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等着呢。以后的事谁也料不到。”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啦。南,你只要记着,你只要属于我一天,我就会等一天。”
“我……”
孙以芗微笑着站起,穿了件衬衫。然后摸摸尹南的脸颊:“宝贝,我先去弄些早点,你等等。”说着,就开门出去了。南看着他挺拔而修长的背影,至今闹不明白他到底喜欢上自己哪里了。
日子也就这样过去,孙以芗好象很空似的,每天都能回到这栋别墅。甚至因为尹南要驻唱酒吧,回来时总要1、2点,因此守门的每次都是他。还极尽体贴地给他做夜宵。他觉得很奇怪,问他好几次:“你不用去管理你那庞大的黑白两道的产业吗?”他总是笑道:“若这样大的事业竟要我累成狗般的去管理,那问题真是大了。”尹南虽然对商业什么的一窍不通,但想想也有道理。
就在他们第一次上床以后不久,以芗就给了南好几张金卡,说让他自己不要省着,随便花。尹南也老实不客气地一把夺过来,狠狠地说:“你都把我吃干抹净了,当然不能不给些酬劳。”但其实,他也就藏着卡分毫不动,除了准备每月从户头里调点钱出来寄给乡下的老母。
以芗也曾多次说要帮他联系唱片公司,尹南当然是心动万分。可又觉得不甘心,难道自己真的不能凭自己实力成功吗?于是总推托道:“再等等,再等等。”以芗对他也真是百依百顺,只笑说随他自己,丝毫不提什么“你完全可以不用做,我有的是钱来养你”之类的话。尹南虽还是个孩子,但也知道这样的包养人绝无仅有,心里是暗自庆幸。
本来这样过下去,尹南都要认命了,得过且厝盟镆攒及拧5幸惶熘形纾隙雷栽诩遥凶盼蘖模簿拖雌鹨路础U谡硎保右患馓椎目诖锲鲆徽畔布砝矗牧⒖搪┨艘慌摹6紫律恚衿穑嵌嗡钕胪堑募且溆指∠殖隼础蚩豢矗吕赡抢负杖?醋殴巳毫阶帧K樟吮昭郏缓笞匝宰杂锏溃骸熬兔魈炝四兀腋貌桓萌ツ兀俊?
4
其实这件事毫无悬念——尹南很快就打电话去酒吧请了一个晚上的假,然后第二天一大早便跑到HUGO BOSS的专卖店,买了一套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这样奢侈的西装。
就连孙以芗也不知道尹南仍然决定参加那个和他早无可能之人的婚礼,更不要说偷偷去买了这样的衣服;在他们同居的一个月里南始终拒绝以芗送他的衣饰,这无疑有些讽刺。但事实上,尹南从头到尾没有认为过孙以芗和他有什么关系,两人不过是性伴侣罢了。因此,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要把自己很私密的事告诉过孙以芗。彼此,还只是陌生人。
尹南买了衣服就回家很紧张地试穿,生怕去了给顾大哥丢脸。下午四点多,他就赶到举办婚礼的酒店。那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场所,出入皆是名流。尹南到时,离婚礼开始还远,但顾群和新娘子已经站在酒店外恭候了。一月底的时候,天气分外寒冷,他们倒是很抖擞精神地笑脸相迎。尹南远远看着那两人,一个高大,一个娇小,觉得真是般配。
他戴着笑走上前。顾群正忙着和一个老头子寒暄,等把他送进去后,才转过头来。他先是一楞,然后惊喜地跑过来,紧紧拥抱了尹南一下。
南闭上眼:那么温暖的怀抱呵,只是,已经不属于我了。
他猛地睁开眼,笑着对顾群说:“恭喜顾大哥哦,娶到这样的美娇娘。”顾群乐呵呵地笑,忙着介绍他即将过门的妻子。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的女孩子走上一步,礼貌地和他握握手,说了几句客套话。
接着,顾群便拉着他朝里面走,声音愉悦道:“我还怕你不能来呢,现在可好,我差点没替你准备位子。”尹南转头再看眼那个娇小的身影,然后笑着对顾群说:“哼,你敢不给我位子,我就让你好瞧。我们都什么交情了?”顾群连忙赔笑:“我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小调皮?早帮你订下我们新人坐的那一桌了。”尹南点点头,体贴地说:“不要管我了,我自己会找到位子的。你还是应付外面的吧。”顾群揉揉南的头发,宠溺道:“我今天可真是忙坏了,那我先出去了。”说着,就朝外走去。
尹南很乖地坐在位子上,举目望去,偌大的厅里他却一个人都不认识。虽然到处都在高声说笑,但他分外寂寞,只能呆呆坐着,很笔挺地坐着。就这样大约坐两个小时,才等到顾群和新娘子在众人欢呼中走进来。
他们走到大厅中间搭建的高台上,彼此祝词,交换戒指,喝交杯酒。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尹南感到有些晕眩,好象自己不属于这里的一样。模模糊糊中,他依稀听到顾群在上面说:“各位朋友,我从小失去父母,是邻居家的大婶把我养大的。虽然她今天没有亲自赶来,但她的儿子、也是我的好兄弟——尹南出席了我这次的婚礼。大家要知道,我这个兄弟可是很擅长于弹吉他的,我想请他为大家弹奏一曲。”
尹南芑秀钡乜醋殴巳海夯旱阃贰T谒腥说哪抗庀伦呱咸ǎ庸员咧思笆彼蜕系募K月缘髁说髑傧遥阏驹谀抢锍鹆薊lvis Presley的《Love Me Tender》。这首歌是当年在乡下他们最喜欢的,常常在田埂处坐着,由尹南捧着一把破得不能再破的吉他弹给两个人听。后来南在去城里前,考虑了半天,还是忍痛割爱没把它带过来。
来到城市后,他才有机会看到猫王的MTV,Elvis在一个舞台上深情款款把歌献给他所有的歌迷;如今他也站在一个舞台上,也是情深款款,但是有人永远不会懂他的情深是给了谁。这样一想,尹南的心简直是痛到极处,越唱越是难过,本来甜蜜的情歌被他演绎得哀宛动人,台下的人都呆住。整个大厅陷入寂静中。
一曲完毕,尹南平静地对顾群说:“顾大哥,我今天能来,完全是抽空的。现在露也露过面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饭店外夜风阵阵,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尹南本来很混乱的心绪立刻被冷却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没什么是永远刻骨铭心的。
于是,他走啊走,什么都不想,就是这样走。一直到了那天让他在人流中碰到顾群的店前。
圣诞节早过了,店的橱窗里撤下了小小的彩树。尹南不自禁地把脸贴到冰冷的玻璃上,用劲压啊压,直到把泪水压了出来。他“刷”地抬起头,狠狠地把眼泪抹干,边还骂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泪腺那么不经压,稍用点力就眼泪出来了!”他一屁股坐到街沿的台阶上,脱下那件贵得要死的HUGO BOSS,胡乱地拿它擦着脸,轻声哼着摇滚歌曲。
路灯照下来,把尹南的影子斜斜地拉长,看起来形单影只的。路上没有什么人,就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唱着唱着,便睡着了。等他被冷醒时,已经凌晨了。他打了个喷嚏,看看月色,还是那么明亮,他缩了缩身体,站起来,往回走。这时当然是没有公车了,他只能摇摇晃晃地自己走回家。
一走进住了快一个月的别墅,就看见孙以芗臭着脸坐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开着盏小灯,有些灰暗,瞧不清他的脸色。尹南抖着身子说:“你还没睡啊?”然后就径直想上楼去洗澡,他实在是冷得要命。可是一股大力硬是把他拉了回去,头顶响起低沉的嗓音:“你到哪里去了?”他连想都没想,就坦白道:“我去参加顾大哥的婚礼了。”孙以芗的脸变得更臭:“你没有什么话向我交代吗?”他抓紧尹南的手,这才感到不对劲。不禁皱着眉问:“怎么这样冰凉?”尹南翻翻白眼:“等我洗完澡,你再盘问也不迟。”以芗的手一松,南立刻跑上楼去,拿衣服洗澡。
等他出来时,见到以芗坐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便歪着头边擦头发边问:“还不去睡?”
“我想你欠我一个交代。”
尹南那双大大的、明亮的眼睛闪了闪:“哦?我想不出我该向你交代什么。”
“今天你到了两点还没回来,我当然急了,所以就打电话到酒吧去问。他们竟告诉我你请假了。我只能让我的属下去调查,这才知道你去了你那顾大哥的婚礼了。”
“我倒是忘了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了。只是,这同你所谓我欠你的交代有什么关系吗?我没有必要一定向你报备一切行踪吧?”
孙以芗显然是动怒了:“尹南,你还不知道关键在哪里吗?我说过要好好保护你,但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最起码,你该告诉我一下你去哪里了。现在我象个无头苍蝇,你可高兴了!”
南立刻沉默,低下头,玩着睡衣上脱落的针脚,就是不说话。孙以芗见他如此柔顺,心中不禁又软了。本想质问他干嘛还去注定要伤心的婚礼,结果也再说不出口。他爬到尹南的身边,搂入怀中,很温柔,很温柔。然后就一起躺在床上。
尹南冷了大半天,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地方。他鼻子酸酸的,心里想:我到底在别扭些什么?而他又何苦这样执着?想着想着,很快就昏沉起来,一会儿就睡过去了。以芗瞧着他熟睡的容颜,心中百转千回,长叹一声……
第二天,尹南不出所料地感冒了。孙以芗忙着照顾他,连自己的工作也丢在一边。而且绝口不提昨晚的事,也不再问他和顾群之间的感情,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尹南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到孙以芗这样极尽体贴地对他,当然也是感动,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这个主顾——即使自己对他没有爱情。
这一病,尹南倒也轻松了好几天。他本还在担心老是不去,会被酒吧老板炒鱿鱼。结果孙以芗但笑不语,他也不是笨蛋,立刻晓得老板被他的大主顾给搞定了。因此放心大胆地休息起来。
这天,他和孙以芗一起上街逛逛。其实这很不协调,两个大帅哥走在路上本就太过古怪;更何况,孙以芗实在太过精英的样子,人既高大俊美,穿着又是贵族无比。路人不禁都侧目,想怎么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会一起逛马路呢?孙以芗倒是怡然自得,毫辉谝狻R狭称と幢。患宦淼毕龋皇被赝反咚锎笏Ц缱呖煨钕笫枪掷鲜蟆?
这时他无意间转头,惊然瞥到旁边的店家赫然展览的是琳琅满目的吉他。他抬头一瞧,竟是吉他界最著名的GSI专卖店,一店的吉他把他看得眼花,情不自禁地就拉着孙以芗进来了。
偌大的店堂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人。这也难怪,GSI向来以高品位著称,所有的吉他用最好的材质做成,非常昂贵。平时尹南是绝不敢进来,就是把他卖了大概也不值一把吉他的价钱,哪有这个胆子光顾?今天正是因为有个大金主在旁撑腰,才有这个底气大摇大摆地跑到里面。
GSI独具匠心地把各种吉他散列在一起。民谣吉他、低音吉他、电子吉他混合在一块,形成极强烈的视觉冲击。尹南饥渴地一把一把看过去。孙以芗怜爱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本来从资料上就知道他特别喜欢音乐和吉他,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更是决定一定要帮他买一把哄他高兴。正想着,马上看到他死盯着一把,动也不动。
以芗于是也凑了过去,见正是Antonio Marin Montero用松木所制的Torres结构木吉他。看起来当真是典雅高贵,散发出一种清新而自成神圣的味道。就连他这样不懂琴的人也知道是极品,看着赞叹不已,更何况尹南了。不禁笑着问:“要不要买一把?”
尹南怔怔地看着它,心潮澎湃。虽然他是这样喜爱民谣吉他,但它代表的只是自己不堪的过去,他落魄、失意的过去,他没有爱情的过去。在他看来,民谣是一种淡然着唱歌的方式,就连喜悦也是矜持。可是,现实远没有这样美好。当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时,什么都是扯淡。人之生存,总是大于一切意义。
在这个世上,如果你是无名小辈,那么出头的希望永远是那么微薄;而当你是名人时,连病句也会被誉为千古名言。大小通吃是人们崇拜强者,疯狂追捧的结果,也是许多人最后郁郁终生的原因。而对于尹南来说,他怀着热情来到城市,本想大展鸿图,但现在已经被完全掐灭了一点微光。他已经了解世态炎凉,任你是如何才华横溢,也是抵不过你的出身。
他不再是单纯地唱着美好歌曲的小人儿了,他想控诉这个冷漠的世界,想反映很多人的生活状态,也想思考后工业社会到底扭曲了多少人的心理。那么,他想他自己是不适合民谣吉他了,那不是他想要的音乐形式。
眼睛一转处,尹南就瞧到了一把韩国名琴——紫色的IBANEZ电子吉他。外表极为狂放不羁,就象是一团紫焰在燃烧,金属的外壳闪动流转的色彩,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