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后一步,他紧接着跟上一步,妈的,反正是在走廊里他又不敢打我,“我当然想你死,可是你这样的恶人死掉以后,地狱里的人就不得安生了。”我做出悲天悯人的神情。
“小骚娘,算你狠。”郭顺儿突然举起一只手,晃得我眨了一下眼睛,他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在肩膀上,“胆小鬼。”
我对他皱眉,他却开心的放声大笑,引得经过人的回头好奇的看着我们。
“艾雅呢?”我没好气的问道,开始后悔昨天被艾雅的美色迷惑,干嘛拿钱给郭顺儿去医院。
“你还没问我伤得怎么样呢?”
“你什么时候再挨揍?”
“不收拾你还不行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把我挤到墙边,身体差一点就碰到我胸前的两个小馒头,我马上把两只手搭到肩膀上,抱住自己,抬起左腿狠狠的往他的脚上跺去。
“噢,”我们俩同时大叫,我又忘了左脚有伤这码事了,拼命的在原地跳来跳去,“混蛋,混蛋,混蛋……”我一叠声的叫骂,有人在附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郭顺儿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捡了笑话不上税的家伙。
“你他妈笑什么?”他大声骂道,过一会儿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还。”
“谁用你欠,艾雅呢?”我不接他递过来的钞票,有点儿好奇艾雅为什么不来还钱。
“她病了没来,怕你着急用钱,让我替她还你。”他又把钱往我怀里送了送,被我推开。
“等艾雅来了再还我吧,我不着急。”我转身往教室走,背后传来郭顺儿恶狠狠的叫骂,“欠扁小骚娘,死强。”
我气得转身,他把一百块钱拍到我手里,“谢啦”说完就跑掉了。
第 35 章
课间操回来,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发呆。窗外是一条宽宽的大马路,偶尔有车开过去,偶尔也有行人走过。就象现在,一个黑色的小人儿正在远处慢慢移动,一个人走路会寂寞吗?踩到落叶他会说抱歉吗?
“小西,在想什么呢?”
我转过身,大个子高见江坐在了我旁边。
“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赖积蓉撇撇她的樱桃小嘴儿娇声娇气的说。
“别欺负小西。”羽姝拉了一下赖积蓉的衣袖,警告道。
“干嘛啊,衣服都拉坏了。”赖积蓉嗔怒的瞪着羽姝。
“哎,好恶心,她是我姐姐,又不是你姐姐,干嘛对她撒娇?”
“要你管?”
“喜欢姐姐不会让你妈妈替你生一个?”我抓起一块橡皮丢到赖积蓉的身上,“不过,你妈妈也许替你生一个小狗儿当姐姐,它只会对你说:汪汪。”
赖积蓉捡起橡皮扔回来,我躲到高见江的身后,橡皮正好打在了他的嘴巴上。
“呸呸呸。”突然遇袭的高见江忙不迭的对着空气吐橡皮屑,他的嘴巴快迅的重复着一张一合的动作,象极了一只突然搁浅的大鱼。
我笑得伏倒在桌子上,高见江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再笑,掐死你。”赖积蓉幸灾乐祸的看着我,好象巴不得高见江快点儿掐死我。
“谁让你叫我小西的?”我推开高见江,跟他翻脸。
“礼拜五的一二九接力赛你能不能参加?”高见江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长得高高大大的,是一个很温柔的食草动物。
“小西不能参加,她的脚还没好呢。”没等我说话,羽姝抢先说道。
“不会吧,这两天她总是跑来跑去的,怎么会没好呢?”高见看着我,扔下了一颗毒饵,“只要报名都有巧力克可以吃啊,这回我们买德芙还是金帝?”
“德芙。”我抓住高见江的手大叫,“德芙的最好吃。”
“那你是报名喽?”高见江胸有成竹的说。
“不报。”我想起去年为了吃巧克力参加一二九长跑的糗事,心有余悸的对高见江摆手。那次我被罗浩阳骂了个半死,外加两个货真价实的大巴豆。
羽姝怕我动摇,走过来拉高见江,“不准你骗她。”
高见江嬉皮笑脸的站起来,“说好了,小西,我给你报名啦。我的那份也分你一半儿。”
放学以后,我抱着大书包往自行车棚走。最近这两天我发现自己变得很奇怪,做事的时候常常做到一半就停下来,然后莫名其妙的想到苏寅农,有时候还会在心里自言自语,“现在他在做什么呢?”有时候我吃面包的时候,会假设他也在吃面包,如果我们俩的动作正好是一模一样会不会很好笑?一片手掌一样大的落叶随风翻滚到我的脚下,“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那片大叶子仿佛变成了赖积蓉挪谕的脸,我用力踏了它一脚,落叶哗啦一声碎掉了,“谁会跟你说抱歉?”我对着落叶的尸骸小声的咕哝。
落叶很无辜的躺在地上,秋风吹过来时,它的碎屑便开始欢快的跳起舞来,“死了,还不好好的躺着。”我抬起腿继续和落叶奋战。
“宁,羽,西?”
我停下来,苏寅农站在自行车棚里,一脸好笑的望着我。
“干什么?”我懊恼的瞪着他。
“没事儿,只是很好奇你刚刚和谁说话?”
我想钻到地洞里,如果脚下有个现成的地洞可以钻。 “和空气。”我窘迫的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跑。跑了一半,又想起我是特意来等苏寅农的,我停下来,气得在原地跺脚,为什么不会老老实实的走路,偏要和那片该死的叶子打起来?
苏寅农骑着自行车经过我身边,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又高又瘦,我呆呆的看着他,如果发他一柄银色的长剑,再把自行车换成一匹黑色的烈马,他就可以化身一个寂寞的剑客了。
可是为什么我会认为他是寂寞的呢?
“宁羽西,你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儿吧?”苏寅农双脚着地,仍然保持着坐在自行车上的姿势,看着我若有所思。
“谁说我不对劲儿?”我歪着头一直看进他的眼睛里,没料到脚下一滑;险些溺毙在他眼里的深潭,“怪物。”我用力抹了一把脸,解除了他的魔力。
“你哥哥呢?”
“不告诉你。”我有点儿赌气的回答。
“那我,先走了。”他把双脚收到车蹬上,做势离开。
“等一下。”我拉住自行车的后座。
“嗯?”
“那天你没等到我发出信号就走了。”
“你在走廊玩了多长时间?”
“我遇到了坏蛋,不能安全的回家。”罗浩阳本来就是一个坏蛋,不能算我说谎,苏寅农用一种柔和的眼神罩住我,我往后退了一步,有点儿气急败坏的嚷道:“好吧,那个坏蛋就是罗浩阳,他来之前,我在走廊里背《将进酒》。”
“我知道。”他点头。
“你妈妈回来了吗?”我想起周五的晚上,他说过会在家里等他妈妈回来的事。
似乎有一片阴云从他的眼睛里飘过,遮住了刚刚一直含笑的表情,“回来了。”他简短的答道,好象不想再多说了。
“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有糖吗?”我想逗他笑,故意问了一个傻乎乎的问题。
他果然被逗笑,只是有一点儿遗憾,他的笑是苦笑,“带回来了失望,她只在机场停留半个小时,然后转机。”
“你答应过要教我骑自行车。”关于他妈妈的问题我无能为力,只好转移话题。
“我不想教。”他负气的看了我一眼,开始耍赖。
“我也不想学,象你这么没有耐心的人根本就教不会我。”不教我,没这么简单吧,我已经恢复了战斗力,苏寅农你看招,我看着他开始狞笑。
“当然教不会,遇着笨蛋神仙也会气死。”他不肯上当,看着学校的大门叹气。
我用力摇晃自行车,“再说,拆了你的自行车。”有背着书包的女同学经过,对我们发射电光波,不对,是对苏寅农发射电光波。
苏寅农一定是戴了盲镜,对那些光波视而不见,“要学,就快点跳上来。”
我跳到后座上,苏寅农骑着自行车飞速往翡翠大道的方向奔去。什么时候,我也可以骑着自行车飞奔呢?
“苏寅农,周六我去你的故居啦。”秋风吹起的落叶不断的打在我的脸上,我闭着眼睛大声对苏寅农说。
沉默,只有秋叶舞翩跹。
“墙上已经被人画了画,是你画的吧?”我继续说下去。
沉默,还是沉默,这样会闷死人的。我伸手去抓苏寅农的肋骨,象弹琴那样,一下一下的划过去,他立刻难受的大笑,自行车象是喝醉了酒,在马路上摇摇摆摆的乱晃。
“吱___”自行车停下来了,苏寅农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愠怒还有一点点笑意,不过是很少的笑意啊,他低声的对我吼道,“下来。”
“不下,谁让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紧紧的抓着自行车的后座。
“敢再动我,就把你甩到地上。”重新骑上自行车以后,他对我发出威胁。
我把手搭到他腰上,“那你说,《小浓漫画》是不是你画的?不是才怪。”
“我不喜欢画漫画。”他从前面跨下自行车,然后把我从后座上揪下来。
我抓住自行车座,“如果你再丢下我,我会拔你的气门芯,刚刚学会的,也可能扎你的车胎,这个不用学我也会。”
“放心,丢下你之前,我会把你的手脚都捆好,然后挂在树上喂乌鸦。”
我打了一个冷战,过后又松了一口气,“这儿没乌鸦。”
“你哥哥那儿不是有很多乌鸦吗?” 他戏谑的看了我一眼,转头看着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好象正在物色适合悬挂我的树。
我被看的火大,狠狠的捣了他一拳,“敢嘲笑宁林森,我和你拼命。”
“再玩儿,天就黑了,到底要不要学自行车?”苏寅农把我拉到自行车的横梁边,大声喝斥道,“不要乱动,在这里坐好。”
我悻悻的坐在冰冷的横梁上,如果不是视野变得很好,我真的会跳下去拔掉他的气门芯。宁林森那么博学的人,怎么可以让他打趣呢,余怒未消,我握紧拳头对着自行车把砸了下去,“不准你笑宁林森。”错了,我是说对着自行车把上苏寅农的手砸了下去。
自行车在小公园停了下来,我们把书包丢在公园的长椅上,苏寅农让我先学遛车,我练了一会儿就催着他同意我上车。争执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强过我,只好扶着自行车,让我开始练习骑行。
几个回合下来,我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把握平衡,“苏寅农,你可以放手了。”把自行车蹬得飞快,恨不得甩开他一直骑到家里去。
没想到本来走得好好的自行车,苏寅农刚一松手就不听话了,直直的对着公园里的一棵忍冬青冲过去,苏寅农在后面大叫,“刹车,按刹车闸。”
刹车闸?在哪儿,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我慌乱的喊回去:“没有车闸___啊____”很快,连人带车都倒在了忍冬青的身上,惊起的灰尘扑扑的乱飞,自行车压在身上,困得我动弹不得。
苏寅农从远处跑过来,嘴里一叠声的骂着,“笨蛋。”脸上的表情却是很紧张,担心我会摔坏他的自行车吧。
他先把自行车扶起来,放倒在一边,俯身又过来拉我,我倒在忍冬青的怀里,笑得快岔气了,“苏寅农,我摔倒的姿势很优美吧?我保护了你的自行车,不然它会摔烂。”
“宁羽西,你的脸皮真厚。”苏寅农看着我似笑非笑,一把从忍冬青的身上把我拉起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才不是,我的脸皮很薄,吹弹得破。”
苏寅农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伸手欲掐我的脸颊,我吓得急忙跳到一边去,怕他真的发现我是一个厚脸皮的人。
第 36 章
“小西,给你看一个东西。”回到房间以后,羽姝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递给我。
“情书?”
羽姝笑着点头,她收过好多这样的纸条,每次看完以后,都会很小心的收在一个装月饼的大盒子里。
王瑶女士也有一个这样的大盒子,不过她用的是装皮鞋的盒子,有点臭臭的味道,为了去味儿王瑶女士特意放了几朵干花,不用说你也知道,盒子里面装着她在小王瑶时代收到的情书。
“除了你爸爸,还有很多人喜欢过妈妈。”王瑶女士一脸骄傲,碰到阳光正好的秋天,她会搞一个晒情书的仪式,好象这么做她就可以回到十几岁。
我和羽姝过十四岁生日,王瑶女士香槟喝多,醉醺醺的给我们发了一个大月饼盒,“留着装男孩子写给你们的信,等你们象妈妈这么老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会很有意思。”
“妈,我们现在可以谈恋爱吗?”我从漫画本上抬起头。
“小西,你淘得象个野小子,谁会跟你恋爱?”王瑶女士看着我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