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旭邦用清水冲洗过伤口后,坐在诊所的一角。
陶灿灿拿着医药箱,走向他。
“灿灿,这位警察是谁?妳惹上麻烦了吗?”关承宪会说中文,却像是排挤敖旭邦,故意说英文。
“学长,在台湾请说中文。”陶灿灿与他以英文寒暄过后,便以中文纠正他,“他是我大哥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
她拉了张椅子,在敖旭邦的面前坐下,打开医药箱,帮他处理伤口。
“噢!”关承宪长得高大挺拔,悄悄打量着敖旭邦,接着又看向陶灿灿,“灿灿,我在温哥华很想妳,妳都没想过再回去吗?”
“我是台湾人,没理由再回温哥华啊!”她轻声的说,动作小心翼翼。
敖旭邦看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似乎没有他插话的余地,又见到关承宪讨好的表情,心情非常不爽。他知道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拒绝像陶灿灿如此甜美的女人,尤其她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Honey,难道妳没有想过我?不是说好我们要结婚……”
不等关承宪说完,敖旭邦跳下椅子,冲到他的面前,揪住他的领子。
“你这个假洋鬼子,再敢乱说话,我见你一次就扁你一顿,听到没?”他火爆得像头抓狂的狮子,企图扭断对方的脖子。
“旭邦!你这是做什么?”陶灿灿连忙制止他,然后卡进两个男人之间,分开他们。
“喔,你这个台湾警察滥用公权力,小心一点,我会去投诉你……”关承宪像只白目的公鸡,不停的咕咕叫。
“怕你不成?!”他都不知道被记几次大过,还怕这微不足道的投诉啊!
“你算哪根葱啊?我与Honey 谈话,有你插话的余地吗?你是灿灿的谁?哥哥?还是男友?”关承宪与他大眼瞪小眼。“灿灿在温哥华时,都是我照顾她,我就是想要娶灿灿,怎样?”
“你……”敖旭邦扬起拳头,就想挥向他那欠扁的脸,无奈中间卡了个陶灿灿。
两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句,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不禁失控的大叫:“好了,别吵了!”
两个男人霎时停止叫嚣,看着红着脸的她。
“在我这里,不准吵架,也不准打架。”她各瞪了他们一眼,气呼呼的说:“你们看,诊所里的动物都被你们吓得惶惶不安了。还有,学长,在温哥华的时候我就与你说过,我不会嫁给你……”
“喔,Honey,不要这么快便拒绝我,我可是等妳等很久,所以这一次才会到台湾找妳,想要拜访妳的父母,让我们有个开始,不是很好吗?”关承宪很有诚意的说。
“好个屁啦!”敖旭邦咬牙切齿,“你听得懂中文吗?应该听过“美女与野兽”吧?对,就是美女和畜生根本没有未来……”
“你……我要告你!”关承宪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又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听过灿灿提起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死娘炮,你不必管我是谁,你就把我当做正义的化身,专门为良家妇女打击猪哥的使者。”敖旭邦得意的抬起下巴。
“你……”堂堂一个贵公子,竟然被一个路人说成娘炮,关承宪气得脸红脖子粗。
“好啦!看在你诚心诚意发问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是幸福里的警察,所以陶灿灿归我管辖,以后你若是对她起了歹念,我就一枪毙了你,听到没?”敖旭邦放低音量,隔着陶灿灿朝敌方喊话。
“你……你……”关承宪指着他的鼻子,气得瞠大双眼,“灿灿Honey, 妳怎么会和这个野蛮人当朋友?他根本就是未开化的原始人,只会用暴力解决事情,妳和他在一起,简直是降低妳的格调……”
“学长,我要交什么朋友是我的权利,你没有资格批评他,现在请你马上离开我的诊所。”陶灿灿眉头微皱,手指着大门,要关承宪离开。
“滚吧!”敖旭邦朝他比出中指,“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纠缠灿灿……”
“你也是。”她瞪着敖旭邦,冷声的说。
“什么?”敖旭邦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身为警察,不应该恐吓民众。再说,你们两个人都好吵。”不管是谁留下来,只会吓坏诊所里的工读生,所以她要他们一起滚出去。
敖旭邦与关承宪一脸为难,但是佳人都大发脾气了,他们也只好东西收一收,互瞪对方一眼,然后走出诊所。
陶灿灿觉得好气又好笑,因为他们谁也不肯先离开,各自占据一个角落,双眼跟随着她移动。
唉。她佯装没有见到敖旭邦那可怜兮兮的眼眸,径自转身,忙着自己的事情。虽然她已经想起过往与他有关的事情,但是能感受到他有时候还是会抗拒她的触碰……
不过,她不会气馁的。
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尤其是戚情,慢慢来、慢慢熬,才会愈醇愈浓。
中午时分,一名大男人拎了两个便当,以及一袋饮料,偷偷摸摸的朝距离警局不远的动物诊所前进,像是害怕遇到熟人。
来到诊所外头,他踌躇不决,就是不敢踏进去。
半晌,诊所的玻璃门被打开,陶灿灿走了出来,正准备去溜狗。
她一向回家吃午饭,顺便带嫂嫂的爱心便当给大哥,不过今天不太一样。当她见到敖旭邦正准备离开的身影时,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原本还想回家要嫂嫂多准备一个便当,然后带到警局给他与大哥享用,不过看来今天盘算错了,因为他竟然主动上门。
“旭邦。”陶灿灿露出甜美的笑容,出声喊住他,“你是来找我的吗?”
“咳。”他硬着头皮回头,“不……不算是。”他看见她牵着昨天救的那只小狗。“我是来看那只笨狗的。”
小狗无辜的张大眼看着他,不停的摇动短小又肥肥的尾巴,高兴得在他的脚边绕来绕去。
“牠没有受伤,不过不知道是谁家的小狗,我做了寻犬敌事,你等等可以拿一张回去贴在警局吗?”她侧着头,温柔的问。
“嗯……”他尴尬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将手上的便当递到她的面前。
“我……我想妳一定还没有吃饭,所以……”
“我正好肚子饿了呢!”她伸出手,没有接过便当,反而主动握住他的手,“正好你买了两个便当,我们一起进去吃吧!”现在是午休时间,工读生也都外出吃饭,诊所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几只宠物。
她先将小狗放在外头的围栏内,两人洗了手之后,再带着他来到另一间办公室用餐。
他们并肩坐在一起,敖旭邦将便当放在她的面前,拿出她爱喝的草莓牛奶。
陶灿灿打开便当,里面全是她爱吃的菜肴,还有卤得刚好的排骨,立刻感觉饥肠辘辘。
“我快饿死了。”她笑着将卤蛋切成两半,把蛋黄与白饭拌在一起。
他也没闲着,忙着切开自己便当里的卤蛋,挑起蛋黄,放进她的便当里。
她抬起头,吃惊的望着他,故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蛋黄拌饭?而且一次还要两颗蛋黄?”
“听……听妳哥说的。”他别开眼,不敢直视她炯炯有神的眼眸。“妳快吃,要不然便当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轻笑一声,低头吃饭,动作十分优雅。敖旭邦不断的环顾四周,像是怕有人闯进他们的世界。
他是很怕啊!
若是被人撞见,他怕乡民们又会唾弃他。
然而……他明明忍耐着不来找她,可是昨天一回去,他心里挂念的全是她的身影。
他好怕昨天的事会重演,她因为姜口良而奋不顾身,又或者是出现怪男人不断的纠缠着她……这些足以搞得他心烦意乱。
最重要的是,昨天一听到有男人向她求婚,他全身的血液彷佛煮沸的热水,不停的冒泡泡。
说要祝福她,但他还是做不到在一旁看着她被其它男人抢走……至少也要是一个他看得顺眼的男人,才有资格将她娶回家。
“这给你。”陶灿灿将一半的排骨分给他,打断了他的沉思。她记得他是肉食动物,总是喜欢大口咬肉,而她习惯性的会将便当里的肉类都分给他。
他们相处的模式,让他彷佛又回到以前的日子,他总是逃课去找她一起吃饭,两个人坐在校园的一隅,享受短暂的午后时光。
好吧!他承认自己常常会回想到过去的时光,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他总觉得这世界美好许多。
就像她这个人,令他那悲惨无味的人生变得甜美许多,为了她,他想要得到更多,然后不计代价的得到她……
但这依然是一种奢望,尤其当他亲手把梦想毁灭之后,他的人生在懊悔与痛苦中度过。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给她完整又无瑕的世界,没想到摧毁她的人生的人竟然就是他!如果她想起过往,想起他在她无助的时候抛弃她而离去,她会不会恨他?会不会要他从此不再出现在她的眼前?敖旭邦庸人自扰的想着,看着她甜美的笑容,才发现这样近距离的望着她,原来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
“怎么了?”陶灿灿发现他看得入神,不禁疑惑的问。
“没事。”他别开眼,低头扒了几口饭,然后犹疑的开口,“昨天出现的那个怪男人……真的是妳的学长?”
“嗯。”她点头。“我在国外时,学长很照顾我。”
“那他说要娶妳……”
“关于这件事,他至少说过一百次以上。”她轻笑一声,“结果一转头,他又跑去交女朋友了。”
“马的!下次如果他再这样吃妳豆腐,我一定打断他的牙齿。”
“学长只是在开玩笑。”她望着他认真的俊颜,过去的熟悉感又浮上心头,令她感觉甜蜜。“不过你说你不认识我,为什么有关我的事情,你都显得比任何人还要紧张?”
他先是愣住,随即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是说过了吗?妳是我长官的妹妹,罩妳一下又何妨?”
“旭邦,其实我们是认识的,对不对?”她刺探的问,“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他放下筷子,又是一副懦夫的样子。
“认不认识又怎样?反正我现在对妳而言,就是一个路人。陶灿灿,这样对妳比较好,妳过妳的生活,我过我的人生,我们没有交集,懂吗?”
“我……”
“执勤的时间到了,妳慢慢吃,我先走了。”他怕她再问下去,于是赶紧起身,逃也似的离去。
陶灿灿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发现每次只要追问,他便落荒而逃,就算她想向他坦承自己其实已经恢复记忆,也没有机会。
转念一想,如果诚实告诉他,她已经恢复记忆,依他对她的态度,肯定日后也不会再上门来了。
唔……她是不是要去问个清楚,才有办法朝他对症下药呢?
尽管敖旭邦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是他的身体和他的嘴巴似乎没有取得共识。
只要到了中午时间,陶灿灿一回头,便能见到他提着便当来找她,而且时间分毫不差。
今天,当她回头时,却是看见关承宪。
“Honey 灿灿。”他亲昵的出声呼唤。
“是你啊,学长。”她的语气有掩饰不了的失望,意兴阑珊的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灿灿,怎么了?见到我,妳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关承宪有些不悦。
“没有啊!”她抬起头,看着他,“学长,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
“对了,灿灿。”关承宪想起自己是有事来找她。“前几天我遇到的那个警察叫敖旭邦,对不对?”
“嗯。”她点头。“然后呢?”
“我就知道!”他突然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灿灿,我已经查过他的背景,他并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当年他……”
她皱起眉头,挣脱他的箝制,“学长,旭邦是不是好人,我比你还要清楚。”
“灿灿……”关承宪蹙起眉头。
他这几天没来找她,是因为跑去调查那个恐吓他的警察,结果这一查,不但查出敖旭邦的家世背景,还发现了他与灿灿之间的纠葛……
“学长,我和旭邦的事,你可以不要管吗?”她生气的转身,背对着他。
“灿灿,妳不懂……”关承宪欲言又止,最后豁出去的说:“妳这几年失去记忆,连同敖旭邦的事也都忘了,妳根本不知道过去他对妳做了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冷声说道:“关先生,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当年并不是旭邦害我的,那只是一场意外,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