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顾他们的阻止,冲进了书房,皇阿玛真的正伏在案上,但太安静了,整个书房都太安静了,给我的是一种死寂的感觉,我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鼓了鼓勇气,唤了声:“皇阿玛!”皇阿玛没有反应。我走近台案,看清皇阿玛侧趴的脸,很平静的脸,“皇阿玛。”我轻推了一下皇阿玛的肩膀,很沉,我感觉我的预料应验了,我就是没来由地知道,随着这个想法,我的眼中无法抑制地充满了泪,“皇阿玛啊!”我扶起皇阿玛的肩膀,他的头无力地垂向椅背。
“皇阿玛!哇……”我哭着跪下了,头扑在皇阿玛的腿上,昨晚我也曾依靠过的腿,现今却已是冰冷的了。
“皇上薨了?”太监的声音响起来了,接着就是满室的哭声了。
皇阿玛死了,在我大婚的第二天,喜庆的红色迅速被换上了悲伤的白色,我早知道皇阿玛的死,却未料到是这一天。接连两天,我又经历了一场来古代后更大的礼仪场面,但这次的感觉却让我十分地难受。
经过六天悲恸却隆重的大礼,整个皇宫开始趋于平静了,再过了明天的“头七”,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也代表皇阿玛可以真正地离开历史的舞台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悲凉,应了我的话,即使身为帝王又如何,还不是人走茶凉,也许比普通的人更可悲。我不愿介入政事,却也不表示我就是一无所知的,我知道现在宫外已经有很多人在蠢蠢欲动了,为了那个皇位。虽然我知道历史的脚步最终会怎样走,但我却不愿看到在它脚步下丧生的我的那些亲人们,但我也更加知道我是无能为力地,因为我知道我改变不了历史,更不能改变历史。
“格格!奴才给您请安了!”是范文程。
我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心情理会他,示意他起来后就没再看他一眼,我知道他不会什么都不说的,因为他来绝对是有备而来,至于什么事,我暂时猜不到也不想猜。
“格格!奴才想请你出去主持大局!”
听到这句话,我无法再保持冷静,我用研判的目光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句话马上就以能让你人头落地呀?”
“如果格格肯出来,就算让奴才马上死,奴才也甘愿!”范文程说着,就又跪下了。
“你还真是疯了!且不说我无心政事,就是大清祖宗的家法也不容我一个女子出来干政,更何况我只是一个皇女罢了!”我对他的提议斥之为谬。
“格格是皇女不错,但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女。难道格格忘了先皇临终对格格的嘱托了吗?”
我警觉地瞪视着他,“你怎么知道?你到底做过什么?”一瞬间,我好像觉得皇阿玛的死都有些可疑了,我危险地看着他。
“奴才没做过什么,只是和格格一样被先皇委以重任。”他倒依然镇定自若,这让我对他的怀疑有些减轻,“先皇也嘱咐过奴才,必要的时候帮格格一把。”
看着他老奸巨滑的样子,我防备地只是问到,“你倒说说看,我能做什么?又要做什么?”
“格格要替大清择一个新君!”他掷地有声地说到。
“你真是疯了!我择一新君?看来你是老糊涂了。”他的话无疑于在我心里扔下一个炸弹,炸得我都晕晕地。
“格格不想您的皇额娘生活得好吗?那难道不要找一个可以对皇后娘娘孝敬的人吗?”
“这个倒不必我操心,不管谁做皇上,我皇额娘都是太后,没有人可以对她不敬。”
“这倒未必,非真心地对待是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格格也曾感受过。”见我未表示太大的注意,他只得实话实说了,也逼得我不得不面对现实了,“格格难道也不在意大清吗?格格应该知道现在外面睿亲王和肃亲王正等着兵戈相见,无论他们俩个哪个赢了,对大清都会是致命的伤害,不管他们哪一个登极坐了皇上,都会是一个损兵折将的大清,格格,您想到时的大清凭什么再百战百胜、再问鼎中原?”
我惊异地看着范文程,他和皇阿玛已经相交那么深了吗?他已经有这么远大的理想了吗?他对大清是如此的忠心了吗?他身为外人、身为汉人都对大清如此,那我这个皇阿玛最疼爱的女儿又该怎么做呢?何况还有皇阿玛临终前的嘱托和我的应允!我陷入沉思之中。
“格格,你是唯一能劝服睿亲王和肃亲王的人!”范文程扔下这句话后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呆坐着。
“若儿?”不知过了多久,怱儿烈进来了,以他温暖的怀抱拥着我,我贪婪地靠向他,深深地呼吸、感受着它的舒适和安全,但我心里却很明白,这个怀抱也有我无法依靠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在政局动荡的时候,它不但不能使我依靠,而且如果我一步棋走错,还有可能会连累这个怀抱和我一起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虽然我已知道我在历史的记载中我是不存在的,但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安心地去享受属于我的生活,即使明天就会消失,但我至少要让我的今天不曾虚度。可是对怱儿烈,他应该算是我最大的不确定,如果可以,我真愿和他一起退出这个多事的宫廷,但我对皇阿玛的承诺言犹在耳,我不可以对皇阿玛食言,还有那个对我无比依赖的幼弟…福临,更有现在已变得无所依靠的皇额娘和玉姐姐,无法言喻地,我觉得他们都是我的责任,我有责任让他们在这场变故中可以安全通过这场大的风浪。所以我心底有了一个,我无可避免地要卷进这场政治斗争了,虽然我很不想,但在我卷进去之前,我要达保证怱儿烈的安全,我不要他跟我一起去经历这场危险,而且我和他的身份毕竟不同,我好怕,我可以全身而退,却要他伤于这场战斗。
打定主意后,我跟怱儿烈坦白地说着:“怱儿烈,我要你离开皇宫,最好能离开京城。”
怱儿烈将我转过身,很疑惑地看着我,然后坚定地摇摇头。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不是吗?”见怱儿烈不同意我的,我着急地说着,“你知道我的打算的不是吗?”
“正因为我知道才更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中,我却不顾你而去。”怱儿烈无可动摇地说着。
“你真的知道我的想法,就该听我的安排。我不是让你不顾我而去……你先听说完。我很想和你离开,去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简单却幸福的生活。但现在不可以,我不可以撇下这里的一切不管不顾,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微弱,可能根本无力去保护任何人,但我至少可以和他们一起去经历苦痛,那将来我才可以无愧地面对皇阿玛,告诉他我尽力了。最重要的是,我是皇女,无论我做什么,即使有人想对我怎么样,他也要三思而后行,何况还有皇额娘在,以她皇后娘娘的身份,没有人敢对我做什么;但你不同,相反,如果有人因为不能针对我,还可能会将矛头指向你,到时,我可能都无法救你,你忍心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有什么吗?”说着说着,我不能自抑地哭了出来。
“若儿,我知你的心,你也应该知我的心,你又要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你在危险中独自挣扎。”
“不是的,我不是独自的,我知道有你在支持我。还有你不信我吗?你忘了,连皇阿玛都赞我有不同于一般人的政治敏感吗?也许如皇阿玛所说,政界根本就是我的战场,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超常发挥出我的潜能,那么我又怎么会自伤在这里呢?”我勉强地笑着安慰怱儿烈,“你也应该知道,在皇位的面前,人们常常是六亲不认的,对我一个对皇位没有威胁的人,是不会有人害我的,相信我!我保证这次之后,我们就可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又劝了好久,怱儿烈才算勉强地接受我的提议,但他坚持不肯离开京城,只是答应离开皇宫,让人以为他走了。虽然劝住了怱儿烈,但我的心里,却也是毫无主意的,我紧紧地依在怱儿烈的怀里,静静地从他的体温中吸取我所需要的力量。
皇位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就向清宁宫走去,我需要皇额娘的帮助。才刚走进清宁宫,就听到了福临久违的笑声,虽然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但此刻听在我的耳里却是无比的开心。我加快了步伐,想要快点看到我心里的那个可爱的小身影。
“福临!你就不能懂事点、听话点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声尖喝制止了福临的笑声,是玉姐姐。
“何必让他长大?”我忍不住插话了,然后就进去了,福临一见我,本来苦着的小脸立刻看见笑容了,高兴地偎向我,“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应该有孩子的快乐!你何必一定要逼他这么快长大?”最后一句话我就是冲着玉姐姐说的了。“福临,姐姐陪你玩,高高兴兴地玩!”
“玩?玩?还不知能玩多久?”玉姐姐哀怨地说。
我惊异地看着玉姐姐,这种语气从玉姐姐嘴里说出来让我很奇怪,“玉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对!要玩得久、玩得开心就得先做点什么?”这时皇额娘忽然从屋里走了出来,无比坚定地说着,“皇上去了,一切就都不同了,我们得为自己做点什么!”
“皇额娘?您怎么会想到这些的?我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倒真想不到您也能想到这儿!”我吃惊地说着,我心里的皇额娘是个不爱操心的人,更别说这些可能跟她无关的事了。
“是玉……”皇额娘刚开了口。
“是与非也是该有个决断了!”玉姐姐打断了皇额娘未说完的话,“但说话也还该看看地方,我们说的事怕是不方便在这大院子里说吧。姑姑,我们进屋里说去吧?”
“还是玉儿仔细,若儿,进来说。我正有些事也要听听您的意见?”说着,皇额娘就当先进了屋。
“福临,你先和苏嬷嬷玩,姐姐和你皇额娘、额娘有话要说,说完了再来陪你玩,好吗?”福临一听我的话,不高兴地撅起了嘴,但我要商议的事真的是太重要了,所以也就无法顾得他了,我跟着进了屋,见到皇额娘和玉姐姐都已经坐下了,我定定地看了她们两眼,觉得应该郑重其事地说,就又定了定神,才开了口。
“我要跟您们说的是继承的问题。”顿了顿,看着皇额娘和玉姐姐都变得严肃了很多的脸,我又接着说,“为了大清的将来,我觉得我们应该为这个的人选出一点自己的意见,和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我也正要跟你商量这件事,我听说外面争得厉害,说是你十四叔和豪格在争,你比我们都有主见,你倒说说他们俩个谁做皇上合适?”皇额娘着急地问着。
“十四叔德高望重、战功赫赫,但他不是皇阿玛的皇子,由他继承自然明不正、言不顺;豪格,虽然他是皇阿玛的皇长子,但他一向豪勇有余、谋略不足,也不堪为继承之人。而且他们俩人无论哪一个做了皇上,另一个都不会服气,以他们势均力敌的兵马,到时都会引起大清的骚乱,不但不能光耀大清,反而可能会毁了大清,因为他们的人都是大清的人。所以……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能当皇上!”
“那谁当?”玉姐姐着急地问到。
看到玉姐姐这样,我先是一愣,她前后的表现简直叛若两人,我还以为她真的不关心呢,但转念一想,孝庄后历史上有名的女政治家,又怎会不同了,我差点被她骗了。但也罢了,注定的事就是注定的,我又何必强求,如果尽我的一份力可以让事情更顺利一些,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让福临当皇上!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说完,我就看向皇额娘,只见她陷入沉思之中,眉头皱着,玉姐姐则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暗了下来。
“福临当摆到皇上是好,但怕……怕很难服众!”皇额娘低声地念叨着。
“所以我才来和皇额娘商量,也需要皇额娘出面。”
“我?我怎么行?我一向不管政事,现在怎么好插嘴?”皇额娘犹豫地说。
“这的继承说是政事可,说不是政事也过得去!这选的是我们大清的继承人,也是爱新觉罗氏说了算的人,也可算是我们家族的事。而这家里就属您最尊贵了,您自然可以说话。别的人我也不要您去说,只一个人,必须您去,而且也只有您去,才能让他答应。”说完,我顿了顿,看着屋里的人,她们果然都盯着我,等着我的答案,“这个人就是礼亲王代善!”
我刚说完,皇额娘和玉姐姐又都陷入了思索之中,但她们脸上没有难色,显然我说的她们都是认同的。
“那别人呢?”皇额娘又问道。
“别的人就都交给我了。十四叔、豪格都由我去说服!”我肯定地说着,心底却是万分得不肯定。
“真的行吗?”皇额娘喃喃地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