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瑜恋恋不舍地看向那面团,这时候不服输不行啊,她一定是遗传了她妈的基因,光会挑嘴了,连个馄饨皮都搞不定!“那你说这面团怎么办?不能扔了吧?多可惜啊!”
汤姆看了看面团,然后歪着头想了会:“甄瑜,你不是常常说要吃包子吗?做包子应该比做馄饨简单吧?”
甄瑜说:“包子也需要擀包子皮啊!”她突然灵机一动:“让我来做馒头吧!馒头个儿大,擀出厚厚的皮我还是会的!”
然后汤姆告诉她:“馒头厚厚的皮是发酵出来的,不是因为制作者技术不过关而从小笼汤包降级为大肉馒头的。”
甄瑜嘿嘿一笑:“你懂的还真多!”
小姐,你知道有个东西叫谷歌吗?为了做你的室友,我还是下足了功夫的。
于是,汤姆从橱柜上拿出做面包的酵母,放了一些在面团里:“好了,我们把它放到冰箱里,等我们从超市回来,面团会长大一些,那时你应该可以做馒头了。”
甄瑜很吃惊:“是酵母让面团长大的?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汤姆想了想:“你真的想知道?好吧¥%……&*@!”
甄瑜想了很久很久很久,然后忽然明白,她大惊失色:“那个像白砂糖一样的东西是活的?!它吃了我的面然后蹲在上面吹气拉屎?!”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汤姆勉为其难地回答。
然后,甄瑜觉得酵母一点也不像温和无害的白砂糖了,它们像一只只蚂蚁抢她的面吃,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可怕好可怕!为什么妈妈从来没告诉我!(怪谁啊,初中自然科学课没听吧!)
……
甄瑜和汤姆推着小推车逛超市。
汤姆问:“我们的派对主题真的是‘有中国特色的派对’?”
“是啊。”
“那你打算给他们吃什么?”
“做一桌我爱吃的东西,就是有中国特色。”
汤姆闭嘴了。
他看到了豆腐,立马眼睛发光,“唰唰唰唰”拿下四盒:“听说麻婆豆腐很好吃!还是素的!”
甄瑜在他痛惜的眼光下把豆腐放回去。
汤姆问:“为什么?我喜欢吃豆腐。”
甄瑜沉默许久,说:“太难,不太会。”她顿了顿,又说:“其实麻婆豆腐我也喜欢,但是里面必须有肉末。”
他们又看到了茄子,汤姆兴奋异常:“茄子耶!这个你总会吧?”
甄瑜提起那个硕大无比的茄子,看了看,叹息一声:“上一年逛超市,我每次看到这茄子都忍痛割爱。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们家乡那边的茄子都是长长的苗条身材,哪里像这个!又圆又大,胖子一样,你让我从哪里下手?!”
呃,原来品种不一样,她也是不屑于烧的。
他们在超市里转了两圈,最后,他们的小推车里终于放了一盒鸡蛋与西红柿。
甄瑜很得意地对汤姆说:“汤姆,其实我最拿手的是做鸡蛋,第二拿手的是做西红柿,像蛋炒饭、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鸡蛋汤……对了,我听说最近网上流行‘整个番茄饭’,这个说不定也可以试一试!”
汤姆知道了,他已经有幸尝过她的拿手菜了。
另外,有中国特色的派对就是指全蛋宴!外配西红柿!
他试探着问:“你爱吃的东西是鸡蛋和西红柿?”
甄瑜努努嘴:“才不是,我最讨厌西红柿。”怪不得她一般只吃蛋炒饭。
他叹了口气,把西红柿与鸡蛋放回架上。
甄瑜不解。
汤姆牵着她的小手把她带到熟食处,那里有拌好了的蔬菜沙拉、切成片状的乳酪、放在盘子里的牛肉……汤姆忧郁地对工作人员说:“每种来一样,五十人份的派对要用。”
甄瑜暗暗拧他一下:“哪来那么多人?!吃得完嘛?”
汤姆顾左右而言他:“我前两天遇到一些可爱的本科生……”
他把食物盒子放到车上,然后又去抱了三箱酒来。
一路上,甄瑜有点闷闷不乐,因为她预见到她的派对将流于平庸。坐在驾驶座上的汤姆看了看她,语重心长地说:“小鱼啊,其实派对什么主题不重要,酒管够才是真谛。”
甄瑜无话可说。她知道汤姆说的是对的。
“不过你别灰心,我还等着吃你的馒头呢!别把它们放到派对上,就咱俩自己吃,明天早上吃。”
甄瑜总算笑了。
汤姆补充道:“我记得家里还有胡萝卜,就包胡萝卜馅吧!”
甄瑜扫他一眼,懒懒地说:“就你要求多!这得看我心情!”
“好,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速之客&舞!舞!舞!
为了派对,甄瑜与汤姆将客厅布置了一下,他们将沙发移到楼梯间,把餐桌、长桌摆放在客厅两边,留出中间的空地,这样,大家就可以站着聊天或者跳舞。在搬沙发的时候,甄瑜说:“汤姆,你觉不觉得我们的同学像猴子?”
“怎么说?”
“开派对,我们都不需要准备椅子!你看,他们在任何地方都能坐下来,比如地板上、窗框上、书架台上,最绝的是暖气片上,也不怕烧了屁股!”
汤姆被逗笑了:“你真不厚道!”
甄瑜嘟囔:“这是事实!”
他们把食物放好之后,客人陆续来了。毫无悬念的,每个人手里都提了一两瓶酒作为礼物——甄瑜觉得这种礼物最没诚意,送了来,马上被打开喝上一通,最后还是回到送礼人的肚子里,至于她这个不喝酒的主人,是一点也得不到好处的。
过了一会儿,甄瑜发现客厅再也挤不下了,这次来的客人数远超她的预计,没有五十,也有六十人!她很为这个木屋的负重能力担忧,总觉得地板咯吱咯吱摇晃。派对自动自发地开始了,甄瑜既害羞又不善交际,所以这时候就体现出汤姆的好来,他在人群中穿梭,恰当地和每个人聊上几句,不让任何一个人受了冷落。
甄瑜已经沦落为厨娘,她的主要工作是时刻注意餐桌上的盘子,等哪一只空了,就马上补上食物。当然,她还负责洗水果、开酒瓶。场面越热闹,甄瑜心里越不痛快,她觉得自己游离于眼前的场景之外,她像一个幽灵,悬浮在半空冷眼旁观。以前在别人家的派对里,她一般也是安静地待在角落,但好歹有汤姆照应着,他经常会过来和她聊上两句。但现在,汤姆要招待客人。可以说,她这个派对的主人被派对的客人孤立了,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等客人吃饱喝足之后,汤姆把灯光调暗,放起激烈喧闹的音乐。派对进入了常规重头戏——跳舞。客厅里的男男女女摩肩接踵、挥汗如雨,就像陀螺一样紧紧贴着旋转,旋转,哪边一慢下来,就会被半空中看不见的鞭子抽动,忙不迭地又旋转起来。既然大家的兴趣点不在吃喝上,甄瑜这厨娘也功成身退,她洗了一筐草莓,窝到楼梯间的沙发上躲着。
她欣赏着大家的舞姿,免不了皱起眉头。这些人根本不是好好跳舞,他们随意跟着那快节奏的音乐伸展胳膊大腿,摇头晃脑,偶尔因为自由发挥而撞到他人,有人倒地,又马上被拉起来,继续鬼一样的动作。甄瑜摇摇头,这样的舞蹈是和优雅沾不上边的,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会有自信站在那里——也许因为他们都是表演者,根本没有观众,所以大家都能做到乐在其中。这么一想,倒是她这个偷窥者的不对了。
她吃了一颗草莓,颇有一种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感觉。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点失落,她到美国已经一年多了,课堂上还好,但在这种场合下,特别容易感到孤独,她就站在那个圈子之外徘徊,完全无法融入。怪谁呢?说是性格使然,不喜欢他们那样的胡闹,那她又何必巴巴地跑了来,到这儿来受这份活罪!甄瑜叹一口气。
忽然,“哈”一声,从楼梯间的阴影里传出低沉的笑。甄瑜吓了一跳,连忙转头:“谁?”
那人没有理她,只是“啪嗒”一声,他按开了打火机,火光一闪,一个男子的侧脸一晃而过,然后马上归于寂静,楼梯间里只余下一星红点忽明忽暗。
甄瑜手里拿着一颗草莓,久久没有出声。她呆住了,那一瞬足够她神游物外——那个黑发男子叼了一根雪茄,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她。当然,甄瑜不是被他的外表吸引(本班众多帅哥直接拔高了她的鉴赏水准),她惊讶的是:她的楼梯间里居然蹲着一位英俊的华裔青年!她的雷达呼呼地运作起来,不可能啊!W校学生中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对啊,他不是学生!他西装革履坐在派对角落吸烟,怎么可能是学生!学生可都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跳着舞呢!
甄瑜忽然闻到烟味,她皱起鼻子,终于意识到他居然在她的楼梯间吸烟!长得再英气也不能原谅!她把草莓筐放在沙发上,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过去,一把夺过他的雪茄踩灭:“你是谁请来的?不准在这儿吸烟!”仗着楼梯间昏暗,甄瑜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说得中气十足。
一把懒洋洋带点磁性的声音说:“哦?看来你是这儿的女主人了?”
甄瑜答得理直气壮:“是啊,所以你别把我的房子点着!”
“你的房子?”他又“哈”一声笑了,甄瑜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没等她狡辩,那人已经意味深长地接道:“难得汤姆——”话一转,又不说下去了。
甄瑜警觉,这人是谁?
那人站了起来,也不看甄瑜,慢慢踱到沙发边上,然后窝到甄瑜刚刚的位子上,毫不客气地吃起草莓来。甄瑜愣了愣,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咦,居然不怕西装皱掉?因为沙发摆在楼梯间外侧,客厅的灯光勉强可以打到那人脸上。他正斜着眼打量站在黑暗中的甄瑜。甄瑜觉得他有猫一样的眼睛。
客厅里的人还在跳舞。他忽然指一指热闹的人群,问道:“你不去跳舞?”
甄瑜道:“不喜欢。”
他笑了一笑:“那你刚才为什么叹气?”甄瑜羞赧,居然被他看见了!
他往沙发边上挪了挪,示意甄瑜坐过去。甄瑜心想,那本来就是我的座位,是你占了我的!想着,便大大方方坐下,还从他膝头拿回了草莓筐,摆在两人中间分食。
那人显然对甄瑜很好奇,他把手扶在沙发背上,侧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就你一个人格格不入?你想要勉强自己去跳舞么?”
甄瑜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我可不自虐!”
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静下来低声说:“对,再孤独的人,都能找到同样孤独的人,他们用不着委屈自己去凑那份不多不少的热闹。”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客厅里汤姆的脸上,长长地流连了一番,玩笑似地说:“有的人,就是处在阳光下太久,理解不了楼梯间的寂静。”
甄瑜心一沉,这人不是来砸场子的吧!跟汤姆有仇?
他忽然转头凑向甄瑜,低低地说:“这么看来,你跟他不是很合适呢!”
甄瑜被他语气中的自以为是触怒了,她“腾”地站起,说道:“不知道您是哪位,我不认识你,你跑来教训谁啊!”
他直接向甄瑜伸出手,傲慢地说:“贾宇晨,现在你认识我了!”
甄瑜没有和他握手,贾宇晨不以为忤,收回悬在半空的手,笑了一笑:“好了,甄瑜,下次到纽约来,我请你喝咖啡。”咦,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甄瑜一怔。
他神秘地笑了笑,朝汤姆努努嘴:“劝劝他。”
什么?甄瑜越发不懂了。
贾宇晨已经拾起外套打算走了,走之前,他忽然说:“人家都说养秋膘,我怎么看松鼠瘦了一点,你得好好喂它才是!”然后他就潇洒地走了。
甄瑜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很明显,这个不速之客高估了她的智商,他说话只说一半,人家怎么可能听得懂嘛!只是……他认识松鼠?
甄瑜觉得这件事不是自己的小脑瓜能想明白的,便完全放弃了——等派对结束直接问汤姆比较合适。她又坐回沙发上吃草莓。
吃着吃着,一只手拍到了她的肩上。甄瑜把草莓筐高举过头:“吃完了,再去洗罢!”
汤姆笑,接过筐走了。回来的时候,带来的不是草莓,而是两个馒头。
甄瑜吃惊:“你怎么把它们蒸好了?不是明天的早饭么!”
“我就蒸了两个,你吃了那么点水果怎么会饱~~我可不会虐待室友!”汤姆眨眨眼。
甄瑜有点感动,嘴上却说:“哪有饿死的厨娘!我的嘴可没停过。”
汤姆拿起一个热腾腾的馒头,顺势爬到她的沙发上去,笑着说:“所以我只给你吃一个,另一个是给我自己的!”
两个人挨在一起吃胡萝卜馅的馒头。
客厅里的同学们跳得正欢,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