均低下头，一时之间，内院气氛有些沉重。
“娘，妹妹一路奔波，还是进屋歇息一会为好。”蓦地，一个清脆的声音唤醒了心酸的秦夫人，打破了这一方沉闷。
“瞧我，见到你妹妹，心里悲喜交替，竟忘了这个，还是晴儿心细。孩子，咱们进屋去。”秦夫人擦掉泪水，挽住矜尘的手，向正房走去。
众人按辈分落座，因为秦夫人始终握着矜尘的一只手，矜尘只能侧身陪她坐在正位上。旁边矮凳上是那个浅绿衣衫的少女。
丫环们奉上茶，而后，安静地退到一边。
“现在都是自家人，妹妹可能让我们一睹芳容了？”叫晴儿的女子笑盈盈地说道，一双桃花眸看着矜尘。
矜尘看她打扮，一身雍容的华服，却淡然素雅，一张俏脸如三月桃花，头发盘起，别着几只玉簪。矜尘暗暗猜测，这该是少夫人，于是笑笑，“嫂嫂说笑了，有嫂嫂娇颜在此，子矜怎敢称‘芳容’。”说完，抬手摘下脸上的轻纱。
一张如花素颜，清丽无双，一双杏眸，娇媚婉转，眼波如水，摄人心魄。饶是秦夫人曾在宴席上见过矜尘，此时，也觉得那张清颜更见娇美了，更别说第一次见到矜尘的秦家人。
“姐姐当真是，美的脱俗。”一直围坐在秦夫人身边的浅绿衣衫少女最先发出一声惊叹。
“妹妹谬赞了。”矜尘回少女浅浅一笑，“妹妹豆蔻年华，正是最纯真美丽之时。”她，该是二舅舅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