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饱含威胁性地收缩瞳孔:“你说十四阿哥救你?唔?”
我彻底没辙,实话实说:“本来就是,你又不在,难道是你救我?”我瞧瞧他脸色,又想缓和一下气氛,“不过十四阿哥也没救到我什么,十阿哥的头快被我打破他才出现,你知道,我一向威武、那个不能屈……总之、总之你知道我很讨厌那种事……总之、总之我不会让别人碰我……”
四阿哥越走离我越近,而我越说越结巴,越说越乱,等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脸上一烫,恨不得把刚才的话都抓过来吃掉,绝望中还想弥补:“那个、那个‘别人’也包括你……”
四阿哥用指背轻轻挑起我下巴,追问:“我是知道你威武不能屈,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很讨厌‘那件事’?”
“是……是啊……你最讨厌……”我仍在嘴硬,可声音在他如此近距离的逼视下,压得很低很低,反而有种腻得化不开的感觉,违背我初衷。
他没有改变姿势,却缓缓说出让我面热心跳话语:“我已经很久没有要过你,我很想你,你呢?”
我抿紧嘴,艰难地咽口唾沫,完了,他不是说真的吧?
他要是说真的,我就真的要完了。
不错,我见过他的极端冷酷,也见过他的狂热至极,但是,就算你是四阿哥,也不带这么挑逗良家格格兼一等侍卫的吧?
“喂!小莹子!你看——你看萤火虫——”十三阿哥的声音从那头遥遥传来,我心道,什么萤火虫啊,我随口说说的嘛,一面下意识掉过头去看,谁知这一看,就失了声、丢了魂。
只见十三阿哥所过一路,苇草间的萤火虫儿全飘忽不定的飞上天去,数不清的一粒粒小亮光如绿色火焰一样闪烁着,在空中漫飞,在草丛流窜。
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已处在一片“星空”之下,那种美丽的萤光和流线在头顶画出条浅绿的光之河,是流动的柔和的星光,仿佛伸手可及,却谁也不忍触动。
可是四阿哥眼中闪耀的光芒,胜过千盏万盏萤光。
让我震惊只因今日才知他也有这样温柔一吻,幽幽落入耳跟,蔓过后颈,发鬓厮缠,锁骨敏感,又寻回嘴唇,舌尖放肆,耳眼鼻喉,每处贪恋。
引我气息急促,却不容半点反抗。
“我要你……”他的野性低音听起来有点恍然“我爱你”,仿佛一股电流刺透我全身,酥痒难当。
然而我不吭一声,咽呜藏在喉间。
我恨他,是他这般温暖亲和,缠绵缭绕,既不偏激,也不手软,徒惹我痴心妄想。
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人,他却只能给我一晌贪欢醉。
没有未来,偏要未来。
只有他知,我知,从前未来,他这样柔声一唤,我就刹那十方,惊现苍兰。
好似年少时贪欢,前世里流光。
为什么,当发觉爱上的时候,已经无法回忆是如何爱上的了。
爱上这么冷的一双眼睛,我会死的。
我叹息。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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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他手,尾指交缠,他贴近上来,我享用他气息:“十三阿哥要回来了呢。”
他只顾自我身上索取更多,半响才闷声道:“不要紧。”
“如果是十三阿哥的话,就没有关系。是吗?”情热纠葛正当浓,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得喃喃吐出这句梦中话语。但我听到时候,就已经说出口。
他稍稍退后一点,把脸转向我。
“小千……”他说。低声地耳语般地说。
他的嘴唇开合,我扬起脸,喉咙抽紧,十分警惕,却根本来不及掩饰这个名字对我的意义,只能听着他说:“你记得你四岁之前叫白小千,四岁之后叫年玉莹,你甚至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但你为什么偏偏不记得你要对我说的话?”
我恍然不知所措,怎么会?
怎么会?
三百年前,年玉莹这具肉身用过和我一样的名字?
我伸出手指,去接触、去保藏他的耳语呢喃,追随着它的形状,去触摸说出它的嘴唇。
我的手被握住,被亲吻。
“那天我眼睁睁看着你从马上坠下,在你昏迷三天三夜里,我向玛法贵神起誓,若你能醒转复生,我不会再放你离开……可是太子的马踢伤你,我一样没能保护到你,这一次触发你的旧伤,你只昏迷了两天,我就快……”
我打断他的话,迟疑道:“你说……你说我以前要对你说什么话我不记得了?”
他用双手捧着我的脸,把我拉向他。
我闭上眼睛,闻着他的肌肤。
他吻我紧闭的眼睛:“总有一天,你会再亲口对我说一遍。”
第三十九章
第二日大队过了长城,又隔一天,康熙派去审查二阿哥情形的大学士突然回禀,称“近观其行事,与人大有不同,其昼多沉睡,夜半方食,饮酒数十巨觥不醉,每对越神明,则惊惧不能成礼。遇阴雨雷电,则畏沮不知所措。居处失常,语言颠倒,竟类狂易之疾,似有鬼物凭之者。”
第二日大队过了长城,又隔一天,康熙派去审查二阿哥情形的大学士突然回禀,称“近观其行事,与人大有不同,其昼多沉睡,夜半方食,饮酒数十巨觥不醉,每对越神明,则惊惧不能成礼。遇阴雨雷电,则畏沮不知所措。居处失常,语言颠倒,竟类狂易之疾,似有鬼物凭之者。”
康熙将此谕达下听,令人皆知,然而鬼物一说,到底也没查出究竟是什么,人心惶惶而已。
回抵京城路上,我一直有点神不守舍,我没有办法对四阿哥说明我对“小千”这个名字有反应不是因为记得过去的事,而是因为三百年后我就叫白小千。
我原来对年玉莹为何明明是白家后人却改了年家姓氏心存疑惑,不料如今才知一点眉目便是晴天霹雳。
我总以为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他们认识的年玉莹和我没有关系,万不曾想年玉莹即是白小千,而这个白小千虽然只是个名字,却让我生出似有联系的诡异感觉。
哪有这种事情,相隔三百年的我和她竟然用过同一个名字,这才叫“活见鬼”了。
进京前一日,康熙换了轿中有椅的御銮,先往行宫畅春园去,然而就在这日,出了一桩怪事。
畅春园地处西郊山区,海淀镇北丹陵一带,占地广阔,又在玉泉山和瓮山诸泉下游,水源丰富,风景宜人,极适合造园借景,康熙就在明代武清侯李伟于此地建造的清华园旧址上修建了畅春园,由北面入园要经过一大片平原。
这天天气很古怪,上半天出奇的热,空中有大团大团棉花块般的白云,到了下午,却又起风,不消几时,晴空万里的天空也变得乌云密布,大片笼罩着天空,我骑的马不知为何格外焦躁,很难控制。
而我身上亦觉寒热不定,一颗心无端突突的跳,好似生病模样。
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在前面,只有十四阿哥刚过来缓马跟在康熙御銮旁说了一回话,扭头瞧见我,从后绕过来插入与我并行,低声问:“怎么搞的,脸色这样苍白,像以前晕车似的?”
自从上次我洗头,F4和四阿哥、十三阿哥起了冲突,之后又发生了不少事情,这些日子十四阿哥就没怎么跟我说过话,即使照面,我给他请安,他也淡淡的,今天却不知怎么特意来关心我,着实让我受宠若惊,我琢磨应该是昨晚起夜偷懒未披好衣裳,所以着了凉,因微咳了一下,道:“谢十四阿哥关心,玉莹只晕车,不晕马。”
十四阿哥在马上身一侧,直接探手试我额头温度,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惊,未及避开。
他挡住我视线,待他放下手,我才看到前头四阿哥仿佛回头朝我们方向望了一望,但也没看真切,讪讪垂首理了理马缰,只听十四阿哥在旁道:“你总是穿这么少,不受寒才怪,进了园,我跟皇阿玛说说,放你一天假——”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停顿的太不自然,我惊讶抬头看他,却见周围所有人都仰首聚目于远方天空下那道正向我们这处移动的长长灰色漏斗形气柱。
康熙命御銮停下,整个队伍亦随之暂时中止前进。
十三阿哥派在最前面的侍卫飞快策马奔来,先下地跟十三阿哥说了什么,十三阿哥才和四阿哥一起回到康熙御銮前以满语向康熙报告,康熙走下御銮,一面手搭凉棚仔细观察前方,一面同样以满语和他们一问一答,语气时急时缓,听不出好坏,但整个扈从队伍军纪严明,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一匹马乱走乱动。
我抬头看天,发现天上积雨云已经宽达数十里,不消说,由远及近来的这个是龙卷风了,越近越看清其只有一个长而狭小的漏斗云,而它倒圆锥状的漏斗云底端并没有接触到地面,可见垂直风速不算强,可是扑面而来的风浪还是让人有点难以呼吸。
十四阿哥已经下马向康熙走去,我揉揉眼睛,跟着下马,脚才站稳,忽然风势大盛,龙卷风加速朝此处旋绕冲来,百忙中,不知哪个反应最快,只大呼一声:“护驾!”一时磬铃哐啷一阵乱响,所有甲胄侍卫除各有看守不能离位外,十有五六抢到最前硬生生以人身筑起数层防御墙。
——这不是送死吗?
我看傻了眼,倒忘了自己安危,只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左一右忙护着康熙退回御銮,十四阿哥紧跟其后,偏头一眼看见我还愣在原处,跺跺脚,又冲过来拉我。
事发太快,我简直觉得在做梦一样,我在现代活了二十四年,除了看电影,就没见过龙卷风,这才回古代一年,就看到了,直到被十四阿哥一把扯住往回拖,仍是云里雾里一般,无意中我不甘心转首往龙卷风一看,却赫然惊见其漩涡中居然隐有、隐有奇异景象!
那是我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庞大的市区、宽广的马路、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流、滚滚如蚁的人潮……
我认不出那究竟是哪个城市,但该死的,我知道那是我该去的地方,而它正离我越来越近!
“干什么?快走!”十四阿哥在我耳边大吼,而我只顾盯着旋涡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不是幻觉!
不可能是幻觉!
这不是普通的龙卷风!
这一定不是普通的龙卷风!
我忘了头疼,忘了一切的一切,只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在狂叫:搏一搏!搏一搏!
我听从了它。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十四阿哥,回身跑向龙卷风来势,在场的侍卫都认得我,也没有人料到我会逆向而行,个个惊的目瞪口呆,即使十四阿哥在后面大叫“拦住她”照样无济于事,我看也不看挡路者是谁,以当日猎熊的气势拨开他们,突破人墙,终于成功一人站在最最前方。
紧接下一刻,龙卷风迎面汹涌而至,地面层上,气流不断从各个方向流入旋转区,在云底上辐合,而直径大概只是真正龙卷风直径的十分之一的漏斗云旋涡离我还差一点。
我被逼得眨了眨眼睛,当我睁开眼,一股铺天盖地的强大气息从天顶压下,我欣喜若狂地看到我要看到的那道隐约有边际的“门”,我屏住呼吸向它伸出手去,然而我才抬起右手,它,模糊了!
与此同时,我听到身后象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呼唤:“小千——”
隔了悠长岁月,隔着纷杂笑泪,我认得出那把声音。
真奇怪,再次看到他的时候,时间彷佛停顿,其它人渐渐淡出,耳畔声音嗡嗡;一切都不像真的。
我等他再来叫我,可是他让我自己作决定。
我张大眼睛,手心冰冷。
帽子被吹落刮走,大风无情飞扬起我长发,却遮不住我的眼睛,看到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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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他跟我说过多少遍“他不会放我走”,然而这次,他是用他的眼睛跟我说。
原来一个人眼睛再冷,并不代表他不会受伤。
我受过伤害,我认得出那是什么。
本该彼此怜惜,却用苟且偿还,只因彼此心结,作成劫数。
沧海桑田,那些尊卑、人伦、情谊统统碎裂开去。
天地不仁,那些悲苦经营、良苦用心全然一击刺穿。
一刹可有一世,这男子,想要了我的一世,而我,也想要他的。
我右手虚空中划个半圆,慢慢垂下。
风力变了方向,直窜入天空,在遥远天际剧烈交织缠绕,氤氲变成五色云彩。
天空如纯金色界,五色云西来相渲,张开一张锦毯,千变万化,绚烂无比。
云三色为御,御驾亲征的御。
云五色为卿,卿云出,王者生。
“昂阿额顿!”
“昂阿额顿!”
“昂阿额顿——”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自人群中响起,而所有人都朝着我。
我向前走去。
当我走过四阿哥身边,他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