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有些赌气,索性将话挑明了。
“臣妾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可是你不是想要自由么?”北辰夜眉头一皱,略显不悦。
“皇上这是在赶臣妾么?”重阳冷哼一声,“皇上可别忘了,臣妾是太后钦点的皇后,若是平白无故消失了,这朝中是不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呢?”
从未有过的威胁语气,重阳挑眉冷冷看他,说话丝毫不客气。
“你。。。”北辰夜怒火中烧,不明白她这突然转变是为了什么,但思及她父亲重将军的功绩,最终隐忍下来,只勉强扯起嘴角来:“朕这是为了皇后着想,皇后怎么反倒动怒了?”
重阳远远的望了他一眼。
她的身姿不盈一握,如同一枝傲然的红梅,倾世独立,眼中夹杂的不知是何情愫,北辰逸说的没错,她与床榻上的女子真真儿很像,那双眼睛尤其相像。
若说他是因着那首歌才觉得那女子是花满楼,那她昏迷之际睁开眼睛望了他的那一眼,才是让他认定的根源。
花满楼一直以人皮面具示他,但是眼眸却是没错的,上一遭他去质问重阳,也是因着她抬眼望他的那一眼,情不自禁的喊出‘满楼’二字。
那般灵气的双眸,那般的像…
重阳不知他的心思,只赌气般的哼了一声,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思绪却是陡转着,势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最短的时间内想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然已经说了床上的女子是花满楼,那这个谎她就得圆下去,可是一方面,若她真的是她的妹妹,那还得想法子保护她,若不是,那还得再想法子除掉她。
一个一个的问题,还真真儿是让人头疼呢!
而这一切的主导者,便是北辰夜。
“臣妾的问题不劳皇上忧心,只是她。。。”
“这个朕还没有想妥帖,不知皇后有何主意?”
重阳凝了一凝。
当下最打紧的便是让她苏醒过来,然后再查明一切。
于是福身道:“启禀皇上,臣妾认为,贸然将她示于人前恐有不妥,只怕到时候众人会对她的身份提出质疑,是以,在此之前,还是将她交由臣妾照料,等她身子好些,臣妾将她认作妹妹,到时候,皇上再做打算如何?”
却是个好主意,若是将一身份不明的女子带入后宫,前朝的言官定然会以此大做文章,到时候无论对他还是对她都不是好事,若是给她一个皇后妹妹的身份,照着重阳与重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想必众人不会再有异议。
二人各有各的算计,虽然是对面而立,却是心思各不相同。
北辰夜只略一沉思,当下点头:“那就有劳皇后照拂了。”
重阳闻言,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对着愣在那里的皖苏使了个眼色:“派人去将栖凤宫的偏殿收拾一下,在让人将姑娘抬过去,还有,将胡太医也请去。”
言毕,对着北辰夜福了一福,方才出去。
北辰逸望着她的背影,眉心微微一蹙,那朵桃花也跟着蹙作一团,含苞待放。他忍不住暗暗感叹起来:“怎么会有如此大度的女子?”
语气之中,亦不知是歆慕还是惋惜。
北辰夜望了他一眼,并未接话,只是眸底,清冷一片。
明明找着了,为何,他的心里,并未有过于欣喜的感觉?反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一步步远离。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这是为何? 究竟是为何?
139
栖凤宫,偏殿。
重阳站在窗前望着榻上昏迷的人,眉心皱作一团。
“启禀娘娘,这位姑娘是受了惊吓,这才昏迷不醒的,微臣开一副药方,服下之后,不日便可醒过来。至于她腿上的箭上,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已经处理过了,请娘娘放心。”
“不日便可清醒,究竟是要何时?”重阳淡声道。
“这要看她自个儿的意识,若是想醒,现在就清醒也是可能的,若是不想醒,三五日之内,也不是怪事。”
“这样……”重阳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吩咐人煎药吧。”
“是。”胡承嗣垂首应下,方才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皖苏马上上前一步。
“娘娘,您为何要骗皇上,花满楼明明就是娘娘,您为何要说是这个姑娘?”
她不解也是自然,重阳没有觉得意外,只是觉得有些疲惫,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轻轻揉捏着头,来舒缓疼痛。
“你知晓我进宫之前的身份,只是我从未告诉过你,其实我还有个妹妹。”重阳的声音与她的神色一般隐隐透露着疲惫,在这寂静的夜里有些恍然。
“娘娘的意思,她便是。。。”皖苏何其聪颖,一下子便听出了其中的门道。
“我也不敢确定,是以带着她回来,一则是想先一步问出她的身份,二则是怕她醒来不知在皇上跟前如何应对。”
皖苏蹙了蹙眉。
“那若她真是,娘娘打算如何做?照着皇上现下的情形看来,决计不会放手。”
重阳点了点头:“是啊,皇上的性子何其固执,又何其重感情,就像当初明知道那懿怜儿是北辰放放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他也装作若无其事,甚至在除掉北辰放之后,仍是不舍得杀她。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伤着他。”
幽幽的叹息声,让皖苏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原本好好的出去摊牌,谁知回来却是这样的情形。
好事多磨,一点都不假。
“现下咱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着她苏醒了。”
***
那姑娘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服了药,又睡了这么久,精神尚好,只是瞧着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人,眼眸中,充满了惊恐。
“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她似是受了惊吓一般的,充满了警觉,若是手中有把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着她们甩出去。
皖苏与重阳对视一眼,上前在床榻边上坐下。
“姑娘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她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儿,丝毫未因着皖苏柔和的语气而放松警惕,最后落在重阳与皖苏的衣衫打扮上,这打扮,更是让她惊了一惊。
“这里是皇宫?哪里的?”
重阳望了一眼皖苏,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皖苏会意,仍是柔着语气解释道:“这里是北辰的皇宫,这位是皇后。。。”
说着,指了指重阳。
只是这一句,那姑娘稍稍一怔,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床榻上。
“北辰的皇后娘娘?是你救了我吗?”
重阳忙上前虚扶了一把:“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不必多礼,你的命不是本宫救的,本宫只是奉旨办事。只不过。。。”
重阳素来不喜拐弯抹角,更何况她当下最想知道的便是这个姑娘的身份,索性委婉开口。
“只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怎会被人追杀?”
那姑娘体验望了重阳一眼,她的笑痕轻缓,却也很真切,让紧绷的心,缓缓放松了下来。
“回娘娘的话,民女不是北辰人,民女来自西蒙草原,家中数代过着木马放羊的日子,安稳太平,可是数日前突然来了一批杀手,将我父母亲杀害,幸而我躲在柜子里才免于一死,但是从西蒙逃出来之后便一直被追杀,后来我便糊里糊涂一路来到了北辰。”说着,已隐隐有了泪光。
西蒙。。。父母被杀。。。
一字一字如同魔咒一般的打在重阳心上,若说那姑娘长的与娘亲像这是巧合,那她也来自草原,未免也太巧了些,重阳的眉倏然皱作了一团。
“你是。。。哪个家族的?”
此时,她并不希望这个姑娘是她的妹妹,因着,姑娘口中父母被杀,让重阳有些招架不住,但是她的声音还是缓缓传入了耳中。
“回娘娘的话,民女是和硕特家族的后裔,是草原四大家族之一。”
此言一出,重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幸好有皖苏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那你叫。。。什么?”
虽然有些残忍,她还是问出了口。
“民女叫和硕特。托娅。”
托娅,和硕特。托娅。。。
重阳多希望此时她失聪了,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但是整个人还是蒙在了那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父亲母亲,怎会平白被人杀害?
稍稍一顿,她大步上前,望着托娅,蹙眉道:“究竟是谁,是谁追杀你们?为什么要追杀?”
一连串的问题出口,眼中已积蓄了大颗的眼泪,身子一动,那泪便顺着眼眶落了下来,晶莹的泪珠子,直唬的托娅连连后退。
“娘娘。。。”她惊恐的唤了一声,不知皇后为何这般激动,一双美眸戒备的望着,说不出的可怜。
“您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身后是皖苏的手轻轻碰了碰她,重阳稍稍缓了一缓,望着托娅的神色,心下一软。
她的妹妹,她的妹妹呀!
“我。。。本宫没事,只是你们家族是草原四大家族之一,怎会平白招来这无妄之灾?这其中的内情,你可清楚?”
“民女不知,当时民女太害怕了,躲在柜子里,只听那些人说什么要怪就怪你们的好女儿,当时我还奇怪着,我打小连草原都没出过,更不认识那些人,她们怎会无故提及我。。。”
虽然不知晓重阳为何这般在意她们家中的事,但托娅还是如实说出,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笑容可亲的皇后,她就是心生好感。
重阳一下子跌坐在那里,拳头倏然一紧。
那些杀手口中的女儿,不是托娅,难道是她?
那他们又是谁派来的?为何会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谜团一个接一个,她的双眸垂下,眸底冷的如同千年寒冰,让人不寒而栗,无论如何,如今只能知晓一件事,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也就是说,父亲母亲因她而死。
悔与恨交织,这些年,她刻意不去打探家中的消息,就是怕有心人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以至于牵连家人,可是如今看来,这身份已经有人知晓了,并且还有所行动。
她回头望了皖苏一眼,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快查出真相。
皖苏会意,上前将重阳扶起,听着她在耳边低语吩咐一番,略一沉思,便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这样的情形托娅是看不明白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个儿现在身处皇宫,跟前这人是皇后。
那双懵懂不谙世事的眼眸望着重阳,更让重阳心疼。
她的妹妹还那么小,却要经历父母被杀,流离失所的惨况,这,都是她的错!
手,轻轻抚上托娅的发丝,缓缓的,柔柔的,就连目光都是柔和如水。
托娅,你放心,姐姐会保护你的。。。
这般温暖的场景,让人观之不忍,托娅虽然不知皇后为何待她好,但是瞧着她温柔的望着自个儿,心里头暖的,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拍打着,幸福而长久。。。
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香炉里点着安息香,是重阳喜爱的味道,清浅的草香,让人心神安宁。
若是可以,她多希望可以与家人一道过着平静而安宁的日子,长长久久。
只是如今,终是只能在梦中企盼了。
重阳的眼中,不觉噙了泪珠。
然那泪还未落下,却被不合时宜的声音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那不阴不阳的声音高唱:“皇上驾到……”
便只这一句,就让重阳一震。
140
她竟只顾着伤心了,怎生忘了皇上这一码事。
如今托娅已经醒了,若是皇上问及以前的事,要她如何回答?就算现在重阳在她身旁可以帮着圆谎,那以后呢?
她望了托娅一眼,真真儿的,两人的眼眸长的极像,只不过托娅更清澈一些罢了!
心思微动,为今之计,只有让她假装失忆,说不定可以暂且瞒住,否则以北辰夜的性子,若是此时说出真相,救不了托娅不说,反而还会害了她。
重阳不敢冒险,她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个妹妹了!
于是在托娅耳边低声道:“旁的我日后再跟你解释,待会儿皇上来,你就假装失忆,什么都记不得了,他问你什么,都由我来替你答,听懂了吗?”
“为什么?”托娅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重阳凝了凝神:“听话,照着我说的做,我不会害你的。”
目光坚定,让托娅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重阳的心稍稍一松,听着步子渐进,忙起身,跪了下去,待北辰夜进来,垂首高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北辰夜稍一停步子,便快步走了进来,对着重阳略一抬手,便向着床榻的方向过去,一把将几欲起身请安的托娅又按了下去。
“听说你醒了,我便急忙赶了过来,怎样,你现在觉得如何?”
甚是温和的语气,关切的神情,甚至以‘我’自称,完全不似待她时的阴冷戾气,重阳望着,一时呆住了,似乎,又看到了楼亦歌的影子。
而托娅,更是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未曾见过这般气质优雅的男子,草原上的男儿都是莽夫,整日风吹日晒与牛马相处,自然是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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