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汉记(下)(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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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汉记(下)(典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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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来做什么?」走出书房时,他臭着一张脸问舞衣。

她眨了眨眼儿。「春步说,南陵王是来送贺礼的。」她牵着他的手,往大厅走去。

是有谁跟他说过南陵王的事吗?怎么才听见名号,他的脸就冷下来了?活像跟南陵王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跟在两人身后的香姨嘀咕着:「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吧!」

「香姨,别说了。」

织姨也答腔。「只怕送礼只是藉口,那王爷怕是听见舞衣嫁给城主,心有不甘,想来瞧瞧,娶了舞衣的,是什么人物。」打从楚狂在锦绣城英雄救美后,织姨就立刻倒戈,一颗心全向着他了。

南陵王贵为皇亲国戚,的确比楚狂更适合当舞衣的夫婿,偏偏舞衣执意要嫁楚狂,娘子军们根本没有置喙的馀地。好在日久见人心,几个月下来,楚狂的表现,自动让反对的声浪消弭於无形。

撤去他霸道的脾气不提,明眼人可都瞧得出来,他对舞衣有多宠爱呢!

「别来府里惹麻烦就好了。」喜姨淡淡地说道,走在一行人的最后头。

舞衣瞪大眼睛,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南陵王的到来,又会让喜姨重申反对立常这阵子,不知是因为她怀了身孕,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喜姨不再严正反对这桩婚事。就连对楚狂的冷言冷语,也减少许多。

她多看了喜姨两眼,老觉得这位阿姨,似乎跟以往有些不同,态度不再那么冷若冰霜,就连眉宇之间,也添了几分淡淡的柔和。

「雪姨呢?」她问道,决心找个时间,私下再跟喜姨聊聊。

「已经去大厅了,替你先应付那位风流王爷。」

「我宁可回书房去。」楚狂不耐地说道,压根儿不想见南陵王。

舞衣挑眉。「你要我自个儿去见他?」她噙着笑问,偏头睨着他。

「不准!」他立刻回答,瞪了她一眼。

「那你是答应陪我去会客了?」她瞅着他,牵住他的大手不放,非要将他拉往大厅。她也不想见南陵王,但来者是客,况且又是个贵客,总不能失了礼数。

楚狂皱起眉头,没再坚持回书房,任那软嫩的小手,牵着他走向大厅。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再说,他也不愿意,让舞衣跟那个劳什子王爷单独见面。

大厅里,南陵王端着茶碗,轻啜香茗。

南陵王是个俊美风流的男人,有着修长的眉跟修长的指,一双漂亮的眼睛往上微扬。他穿着一袭丝绸长衫,腰间系着金玉环佩,手中还握着一柄丝绢扇,上头可是前朝名家的墨迹,堪称无价之宝。

他俊美得阴柔,虽比秦不换略逊一筹,但也堪称少见的美男子。身世、财富、权势、样貌,都属皇族第一的他,对天下女子不屑一顾,唯独锺情舞衣。

打从舞衣及笄,南陵王就勤跑浣纱城,誓言非娶舞衣不可。天下人都以为,浣纱城就要跟皇族结成亲家,哪里知道,半路杀出楚狂这个程咬金,硬是娶走了美娇娘。

一群人走入大厅时,雪姨正为南陵工沏茶。见他们到来,雪姨露出释然的笑,似乎应付得很吃力。

「王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舞衣走上前去,敛裙为礼,在裙摆下偷踢楚狂。他却不理会,仍是倨傲地站着,冷着一张脸,毫不礼貌地瞪着南陵王。

「再辛苦也没用,本王来得迟了。」南陵王叹了一口气,视线在舞衣身上转了一圈,很是惋惜。

真是难得,嫁为人妇的舞衣,仍是美得倾国倾城,如画的眉目间比以往更加迷人。可惜了,这么个绝色美人,竟给别人占去了。

他的视线,往旁一挪,掉往楚狂身上,打量了几眼,又收了回来,上扬的双目中闪烁着某种光芒。

「这位想必就是楚将军了。」南陵王又啜了口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我曾听皇上提起,楚将军出身草莽,骁勇过人,简直跟蛮族无异。」他的嘴角浮现一抹笑。

楚狂眯起眼睛,听出这人表面恭维,其实话里带刀,暗讽他野蛮。

「当年大战,你躲在自家屋里不敢出来,也难怪你只能听说,没办法亲眼瞧瞧,我跟蛮族到底有多相像。」他狰狞地一笑,在朝廷里已见多了这种人,出嘴不出力,不把百姓的命当一回事,眼里永远只有自身利益。

舞衣又伸出腿儿,在裙摆下踢他。

「你踢我干么?」他转头瞪她,不耐地说道。

她翻翻白眼,收回腿儿。「没事。」她讪讪地说。

她放弃了!要这两人和平共处,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南陵王存心来挑衅,楚狂性烈如火,哪里可能闷不吭声的任人嘲弄?

南陵王深吸一口气,忍下被羞辱的愤怒,重新摆上笑容,转头面对舞衣。

「不能跟方家结为姻亲,是我最大的遗憾。」

「是舞衣没这福分。」她尽力让语气听来很有说服力。

楚狂哼了一声,听那声音,就知道他有多不赞同。

她没理会,沏了杯茶给他,又把糕点全推到他面前,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南陵王打开丝绢扇,意态风流地轻摇,将一切看在眼里。「怎么会嫁得如此匆促,连张帖子也没发?」

「婚事是家兄的意思,家兄病逝,为了赶在百日内成亲,一切从简,才没有发帖子。」她搬出已经说得滚瓜烂熟的谎言。

南陵王始终将她与浣纱城视为囊中物,为免节外生枝,她才不发喜帖。这会儿,天下人都知道她已是楚狂的妻子,南陵王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方兄大概是病糊涂了,怎能把如花似玉的妹妹,托付给这种男人?」南陵王皱起眉头,白皙得像姑娘家的指,轻揉着鬓角。

印象中,方肆体弱多病,老咳得喘不过气来,活像得了肺痨,他每次拜访时都不敢久留,就怕被染上了。他本以为方肆不是个阻碍,哪里知道,那病鬼临死还搞个托孤的把戏,害得他人财两空。

楚狂勾起嘴角,却没被触怒。他看向舞衣,目光深邃。

「不,方肆可一点都不糊涂。」他轻声说道,扬起一道浓眉。

她粉脸一红,撇开视线。哼,看来,她用计「骗婚」,倒是大大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他毫不怀疑,她想嫁的人是他——

两人的眉目传情,看在南陵王眼里,极为不是滋味。他假意轻咳几声,厌恶地瞪了楚狂一眼,刻意想吸引舞衣的注意力。

「前些日子,我听人提起,浣纱城打算开辟南方商路,这可真是个绝佳的主意,南方的成本低於北方,又无竞争对手,肯定商机无限。」他说道。

这条商道一开,银两铁定滚滚而来。而拔了头筹的浣纱城,将会占去绝大部分的利益。

舞衣微笑。「那是夫君的意思。」

「是她的主意。」楚狂陡然冒出这么一句。

「呃!」她呆了一下。「夫君,你忘了吗?那是你的意思,那日在书房里,你说——」

「那是你的主意,从头到尾都是。」黑眸锁着她,口吻很温和,却万分坚定。

舞衣迅速低下头来,心儿怦怦跳,掌心直冒汗,像做坏事被揭穿的娃儿,紧张得直咬下唇。

啊,他知道了!



第十三章

这个女人在愚弄他。

楚狂花了一段时间,才确认这件事。除了女扮男装外,舞衣在言行上也有着诸多小诡计。他习惯直来直往,她却老是带着他兜圈子。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不适用於她。她总是表面温驯,对他毕恭毕敬,再拿一堆话误导他。再不,就是曲解他的原意,让一切煞有其事,彷佛就是他先前所应允的。

她刻意让全城的人以为,开辟南方商道是他的主意,为的是替他建立声望,让城民信服,心甘情愿接纳新城主。她用这类小把戏,轻易解决不少难题。

楚狂最初只是察觉到不对劲,却没看出端倪,她太聪明,而那张无辜的脸儿,成了最好的伪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舞衣小声地问,不可思议地眨着双眸。

早就知道他并不愚昧,但她没想到,他竟会这么早就看穿她。糟糕,她原本以为,还可以骗他四、五年左右呢!

「在我知道你们兄妹有多么‘亲密’之后。」他淡淡地说道。知道她并非寻常女子时,他才恍然大悟,洞悉她这些诡计。

「噢。」他比她想像中还敏锐呢!

夫妻之间的哑谜,南陵王没兴趣插嘴。一再被忽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把贺礼搬进来。」他拍手击掌道。

数名大汉扛着礼箱,往大厅里一搁,来回搬了十来趟才把礼物搬完,随行的仆役将箱盖打开。箱内装满金银珠宝、珊瑚、玛瑙、珍珠、琥珀等等,分别装满好几个箱子。

「王爷,这礼物太贵重了。」舞衣摇头,不肯收礼。

「只是一些薄礼,聊表心意罢了,我千里迢迢的扛来,总不能再让我扛回去吧?」南陵王豪爽地说道,一掷千金,却毫不吝啬。他瞄了一眼楚狂,讽刺地一扭唇。「就不知道,楚将军当初下聘时,是送上了什么?!」

听见这尖锐的问话,始终站在一旁的娘子军们纷纷皱眉,开始庆幸舞衣没嫁给南陵王。

这些年来,南陵王总是温文有礼,对舞衣体贴得不得了。哪里知道,眼见美人被抢了,本性就流露无遗,她们先前都没发现,这男人的器量这么狭小,还卑劣到仗富欺人。

有更多的人,悄悄将心中那把秤的砣,拨往楚狂那一方。

还是舞衣小姐有眼光,她早说了:楚狂跟南陵王是不同!

他连眼也不抬,回答得极为简单。

「我没聘金,给舞衣的,只是我一条命。」

娘子军中响起一阵欣赏的叹息,对这回答满意极了。

南陵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气得全身发抖,瞪了女人们一眼,手中握紧丝绢扇,那倒楣的扇骨,发出一阵嘎嘎惨叫。

气氛僵得很,舞衣连忙出来打回常她实在担心,南陵王再这么不识相下去,楚狂会失去理智,动手把客人扔出城去,那可是藐视皇族的大罪。

「既然王爷盛情,舞衣只能收下。敢问,这些金银珠宝,是否就全凭我处理?」

南陵王点头,深吸几口气,才重拾冷静。

他可是皇亲国戚,出身高贵,怎么能被个莽汉气昏头?再者这莽汉要得意,也只有现在了,等到他在舞衣面前揭穿这家伙的秘密,到时候——

一抹恶毒的笑,染上南陵王的嘴角。

他重新打开丝绢扇,徐徐摇动,先前的怒气一扫而空。

舞衣没察觉到那抹古怪的笑容,她示意香姨找些仆人来,将礼箱搬下去。

香姨领了指示,迅速奔到门口,喊了人来搬礼箱,又迅速奔了回来,深怕错过了什么。她迫不及待想看看,舞衣跟楚狂,会怎么对付这个家伙。

「前些日子江北水患,灾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舞衣就以王爷的名义,将这些金银都捐出去赈灾。相信那些灾民们,会将王爷的大恩铭记在心。」她四两拨千斤,为南陵工做足面子,也解决了这份过於贵重的贺礼。

南陵王眉头一皱,虽然不太满意,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总不好当场反悔,只能不甘愿的点了个头。

站在一旁的雪姨走上前来,手里抱着几叠书册。

「这是南陵王从宫里找来的书。」她将书搁在桌上。

南陵王见到那些书,挽起袖子,伸手一推,将书全都推到楚狂面前。他笑容可掬,那笑容却让人看了不舒服。

「这是我特地搜集的邻国资料,对浣纱城的南方商道,想必很有益处,请楚将军笑纳。」他看着楚狂,笑意更深。

「多谢王爷。」舞衣福身行礼,眼儿发亮地盯着那些书。

皇宫内藏书丰富,资料详尽,是民间难以比拟的。她虽然已找到向导,但事前准备,是再怎么也不嫌多的,有了这些书,她可以更了解邻国,更快掌握商机。

「先别谢我,那些金银珠宝已经给了你。至於这些书,是我送给楚将军的礼物。」他又伸手,把书往前推了几寸,已经抵到楚狂的面前。

楚狂皱起眉头,仍是冷骘淡漠,但额上的青筋,隐隐地一抽。

南陵王觑着他的表情,用修长的十指,体贴地翻开书页,还将书压好。

「楚将军且看看,这些书合用不合用?」他殷勤地问。

楚狂面无表情,没有点头,甚至没有低头看看书上的文字。

室内一片死寂,任何人都察觉到情况有异,这会儿气氛极僵,活像南陵王推到楚狂面前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把刀。

「本王拿来的书,你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吗?」南陵王好整以暇地说道,眼中布满恶意。

舞衣若无其事地走来,伸手探向书册。

「能让我看看吗?」她问。

还没碰到书,丝绢扇就伸了过来,压制住她的小手,南陵王摇了摇头,不许她插手,又把书推给楚狂,她甚至没能瞧见书上写了些什么。

「别忙,我还要请楚将军帮我念念呢!」他微笑说道,目光却像最恶毒的蛇,紧盯着楚狂。

「王爷——」舞衣还想说话。

「本王心意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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