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珠帘碰撞的脆响,婢女香草打帘而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梅妃娘娘,药来了!”
女子轻“嗯”了一声,坐起身子,香草将药碗放在边上的桌案上,拿起软枕垫在女子的身后,再将药碗端了过去。
“本宫自己来吧!”女子将药碗接过,一股腥浓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女子蹙了蹙眉,仰脖一口气将里面黑浓的汤汁饮尽。
香草叹了一口气,将空碗接过,递过去一条干净的锦巾,犹豫了半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何要偷偷食这避子汤?其实,再给皇上添一个小王爷或者小公主多好,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女子笑笑,未语。
再添一个又如何?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已经有的孩子还在受苦,怎配再生?
“对了,让你去打探刑部那边案子审的情况,可有听到什么消息?”她轻轻拭去唇角的药渍,似不经意地问道。
“听说,四爷已经无罪释放了!”
“真的?”女子心中一喜,面上却没甚表现出来,不过略带惊呼的语气还是出卖了她的心理。
香草点点头,不明白这个清冷寡淡、与世无争的女子几时对这些事情上心起来?
“听说,千夫人回来了!”
千城回来了?
女子一怔,半响,又低低叹出一口气。
看来,那丫头对老四是上了心啊!
“那关于边国来使的事皇上没有处置四王爷吧?”
“没有!”香草摇头,“听说六王爷还提出来了,但是被皇上驳了回去。”
“知道了。”女子垂眸,弯了弯唇,“你下去吧!”
看来,昨夜,那个男人答应她的事,并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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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一路众人错愕的目光,苏墨沉一直将千城抱在怀里,径直出了宫。
千城很惊讶,她虽然纤瘦,可是几十公斤还是有的吧,这个男人抱着她,脚步如飞,那么长的路,竟无一丝气喘。
原本,她还反抗几下,后来,见在这厮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还平白浪费力气,最后,索性,也懒得动了。
他不嫌累,她也省得走路。
门口杨痕已拉着马车等在那里,就似知道苏墨沉一定会没事,一定会今天被放出一般。
见到苏墨沉,他连忙迎了过来,看到苏墨沉怀中的女子时,更是眼睛晶亮,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爷!”他轻快地撩开门幔。
苏墨沉淡淡觊了他一眼,抱着怀中女子弯腰钻了进去。
杨痕愣了愣,不明白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没多想,唇角一弯,转身坐上车驾,架起了马车。
一切都雨过天晴了不是吗?
车厢内,气氛却是很诡异。
一直到坐下,男人还是没有放开怀里的女子。
千城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苏墨沉,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放开我吧!”
“不放!”男人口气霸道笃定,依旧绞着一丝薄怒。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又试着挣扎几下,挣不脱,千城突然有种英雄气短的无奈。
艰难地从他怀里抬起头,就看到他的黑眸正紧紧地胶着自己。
“苏墨沉,如果你是因为我跟皇上说你去青楼喝花酒的事而生气,那我跟你道歉,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别的更好的说辞。”
男人沉默,黑眸依旧凝着她不放。
她又蓦地想起什么,“我也不是有意说你的女人是青楼女子。”
她看到,在听到你的女人四个字时,他的眼波微微起伏。她突然想起,方才在跟苏墨风的对峙时,他也曾说她是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多么奢侈的称呼,她并不适合,也不是。
微微苦笑,她又垂下眼睑,一直仰着脸看他,那姿势好累。
懒得看,也懒得说了。
男人的声音却突然响在头顶,“这些天去了哪里?”
千城一怔,话题有些跳跃。
她想了想,又只觉得好笑,明明杨痕说过,他们一直知道她在哪里,现在竟然问得这般无辜。
一时心中气苦,便没好气地回到:“没去哪里,只是去鬼门关走了一圈。”
男人箍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没有说话。
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千城发现,跟这个男人对话,大脑要时刻处在高速运转的状态,不然,永远跟不上他的思路。
“你中了银针!”
千城怔了怔,原来是说这个。
她轻轻一笑,“没什么,说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男人眸色一痛,箍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了收。
没有人会在意!
谁说没有人会在意!
“苏墨沉,你的手勒得我好痛,能不能松开点?”
“你不是不怕痛吗?”一声嗤笑,男人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你知不知道,那一枚银针上的毒足以让你的血长流不止,直至流尽最后一滴?”
千城惊愕。
难怪,难怪她那夜就觉得不对劲,不就一枚银针吗?怎么会出那么多的血?原来是上面涂了毒。
“不是没死吗?”她笑得云淡风轻,不禁又想起那夜司空畏以吻哺药的情景。
原来里面有月盈霜的解药,也有银针的那个毒的解药。
想到司空畏,她猛地呼吸一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竟然一直被她忽略了。如果,苏墨沉一直知道她这几日在哪里,那是不是表示,他也知道有司空畏这个人 ?'…'
她心中一惊。
“是谁救了你?”苏墨沉突然开口。
果然,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千城闭了闭眸。
想了许久才道:“一个朋友!”
她总不能说是黑煞门门主救了她吧,虽然,他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是也可能不知道,不是吗?
而且,看样子,似乎是不知道的,不然,如果知道是司空畏,他应该不会如此淡定,毕竟,曾经为了舍利子,这个男人跟黑煞门可是积怨已深。
“一个朋友?”男人轻轻一笑,“男的朋友,还是女的朋友?”
“男的!”千城实事求是。
男人笑意更甚,只是裹着渗人的寒气,“倒是小瞧了你,一边有男性朋友关键时候救你于危难,一边又有三哥为你奋不顾身、打抱不平,还有杨痕,私自跑去偷偷见你!”
千城怔了怔,亦是弯起唇角,轻轻一笑,“苏墨沉,是不是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要像你一样,视我如草芥,你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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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硬要闯进
千城怔了怔,亦是弯起唇角,轻轻一笑,“苏墨沉,是不是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要像你一样,视我如草芥,你才满意?”
男人一震,抿了唇,不语,大手轻拂过她的发丝。
动作太亲昵,千城有些不适应,特别是他的这个动作让她又禁不住想起那后花园中,他轻轻将女子的碎发顺到耳后的情景,心中顿时一阵抵触。
原来,他们之间的隔阂早已在无形之中形成,不想起并不表示不存在,只是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发霉、腐烂。
“苏墨沉,你的危机也已经解决了,我走的时候匆忙,也没有跟朋友说,我还要回……愠”
“哪里也别想去!”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已经被男人厉声打断。
千城怔了怔,又觉得好笑,这是做什么呢?这个样子就好像有多舍不得她似的。
“你为何要这样?如果是担心像这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大可以找个什么理由,一纸休书休了我,别人也定不会再拿来做文章。恼”
“你休想!休想再离开!”男人绷直了声线,却依旧难掩声音的颤抖,千城只当他是因为盛怒。
微微苦笑,她不明白,他不爱她,却要禁锢她,他对她不好,却又不许人家对她好。
难道她就活该低在尘埃里?
“苏墨沉,你不爱我,既然你不爱我,就放了我吧!”
男人垂下眸子,看着她,一瞬不瞬,黑眸中,流转着万千光华,激涌着万千情绪,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不相信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爱?!
多么奢侈的字眼!
他不懂!
“当初,是你硬要闯进我的生活不是吗?”他睨着她,秋水淡淡。
千城突然就暴躁起来,为硬要二字,也为他的态度。
是的,当时,是她硬闯了进来,可这并不表示,他就可以肆意挥霍她的爱。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萧寒,不是因为他长得一张和萧寒一模一样的脸,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对吧?
“我那时不懂事,而且也已经为自己的不懂事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男人一怔,抿了抿唇,强行压住心头的躁意。
“反正,事情由你挑起,就由不得你说结束!你自己要闯进我的生活,就别想说走就走!”
千城苦笑,突然想起二十一世纪的一句网络流行语。
我允许你走进我的世界,但决不允许你在我的世界走来走去。
是这样吗?
这样霸道的禁锢又算什么?
“苏墨沉,我是人,我有思想,我有感知,我有手有脚,你知道的,如果我想走,也由不得你说不字。”
苏墨沉心口一撞。
自从她突然出现在刑部大堂里,他的情绪就一直如同一弯绷紧的弦。
他欣喜又狂乱,无措又绞着一丝惶恐,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情绪的人,所以,他不明白一个人的情绪为什么可以如此复杂?
有着回忆的甜,离别的苦,失而复得的欣喜,却又端着得而复失的害怕。
终于,在听到她说“由不得你说不字”时,那根绷紧的弦“嘣”的一声彻底两段。
他将她从怀里拉出,吻上了她的唇。
凌厉的、霸道的、吮。吸揉捻,带着贪恋,绞着薄怒,似乎渴望了已久,又似怕再也不能。
直到两人都粗噶了呼吸,直到千城厌恶地伸手蛮力推他,他才放开了她的唇,复又将她揽进怀里,“你就真的那么想离开?”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响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让千城一震。
“是!”她口气笃定。
他的爱她要不起,他也不会给,他要给的是另一个人。
既然如此,她便不要了。
他以为男人会生气,没有,他只是深深地凝着她,一瞬不瞬,一响不响。
四目相对,彼此的眸子便纠在一起。
这次千城没有避开。
为什么每次都要她闪躲呢?她不并亏欠他什么?
许久,久到千城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他却突然开口,“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答应再留下来一个月,我便会给你休书,还你自由!”
千城一震,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答应了是吗?应得爽快!
好?果然是很好!
微微苦笑,“为何要一月?”
“过几日便是天伦节,每年天伦节父皇都很重视,会举行很大的欢庆活动,父皇要求每个王府以及女眷都要参加,我不希望父皇不开心,所以,想你也在。”
哦,原来是这样。
其实,她原本想说,她在与不在,根本影响不了他父皇的情绪,因为,她看得出那个帝王并不喜欢她,但是,她终究没有说。
一个月而已么?
会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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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件事以后,千城的性子越发出落得安静了。
清华苑的院子里总能看到她执着小锄松土种花的身影。
每天,她都很忙,忙碌地育香、调香、制香,然后,又让春兰和夏莲将这些香拿到外面去卖,她要在这一个月里多攒一些钱。
离开了四王府,她也不想回司空畏那里了,她不想寄人篱下,也不想欠他人情。
而四王府的东西,她也不想带走任何一针一线,那些都是别人的。
苏墨沉再也没有踏进清华苑,似乎已经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这样也好,省得她烦心。
既然迟早都要离开,她还是让自己慢慢心如止水比较好。
时间过得很快,弹指一挥间,十日过去了。
在这十日里,千城制的香已经风靡了京师的大街小巷,供不应求,千城一人忙不过来,就开始手把手地教春兰和夏莲,两人得此荣幸,也学得非常勤奋。
繁星满天的夜里,苏墨沉静静地站在清华苑的外面,都能看到灯下三个忙碌的身影,以及不时透窗而出的欢笑。
另外,在这十日里,边国来使也有了消息,传闻,那夜,他不知被谁用迷香迷晕,然后,就被马车载出了城,等他几日后醒来,人已经回到了边国的京城。
两国紧张的气氛也终于得以缓解,西苍时刻备战的一个状态也终于可以放松。
只是,云蔻便没有去边国去成,用她的话说,正好,她也不想出远门,只希望伺候皇后娘娘一辈子。
又过了两日,七月初七,西苍的天伦节。
一大早就有人来清华苑催促,说要快点,所有人都到府门口去集合,然后乘马车去宫里,再随文帝一起出行。
因为此次要去较远的地方,所以各府女眷可以带上自己的一个婢女随身伺候。
夏莲月事来,千城让她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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