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有考虑过活捉凶手吗?”石梓问。
“我们喊话,他们迟迟不肯出来,我们后来就开枪了。”卢业萌说。
“向凶手开枪,是不是你自己的意思?”石梓说。
卢业萌没有马上回答,他想了想,又望望石梓,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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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只是怀疑他们是杀害董为的凶手,但是还没有抓到他们审问过,怎么就肯定他们就是凶手?”石梓说,“再说,即使是凶手也要经过起诉审判,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是不应该当场击毙的。”
卢业萌说:“我们开枪是快了点,但不是我的意思,我们出发时领导说过,为了保证自己人的安全,必要时就开枪。”
石碑说:“这句话没有错,必要时就开枪,但当时有这个必要了没有,凶手是不是拒捕,造成了对民警和群众的生命威胁?”
卢业萌摇摇头。
石梓说:“那你为什么要开枪?”
卢业萌说:“不是我先开枪,也不是我命令开的枪。”
石梓问:“但你是带队,整个行动你都有责任。”
卢业萌有点委屈,他说:“可是,你知道,有些事我是管不了的,大队里的人往往只听领导的,何况,大家都以为里面的是杀害董局长的凶手,恨不得马上替董局长报仇。”
石梓问:“布维鹰让你们开枪,这事其他人知道吗?”
卢业萌说:“我想,他也会给其他人打电话的。”
石梓说:“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了,包括我今天找你了解,也不要说了,情况很复杂,弄不好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你明白吧?”
卢业萌点点头,眼前一片茫然。
很快,枪杀董为的案就结了。杜赞之刚刚听完布维鹰关于结案情况的电话汇报,石梓就悄悄地走进他的办公室,一进来即反手将门关上。
“听说杀害董为案已经结了,杜书记你知道了吗?”石梓不等杜赞之开口就问。
杜赞之说:“知道了。”
石梓问:“这个结论你相信吗?”
杜赞之当时身子坐得歪歪的,他多年来一直被痔疮折磨,平时总喜欢斜着身子坐,让痔疮得以放放风,那样会舒服点。这几年尽管痔疮很少发作,但他也习惯这样坐。现在听石梓这么一问,他就坐直了身子,问:“有什么问题?”
石梓说:“董为出事那天晚上,公安开了个分析会,认为凶手是普通的抢包者,这本身就把案件的性质简单化了,只能骗三年级以下的小孩。抢包抢到公安局长的家门口,这已经是怪事,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公安,居然毫无反抗,让一个不到20岁的娃娃连击4 枪,这可能吗?”石梓说着睁圆一双大眼睛,越说越激动,“外面不少人议论卢业萌当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是儿戏,这次让他负责这么重要的任务更是不可思议,我觉得布维鹰是有意为之。现在我再提一个问题,在水库边的旧砖房里打死的3 个男子,哪一个是枪杀董为的凶手,他们手中的枪有一支是董为的吗,还有,董为的包在哪里?这些问题尚未搞清楚就匆匆结案,行吗?”
群众有议论,说卢业萌当刑侦大队副大队长不适合,杜赞之也听到了。卢业萌最初是杜赞之让容棋安排进交警中队的,后来调到刑侦大队,那是公安局内部的事了。石梓此时跟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杜赞之问:“依你看,凶手杀害董为的目的是什么?”
石梓说:“说复杂就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
杜赞之说:“说说看。”
石梓说:“我认为是——灭口。”
杜赞之仿佛感到屁股下有点不舒服,他挪挪屁股,缓缓地说:“灭什么口,为什么要灭口!”
石梓说:“依我看,此案还刚刚开始,离结案还差得远呢。我建议杜书记你单独找卢业萌问一下情况,尤其了解一下那天击毙那3 个男子的情况。”
“你是常务副市长,有些事你也可以主动了解。”杜赞之说。
石梓说:“我目前已获得一个重要情况,有人反映,那个自杀的女孩子跟市里某个老板有暧昧关系,她的死不一定就是自杀。”
杜赞之有点意外。他这时最担心的是别人是否知道他曾跟那个女孩子一起吃过饭。
石梓说:“据我推测,董为正是要了解那个女孩子自杀的真正内幕,当事人怕了,便杀人灭口。”
杜赞之内心受到了震动,但表面上还是显得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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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是否成立一个特别专案组,专门负责这个事,你应该考虑考虑。”石梓说。
杜赞之说:“现在连公安都怀疑了,专案组怎么设?谁来领导?”说完望着石梓。
石梓说:“公安里也不是个个都有问题,我觉得,只要避开布维鹰一个人,许多事情都好办。”
杜赞之问:“是不是布维鹰他有问题?”
石梓说:“布维鹰有没有问题现在我先不下结论,但他这个人太主观,在他的范围内你只能听他的,不论他是错还是对。”
石梓走后,杜赞之陷人沉思,他觉得石梓的分析不无道理。但这事一旦真的弄起来,麻烦将有多大!
晚上,石梓自己叫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在街上兜一圈后突然停在盘家的门口。盘家大门紧闭。石梓敲了半天门,才有一扇玻璃窗轻轻地打开一点,一个男人探出半边脑袋问:“谁?”
石梓说:“我是石梓,我找盘伯。”
男人开了门,是盘小琳的父亲,石梓向他点点头,便跟着进去了。
阴暗的屋里坐了好几个人,见石梓进来,打一下招呼就出去了,只剩下盘小琳父母亲。石摔到供电公司去时曾见过盘小琳的父亲,盘小琳的父亲这时也记起来,忙说:“你是石市长。”
石梓知道不宜在这里久呆,便说:“这里讲话方便不方便!”
盘父说:“不要紧的,家里没有其他人了。”
石梓说:“你女儿出事,不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盘父说:“我不明白,她母亲也不明白,她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
“她回家里来有过反常现象吗?”石梓问。
“她不在家里住,单位里有一套房子,回来倒是常回来,但出事那几天都没有回来过。”盘父说。
石梓问:“你们清理她的遗物时有没有发现跟出事有关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盘父说,”她自己事前清理过了,什么都处理完了。“
“她有没有谈过男朋友!”石梓问。
“好像还没有。”盘父说,“她不喜欢到外面去玩,也不喜欢带朋友到家里玩。”
“她有手机呼机电话之类吗!”石梓间。
盘父说:“手机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呼机,有电话。”
石梓说:“给我她的电话号码和呼机号码。”
盘父说:“呼机号码我不知道,我没有呼过她,她母亲记得。”
盘母给了电话和呼机号码,石梓都记了。
“呼机呢?还在吗?”石梓问。
盘母说:“我们清理她的东西时没有发现她的呼机,估计事前她自己已经处理了。电话也不见了。”
石梓叹口气,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像个特工人员。“她是有准备的,出事前肯定有反常的迹象,只是你们不注意罢了。”他说。
“要说迹象也不是没有,出事前几天她给家里打了电话,是我接的,她只是随便问家里的情况,然后就挂电话了。”盘母说,“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我说她是发神经还是怎么的,打电话回来又没有什么事,平时她可不是这样的。”
石梓问:“她生前跟谁一起玩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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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母说:“我也不大清楚。我知道她很少跟人家出去玩。”
石梓:“现在情况很复杂,你们不要说我到过这里来,你们也不要跟任何人再提这件事,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就推不知道行了。”
盘父说:“她出事后,董局长来过,也问了一些情况,他来第二次回去没几天就出事了。”
第二天,石梓去了一趟电信局,让电信局长秘密为他查盘小琳的呼机和电话,看谁跟她联系得多,什么时候联系。当结果递到石梓手上时,石梓吓了一跳,不论是呼机还是电话,都是跟市政府的一个领导联系得多。从电信局局长室下来,石梓的手一直打颤,他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将他所掌握的这一重大线索提供给谁。情况准确不准确呢?这电话呼机能不能说明问题?跟杜赞之说行不行?杜赞之处理得了吗?但不找杜赞之又能找谁呢?
三轮车将石梓送到家门口,石梓还怔怔地坐着,车夫问:“是这里吧!”
石梓下了车,后来又想叫回车夫,他考虑着是否马上去找杜赞之,但三轮车已走远了。石梓刚开了门,又折回头开信箱,几天不取信件,里面已经塞满了。他抱着一大叠报纸信件到二楼。大姐给他写了一封长信,大姐说,她多次给他打电话,总没有接,是不是很忙?大姐说希望他快些出去,父母都很想念他,还是那个意思,继续读书可以到姐夫的公司也可以,姐夫会对他好的。看完大姐的信,石梓就想到身在异乡的父母,想想在汉州的种种事,他真想一走了之,必要时就动员宋白跟他一起走算了,他相信宋白会同意跟他一起出国的。他胡乱地翻着报纸,突然一个打印着他名字的封信露出来。那是一封恐吓信,内容也是打印的:多管闲事,后果自负。他有点气愤,他最看不起的是恐吓。
下午2 点,他突然记起有个会,忙呼司机。他想,等开过会之后再找杜赞之说他的重大发现,他收到恐吓信的事也要跟杜赞之说。散会后,他马上找杜赞之,但一直找不到。他问容棋,容棋说,社书记不在汉州,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找他吧。
第三十九章
“请你谈谈任在娜的情况,这次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回答我。”吕国标说。
“我这个人历来是实事求是的。”杜赞之说,看来这家伙非要在任在娜身上找缺口了,“关于任在娜的情况,我说过多次了。”
‘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吕国标说,还是一副不容分辩的样子,”你是否认识任在娜?“
“认识,任在娜是市文化局副局长。”杜赞之说。
“你哪一年认识她!”吕国标问。
杜赞之想了想,说:“几年前就认识她了。”
“哪一年?”吕国标间。
“记不清了。”
‘怎么认识的?“
间那么具体干什么呢?“她当时是市歌舞团的演员。”杜赞之说,“她在市里演出,我去看,这样就认识了。”他觉得,这样说不会露什么马脚。
吕国标问:“歌舞团有多少人,你总共认得几个?”
杜赞之心有点慌,歌舞团他就认得任在娜。他想,这家伙提问题又换了一种方式,正步步逼紧。“任在娜跟其他演员不同,她是主要歌唱演员,文化局长宣传部长都很赏识她。”杜赞之说。
‘你认识她后为她办过什么事?“吕国标问。
“没有。”杜赞之说。
“是真的没有吗?”吕国标睁着眼睛看看杜赞之,杜赞之感到吕国标的眼睛里有束冷嗖嗖的光。
“真是没有。”杜赞之说。
吕国标问:“任在虎是她的什么人,你知道吗?”
杜赞之给问住了,他如果说认识任在虎,跟着下来又要回答什么问题呢,但如果说不认识,人家信不信?
吕国标望着杜赞之等待他回答。
“任在虎,任在娜,一听就知道是兄妹或者是姐弟关系。”杜赞之说。
“任在虎被分配到乡镇农业站,一直不报到上班,后来突然谁给安排到工商局?你知道吧?”吕国标问。
“不知道。”杜赞之决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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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看就不是事实了。”吕国标说,没有再就这个问题问下去,也许他们已经落实的东西就不一定要他承认,到时就扣他顶“不老实”的帽子。
杜赞之有点担心,他犹豫着是不是说明一下有关任在虎工作方面的事。
“任在虎参与黑社会活动被派出所抓起来,是谁出面让放的?”吕国标面无表情,机械地问。
杜赞之想,任在虎并非因为参与黑社会被抓,吕国标你情况并不比我清楚。但这个问题毕竟也让他担心,他身上冒汗了,背部有点凉,为了不让吕国标注意到,他故意掩饰着笑起来说:“吕主任你的问题可真多,但我相信在我这里你都会得到满意的回答。”
吕国标沉默着望向杜赞之,杜赞之加速的心跳迟迟没有平稳下来,他突然产生一种预感,说不定问题就出在任在娜身上,谁说过,100 个腐败的男人中,有80个是因为女人,有15个因为钱,剩下5 个是糊涂蛋,难道他真是栽在女人身上了吗?“那你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