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在喜鹊的羽毛上用力一抹,然后举起自己的手掌。
果然,一只发光的手掌赫然出现,虽然,比起方才在天空中要暗了许多,但是,依稀还是可以看见光亮。
全场再次哗然。
千城也是为之一怔,原来是夜光粉!
难怪在天空中那么亮,现在不明显了,因为下面有灯光,所谓夜光夜光,就是越黑的地方越亮。
在小鸟的身上涂抹夜光粉,还训练其排成字!
当真是处心积虑啊!
会是谁做的呢?
排的是个“三”字,三,三……
千城默念着,蓦地心中一惊,难道是苏墨风?
不会,她又连忙否定,应该不会,他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
不过,虽然这样想着,心里却依旧半信半疑,毕竟,历朝历代的皇位之争都是充满血腥,为夺帝位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历史上也比比皆是。他苏墨风也不排除。
那厢,苏墨鸿还在跪着,等文帝的回复。
文帝脸色黑沉可怖,额上青筋根根突起,可以看得出,他极力隐忍的怒火。
也是,这样的事换谁,都会生气,更何况他还是天之骄子的皇上,而且谁都知道,他最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处心积虑觊觎皇位的人。
“是谁?”
他怒吼,声音从喉咙深处迸出,眼角的冷光却是直直扫向苏墨风。
苏墨风大骇,正不知所措,骤然一阵夜风吹来,吹灭了他头顶的灯笼,哦,不,也不是他那一盏,好几盏都灭了,他附近的包括千城那边的也灭了,苏墨沉那边的也灭了,还有几个大臣边上的都灭了。
多盏灯笼被吹灭,顿时,暗了一片。
太监总管李公公冷汗涔涔,惊呼:“快!快!快,快掌灯!”
这皇上的寿宴状况不断,还了得。要是圣颜一怒,那可是雷霆万钧。
但是,全场却没有一个人理他,一个一个全部石化一般杵在那里,所有的目光都被席上的另一个人吸引了过去。
苏墨沉手执金盏送到唇边,轻轻饮了一口酒,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绝艳的浅笑,末了,也缓缓转过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脸色大变,手中的金盏险些没拿稳。
千城!
怎么会?
千城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心中只觉莫名,自己又没说话,又没弄出声响,脸上又没有花儿,干嘛大家都那样看着她?
边上的小七骤然惊呼,“哇,四嫂,你跟那些鸟儿一样呢!身上也能发光!”
千城一惊,连忙垂眸看向自己身前,天,可不是!
她顿时大骇!
怎么回事?她的身上怎么可能会弄到这些东西?
她起身站起,伸手掸着衣衫上的夜光粉,粉粉末末就洒了一地。
“原来是你!”
文帝骤然从位子上站起,抬手一掷,手中的金盏狠狠砸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当啷”一声让人心悸的巨响。
众人顿时冷汗一冒,全场鸦雀无声。
苏墨沉拧眉,看向边上的苏墨逸和苏墨宇,两人也是一脸忧色,朝他茫然地摇摇头。
他冷凝了脸色,薄唇抿起,黑眸中的光亮明明暗暗,晦深莫测。
千城也是被文帝的举措吓住,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原来是你,指的到底是什么。
是说那些小鸟是她做的手脚吗?
微微苦笑,果然,果然每次进宫都没有好事情。
又被人陷害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哪里似乎都是众矢之的?
如今证据确凿,她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来人!”文帝厉吼。
几个禁卫上前。
“将那个妖言惑众的女人给朕带上来!”
苏墨风大骇。
惊慌的又何止他一人,苏墨沉广袖中的手更是早已攥紧成拳。
苏墨风刚想起身,苏墨沉却是先他一步,“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对着文帝重重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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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禽。兽为伍
苏墨风刚想起身,苏墨沉却是先他一步,“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对着文帝重重跪了下去。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所为!”
他的声音响亮坚定,如同平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众人一震,包括文帝,也包括千城。
全场再一次哗然,皆是难以置信怫。
怎么会是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是他!
通常做出如此事情,只会出于两个目的,一个帮人,一个害人,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娱乐大众吧?
但是如果说苏墨沉是为了帮苏墨风,众人绝对不信笆。
虽然这个四王爷与人无争、人淡如菊,但是,那日洞房之夜,他的女人被苏墨风掀了盖头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那日在后花园苏墨风又抱着他的女人不放,众人也是亲眼所见;而且前段时间还出现了苏墨风说自己是他的女人腹中的孩子父亲的那件事,所以,虽然面上两人没起什么大冲突,但是,心里应该是不和的吧?至少,是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相帮!
再说,他自己也是王爷呢,也有成为太子的机会,为何要去帮别人 ?'…'
那就只有可能是害人,可是说他害人,众人也觉得不可能。
因为要是栽赃,也应该栽在苏墨风的身上,或者别的王爷身上,也不会将夜光粉洒在自己女人的身上,那样岂不是此地无银?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众人甚是疑惑,特别文帝,听他如此一说,便抬手示意禁卫退了,复又坐了下去,缓缓眯起眸子,凝着他,“是你?”
“是的!儿臣给鸟儿涂抹夜光粉的时候,千城也在旁边,许是不小心沾到了衣衫上。”
千城一怔。
众人唏嘘,文帝沉眸,“你为何要这么做?”
苏墨沉缓缓抬起头,“儿臣想在父皇寿辰之际给父皇一个惊喜,让父皇开心……”
“给朕一个惊喜?”文帝打断他的话,冷笑不已,“果然是好大的惊喜!”
边上的皇后亦是微微勾起唇角,眸底尽凝阴笑。
坐在不远处的梅妃依旧淡定饮茶,水眸幽幽。
苏墨逸和苏墨宇对视了一眼,眉头深蹙。
千城从背后看着苏墨沉,心中如小鼓在捣。
众人都等着苏墨沉继续。
苏墨沉抿了抿唇,也并不为所惧,低低叹出一口气,道:“其实,儿臣想拼之字并非‘三’字,而是一个‘王’字,没想到……有几只鸟儿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所以……才少了一竖,请父皇原谅!”
王字?!
原来如此!
众人恍悟。
可是,大家马上又意识到这个好心办坏事的四王爷,真真是办了一件坏事!
试想,在一国之君的寿宴上,一个‘王’字莫名其妙变成了‘三’字,意味着什么?让这个身为王的人怎么想?又让他们这些臣子们怎么想?
果然不出所料。
在良久的沉默以后,文帝盛怒,拍案而起。
“这就是你要让朕开心的东西?”
“你一个堂堂的四王爷不想着江山社稷,不想着黎民百姓,不想着怎么替朕分忧,跑去学驯鸟,弄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你这样跟一个江湖小混混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一阵压抑的倒抽气。
苏墨沉低垂着眉眼,默默地听着。
而文帝依旧在厉指着他继续,“想让朕开心,就做点表现给朕看看,朕是皇帝,国富民强才是朕开心的根本,不是这些哗众取宠的东西!知道吗?”
在众人眼里,当今的文帝虽然做事有时有些暴戾乖张,但是却是一个沉得住的皇帝,鲜少看到他生气成这个样子。
众人大气不敢出。
只有苏墨沉知道他心里在气什么。
原本看到天降异象,他应该是开心的吧,原本,他就有意苏墨风,此番正好顺应天意,天时地利人和,谁知道,最后竟是假的。
假则假矣,到最后还被告知,原本是一个王字,因为鸟儿莫名失踪几只,变成了三字。
他自然就更不高兴了,不仅不高兴,还惶恐了吧?
王被抽掉了主心骨的一竖成了三,这才是他最最忌讳的东西吧?
见苏墨沉跪在那里不声不响,文帝只觉得心中怒气更甚:“怎么?不服气?”
“儿臣不敢!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定当谨记在心!”
“你是朕的儿子,事事都应该做表率才对!你说你成天与这些禽。兽为伍,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笑话?”
禽。兽为伍?
这话说得……
文帝的妃嫔中已有不少女人压抑不住地掩嘴窃笑,席间也有低低的哄笑声传来。
苏墨沉抿紧了唇未语,背脊挺得笔直。
看着他的背影,千城心里很难过。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为了救她而已。
除了她院中葡萄架上的两只鸟儿,她根本就没有看到其他什么喜鹊,更没有看到给喜鹊涂抹夜光粉,再说,她进宫之前,换了一套衣服,之后就再也没有碰到过苏墨沉,她身上的粉也不可能是他所为。
“既然,你如此喜欢那些飞禽走兽,那朕便成全你!从明日起,宫里的那些鸽子和马厩里的马都由你负责,由你负责喂养它们三个月!”
文帝一边往下走,一边大喊着李公公,让其拟旨。
苏墨沉虔诚俯首,声音洪亮如钟:“谢父皇!”
文帝冷哼,末了,衣袖一挥,愤然离去。
众人愕然,石化。
最后,还是皇后先反应过来,狠狠瞪了苏墨沉一眼,冷言道:“好好的一个寿宴被你搞成这个样子!”
说完,亦是起身,搭着云蔻的手,离去。
其他的女人也都纷纷起身,离开。
慢慢的,众人亦是离席。
只是每一个经过苏墨沉身边的人,都会毫不吝啬地给他一觊,只不过有同情的、有惋惜的、有得意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各人眉眼、各种心情。
大家都很清楚,让一个王爷去做这种低贱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侮辱?轻视?
无论哪一种,这个儿子在那个帝王心里都是落了诟病。
梅妃盈盈从他面前经过,莲步微顿,可终是什么也没说,离开。
不一会儿,偌大的广场就只剩下千城、小七、苏墨逸和苏墨宇。空旷萧瑟,就好像刚才这里的繁华只是一场梦。
苏墨沉依旧跪在那里。
千城缓缓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百转千回。
夜风拂过,带起他的墨发,在身后肆意盘旋,一袭深紫的锦袍,竟有一种妖冶的绝美。
终于,她缓缓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他,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她颤抖地唤着,“苏墨沉!”
她也不管众目睽睽。
男人的身子明显一僵,默然片刻后,他轻轻掰开她的手臂,从地上站起,回过身望着她。
“你身上如何会有那个东西?”
脸色冷冷,眼神冷冷,声音冷冷。
千城一怔,自是知道他说的是夜光粉。
“我……”
她不知该怎么说,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何身上会沾染上那个东西。
见她欲言又止,苏墨沉只当她是不肯说,弯唇冷冷一笑,转身,便走。
千城怔住。
“四哥!”苏墨逸和苏墨宇深凝了千城一眼,跟了过去。
就只剩下千城和小七,小七亦是蹙眉,凝重了脸色,看了看走远的三人,又看了看千城,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四嫂,不要怪四哥,他心里不好受。”
千城微微抿了唇,未响。
她知道。
“四嫂,你再好好想想,和小七进宫以后,你遇到过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如何会衣服上有夜光粉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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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二条路
三王府
苏墨风下了马车,拾阶而上,门口管家富乐笑着迎了上来,“爷,寿宴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苏墨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将手中披风交给了他。
“爷,有没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们?”富乐笑呵呵地跟在后面。
好消息怫?
苏墨风一怔。
哪有什么好消息?对他来说是最糟糕的一个晚上。
他终于见到了想着念着的那人,可是人家淡漠疏离,见了他就跑按。
宴席上,又差点被皇帝认为是假做灵鸟的始作俑者。
最后,还亲眼见证着,心中那人与另一个男人的情深意长。
如果真要说好消息,最多也就是……
见苏墨风半响不吭声,富乐心下了然,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抖了手中的披风,给他披在肩上,“爷,你风寒刚好,夜里凉,要注意身子。”
苏墨风沉默,拢了披风继续往里走,眼前又浮现出,那人慌乱地解开披风,塞进他手中的情景,就像避瘟疫一般。
微微苦笑,自己到底是有多可怕,她要那样?
身后,富乐发出一声惊呼,“爷,你的披风……”
披风怎么了?
苏墨风一怔,垂眸,顿时,脸色一变。
暗夜里,披风上闪闪发光。
夜光粉!
他一惊,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慢慢浮了出来。
原来,真正有夜光粉的人是他,千城披了他的披风,所以身上才粘上,而他阴差阳错的,没有穿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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