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以经籍传家的真正士族,往往是看不起这类这类强豪的,周氏世之望族,以经籍传家,应该也有体会。这样的豪强,若是不听话,主公就算夷其族,只要有足够的证据占住道义,谅不致引起治下士族的反弹。”
周坚连连点头,现在想想,戏昌说的的确也有道理。
周氏乃庐江望族,以经籍传家,虽然家财不多,但却是真正的士族,对那些只想圈地发财,祖上却没有出过什么高官的豪强富户,从骨子里就有一种蔑视。
就比如皖县的董家,也算是皖县首屈一指的豪强,各种作坊、铺子一大堆,但你一个屠猪卖酒之辈,在周氏这等祖辈位列三公的真正豪族眼里,并不比普通百姓强多少。
不习经籍,又怎么能挤身真正的士族行业。
就算家产再巨,不挤身士族,一样没有身份地位,在那些士族的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这样的豪强就算灭掉几个,也不会引起士族的反弹。
而且这样的豪强,没有什么人才,却占据了大富的钱粮,如果不听话,周坚日后也绝不介意杀鸡儆猴,收拾掉几个。
戏昌继续道:“这样的豪强,主公只管狠狠打压。当然,只要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就行了,一些能够为主公所用的豪强,还是要拉拢的。至于那些真正的豪门士族,对主公没有威胁的,自然要重用,令治下士族归心。”
“对主公有一定威胁的,也可以先示其恩,再示之以威;肯为主公作用的,主公自然不会薄待。若是有那些不知进退的,还想抓住筹码,要跟主公讨价还价,这样的蠢货不用也罢,收其兵,夺其势即可。若再冥顽不灵,令其战死沙场,或夷其族皆可。”
“不错,志才所言甚合吾意。”
周坚连连点头,只觉脑子里面的细路渐渐清晰起来。
戏昌微笑道:“主公若欲割据称王,拉拢治下士族门阀是必须的。昌所言只是一个不成熟的考虑而已,而且这样一来,虽然不致和治下士族背心,但触动士族和豪强阶层的部门利益是不可避免的,究竟如何处理,还要看实际情况而定。”
周坚点点头,道:“这个先不说,等回到宛城,本将军便颁下法令,鼓励那些给官府借了钱粮的豪强富户去找铁石矿采挖。趁此机会,不妨再向豪强富户多借点钱粮,就拿部分铁石的黑炭的采挖权来交换。反正挖到的铁石和黑炭,官府至少也能白拿五成,还不需官府出钱出力,不但提高了生产力,而且还有了大笔收入,也是一件好事。”
戏昌笑道:“南阳境内黑炭和铁石矿埋藏的很多,只要那些豪强富户能找到,主公整编训练大军所需的军资器械是不用愁了,而且还能有余钱负担破军营的钱银消耗。”
周坚也心情畅快地道:“本将军一直陷在了胡同里,对豪强多有防备,今日若非志才提醒,本将军怕是还转不过这个弯来,要想解决钱银不足和问题,怕是难了。”
戏昌洒然道:“主公深谋远略,昌所不及也!”
二人说话间,马车已到了新野。
周胜在外面提醒道:“公子,离新野还有不到两里。”
周坚恩了声,就在马车里换上了官服,佩戴好了印绶。下了县,又不掩藏形迹,就得穿上官服,这可是有明确规定的,不遵守的话只会有坏处,不会有好处。
至于微服私访,那玩意是戏里面的,不会存在于真实社会。
第122章民女有冤情要告
新野县衙,内院书房。
“老爷,发生大事了。”
县令习开正在鉴赏一件古董花瓶,忽然管家脸色焦急,疾步匆匆地冲了进来。
“慌什么?”
习开皱了下眉头,不悦地训斥了一声。
管家怔了下,但还是急忙道:“刚刚城门守卫来报,府君大人已到了城外。”
“哦,府君大人来新野……什么?”
习开漫不经心,然而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霍地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府君大人已经到了城外?”
管家连忙点头,“是城门守卫送来的消息。”
习开怔了半晌,兀自不敢相信地道:“府君大人来新野干什么,为何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来了多少人?”
管家答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刚刚城门守卫前来报信,说是接到府君大人的亲兵传讯,府君大人来了新野,才过来报信的。”
习开脸色阴晴不定,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府君大人自从到宛城上任以来,除了去岁征讨精山贼,就从没离开过宛城,此番突然来到新野,之前并没有接到府君通知,难道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不成?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习开正因为并不干净,乍闻府君大人到了新野,这才有些着慌。
管家见老爷迟迟没下决定,忙道:“要不要去迎接府君大人?”
“啊,对对对。”
习开打了个机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大步往外奔,“快,通知县中所有官吏,马上到北门与本官一道去迎接府君大人。”
“小人遵命。”
管家答应一声,连忙拔腿就跑。
的野北门。
难得是个大晴天,天气转暖,进城的人特别多。
正道上,几群身份地位特殊的人不用排队,或驱车,或骑着马直接冲到门口,很有气势地就进了城,手下的护卫或是奴仆们,则扔给城门守卒一把铜钱。
守卒们也不敢得罪这些贵人,赔着笑,反正只要不赖掉入城税就行。
至于贫民老百姓,则被挤到道旁,排起了长队等候,等那些贵人们进城后,排在最前面的才抓紧交了钱进城,就算抱怨,也只能在心里抱怨。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奇怪。
那些有钱有势的富人贵族是有特权的,自然不可能和平头百姓一样排队进城,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然而今天却有一辆阔绰的马车排在了最后面,并没有利用特权插队。
不但所有的特权人士们频频回头,就连排队等待的百姓也好奇的张望。
马车里,周坚还在戏昌讨论一些军咯上的细节,并没有驱车上前。
或许是身居高位久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急事,到也急着进城,更没有利用特权阶级的权利来显摆,和平民老百姓有什么好显摆的。
在周坚眼里,百姓和豪门从来就没有贵贱之分。
甚至对于周坚来说,那些能为他提供兵源,耕种粮食,创造财富的百姓比那些占据了大量财富,却对他大业没有半眯帮助的豪门贵族更加值得爱护。
特权阶层们终于全部进去了,等着排队进城的百姓们也缓缓向前移动。
眼看再有三十几个人,就要轮到周坚进城了。
就在这时,城门口忽然骚乱起来,似乎有人在大声喝斥。
很快,正准备排队进门的百姓就好像被驱赶的羊群,连忙让到了一边,接着城门口就冲出一群人来,前前后后足有二十多号人,个个高寇峨服,气势不凡,一看就是贵人。
百姓们好奇地张望,不知道这伙人是什么人,跑这么快干什么。
“那好像是县令大人。”
排队进城和百姓中,有见过习开的小声说。
“不会吧,县令出门不都是大车吗,为啥没坐马车,还跑的这么急?”
有百姓不相信,表示怀疑。
先前那人抓抓头,“我也不知道,但前头那个肯定是县令大人。”
就在百姓们议论纷纷时,疾步奔在最前面的习开匆匆一扫,立刻向着排在百姓后面的马车奔了过去,暗忖这辆车里多半就是府君大人了。
刚刚他问过了城门守卫,进去的人里根本就没有府君大人。
既然没进城,那就肯定是城外。
现在城外只有一辆马车,剩下的都是百姓,自然不难分辨了。
习开疾步奔到马车前,略略喘了口气,才连忙拱手问道:“敢问车里可是府君大人?”
周胜策马站在最前面,瞥了一眼习开,答道:“正是。”
习开急忙长长一揖,“下官习开,参见府君大人。”
身后的三十余名县府佐官属吏也跟着长揖倒地,额头都快触到了地面。
“起来吧!”
清朗有力的声音中,车帘被掀开。
周坚身子略微前顷,扫了一眼还撅着屁股不敢直身的习开和众官吏,又看了看正好奇的向这边张望的百姓,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让百姓先进城。”
周坚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是是是!”
习开连忙直起身子,让县尉前去安排百姓赶紧进城。
“是府君大人。”
“府君大人来新野了。”
百姓中有人议论开了,交头接耳起来,频频好奇地打量马车。对这些平时连县令也见不到的百姓来说,府君大人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
如今府君大人就在旁边,哪里能不好奇。
很快,剩下的三十多个百姓全都进城了。
习开连忙上前道:“请府君大人进城。”
周坚这才‘嗯’了声,放下车骑,赶车的随从立刻驱着马车进城。
习开和二十多名县府的佐官属吏则亦步亦趋地跟在马车后面,不停地交换着眼色。
不想马车刚刚进城,就再次被拦下。
拦车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妇女,由于得知府君大人来了新野,城门口聚集的百姓就比较多,这妇女眼看马车到了近前,立刻挤开人群扑了出来。
“民女愿望啊,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妇女冲出来仆倒在马车前,砰砰砰叩头不止,声泪俱下地道:“民女听说府君大人清正爱民,有冤情要告,请府君大人为民女做主。”
赶车的随从吓了一跳,连忙勒住了战马,才没撞上妇女。
马车后面,习开的脸色立刻黑了半边,气的浑身发抖。
第123章诉冤
周坚也没料到会有百姓拦车告状,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本来这种琐事他是没功夫去想的,但碰上了自然要问了问,掀开车帘道:“你有何冤情要告?”
妇女咽声道:“民妇要告杨富。”
周坚沉吟了下,这种事情一时半会怕是说不清楚,当下道:“本官现在去县衙,你要有冤情,可来县衙申状。”
“谢大人、谢大人。”
妇女连连叩头,连忙起身让到了一边。
周坚放下车帘,随从连忙一挥马鞭,赶着马车往县衙去了。
习开脸色有些白,看了那妇女一眼,和一众县府官吏连忙跟上。
到了县衙,周坚径直上了主位跪坐,戏昌是郡府主薄,坐了右侧宾首位,习开则坐了左首上位,众佐官属吏按照品秩高低,分列两旁。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坚瞥了眼习开,风轻云淡地问道,看不出喜怒。
习开定了定神,忙答道:“回府君大人,那民妇李氏本是城东小王庄王二内人,那王二去岁和邻村的一帮地痞流氓斗殴,被打成重伤,因没钱治伤,抵压了五亩田产,跟杨富借了十吊钱,最后没救得性命,钱也花完了,按照契约,三个月内还不上钱的话,这五亩田产就要归杨富所有,那李氏不知律法,已经来县衙闹了好几次了。”
周坚‘哦’了声,淡然道:“还有这等事?”
习开讪然道:“此纯属无理取闹,府君大人不必理会就是了。”
戏昌看了眼周坚,问习开道:“习县令说那李氏不知律法,但据在下所知,我朝律法中并没有明文借贷是合法的,何以断定那李氏是无理取闹?”
习开愕然道:“李氏以字据抵压,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戏昌笑了笑,就不再问。
周坚挥挥手,“带李氏上堂。”
早有差役跑了出去,不大会功夫,就将李氏带了上来。
李氏上堂后,只跪在地上叩头不止,“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翻来覆去,就只是这一句。
周坚道:“你且起身说话。”
李氏起身站在一边,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迹,满面悲凄。
周坚道:“你有何冤情,可据实为本官道来,不必有所顾虑。”
李氏显然是早就霍出去了,悲声答道:“回大人,那杨富在小王庄有千亩地,因民妇家的五亩田夹在杨富的两块地之间,杨富早就想霸占民妇家的五亩地,民女家那当家的不让地,杨富就找人将民妇当家的打了一顿,民妇为给当家的买药,以田作押,跟那杨富借了十吊钱,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周坚扭头问习开,“李氏所言可否属实?”
习开脸色变了变,硬着头皮道:“回大人,李氏所言不尽实情,那王二乃是和邻村地痞斗殴被打成斗伤,并非杨富所害。”
周坚问道:“打伤人的凶手呢,今在何处?”
习开脸色再变,咬牙道:“凶手逃亡在外,正在揖捕。”
“你胡说。”
习开话音方落,李氏便大声尖叫起来,“那刘麻子就在外面。”
说话转向周坚,扑地跪了下来,又磕起头来,“请府君大人为民妇做主,打伤民妇当家的凶手刘麻子就在外面,还有两个也在小郭村。”
周坚眼神一厉,扫了习开一眼,当即沉声喝道:“周胜,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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