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先生放下水碗,不再寒暄,道:“我今天来,有两件事。”
“冷先生,您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照办。”厉中河发自内心的道。
冷先生朝着厉中河身边卧着的大黄一招手,道:“过来。”
大黄抬起头,看看冷先生,又看看厉中河,并没有站起身。
厉中河轻轻拍了拍大黄的头,道:“去吧。”
大黄一听,这才跃起身子,来到了冷先生面前卧下。
冷先生看着厉中河笑道:“这匹狼很通人性,我没说错罢?如果没有你的命令,谁都叫唤不动。”
厉中河大为折服,忙不佚地点头,道:“先生慧眼,岂能有错?”
“我今天来,是要给这匹狼整整容。”冷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把剪刀来。
“整容?给大黄整容?”厉中河不无郁闷地道。
冷先生点点头,道:“是啊,是得给这匹狼整整容,它总不能天天都躲起来罢?哪天走出去了,还不照样把村里人一顿折腾?”
“好,我听先生的。”厉中河兴奋地道,只要大黄能让人认不出是匹狼,那可就好办啦。
轻轻拍拍大黄的头,厉中河道:“大黄啊,今天冷先生要给你整整容,你没啥意见罢?”
大黄卧在冷先生膝下,微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不住地吐着长舌头,表示了默认。
冷先生捋一捋银白色的长须,拿起剪刀,从大黄的头部动刀,把一根根尖尖的直直的狼毛统统清理掉,接下来,又把大黄的尾巴进行了修理,变成了一条狗的尾巴。冷先生时而放下剪刀,伸出手来,在大黄的头部、脚部等部位一阵拿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黄的那一对尖尖的耳朵,竟然慢慢地耷拉下来。
晓翠看着冷先生挥动剪刀为大黄整容的动作,美丽的脸蛋上溢现着欣喜与诧异之色。不由得,她转过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厉中河,她不得不承认,厉中河自打住进她家之后,她看到了许多曾经不曾遇到过的新鲜事。
待冷先生为大黄整容完毕,朝阳已经升起。
此时的大黄,完全变成了一条普通的村狗。
“冷前辈,大黄真的成了一条狗啊!”厉中河不无惊诧地看着卧在地上的大黄。
冷先生冷冷地一笑,道:“不对,它不是狗,它依然是一匹狼!”
端起水碗来,冷先生继续喝了一口白开水,道:“形隐神存!”
“形隐神存?”厉中河稍稍转动脑子,明白了:大黄是一匹披着狗皮的狼,狼的凶悍外表隐去了,而狼的神韵却依然留存!
“冷先生,您在桃花沟里德高望重,我刚来桃花沟,好多事情都不懂,你可要多多教我!”厉中河看着冷先生,满脸坦诚地道。
冷先生淡淡地一笑,道:“如果我还年轻的话,一定和你做些事情,可惜,老喽,不太中用了,就看着你们年轻人们好好做事吧!哪天桃花沟不再贫穷,我也很欣慰了。”
说着,冷先生站起身来,再也不说什么,转过身迈步出了王大驼家,沿着寂静的青石板小道,一路朝着桃花沟的后山而去。
厉中河回过头来,看着一身狗相的大黄,笑道:“晓翠,给大黄拿一块牛肉出来,我得奖励它。”
晓翠一听说厉中河要把屋里那么名贵的牛肉给大黄吃,心疼得不得了。不过,她还是按照厉中河的指示,拿出一块真空包装的牛肉,递向了大黄。
大黄一见牛肉,立即一跃而起,跃向了晓翠身边。
然而,大黄并没有立即张开大嘴吞食牛肉,它只是静静地盯着晓翠递到它嘴边的牛肉,它的眼睛一动不动,时而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厉中河,它那泛动着盈盈绿光的眼睛里,写满了温存。
厉中河伸手抚摸着大黄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大黄啊,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你必须得听着:我知道你在报恩,因为我把你从枯井里救出来,这都是咱俩的缘分啊,你放心吧,你跟了我厉中河,就是我厉中河的亲密战友,有我厉中河吃的,就有你的,我厉中河吃肉,绝对不会让你喝汤。”
说这话时,厉中河分外坦诚,连坐在一边的晓翠都有些感动,晓翠进一步对厉中河有了深刻的了解,她知道这位厉哥哥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哥哥,跟以前住在她家里的那些挂职村干部们厉害多了。
大凡有灵性的兽类,它们虽然不会人类的语言,但它们却能与人类进行心灵最底层的深度沟通。显然,大黄就是那种颇具灵性的山中之狼,它虽然听不懂厉中河的话,但它却懂得厉中河说话的口吻,能够从厉中河坦诚的口吻里听出一份源自内心深处的情感涌动。厉中河的手在它的身上深情抚摸着,厉中河的坦诚的声音涌入它的耳朵,泌入它的心灵,使它的整个身心浸润着无比的温馨。它的潜意识里,似乎出现了自己身处枯井之中的痛苦与焦灼,正当它绝望之际,厉中河出现了,厉中河递向它的绳索,厉中河抛下枯井的牛肉,使它的生命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
谁说野兽没有感情呢?大黄的眼睛里,它那泛动着盈盈绿光的眼睛里,竟然涌动着两滴碧绿的犹如泪水一样的东西……
第042章 怒发冲冠
还有两天时间,就是中秋节了。桃花沟地处大山深处,天气似乎随着中秋的来临而比山外多了几分凉意。
这天中午,厉中河早早从村委会回来,腰间扎上围裙,笨手笨脚地张罗着午饭,因为今天是晓翠的生日。他这个当哥的,应该好好表现一番。
然而,都十二点多了,大驼叔和晓翠依然没有从地里回来。厉中河已经炒了四个菜,分别是尖椒炒鸡蛋、土豆炖牛肉、肉丝炒豆角、红烧鲤鱼,尤其是这道红烧鲤鱼,是厉中河和大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沟南的河里捉来的。
眼瞅着四盘菜都快凉了,厉中河的心里也逐渐着急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刘黑蛋把晓翠拽到打谷场后边的窑洞里了!”大驼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了。
“大驼叔,你别着急,好好说。”厉中河心一紧,安慰着满头大汗的大驼叔道。
“刚才我和晓翠从地里回来,在打谷场遇到了刘黑蛋,刘黑蛋二话不说就把晓翠拉到了窑洞里了。中河啊,你,你快去想想办法啊。”大驼叔的的泪水都流出来了。
“哇靠!”厉中河一听大驼叔的报信,勃然大怒,来不及解下围裙,操起一把菜刀便冲出了门,朝打谷场方向狂奔而去。
“中河,你,你可千万不要义气用事啊……”大驼叔朝着厉中河的背影颤抖着喊道。
然而,厉中河早已狂奔而去。
“草,一个小小的桃花沟地痞,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这个人渣!”一路狂奔的厉中河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对于刘黑蛋这个桃花沟排名第一的地痞流氓,厉中河来到桃花沟这些天来早已如雷灌耳,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但他从大驼叔的嘴里了解到,刘黑蛋平时鱼肉乡里,无恶不作,村里不少的黄花闺女或者有点姿色的小媳妇们都被他糟蹋了。但刘黑蛋和村委会主任赵尽忠是铁哥们,跟村支部书记郝祥林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跟镇里的副镇长吕子明关系也很硬,面对这种关系通达的地痞,村里的人们只能敢怒不敢言。
从大驼叔家到打谷场后面的窑洞里,只有五六百米的路,厉中河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沿着贯穿桃花沟村的那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路猛冲过去。
正值中午时分,桃花沟的人们结束了地里的劳作,扛着锄头陆续回家来,眼见厉中河操着一把菜刀从身边冲过,他们吓了一跳,有好事者想跟过去看个究竟,却赶不上厉中河的速度。
于是,一条爆炸性消息迅速在桃花沟传开了:那个挂职的大学生村官要砍人啦!
打谷场后面有一个废弃多年的破砖窑,砖窑后面便是桃花沟一望无际的庄稼地,遇到刮风下雨天气,在地里干活的村人便到这窑洞里躲风避雨,一些素质极低的村民们在干活时遇到“十万火急”之事,也到这窑洞里解手,一些偷情的男人女人也在夜里跑到窑洞里解决问题。再加上桃花沟的人们好勇斗狠,年轻人之间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之事,这打谷场周边一带便成了最佳搏斗场所。
当厉中河一口气跑到窑洞口时,眉头微微一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同时听见窑洞里传来了一个粗里粗气的声音:“哇,老子今天就要尝尝……”
“啊”一个女子恐惧的声音传了出来:“别过来,别过来,你走,你走开……”
一听窑洞里的女子发出恐惧的声音,正是晓翠,厉中河来不及多想,挥着菜刀便冲进了砖窑里。
黑漆漆的窑洞里,光线昏暗,坑坑洼洼的潮湿地面上到处都是拳头大小的碎砖块,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霉味儿。在一个昏黑的小角落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旁边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个用过的安全套,不用想也知道这层稻草是干什么用的。桃花沟偷情的男人和女人,也太缺乏“打扫战场”的习惯了。
气血上涌的厉中河看到: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背对着他。不用说,此人正是刘黑蛋。
刘黑蛋一边脱裤子,一边向倒在稻草上的万晓翠扑了上去,犹如一头野兽,吓得万晓翠大声尖叫。
厉中河哪里肯让刘黑蛋惩强,一个箭步扑了上去。但他并没有直接用菜刀砍刘黑蛋的脑袋,毕竟,他也是上过大学的主儿,在对方没有造成犯罪事实之前,他不会贸然朝对方下死手。他手一伸,用力抓住了刘黑蛋的脖领,猛地朝怀里一拉。
“操,谁呀!”刘黑蛋反应很快,当他感觉到有人拉他的脖领时,身子一扭,两条胳膊一缩,整个身子灵活得像条泥鳅,从厉中河的手里挣脱了,而厉中河的手里只剩下了刘黑蛋的那条臭哄哄的羊皮坎肩儿。
看来,这刘黑蛋的实力不弱。厉中河暗想。
“呃”刘黑蛋身子一滚站了起来,面向厉中河,冲口就是:“你小子活腻歪了?找死啊!”
厉中河不理刘黑蛋,挥动菜刀大步走向前去,把倒在稻草上圈作一团的晓翠扶了起来。
“翠翠,你没事吧?”厉中河丝毫不理身边的刘黑蛋,似乎并没把这个桃花沟的恶霸当回事儿,而是关切地问起晓翠的情况来。
“厉哥哥,我没事,我们赶紧走吧。”晓翠喘息待定,看着阳光从窑洞四壁的气孔里投射进来,脸上依然一片苍白。
“嘿嘿,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学生村官。”站在一边的刘黑蛋轻蔑地看着厉中河那瘦弱的身子,不无狂妄地道:“听我的话,赶紧滚,去买两瓶好酒送我家里,晚上我给村里上几句好话,保证你没事。”
“靠,你他妈欺负了人,有理了还!”厉中河怒了,这才正眼看着刘黑蛋,刘黑蛋三十出头,身高马大,光头,胡子拉渣的黑脸上满是汗水,由于他的坎肩被厉中河剥了,此刻他只能光着膀子。一大片密密砸砸的黑毛,沿着刘黑蛋的胸脯掠过肚子向着小腹延伸,尤其是他那结实粗壮的两条手臂,左臂上文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红色大雕,右臂上文了一条凶猛的黑色恶龙,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呵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闻名桃花沟的英雄好汉黑蛋哥罢?”厉中河上前一步,挡在了晓翠的身前,掏出香烟,自顾自地点上,悠悠然抽着,脸上装作一副无限恭维的表情来,笑道:“黑蛋哥风度翩翩,美貌与智慧并重,拳脚与气质同在,实在是桃花沟一等一的人才啊,兄弟也是个爱交朋友的人,尤其是爱交刘大哥这样的朋友,如果大哥愿意的话,咱到我那儿,兄弟跟大哥好好喝两口,咋样?”
厉中河之所以对刘黑蛋这个地痞这么说话,他有自己的考虑,第一,晓翠虽然被他拽进了窑洞里,但晓翠完整无缺,有惊无险;第二,强龙不惹地头蛇,他不想因为这事和刘黑蛋之间发生激烈的冲突,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打架王了,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那就是走一条风风光光的官路,既然要走官路,那就得学会耍心眼儿,就得学会“口蜜腹剑”,一旦动了拳脚,势必会影响他的仕途!
而对于刘黑蛋来讲,他听着厉中河刚才说出的一大串恭维之语,心里像是喝了蜜水一样甘甜,他纵横桃花沟一带十多年,虽然听到过不少奉承话,但却不如厉中河说得这么入耳,这么好听,禁不住对这个大学生村官多看了几眼。
然而,刘黑蛋的脸瞬间就变了,咄咄逼人地道:“你小子很灵光,嗯,不错,有前途,你现在可以走了。”
厉中河微微一笑,道:“那好,哪天有机会,兄弟好好跟老哥喝两口。”
说着,厉中河一拉晓翠的手,就要离开窑洞。
“哈哈,想走?男的可以走,女的不能走,老子还没玩完呢。”突然,刘黑蛋身子一闪,闪到了二人跟前,堵住了出口。
“嘿嘿,老哥今天是诚心跟兄弟过不去么?”厉中河的声音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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