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八还小着呢,喝再多鹿血也是白搭,怎比得上我——”
我转目往他腰下带了一眼,果见其蠢蠢欲动,不由泛起一阵恶心:靠,你丫吃的是鹿血还是鹿鞭?
但八阿哥至今旁观,未有一丝表态,光天化日下,我不知他们两个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时间拖下去,只会对我更加不利。
加上十阿哥这一番话说的乱七八糟,更扯到十三阿哥和十八阿哥身上,我再多说,对己对人有害无益,只得强抑怒火,也不去捡衫子穿了,径从十阿哥身边绕过到石边牵马。
我手还没触到马缰,只听身后脚步急响,猜准十阿哥上来拿我,侧腰抓起挂在鞍上的长鞭,回手一振,还未抖开,十阿哥早飞起一脚踢在我腕上,一记令我吃痛松手,掉下马鞭。
电光火石间,十阿哥的脸在我眼前晃了一晃,我手腕又是一阵锐痛,却是他扭住我的伤处。
我痛的冷汗也出来,一时无力挣扎。
十阿哥得意道:“这才像话,你放聪明点乖乖听老子的话,有你的甜头!”
说着,他贴身上来,我咬紧牙关尽量将腰往后躲,十阿哥椒⑿Φ溃骸昂茫阆不墩飧龅鞯饕残校献优隳阃妫 ?
他手上加重力道,我只觉手腕快要脱臼,能够往后移动的范围自然缩小。
那边八阿哥坐在马上不耐道:“老十,少跟她废话点,刚才北面号角响过,是大阿哥斩获不少,你快点办了事咱们归队!”
十阿哥见说,当真发狠把我按到地上,倒下去时他手有一瞬间的松开,我往后靠了一靠,以未受伤左手扯下鞍边一把短匕首,借机在石地上一磨,拇指用力推开外鞘,先平压在背后,趁十阿哥回手解开自己腰带时,一弹身,认准位置,疾抽匕首往他肩头扎下。
铮!
嗖!
唰!
一枝齐梅针箭破空射来,打下我匕首,擦过我耳廓,直接钉入我头旁坚石内,杨木箭杆尾部栝染朱雕羽兀自颤动不已。
这一箭力道太盛,我左手虎口挣破,当场流血,但我的感觉完全集中在八阿哥身上,我瞪着他,就像瞪着天下最可怕的怪物。
我知道这些阿哥骑射功夫都是一流,但我不知道八阿哥的箭术可以精准到这个地步,刚才十阿哥在我身前,他的箭只要偏一点,就能贯穿十阿哥,再射中我。
他不在乎我的生命,十阿哥可是他的亲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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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十阿哥也意识到这一点,一面按住我,一面回头吼道:“老八你失心疯了?”
八阿哥放下手中金桃牛角弓,面部表情温和的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比射一只兔子更不稀奇,他的声音悠闲如玉:“我的箭,你还信不过?你被个女人用匕首伤了,就很能见人了吗?”
比起十阿哥的粗暴,八阿哥这种淡然其实更可怕,不过我既然敢拿匕首扎阿哥,就已经什么都豁出去。
我倒不是怕给四阿哥戴绿帽子,天晓得他给我戴的红帽子有几顶?
但强暴这回事上四阿哥已给我吃过苦头,再被河马十当着八阿哥的面来一次,我他妈又不是东方不败,打破了心理承受能力的底线,有谁来同情我?
我不自救,天理不容!
你八阿哥有种就一箭把我射死在这里,谁皱眉头谁就是永定河里的王八!
手不能动,我还有脚,借十阿哥这一回头功夫,憋足了劲挺膝撞他档下,八阿哥看得分明,急声叫道:“老十当心!”
十阿哥转过神来,不知怎样动作,一下以他膝盖压住我小腿,同时掐住我脖子,恶狠狠道:“他娘的,死丫头连老子要害也敢踢,活腻了是吧?爷今儿不弄死你,你不知道爷厉害!”
我喘不过气来,手脚都痛到不似在人间,眼前发花,心头冰凉:难倒今日当真死在此地了吗?
众念纷呈中,忽然冒出一个寒气十足的声音:“放开!”
是四阿哥!
四阿哥来了?
不可能的,他远在京城,他不会来救我!
那么是我的幻听?
可是声音真像他,那么……是我快要死了吗?
我的身体开始有失重的感觉,十阿哥松开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我就像被扯坏的布娃娃,手脚都不是我的,我费了很大劲才找回拼凑起来的感觉。
八阿哥至此方下马朝我走过来,我拼命挣扎起身,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才抬起半身便失力往下倒,我这才意识到我受的伤比我想象的更加严重。
然而在我的头撞到石地上之前,有人过来半蹲在我身边用有力双手托抱住我。
甫一接触,我便知他不是四阿哥。
我艰难地转动脖子,自下而上看到他的脸。
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桃花眼里看到如冰山暴裂般的寒意与不屑。
我该闭上眼睛的,因为我快要哭了。
但如果我哭,他一定能清楚看到我眼里漾出的水色,是以我尽管发抖的厉害、管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把钝刀在割我的喉管、尽管他的怀抱轻柔地像羽毛一样,我还是强忍了哭泣的冲动,我不要他的可怜!我谁的可怜也不要!
我挣一挣身,他会意扶我从地上站起。
这时八阿哥已走到我们身前站定,十阿哥反而立到八阿哥身后。
八阿哥微纠眉头:“老十四,她刚才对老十——”
十四阿哥很快打断他:“我只信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管怎样,她只是个小女孩!”
八阿哥伸手搭上十四阿哥左边肩头按了一按,十四阿哥顿一顿,抑下一些激烈语气,冷笑道:“我一句话不说第二遍,这种事只此一次,若让我知道有第二次,不管是谁干的,我只找十哥算账!”
说完,他一把横抱起我,先放我侧坐上他的马,他才一跃上来,一手环抱住我,一手抓缰,任身后十阿哥破口大骂同八阿哥的连声喝止响成一片,头也不回地带我离去。
我双手暂吃不上力,马上颠簸,要稳住身子,只有靠住十四阿哥,但我又不愿与他贴得太近,别别扭扭行了一程,十四阿哥忽然勒马停下,我身往前一冲,手撑到马鞍桥,龇牙怒道:“你干吗?”
十四阿哥笑道:“叫你抱好我,你不听,怨得谁来?”
我对天一翻白眼,不愧是四阿哥的同父同母兄弟,哥儿俩都极其善于在不该调戏人的时候调戏不想被调戏的人。
十四阿哥跳下马,又小心扶下我,拣郁葱树阴下平坦草地坐了,系好马,又解了鞍边小包,倒出几只药瓶、棉圈和干净绷带,过来亲手帮我手上出血处裹了伤。
我又不是骨折,他居然用到双圈固定法,真正看得我受不了,这么大热天,想害我长痱子?但我自己也没法动手,只好由得他去。
日光射在他的脸上,反映点点跳跃金色,他侧低着头,眼睛隐藏在阴影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表情恍若沉静,可他一扬头,又生动得很:“你看我做什么?”
我面上一烧:“我哪有看你?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看你?”
十四阿哥失笑:“你倒恢复得很快。”
我欲言又止,他也注目不语。
如此良久,他方轻执起我手:“我知道,你是见我突然现身,身边又连个侍卫也没带,便疑心我和八阿哥、十阿哥他们串通了合谋蒙你对不对?”
平心而论,这个念头不是没在我脑海里闪过,但他当面问得这样明白,我如何肯认,只道:“奴婢……”
十四阿哥忽低首在我右手手背上啄了一记,我手腕绑着绷带,动转不灵,措不及防下,被他明袭成功,只觉他的唇贴在我肌肤上,似凉还热,甚为奇异,突然忆起回京第一晚他在驿馆后巷强吻我的情形,不由起了一阵战栗,话便说不下去。
十四阿哥眼梢一抬,同我眼睛对上,我深吸口气,转过头去,他却直起身,一手揽住我后颈,将唇贴上我的耳根,轻轻噬咬。
此时此刻,我知道若往后仰,他便更容易欺上身,因亦不挣扎,亦不发声,只静静由他施为。
然而他扳过我脸,令我同他面面相对。
“在我面前,不准称奴婢。”十四阿哥看着我,喃喃低语,“他们都说你变了,你真的变了?可不管你变成怎么样,我还是要你的!谁欺你,谁就是跟我过不去!”
我留意到他说的是八阿哥,不是十阿哥,正合了我的心事,遂撇撇嘴角:“那十四阿哥呢?十四阿哥现在不是欺负……这笔账又怎么算?”
“随你怎么算,你爱怎么算就怎么算,我随时等着你。”十四阿哥一笑放开我,又取件新的天青色外衫抛给我,“今晚八阿哥在我们住的水心榭宴请蒙古王公,和硕纯悫公主跟额驸策棱也来,纯悫公主自前年嫁给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台吉策棱,这还是头一回来避暑山庄。皇阿玛说了,老十八今夜同他睡在如意洲后殿“水芳岩秀”,环碧岛澄光室留给纯悫公主和策棱,着你好生伺候,他两个爱闹,你做个准备。”
我带听不听的,自管往包袱里翻找了顶帽子扣在头上,不等十四阿哥过来抱,自己一撑上了马,十四阿哥随后上来坐我背后控住马缰,不急不慢缓驱而行,一路同我对话:“你刚才上马,手不疼吗?”
“我不在乎,就不疼——你蹭啊蹭的干什么?”
“你也喝了鹿血,还问我?——你不知道前面看老十八灌你鹿血的样子,简直会让人想当场就要了你。尔本无辜,怀美其罪。”
“别动,再动我踢了。”
“你踢,尽管踢……啊呀……”
第二十七章
出林前,我自十四阿哥马上下来一同走出,见人只说是我在林中堕马迷路,为十四阿哥追猎时遇见救下。
巧在我那匹马刚独自跑出林,被十三阿哥发现,知道出事,正要派人入林搜索,又是十四阿哥亲送我回来,是以表面上也无人见疑。
而十八阿哥见我受伤,禀了康熙,不等众人清点猎物完毕,先由十二阿哥带我入队回转环碧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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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阿哥和四阿哥一样有个怕热的毛病,进了环碧殿清凉所在,方才缓过劲来。
小苏哈取过凉扇,站十二阿哥椅后替他扇凉。
十二阿哥见我朝着康熙御赐下的两枝西洋火统穷看,道:“别瞧那枝短些,实是连珠火统,外间少有,皇阿玛原要赐老十八的,怕他乱玩,叫我收着,等刻了字再教他打火枪之法。你回头见了老十八,先别跟他说,他那性子,只一听说,夜半爬过来拿也是有的。”
我“口庶”了,正等十二阿哥接下来吩咐,忽听外头人传报:“十三阿哥到!”
我本背对门口,见传忙退到一侧,十三阿哥一进门,便和着殿内一众下人点手请安。
十三阿哥道声“伊立”,大伙儿起了,自有小宫女引他入座、送手巾、奉茶。
我微微垂了头,暗暗瞅他一下,他却不知怎么忽然头一偏,虽不是正面对我,眼风已跟我迎上,我忙收回目光,凝神敛容。
十三阿哥坐在那里,和十二阿哥一路都用满语说话,间杂大笑,我虽听不懂,但瞧他们一会儿拿火统看,一会儿比手势,便猜是说下午围猎的趣事。
他两个说得兴起,我久站却觉吃力,左手扭伤处姆指以下到手腕的范围一直有隐隐抽痛,尤其最右侧一个小圆骨头附近的筋动一下就疼,因十四阿哥说像我这样的手腕扭伤要过十二个时辰后才可敷药酒,所以只帮我固定而已,现在心思集中,才知发作厉害。
我强撑不住,正转脑筋要不要奠出尿遁大法,忽见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先后起身,十二阿哥执十三阿哥手亲送到殿外,又对跟出阶下的我道:“大阿哥要用同仁堂代频幕屏蚋瓮瑁隳强捎邢殖傻模俊?
我想一想,答道:“有。奴才带了两小瓶分装黄莲羊肝丸出宫,都未动过。”
十二阿哥点点头:“你先回澄光室把药取来,十三阿哥的亲兵在这等——”
“我也去罢。”十三阿哥笑道,“横竖我出岛要经过澄光室,绕不到什么路。老十八出门忘了带他那面小老虎玉牌,吵得慌,我顺便拿了给他带去。”
十二阿哥便不说话,十三阿哥这才告辞,带了十数亲兵和我出了环碧殿前院,一行折左往澄光室。
避暑山庄的水都引自热河,澄澈见底,夏令时节,浮萍点点,泛起阵阵清香。
而环碧岛本位于芝径云堤西侧,突出如意湖上,是个半岛,依径行来,只见两旁依依绿柳,四周湖波镜影,尤觉藻绿水清,碧水涟畸。
走出西廊便门,先过一粉墙灰瓦的僻静小院,妙在东侧墙开一洞,门如满月,可近赏湖面游船轻泛,远眺万树园和西部山峦,如诗如画,每次行到此处我都忍不住驻足流观,因一抬头,突然发现十三阿哥的亲兵不知几时都已落在后面,知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