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倏然一顿,一瞬间脸上的血色尽失,沉静的眸光与他对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默深邃的眼眸里幽冷平静如一口枯井,没有半点的波澜起伏,薄情的唇瓣再次响起,“我叫你滚,没听见?”
姬夜熔垂眸遮挡住眸底的光,手紧捏着毛巾,几乎要掐烂了,声音艰涩的从喉间逸出,“你,还是不相信我?”
“呵!”他冷笑一声,沙哑的嗓音讥讽道:“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和连城那些恶心事不是真的?你和他要是真的没什么,你会嫁给他?你会骗我,又和他见面?”
“我……”姬夜熔抬头看向他想要解释,但迎面而来的是连默抓起*头柜上摆放的水杯直接砸向了她的脚边。
啪——
清脆的一声,玻璃杯在她的脚边摔的支离破碎,剩下的半杯水四溅,也湿了她的裤脚。
“我不想听你们那些恶心的事!”
他看向她的眼神冷漠简直令人发指。
姬夜熔心头倏然一紧,后脊骨漫上一层凉意,单薄的身子僵直在原地固执,还是不肯走。
清冽的眼眸看向他,眸光一半坚韧,一半晦涩,被咬出一条血痕的唇瓣轻轻的抿起,浓郁的血腥味在鼻端下萦绕,“你觉的恶心也好,肮脏也罢,有些话,我只说这一次,如果今天你不愿意听,那么从此以后我绝口不提!”
纵然有一天你真的想要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也不会再告诉你了。
四哥,阿虞很坚强,却不是铁打的,不可能在被你一次次的伤害后,还能心甘如饴的站在原地说:我不痛。
因为阿虞很痛,因为你给的伤害,比别人给的痛,胜过千万倍!
她眸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为什么就不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解释,即便她再不想去回忆过去,但如果他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她愿意告诉他。
即便是这样,四哥,你也不愿意听吗?
连默狭长的双眸泛着冷光,没有感情色彩的唇瓣抿着一条直线,在一片如死的沉默中,回应她的只有一个字:“滚!”
那一个“滚”字宛如一把刀子瞬间刺穿她的心脏,鲜血淋漓,疼痛蔓延身体的每一寸。
卷翘的睫毛轻颤,极力的在遮掩眸底的悲凉与难过,攥着毛巾的手面青色的经络根根分明。
她已经无话可说了,满目疮痍的眼眸从他冷漠的神色上掠过,薄唇极浅的往上勾了一下,不是微笑,是一种痛。
痛到只能微笑了。
直到此刻她终于明白傅弦歌为什么越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越会笑,笑的那么灿烂明媚,却看得人心碎一地。
因为微笑是一种伪装,伪装好自己的愤怒,伪装好自己的悲伤,伪装作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单薄的身子转身走向门口,拖着自己残废的一条腿与最后那点自尊安静的离开。
以前曾经人说过:两个人在一起,相爱简单,相处难。
四哥,其实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连默清邃的眸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蓦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咳嗽了两声。
眼眸再掠起,看向空荡荡的门口,深谙不定稍瞬即逝,快到根本就捕捉不到。
眸底的光放到地面上的玻璃碎片,闪烁着寒光,像是在嘲笑他,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的勾起唇瓣——自我嘲笑!
姬夜熔身心俱疲的回到夜园,不论于莎在身后怎么担心焦急,她始终一语不发,回到房间就关了门,将门反锁起来,将于莎关在了门外。
走到*边,倒*就睡。
一整夜几乎没怎么睡,之前又发生那样的事,她真的已经到了身心俱疲的极限了。
没有多久她就睡着了,做了一连串光怪陆离的梦,紧接着就因为一个噩梦惊醒了。
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噩梦。
姬夜熔坐起来,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黏叽叽的非常不舒服,侧头看一下窗外,天色昏沉,像是还没有天亮。
房间里莫名的闷热,她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窗户,有凉风吹进来,缓解了那股窒息的闷热,她靠着墙壁缓缓的坐下来,依然觉得身体很沉重,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好像睡不够,头靠着墙壁,闭上眼睛在阵阵凉风中不知不觉的再次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人唤醒的。
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人,“于莎?”
“夜熔姐,你怎么坐在地上睡着了,会着凉的。”于莎看着她,眼底充满担心。
“闷热,开了窗户。”姬夜熔言简意赅的回答,眼底的余光扫到外面灰蒙蒙的天,奇怪道:“天怎么还没亮?今天天亮的特别慢长,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天好像又是亮的?”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了,又好像自己始终在做一场梦。
“夜熔姐,你在说什么呢?”于莎看了眼外面东方泛着鱼肚白,道:“你已经睡了一天*,我几次敲门你都没反应,我太担心你了,忍不住的拿备用钥匙开的门!”
姬夜熔眼眸一掠,不确信的语气:“我睡了一天*?”
于莎点头:“对啊!”
姬夜熔摇了摇头,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己怎么会越睡越困,而且她以前没睡这么久过,竟然沉到连于莎敲门都不知道。
于莎面露忧色,她的脸色不对劲,关切道:“夜熔姐,你没事吧?”
题外话:
中午要出门,第二更可能会很晚,大家等不了的,请明天看。么么哒。
第181章:红线绕,非死亦离别8
姬夜熔抬头,冷清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迟迟没有开口。
看得于莎心急如焚,“夜熔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于莎……”姬夜熔抿着干涩的唇瓣,声音沙哑幽幽的响起:“我……饿!”
于莎屏住呼吸的听她说话,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蓦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怎么了。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能不饿吗?我立刻去准备,你想留在卧室用吗?”
姬夜熔摇头:“我洗澡后就下去。”
“好!”于莎扶着她起来,“先帮你放好洗澡水。”
姬夜熔点头。
姬夜熔在浴室洗澡,于莎下去为她准备吃的,等她洗好澡,下楼的时候,于莎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厨房里的粥一直都是温着的,她就准备了两个开胃的小菜。
姬夜熔坐在餐桌前慢慢的吃着胃口清淡的粥,于莎站在她的身后拿着毛巾擦拭她湿漉漉的长发。
慢条斯理的吃完一碗粥,于莎也差不多把她长发的水擦干了,“还要吗?”
姬夜熔摇头,她不喜欢吃的太多的感觉,差不多就好了,而且相较之前,她已经吃的很多了。
于莎也不勉强她多吃点,吩咐佣人把东西撤下。
姬夜熔起身走向后院,迎面的凉风里有着一丝寒意,她下意识的蹙眉。
好在于莎早就准备好了外套给她披上,苦口婆心道:“夜熔姐,现在已经是11月的天了,要注意保暖,可不能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早上本来就冷。”
姬夜熔一怔,看向她问:“已经十一月了?”
“是啊!”于莎点头,感慨道:“一眨眼一年就要过去了。
姬夜熔光线暗淡的眼眸看向渐渐亮起的天色,神色沉静如故,心头却是情绪百转千回。
时间过的真快,弹指一瞬她已经回来快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霍渊,连景,木梵,纪湘君……
这些人都死了,D&K瓦解,她对四哥从怨恨到心疼,再到情动,最终走到了今天这样进退两难的困境。
他不爱她的时候,她的心很痛,当他爱她时,她却更痛了。
因为他爱她而不信她,他宁可相信他眼睛看到的,亦不相信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和默契。
她是嫁给了连城,但这能代表什么?就像他给了柳若兰一场全世界女人都羡慕的盛世婚礼,难道就能代表他深爱柳若兰吗?
这世间有太多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段感情里也根本就不能言清对错,只是她再也没有以前的勇气,可以在一次次的心灰意冷之后,还主动的靠近他,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更何况,现在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
四哥,这一次就让我们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哎呀,这木槿花怎么枯了?”
姬夜熔被于莎的话拉出了思绪,转身看到旁边的三株木槿花,其中两株已经枯萎了,叶子凋零,奄奄一息。
于莎怕她看着难过,立刻道:“我这就让园丁来看看,一定能救活的。”
她刚转身就听到清冷的声音:“不用了。”
步伐一顿,回头不解的看着她:“夜熔姐……”她和阁下平日里不是最宝贝这三株木槿花?现在怎么……
“该死的总归是要死,该走的,怎么也留不住,何必强求!”姬夜熔蹲在三株木槿花前,眼底的光越发的空洞麻木,葱白的指尖轻抚着枯竭的花叶,他曾经那么用心想要呵护它们,最终还是熬不过寒冬的冰冷,原来终究不过一场海市蜃楼。
“它们都走了,若是留你一人,该有多寂寞。”
薄唇轻抿,声音幽然,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冷漠的像是回到了从前的姬夜熔,让人望而却步。
声音被冷风卷走,下一秒她的手顺着花身一路到花梗底部,用力的一折。
木槿花从底部断成了两半。
于莎震惊的神色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她居然亲手折断了木槿花。
姬夜熔神色淡漠,甚至在折断木槿花时,黛眉都没皱一下,丢下手中的木槿花,起身,声音漠然响起:“清理掉。”
话音还没落地,她已经走向了屋子里。
于莎站在原地看着被折断的木槿花,根还埋在土里,花身被扔在旁边,怎么看画面都有些悲烈与哀凉。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涌出,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夜熔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冰冷,麻木,对这世界任何的一切都没有感觉。
她,再次将自己封闭了。
自从那天的不欢而散,姬夜熔再没见过连默。
连默不曾再回来夜园,她也不会去总统府自讨没趣,一个人生活在夜园,常常不说话,不是看着窗外萧瑟的景象发呆,就是看着一些书籍,整个人身上的那股死寂沉沉更甚从前。
于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干着急,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她曾经去过总统府,想要请求阁下回夜园看看姬夜熔,她不忍心看着姬夜熔这样一天天的沉寂,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朵失去水分的花朵,在一点点的枯萎。
但是她没有见到过阁下,被秘书长拦住了,他的态度很笃定,“阁下不想见到她,现在他们都需要时间冷静,难道你要他们见一次吵一次,继续伤害彼此,最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园的电话线,网线被接通了,守在外面的警卫员也一一撤离,恢复了以前正常的警戒,好像她再也不是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雀,得到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只是姬夜熔已经对外界的毫不在意,漠不关心,她孤独又绝望的将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的重复。
直到接到许久没有联系的慕夜的电话。
“夜儿,来云尔吃顿饭吧!我们还没一起和妈妈同桌用餐过。”电话里慕夜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
姬夜熔拿着电话迟迟不说话,要挂电话的时候,慕夜的声音不慌不忙传来:“连默也会来,你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吧。”
她神色有些恍惚,很久是多久?
其实也不过是半月有余,但现在回想起来这半个月漫长的好像已经是一生。
十一月的天,风像是一把凌厉的刀子狠狠的刮在人的脸上生疼;天色灰蒙蒙的,好像永远都擦拭不干净的玻璃。
出门的衣服是她自己挑的,同色的黑色长裤,长靴,V领打底衫,加一件黑色的风衣,腰带系在腰间,纤细的腰肢似乎一把就能掌握。
于莎看到她下楼,忍不住的皱眉:“夜熔姐,这样看着太压抑了。”
姬夜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压抑吗?
可这本就是自己啊!
即便连默想到把她带进人口众多的生活里去,想要在她的世界里留下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可终究不过一场周庄晓梦,梦醒了,她还是那个她。
最初的她,亦是最终的她。
于莎送她出门,迎面的风迅猛的往她空荡的胸口里灌,寒风席卷她身体的每一寸,随着血液流淌,身体似乎没有一处是温热的,尽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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