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怱儿烈猛地将我拉入他的怀里,激动地说着,“不会了,不会再有仇恨了,让我们忘记过去,忘记所有的仇恨,只有你和我,我们什么都不管了。”
“可以吗?”我喃喃地重复着,无法消除心里的不确定。
“可以。”怱儿烈扶起我的肩,注视着我,坚定地对我说,“可以的。”
我怀疑的眼光逡巡在怱儿烈的脸上,想要搜寻到他有的哪怕是一点点的不确定,但是看了很久,我都没有找到。“若儿,让我们忘记一切,只有你和我,我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也是我所向往的,我痴痴地点了点头。见得到我肯定的答案,怱儿烈高兴地亲了我的额头一下,然后喜悦地将我拥入怀中。
不知是不是我的身体还很虚弱的缘故,我很满意于现在依靠在这个怀里的感觉,但令人不安的是,我的心并不象身体感觉到的那样踏实,反而有种深深的恐惧,觉得一切不会就如此结束,可能会有更大的风暴,也是我无法承受的风暴。
心冷
我带着美好的愿望留了下来,但我心里也是很不安的,特别是当我和怱儿烈心情都不错的时候,我问他关于他与我阿玛的仇恨,他在脸色巨变后,绝口不提,只是打岔带过,这使我知道,他还没有完全释怀,没有忘记过去的是他,这样的我们真的可以快乐的生活吗?我心中的不确定在一天一天的递增,而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未知的心结其实在越积越厚,因为我心里想要离去的念头也是越来越强烈,我想要逃避这使我无力的生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随着天气的转凉,我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总觉得冬天是我最难度过的日子,年关将近,我都不敢奢望这会是一个好年。整个府里也有着很诡异的气氛,一定是怱儿烈嘱咐过什么,没有人再敢对我不敬,更当然的,我的格格称呼也被完全恢复了,怱儿烈的娘亲、他的表妹和他那个唯一剩下的妾,都对我仍然有敌意,却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我看的出来,她们都是不甘的。至于秋霜的死,倒真的没人提了,就好像没发生过似的,这使我感到郁闷,也体会到人命的不值钱,从心里我是希望旧事重提,但似乎被优待的是我,我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再去揭开这一切。
我总觉得我到了这里后就变了,变得没有脾气、没有进取心,说实话,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是厌恶的,但我真的是很无力的,且不说感情上的无力,只说行动上,怱儿烈从未放松过对我的监视。死,我不甘心,但好像只有死才能使我离开这里。对怱儿烈,我现在自己都说不清对他的感情,他每夜都会来到我的房里,静静地搂着我,有时会搂得很紧,一副怕失去我的样子,这样的他让我心疼,却也更加无奈。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已经成了负担,但若说放弃,怱儿烈却又是很固执地否定着,别说我提,即使我有丝毫的暗示,都会引起他的怒气,而对我的惩罚就是一个深得几乎让我无法呼吸的吻。就这样,我们都如履薄冰地生活着,其实我的心里是很担心的,我怕我们会成为一对怨侣,总有一天,彼此心中积累的怨气,会一次爆发,伤害对方到永远都无法挽回的地步。
年关将近了,我的预感终于有了体现,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要将所有的隐患全都引发了。这个人就是我的妹妹…马喀塔。我早知道她再我出嫁之后半年左右也出嫁了,却不知不久之前她的丈夫喀哲死了,她无法耽下去,离开了察哈尔来投奔我。说到她的投奔,这让我真的很意外,且不说我们这对姐妹的感情不睦,就是说不和也说得过去,更何况,我们的父母还是健在的,她大可以回盛京,却来找我?她应该清楚我的境况的,我一直都相信,怱儿烈的目的是要报复阿玛,所以他对我一定会宣称我生活得多少不堪,那么马喀塔应该会有耳闻,她却仍然要来投奔我这个根本吃不开的姐姐,这倒真的让人有些寻味。但说到底,她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我不想让她因我而受到委屈,所以对她来此后的境遇我和是很关心的,但让我意外的是,老夫人和其他人竟然都对她很好,好像她不是我的妹妹,不是皇太极的女儿。一切都显得我才是这个家的外人,马喀塔则很快地溶入这个家,成为和气的大家中的一员。
说归说,我还是得关心一下我的妹妹,这不这天我就来到了我妹妹的住处…清风居,我从关入水牢后就没再回这里,一直都是和怱儿烈住在一起,虽然我坚持过,却也没能如愿。再次走入清风居,看着完全不一样的陈设,我的心情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为什么同样是皇太极的女儿,却有如此不同的待遇。
“姐姐!你来啦!”马喀塔笑脸莹莹地迎了过来,看着她的脸,我竟有些错觉,我想她不象新寡的人,倒是我最近越来越难见笑容的脸更像一个寡妇。呸!我这是想什么呢,竟然咒怱儿烈死。
“是啊!我来看看你。住得还惯吗?”
“惯!这儿很好呀!我听说姐姐也曾住过这儿,我们俩姐妹倒真是有缘,是注定是要做姐妹的。”她异常喜悦地笑着,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从字面又真的听不出什么。
“住得惯就好。……你有没有阿玛和额娘的消息,他们都好吧?”
“阿玛?额娘?你该改口了,应该叫皇阿玛和皇额娘。”
“噢,是呀,我还不太习惯。”
“也是呀,皇阿玛登基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嗨,他们……他们很好呀,还会有什么不好,都贵为一国之君、一国之母了?”马喀塔带着些不满的说,我知道她对他们的偏心一直都是有意见的,我也就不再提这些,岔开话说了些别的。
但终究我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而且我总觉得马喀塔有些闪烁其辞,好像有什么令她特别高兴的事,会忽然走神然后还不自禁地笑出声,等我问她,她却直说没事,所以谈了不一会儿,我们就无话可说了,然后我就告辞出来了。
回到烈火居后,竟正见到叶子在拍打着桌子出气,而阿德则是在一边劝慰着,我忽然有些顿悟,然后就笑了,最近就总觉得这两人不对劲,原来是这样的,这也算近期最能让我开心的事了吧,但愿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对。
“格格,您回来了?”阿德看见我回来了,就恭敬地向我致礼了,他近来对我的态度特别地恭敬,我现在也才明白这是爱屋及屋的缘故吧?我笑着点了点头。
“格格。”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呀,我进屋去了。”我暧昧地笑看叶子,揶揄着她。
“格格……您……没有了,您别……唉呀!你快走吧,没事了。”叶子拾掇着阿德撵他走,却又忽然拉住了他,“你能做什么,你要尽量地做,要是让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过,那以后……以后我就……”叶子忽然变得严肃了,而且训斥着阿德,最后却自己先眼红了,说不出话来了。
“别,我当然肯做,但我能做真的很少呀!你放心我会尽力地,但……你不能因为……就不……唉!”阿德着急地解释着。他们两人这样异常的表情倒让我意外,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唉,你快走吧!有什么以后再说吧!”
“我……那我先走了。”阿德不舍得地看着叶子,最后终于下了狠心,走了,临了冲我说着,“格格,阿德先下去了。”
我点着头,心里却疑云众生。
“叶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平静地问着叶子。
“没……什么事都没有。”叶子心慌地回答着,却在看了我一眼之后再也不敢看我了。
一定有事,还可能跟我有关,我如是地猜想着,正想好好地问个清楚,这时来了一个我很意外更加不想见到的人。
“你不用问她,要想知道,我倒可以给你个清楚明白。”老夫人由雁如搀扶着来了。
她们倒真是烈火居的稀客,之前我不清楚,至少从我住进来后,她们从未来过,一定也是来者不善的。
“雁如,你带这个丫头出去。”老夫人指示着,要雁如将叶子带走。
“我不走,我陪着格格,你们休想伤害格格。”叶子紧张地拉住我的手臂,不肯离开。
扫视了一眼敌人,评估着她们的力量,我猜度着我也不是毫无胜算的,那我何不大方的应战。“叶子,我想喝碗银耳燕窝粥,你去帮我熬,记得要熬够火候。”叶子还是不肯,但见我很坚决也很镇定,最后终于期期地随着雁如离开了。
房中只剩下我和老夫人了,先是陷入了沉寂,我们都没有开口,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长得很象你皇额娘,”她令我很意外地开了一个头,我惊异地看着她,心里其实却十分不愿意听这句话,它等于是肯定我真的是若儿格格吗?于是我未接话,等着她的下文,果然她又往下说了,却是更需要我费心来理解的话,“心肠则像你皇阿玛,一样狠一样毒!”说这话时,她脸上带着深深的恨,比怱儿烈脸上出现过的恨都要更强烈的恨。
难道她更恨我皇阿玛吗?究竟那是什么样的仇恨,我今天一定要搞清楚。于是我故意云淡风清地说着:“是吗?我不以为我皇阿玛是你说的那样的人,相反,他是一个很慈爱的父亲,更是一个伟大的君王。”
“胡说!他不是!他不但不是,他还是一个弑母杀弟残害功臣的魔鬼!”她中了我的计,激动地喊叫着。“是他,是他毁了我的一生,还有哲哲,还有你,你们毁了我一生的希望!”她沉浸进深深地痛苦之中。
这让我意外,我能理解皇阿玛做为一个帝王的无奈,政治前进的道路上可能会有一些牺牲,弑母杀弟残害功臣可能也都是政治争斗或成就伟业的需要,但毁灭一个女人的一生,更加上我和皇额娘,特别是我…若儿格格,当时应该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孩,这倒让我真的无从去想,于是我期待地等着她的下文。
这个老夫人也真不简单,她看到我的眼神,知道了我是在套她的话,她立刻恢复了平静,好像换了一个人般,“你真的爱怱儿烈吗?我看你不爱他,否则你就不会看着他这么痛苦地挣扎在矛盾之中,而完全不顾他。”
这说中了我的痛处,我无法再故作镇定地和她周旋,想着她是怱儿烈的母亲,我也想由她的帮助解开我和怱儿烈的心结,“不是我不顾他,是他不肯放开胸怀接纳我,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仇恨到底是什么,但我觉得只要他能爱我,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您是他的额娘,一定也不愿看到他那么痛苦,请您告诉我,那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让他那么无法释怀。”
“怎样的仇恨?你真的不知道吗?你真的很想知道吗?”算计的表情浮上了她的脸,这让我防备起来,但我太想知道呼之欲出的答案了,因为我希望它会成为我和怱儿烈之间的转机,于是我着急地点头示意着,“好,那我就告诉你。你的皇阿玛…皇太极,杀了怱儿烈的阿玛。”啊,是杀父之仇,这超出了我的设想,我不以为是如此难化解的仇恨,但还有更让我无法想象的,“不止他的阿玛,还有他的额娘和他钮祜禄家上上下下二百余口。”
不!是满门抄斩吗?不会的,他们怎么会有这么深的仇恨?我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为这巨大的仇恨,岂是我一个小女子可以化解的,更为我跌入如此的仇恨中,而感到恐惧。
“你说,怱儿烈对你做什么才能算过分的,和你阿玛曾对他做过的比起来,什么都不算过分了。”她依然不停地在说着,我此时却只想堵住她的嘴,因为我已不能承受她所说的事情,再说下去只会让我崩溃,“你也应该可以想到怱儿烈的挣扎,他爱上了他的仇人,这让他多么地为难,你忍心吗?忍心让怱儿烈陷入这深深的两难中吗?让他做钮祜禄家的罪人,无颜再见他的阿玛、额娘和他钮祜禄家的列祖列宗,你忍心吗?”她继续残忍地说着。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失控地冲她喊着,“你要我怎么样?你说我又能怎么样?”
“死呀!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怱儿烈就解脱了,你也解脱了,一切的仇恨也可以随着你的死亡而结束!”
“死?我死了就行了吗?”痛苦的我无法思考,如被催眠般喃喃地说着。
“不!格格您别听她胡说!您要是死了,最难过的是爷呀!”叶子冲了进来,向着我大喊着,并使劲地摇晃着我。
被叶子这一闹,我仿佛一下子清醒了,我大口地吸着气,平复我激动的心情,等我理顺了一些,我有些了然地看向老夫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我死,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