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汉记(下)(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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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汉记(下)(典心)-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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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在等你。」秦不换说道,挥动长剑,又解决了三个骑兵。他的肩膀上也受了伤,鲜血染红了白袍。

长剑停顿,楚狂扬起一道浓眉,表情复杂。末了,他发出一声呼啸,砍尽四周的士兵,往方府大步奔去。

几名黑衫军先行赶到,在花圃的井旁发现舞衣等人,除了她们之外,府内的仆役们也早已撤离。

「井下有水道,让她们先走。」舞衣持着火炬,对黑衫军们说道。

织姨还想作最后努力。「舞衣——」

「这是命令!」她厉声说道,双眸圆瞪,背后有着熊熊火光,衣裙沾了血,在风中撩乱飞舞,那模样有着令人震慑的权威。

秦不换在这时赶到,俊容上略显疲 惫,衣衫凌乱,看来却仍是俊美无俦。

「所有人都撤尽了,走!」他催促道,没有说出,南陵王的士兵已经群聚在方府四周,而老大坚持殿后,正在应付多如蝼蚁的敌人。

黑衫军们点头,背着阿姨们下井。他们在井底看见一条通道,用厚砖筑成,很是坚固,但空间狭小,勉强能让一人通过。通道里水深及膝,没有什么光线,能通到浣纱湖的另一端。

行走数十步后,有一扇巨大的铜门,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上头布满铜锈。

这些水道,是由前代主母设计的水道系统,以地面与地下两路,分散过多浣纱江的江水。要是江水泛滥,无法阻挡时,就必须从内部将铜门放下,防止江水倒灌。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南陵王搬来火药,炸了方府的大门。

战辇在大批士兵的护卫下,在漫天烟硝中抬进方府。他坐在华丽的辇车上,喝着随从奉上的好酒,气定神闲地张望,享受胜利的快感。

数万的军队,以及安排好的内应,让他稳操胜算。这座富庶的浣纱城,转眼已是他的囊中物。

楚狂咬紧牙根,边打边退,众多士兵包围他,一块儿拥入方府。

一声娇叱从后方传来,娇小的身影跃入战局,姿态轻盈,银光乱闪,撂倒无数士兵,没人近得了她的身,一一落败。

得到援助,他非但没有高兴,反倒气急败坏。

「你怎么还没离开?」他对着妻子吼道。

「你不走,我就不走。」她坚定地回答,双眸闪亮。

南陵王挑起眉头,看着围困在花圃中的两人。「两个都别想走,给本王留下。」他冷冷地说道。

自从那日屈辱地被驱离,他就心怀怨恨,迫不及待想擒住这对夫妻,将先前受过的屈辱,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们。

士兵愈聚愈多,将两人困在其中,他们手中的剑,在几次轮攻后,刀刃早已翻卷,再也无法退敌。

舞衣剑法精湛,但毕竟体力有限,禁不住长时间的战斗,楚狂了心挂念着她,根本也无法再战斗。

正在危急的时候,一声呼喝打断战斗。

「住手!」女人的呼喊,伴随着一阵浓烈的火药味。雪姨左手持着火药,另一手握着火炬,赫然出现在战局间。

同一瞬间,舞衣手中的长剑 被打落。她惊愕地抬头,没有想到,除了她与楚狂外,方府内还有人尚未离开。

楚狂眯起眼睛,迅速将舞衣拉到身后。他看着雪姨,表情仍旧严酷,并没有放松。

士兵们全都僵住了,瞪视着雪姨手中的火药,暂时止住攻击,不敢妄动。

雪姨抬起头。「南陵王,你答应过我的。」她缓慢地说道。

「我答应过什么?」南陵王仍是好整以暇,啜着美酒。

「你承诺过,不会伤害舞衣,会迎娶她做妻子,在你们成亲后,浣纱城还是由她统辖。」

简单几句对话,让舞衣全身冰凉,她目瞪口呆,只觉得头皮发麻,视线凝在雪姨的脸上无法移开。

不会的,不会是雪姨——雪姨绝对不会——

脑子里残存的理智,轻声的低语,掩盖在双眼前的薄纱,此刻才被揭开,她终於看清了事实。

雪姨知道丝绸何时出货;雪姨知道,虎帐的人何时去迎接卿卿;雪姨知道,楚狂并不识字。就连石板崩塌的那时,雪姨也在堤防上——

一双大手按住她的肩膀,沈默地安慰她。

雪姨的话,引得南陵王大笑不已。他伸出手,指着一脸苍白的雪姨,笑着问道:「跟女人说的话,怎么能算数?」

「你想背信?」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握着火药的手有些颤抖。

「我只跟男人讲信用。」他回答,对躲在不远处的弓箭手使了个眼色。

倏地,一支羽箭破空袭来,不偏不倚地贯穿雪姨胸膛。她全身一震,颓然倒地。

「雪姨!」舞衣喊道,扑上前来。

即使知道雪姨就是内间,她还是无法恨她。她是背叛了浣纱城、背叛了所有人,连累城民们必须连夜撤城,但她终究还是她亲人,是最疼她的雪姨。

脑子里不断闪过片段的画面。雪姨教她写字、雪姨教她念书、雪姨教她绘制运河图、雪姨为她及笄、雪姨为她梳发……

舞衣赶到雪姨身边,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纷纷滚落粉颊。

「我只是——只是希望,你、你能过得更好——」年长的女人艰难地说道,声音断断续续,胸前的羽箭颤动,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

她只是希望舞衣有更好的归宿,楚狂只是个武将,根本配不上她的舞衣。

比起爱情,她更相信权势。

她的过去,让她已对情爱二字绝望,她於是相信,有权有势的南陵王,才能让舞衣安稳地度过一生。

原本以为,为了整城的财富,南陵王会信守承诺,只是将楚狂驱逐出城。於是她泄漏情报,嫁祸给山狼,甚至还在入夜时,在黑衫军的饭菜内下了药,一心想引兵入城,赶走楚狂。

结果,她错信了南陵王,男人还是不可信的。

她的所作所为,末了竟让舞衣身陷险境。

雪姨看向楚狂,嘴角浮现一丝歉然的笑,视线接着回到舞衣脸上。

「别哭,我的舞衣,不会有事的,你会平安的——」她低声说道,奋力推开舞衣。「进井里去,走!」她喊道,撑着最后一分力气,冲向南陵王的战辇。

始终被她握在手中的那把火药,在此时点燃。

轰隆一声,四周霎时乱成一团。

几乎在同一瞬间,楚狂立即有了动作,他抱起舞衣,翻身跃入井中,避开爆炸引起的碎石。两人笔直地落入井水中,溅起大量水花。

「进水道。」他吼道,将她从水中拉起。

舞衣脸上有着水痕以及泪痕,看来十分狼狈,娇小的身子被楚狂推着前进。她全身冰冷,双脚沈重如石,无法遏止的心痛,在胸口翻滚着。

火药的力量太强大,雪姨不可能存活。她用她的命,换取宝贵的时间,掩护他们逃走。

「追!快追!」南陵王嘶吼声响起。看来,那场爆炸并没有伤着他,反倒更是激怒了他。

士兵落水的声音不断传来,追兵很快地赶来,纷纷挤入水道,迅速地逼近。

「加快脚步。」他吼道,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怎么了?」舞衣察觉有异,慌忙问道。

「不要回头。」他严厉地说道,更用力推着她前进。铜门已经在望,只要到了那里,她就安全了——

铜门前,秦不换等在那里。

「快!」看见两人赶来时,他放声喊道。

舞衣松了一口气,直到此刻才敢回头。然而,楚狂的模样,令她惊骇得魂飞魄散。

不知何时起,他的肩头已是一片殷红,鲜血不断渗出深色的衣衫。

追兵早已追上他们,是楚狂用庞大的身体阻挡,堵住狭小的通道,不让那些人上前。而那些刀剑,毫不留情的砍在他的背上,鲜血滴落在水中,染染化开,看来怵目惊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舞衣推给秦不换。「带她走,我来关铜门。」原本是该用少量火药,炸毁这一段水道,但眼下他们没有火药,也没有时间。

楚狂的宣布,让她吓白了脸,纤细的双手扯住他的衣衫,坚决不肯放开。

「走!」他嘶吼,面目狰狞,推开那双小手。

「不,我不走!」舞衣声嘶力竭,拚命摇头。

楚狂的血落在水里,水都被染红,她的心好痛。

他怎么能要她走?这么危急的时候,她要留在他身边啊!

「带她走!」楚狂又吼,声音撞击石壁,发出隆隆回音。

「不——」

「夫人!」情况危急,秦不换狠下心来,扯住舞衣的肩膀,非要将她带开。

但她不肯走,攀在铜门上,牢牢地抓握,甚至过於用力,指尖都摩擦出伤口,鲜血染上铜锈,显得怵目惊心。这道铜门一旦放下,就再也打不开了。

不,她不要走,她不能扔下他!

砍在他身上的刀剑有增无减,南陵王的土兵不断拥入,四周的井水更鲜红。他注视着她,不泄漏痛楚的表情,黝暗的黑眸里,有着炙热的情绪。

他娶她时无媒无聘,能给她的,只有他这条命。这一次,他用性命换取她的安全。

「舞衣,你说过会听话的。」楚狂轻声说道。他渴望伸手轻抚她,却又不敢,怕鲜血淋漓的手臂会吓坏她。

「不。」她拚命摇头,泣不成声,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

他怎么能在这时要求她?要她离开,比杀了她更残酷。

「为了孩子,你必须走。」他推开她。即使她没有身孕,为了他,她也必须走,他不肯让她受苦!

「活抓他们!」井口再度传来南陵王的呼喝。

两个男人交换了个眼神,无奈却又坚决。

秦不换猛然扯住舞衣,将她往后拉去。成年男人的力量,毕竟不是她所能匹敌,十指瞬间被扯离铜门。

同一时间,楚狂抽出门闩,铜门轰然掉落,那双黝暗的黑眸,瞬间消失在铜门后方。

「不!」舞衣尖叫,挣脱秦不换的箝制,跌跌撞撞地奔上前,用力槌着那扇铜门,哭得肝肠寸断。

铜门文风不动,别说是打开,就连声音都被阻隔。她甚至无法知道,铜门另一端的楚狂,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舞衣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全落在被染红的井水中。



第十八章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时值中秋,日光虽然不强,但长时间烤炙下来,仍旧让人难以忍受。不知为什么,天气格外闷热,没有半丝的风,立在城墙上的旗帜动也不动。

浣纱城的广场上,躺着一具高大的身躯。

楚狂被擒后,被推到南陵王面前,惨遭一顿毒打。

没有抓着舞衣,让南陵王极为震怒,他举着鞭子,不断抽打着楚狂,用以宣泄愤怒。

从头到尾,楚狂没发出任何声音,更别提是求饶。他昂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用最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南陵王,黑眸中的傲然,没有因鞭打而减少分毫。

直到鞭子被打断,南陵王才气喘吁吁地停手,下令剥去楚狂的上衣,将他绑在广场上,让所有人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每天三次,南陵王会来到广场,当着众人的面鞭打他。

黝黑的身躯上布满无数伤痕,有着刀伤、剑伤,还有着密密麻麻的鞭痕。血液凝结,随着日光烤炙,又被汗水融化,盐分渗进伤口里,疼痛与饥饿同时折磨他。

从被擒到现在,数日的时间里,南陵王只给他极少量的饮水,用以维持他的性命。

楚狂闭上双眼,但日光强烈,他仍觉得眩目。

四肢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捆绑,早已麻木,稍微一动就疼痛不堪。他的口唇乾裂,每一个喘息,都会撕裂乾燥的薄唇,他不时会尝到血腥的味道。

午时三刻,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即使没有睁开眼,楚狂也知道,鞭打又将降临。

长鞭乱甩,打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那个声音逐渐靠近。

「七天了,你还能撑多久?」南陵王冷笑道,俯视着浑身是伤的男人。

楚狂懒懒地睁开双眼,黑眸扫过他,随即又闭上,不再理会,彷佛他只是只无聊的蚊子。

「你不求饶吗?要是你肯下跪,本王可以考虑放过你。」

这一次,那双黑眸甚至没有睁开。

南陵王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扬手就是一鞭。

啪的一声,皮鞭划过黝黑的肌肤,鞭出一条血痕,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度绽开。

「我先前提的交易,你考虑得如何?」他像在闲聊,反手又是一鞭,享受极了鞭笞的快感。

承受鞭打的男人一动也不动,双目紧闭,像是已经睡着。

南陵王握紧长鞭,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再度吸气,克制着胸中翻腾的杀意。他不让楚狂死,起先是为了延长折磨的乐趣,接着是为了拷问。

「说!方舞衣把库房建在哪里?」他喝问,口气开始变得焦急。

大费周章地夺得浣纱城,不只是贪恋舞衣的美貌,更是垂涎浣纱城的财富。

楚狂缓慢地露出微笑。

「你以为,我会说吗?」他反问。

被绑在广场上的这几日,他不断听见士兵们的抱怨。因为得不到奖赏,不满的情绪一触即发。

南陵王只是一介王爷,没有实权。朝廷与北方蛮族大战的几年间,他的野心蠢动,跟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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