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千城转过身,对着他微微一笑,夜色下,他再一次发现,她的眼睛真的会说话。
“我……我没有……没有做什么。”
杨痕就像一个大男孩,窘迫局促地语不成句。
“总之,谢谢你!”
千城望着他,依旧笑着,眸中却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不论是那夜他的偷偷送药,还是那日云轩阁他的一跪求情,抑或是今夜的一袭披风,这个男人给过她温暖,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给她温暖。
她知道。
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但是,她感激他,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杨痕不好意思地挠头,憨憨地笑。
“好了,回去吧!我也要歇着了!”
“嗯!”杨痕点头,却没有离开。
千城便也不再多言,转身。
杨痕就站在身后,看着她进了苑门,穿过小院,入了厢房。
千城快速将房门关上,身子重重靠在门后面,皱眉,气喘吁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头,缓缓掀开披风,那里面血已染了半个胸膛,沁湿了浅蓝色的衣衫,斑驳一片。
妈的,就一根银针而已,竟然也能流这么多血!
要不是顶了这幅身子三年多,知道这幅身子除了心疾以外,是正常的,她几乎都要怀疑染千城的身子是不是有败血症。
一根银针而已啊。
解掉披风,她来到桌案旁边,就着烛火,两指轻轻捻住银针的针尾,咬紧牙,骤然,用力拔出。
一声闷哼,银针带出一注血泉,她皱眉,伸手按住伤口。
身与心的疼痛深绞着她,她喘息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渗出,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高高地仰起头,还是有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漫出,在脸上划过长长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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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府,一豆烛火
灯下,坐着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影,白衣胜雪、俊颜若仙。
男人低垂着眼睑,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一根琴弦,那般温柔、那般深情,就像在摩挲着最心爱女人的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抬起眼睫,眸中一片沉痛。
透过摇曳的烛光,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的春天。
他坐在树下,轻抚瑶琴,她站在绿草繁花之间,衣袂蹁跹。
“千城,你不会武功,练这套剑舞会很吃力的。”
她握了握手里的长剑,脸上是阳光般的自信:“没事,我喜欢。”
琴声悠扬、剑声铿锵,舞落满天的梨花。
“风哥哥,送给你!”
她抬手拭去额上的汗珠,另一手递过来一个东西,笑容璀璨,仿若丁香花开。
他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好半天才想起去看她的手上,“是什么?”
她摊开莹白的掌心,赫然是一根琴弦。
他有些吃惊。
她便扬起秀眉,将琴弦往他手心一塞,依偎在他的肩头,“瑶琴一直弹,一直弹,总会有坏的一天,可我不希望它断啊,所以送你琴弦,你要随身携带,一旦坏了,你就换上!”
可我不希望它断!
记忆是那般清晰,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样。
可是,千城,如今,到底是谁断了这跟琴弦?
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骤然,烛火忽闪,空气中一股异流涌动。
男人敛眸,快速收手,将琴弦攥在手心,一抹黑影翩然落于他的面前,对着他微微一鞠。
“三爷,你让属下查的那件事查清楚了,是六王爷想借四王爷之手在红画舫杀了边国来使,或者说想嫁祸给四王爷。”
“结果呢?”
“结果染将军带了一批人前去,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看到四王爷的人影。”
苏墨风轻轻嗯了一声,挥手示意来人退下,他缓缓靠在了椅背上,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只觉得纠结矛盾。
有一些失落,原本以为玉蚌相争、他可得利,却终究泡汤。
却又有一些庆幸,庆幸苏墨沉没事,千城便不必伤心。
为了千城,他必须去争,可是如果去争,迟早会和苏墨沉为敌。
她又会不会恨他?
如果恨,他宁愿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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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小七包扎好,送回去以后,已将近五更。
苏墨沉一个人缓缓走在夜色下的王府中,心中微微烦乱。
因为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夜很凉。
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他竟然走到了清华苑,清华苑里已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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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毕,亲们周末愉快!
31】他等不起了
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他竟然走到了清华苑,清华苑里已是漆黑一片。
已经睡了吗?
苏墨沉垂眸弯了弯唇,有些自嘲,还以为她今夜会睡不着呢!悌
转身,正欲离去,不知为何,想了想,又顿住,静默了片刻,便又回身径直往清华苑里面走。谀悌
满院的夜来香开得正欢,暗香夹杂着夜的湿气,芬芳扑鼻,苏墨沉深深地呼吸,抬手,试着推厢房的门。
很意外,门里面竟没有栓,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他突然想,是厢房的主人忘了关,还是她已经无心顾及关门?
心,莫名有些加速。
清冷的月辉随着洞开的大门,倾泻进屋,顿时,让原本漆黑的屋里亮了些许,也能依稀辨物。
一股浓浓的血腥扑鼻而来,苏墨沉的心一抖。
怎么会有这个味道?
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到床榻前,在看到床上空无一人的时候,他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
“千城!”黑暗中,他试着喊了一声,喊出来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声音的颤抖,就像不是他的声音。
回应他的只有夜的静谧和无边的黑暗。
一颗心难以抑制地狂跳,他连忙走到桌案边,想捻亮烛火,手却是莫名地抖个不停,半天才将火折子弄着。谀
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视线也变得清明。
果然没有人!
床上的被褥叠得好好的,想来回来以后,她根本就没有上过床。
这么晚了,又去了哪里?
那夜,他从马场赶回来,她也不在,但最起码屋里还亮着烛火,而且最终,她是去宫里的马场找他去了。
那今夜呢?
他就在府里,她又去哪里?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很强烈,那种强烈的感觉将他裹得死紧,透不过气来。
他快速环视着屋中的一切。
骤然,目光落在桌案底下地上散落的衣服上,再也移不开。
衣服很凌乱,显然衣服的主人换得很急。
有两件,一件深色披风,他认识,那是杨痕的,今夜,她回房的时候披在身上的。
另一件是男式的青袍,他也记得,是今夜她混进红画舫的时候穿的。
可是,青袍的胸前那一大片红色是什么?
是血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朝他碾了过来,他呼吸一滞,弯腰将青衫拾起,伸手一摸,满手的滑腻殷红。
不是血,又是什么?
怎么回事?他抿紧了唇,抖开青衫,发现那正是心口的位子。
她胸口受伤了吗?
他又快速看了看周边,发现地上也有还未干涸的血渍,青石地面上斑斑驳驳,如同一小朵一小朵怒放的蔷薇,触目惊心。
血渍的旁边,有一枚什么东西,在烛火的摇曳下,泛着幽蓝的寒光。
他弯腰拾起,是枚银针。
这种银针他识得,是云儿的,是他给她的,让她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银针上荼了毒,让人血流不止的毒。
今夜,他在红画舫的雅阁内,看到被插在桌案上,想来是云儿用来对付那个边国来使的,失败了而已。
可是,为何又会在这里?
骤然,他瞳孔一敛,夜里雅阁里的某一幕再次还原在他的大脑。
原来,原来,这个女人替他挡了银针。
当时,他满心满脑的都是云儿,哪里顾得上其他,哪里去想那么多。
这个傻女人,这个傻女人为何不说?
还故意裹着大大的披风不让他们看到。
苏墨沉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剜过,钝钝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不是很强烈,却是很密集,密集得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那她现在去了哪里?
身受重伤的她又能去哪里?
“苏墨沉,今夜你不杀我,明日可别后悔!”
耳边又响起她清冷决绝的声音,当时,他不明白,现在他才终于懂了她的意思。
她走了,是吗?
她说,明日即使他想杀她,她已经不在了是吗?
她怎么可以走?
她不要命了是吗?
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大手一掷,手中青衫和银针被掷于桌案上,转身疾步出了门。
*************
夜凉如水、月朗星稀
苏墨沉负手立于窗前,面色冷峻、薄唇紧抿,幽深的黑眸望着天边的一轮满月,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杨痕立在他的身后,同样冷凝着脸色,大气不敢出。
那个女人走了!
她竟然走了!
难怪昨夜她那么怪,难怪她唤他杨痕,跟他道谢!
可是她一个女人,又没有回御香坊,无依无靠地能去哪里?
曾经不是也经历了很多的苦痛和轻视吗,她都没有动过走的意思。
看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伤得不轻,伤到绝望了。
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疼,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
他也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如此不懂珍惜?
如果换做是他,如果是他……。
“杨痕,出动所有的隐卫,将京城所有的医馆找一遍,必须在午夜之前将她找到!”
苏墨沉骤然沉声开口,吓了杨痕一跳。
因为刚刚他在胡思乱想,所以乍一听这话,杨痕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出动所有的隐卫?”
虽然,他也是很担心那个女人,但是,出动隐卫,还出动所有的隐卫,必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只有皇上才可以有自己的隐卫。
如果一个王爷被发现了有这样秘密的组织,那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是!快去,必须在午夜之前将她找到!”
苏墨沉回过头,口气笃定。
“可是……”
“没有可是,本王没有时间了!”
杨痕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苏墨沉厉声打断。
轻易启动隐卫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如今,这也是最快的一个方式。调动黑煞门的人也可以,但是,黑煞门的人比较分散,调集起来至少得花一个时辰,如今,他等不起了。
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不,是那个女人没有时间了。
杨痕领命而去,他又缓缓转过身,抬头望着那轮满月,抿紧了薄唇。
十五,今夜是十五啊!
*************
司空畏找到千城的时候,已是下半夜。
那是在一个桥洞的下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他对她熟悉,如果不是他已知那人是她,他几乎已经认不出她了。
她蜷在一根桥柱的下面,身子抖作一团,身下都是血,身体四周泛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冰凉,满头银丝铺满一地。
对,是银丝,满头的银丝,月光清冷地打过来,白得直刺人的眼睛。
只在医馆里买了止血的药,便匆匆离开了,不回御香坊,不去住客栈,宁愿孤单一人躺在这个冰冷的桥洞下面。
千城,你到底有多铁了心不让我们找到?
一颗心痛到不能呼吸,司空畏轻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孱弱的身影抱进怀里,颤抖地唤她,“千城”。
女子身子软软的,如同一片残败的落叶,她没有抵触,因为,她的神识已经有些模糊。
她半睁半阖着眼睛,躺在他的怀里,好半天才有了一丝反应,待意识到是他时,陡然睁开眼睛,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怀抱,起身想跑。
可,此时的她哪里还有跑的力气?没两步,便直直摔倒在地,司空畏上前,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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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子耐你们~~
32】我好痛
可,此时的她哪里还有跑的力气?没两步,便摔倒在地,司空畏上前,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她呜咽着挣扎,他手臂箍得死紧。
“千城,千城,千城……”他一遍一遍地唤着她,手臂紧紧地箍着她,大手抚摸着她的背,希望能够安抚她的情绪。
精疲力竭,却无济于事,千城最终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窝在他的怀里,万念俱灰,“司空畏,放过我吧!”
她开口,声音沙哑破碎悭。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找到她的?
明明她除了去医馆买了一些止血的药,她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明明她现在如同一个迟暮的老妪,面目全非。
他竟然还是找到了她,并且认出了她室!
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他对她如此上心呢?还是该悲哀,她都这样了,这个男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她这颗棋子。
“司空畏,我知道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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