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开车六小时——”
“你又不是要弄个压寨夫人,你可以发展行宫啊行宫!算了,你也不用出巡了,就让那些男人轮番来看你,你这次放聪明点,千万别马上结婚,就跟他们谈谈恋爱,等感情深了,再好好挑一个。”圆圆居然越说越兴奋。
“这个,这个好像有点不厚道。”甄瑜说话极小声,“而且我也不认识那里的人呐。”
“包在姐们身上,呵呵呵……看来我留在A校读研还是有好处的,我那头猪的室友里,就有两个申上了纽约的学校,要不介绍一下?比你小一岁没问题吧?哇哈哈,你运气真是好!他们系刚考完试,估计还没离校回家。”她猛拍一下被褥一锤定音:“明天你就去相亲!中饭晚饭各一个!”
甄瑜弱弱地探出脑袋:“会不会太快了?”
“难道你还要为你那残破的感情戴孝三年?!”圆圆立马把她拍回去。
“那好吧,听你的。”甄瑜弃械投降。
圆圆满意道:“你啊,也不能在北京躲一辈子,明天预订好男朋友,后天回家就有了个交代,有了交代,伯母就不能太狠地骂你了。”
那个,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不敢回家的?甄瑜尴尬地笑,顾左右而言他:“圆圆,你是不是又胖了?”
圆圆惊呼:“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这张床和半年前一般大,当时我们平分天下,但现在我只能躺个床角了,喏,我的胳膊还被你压到了。”甄瑜动了动胳膊,表示绝没说谎。
圆圆叹息一声:“我家猪喂我太勤,我也没有办法。”甄瑜黯然神伤,自从她走了之后,圆圆马上找了一个比她们低一届的男朋友,所以说,圆圆也不会一辈子陪着她。一想到这点,甄瑜就往床沿挪了挪——睡在她边上压着她胳膊的那个人,如今也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
甄瑜生平第一次相亲是在A大的第六食堂。地点当然是她定的啦,因为她对这儿的粥与包子有着绵绵不绝的思念。坐在对面的小学弟非常之——可爱。
他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姐姐,然后羞涩地一笑:“甄瑜姐,你跟圆圆姐很不一样呀。”
甄瑜马上竖起耳朵:“怎么个不一样法?”她非常期盼听到美艳动人、光彩照人之类的评价,最不济,也得是文静优雅。可怜她离婚之后,自信心严重不足,很希望能从男性那里获得充分的肯定,就算是个心智未长足的小学弟也好。
——但是很明显,对面的这个小学弟没有领会姐姐的苦心。
“圆圆姐只吃学六的素包子,但甄瑜姐你却点了一笼肉包子。好不一样哦!”
筷子一僵,“啪嗒”,包子掉到了醋盏里,甄瑜干笑两声:“真的好不一样哦。”然后,她又不死心地补充道:“不过那是因为圆圆要减肥,我就不需要呢……”小学弟,你能听出姐姐的话外音吗?姐姐是苗条身材呢!
小学弟点头表示同意:“我觉得吃肉不一定会发胖,学六的肉包一向好吃,学二的牛肉羹也不错……”然后,小学弟发表了一通对食堂与食物的看法。虽然甄瑜很喜欢这个话题,但她知道这餐饭跑题有点严重。
她在桌子底下给圆圆发短信:“圆圆,你男朋友跟这小学弟说清楚是干啥来的吗?为什么我有一种他完全不知情的感觉?”
圆圆马上回复:“他知道啊!他没谈过恋爱,你担待点。”
小学弟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甄瑜换上了慈祥的眼神,无限爱怜地看了一下还没喝完的粥,终于忍不住起身了。
当然,走之前,她还给了学弟一个小小的建议:“如果下次你要追女孩子,无论对方有多大,千万不要一上来就叫人家‘姐姐’,人家会伤心的。”
那个乖孩子点了点头。
……
晚上的约会,是对方选的地点,当甄瑜看到披萨店的招牌时,只能无语望天,减分!印象分一定要减!她深吸一口气进去,别以为装潢高级一点,就唬住了人!谁不知道你比包子难吃一千倍!
对方看起来倒挺赏心悦目的,一对桃花眼,两片薄唇,穿一身格子休闲衬衫。他非常礼貌地把菜单递给甄瑜。甄瑜推让给他,笑了笑说:“只要不是西红柿披萨,那就可以。”
那人微微一怔,马上点头:“好,听你的。”然后他自我介绍叫陈越,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扭捏,甄瑜垂下眼帘——如果他们不是在披萨店相遇该有多好!
陈越试探着发起话题:“甄瑜,听圆圆说,你是学艺术史的?”
甄瑜浅笑:“是啊。”
陈越眼睛亮亮的,真挚地说:“都说懂艺术的女生气质好,果真是这样!”其实,甄瑜想说,她一点也不懂艺术,可是,既然他是在夸她,便欣然接受了。
之后的谈话比较愉快,从印象派谈到了浮世绘,又从女性画家谈到了女权主义。然后,两个人就萨特和波伏娃展开了辩论。甄瑜本科写过萨特的论文,所以对这两个人很感兴趣。从陈越的话语中,甄瑜大概判断他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中国男人,于是她觉得很有必要问一个问题:“你希望你是妻子的初恋吗?”
他应道:“当然。”但他马上发现甄瑜浅下来的笑,便连忙说,“也没有那么在意,我和我的初恋就没走到一起,这不能强求。”
甄瑜优雅地撕了一块披萨,淡淡地笑了。看来圆圆根本没泄露她离过婚的信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提也罢,吓到人家可不好。
回到寝室,圆圆马上迎上来:“你为什么没答应陈越去看电影,他对你印象可好了!”一离开餐厅,陈越的短信就发到了圆圆那里。
甄瑜笑着摇头:“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我看着挺合适!”圆圆热情推销,发挥媒婆的潜质。
甄瑜转过头,认真地对圆圆说:“他不会和一个离过婚的女生谈恋爱!”
圆圆语气一滞,然后辩道:“你办过酒席没有?在这儿领过证没有?你不提就没人知道你在美国结婚离婚!你顶多遇人不淑、算个失恋!怎么能正经把那当回事呢!”她“哒哒哒”像打枪一样快。
甄瑜叹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愿赌服输,人啊,就得认命。”她忽然灿然笑道:“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理解我的人呢?离过婚的女人就这么悲凄?”
圆圆点点她的鼻尖,哀叹:“你啊,就是榆木脑袋,根本不了解国内的行情!你二婚啊,只能嫁个老头子或鳏夫,要不然,也只有外国人敢娶你了!”
甄瑜本来挺生气,听她这么一说,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汤姆的脸来,那张脸奸笑着凑过来说:“你看,你以后就只能嫁我了!”甄瑜大吃一惊,连忙摇头挥去思绪,完了完了,她莫不是想嫁想疯了!
她心里有鬼,便匆匆忙忙结束圆圆的话头,坐到她的桌子前玩电脑。但很多国外网站都打不开,她的gmail邮箱也抽风。
圆圆挨过来,看了一下电脑屏幕,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笨得你!”她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什么,然后一按,脸书(facebook)居然连上了!甄瑜膜拜大神:“你怎么连翻墙也会了?!”
圆圆得意道:“我家猪教我的……”
甄瑜无视某只秀恩爱的家伙,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然后——“叮叮叮叮叮”很多个信息显示在右上角,她惊得花容失色,最近几天她就没上线!连忙点开来看,发现无数人在她的某张照片下点赞。
于是,圆圆有幸看到了甄瑜与法老的合影。甄瑜气得汗流满面,圆圆笑得满地打滚——滚着滚着,她突然爬起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下那个照片,严肃问道:“甄瑜,你老实交代,谁给你拍的照片?我记得你这半年几乎没发过照片!”
甄瑜无奈,她已经看到了,这张照片发在汤姆的个人页面,正因为里面有她,所以别人点赞,她也会收到通知。
她只能把汤姆的页面点开来给圆圆看:“喏,就是他拍的。”她一脸无辜。
圆圆双眼放光,大叫:“哇!你居然有这样的帅哥资源!美国果然是个好地方!”然后她回头:“你有没有发展一下?”
甄瑜汗颜,连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正摆着手,对话框突然开了。汤姆在那里说:“Fish; I miss you so much! (小鱼,我好想你!)”这位仁兄暂时还不会打中文。
甄瑜尴尬地石化了。
“jian情,果然有jian情!”圆圆咬牙切齿,“而且还当面说谎,罪加一等!”
我没有啊~~~甄瑜泪奔~~~还有美国的那位,你那儿才清晨六点,怎么这么早起床啊喂……
在加州沙滩上看日出的汤姆,一边翻着手机,一边奸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春运时节多艰辛
受了圆圆几日的摧残之后,甄瑜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北京,准备返家了——当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圆圆的月老大业彻底失败。甄瑜只觉得人生无常,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切啊,“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小指甲壳一戳,“噗”一声,希望就幻灭了。好在她还算芳龄,估计老妈能给她的终身大事想个对策,毕竟是亲生的,再恨铁不成钢,为了子孙大业(嗯,不想绝种的话),那也得咬咬牙给她找个男人——顶多挨几棍子后,她再去负荆请罪好了。
但是,返家的路途充满艰辛。在国外待了半年,甄瑜居然忘了这会儿是春运,春运时候从北京乘火车到南方那就是找死!一下出租,她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北京站就像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岛,被人民的汪洋大海所包围,她啊,就是那即将汇入大海的一个小小水滴。她手捏一张T31的硬座票,眼泪汪汪地与圆圆挥别,要不是圆圆神通广大从别院师妹那里转到了一张学生票,估计这会儿她连水滴也做不成,只能做水蒸气了。
甄瑜仗着身材瘦小,削减脑袋往入口挤,挤啊挤,挤啊挤,她龇牙咧嘴,终于懊恼地承认,那个装了几本厚书的拉杆箱极大地阻碍了她实力的发挥。这个时刻,她许下一个愿望,如果有人帮她提箱子,她就以身相许。
刚刚这么想着,天上邪恶的小天使便显灵了,只见一个戴着红帽子的魁梧大叔从天而降,出现在甄瑜面前。甄瑜一愣,那大叔龇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绣口一吐:“八块,送你上车!”
甄瑜被震撼了,她当机立断把姻缘卖了,很狗腿地从口袋里掏出8块,然后把拉杆箱放到了大叔的小推车上。大叔一身横肉,在前面开路,甄瑜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同时双手交握胸前,喃喃自语:“神啊,不是我不想履行诺言,但你绝不能祸害如此淳朴老实的大叔。”
邪恶的小天使在天上鄙视她。
坐到座位上后,甄瑜摸了摸额头的汗,终于呼出一口气,但又不得不吸入一口混杂着汗味、烟味、尿布味的奇怪气体。车厢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着,过道里层层叠叠都是人。人啊,就是犯贱。前一夜甄瑜还为自己的悲惨命运潸然泪下,这会儿却为了有座位而感到深深的满足。她看到一个妙龄女子穿着时尚,却被人群挤压着,不得不皱眉和一个猥琐大哥贴在一起,心里居然暗自庆幸。所以说,命运这种东西,最是喜怒无常,也是需要互相比较的。
在开车的前一分钟,甄瑜的邻座终于来了。那是个面善的男生(意思就是说,是见上一面绝对记不住的那种男生)。他背着个大书包,看到甄瑜时一愣,好像有点意外,但还是腼腆地笑了笑,无声无息地坐下了。甄瑜让出一点空位,往窗边挤了挤。
T31是一列很变态的火车,傍晚从北京出发,停靠过无数站台之后,才会在早上九点到达杭州——就这样的速度,也敢叫“特快(T)”列车!幸好甄瑜还在倒时差,一个晚上不睡还是撑得住的,就是有点无聊。
所以,在听了三遍过道上那对夫妻毫无新意的循回式吵架之后,甄瑜主动和邻座的这个男生攀谈起来。原来,这个男生是A校生命科学学院的大三学生,叫小张,本来甄瑜的那个座位是他为同乡的一个女孩子订的。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的脸微微透出一点红。甄瑜恍然,然后便为小张可惜起来,同时,心里也暗暗埋怨圆圆做事的不靠谱——就算那个学妹不喜欢小张,直说便是了,何必把票转给她,白白损了她的人品!
因为甄瑜是富有同情心的女孩子,所以她对小张说话时细声细气百般呵护,让从不受女生待见的小张受宠若惊。没一会儿,他便感动得热泪盈眶,相见恨晚地对这位善良学姐倾吐苦水。他说,他爱慕的那个女生执意要出国,但他却成绩不佳,出国无望,但还是默默地陪在那个女生身边考G考托,端茶送水,甘效犬马之劳。甄瑜略有点惊讶,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