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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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肌-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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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铃响,是林茜叫她准备,这时,扬也上来了。
  他们准备好道具服装,又互相化妆,嘻嘻哈哈,浑忘心事。
  兄妹披上斗蓬,到大堂找妈妈。
  有人在他们肩上拍了一下,“我的影子不见了,你俩见过没有?一起出发去永不地吧。”
  正是林茜妈作小飞侠打扮。
  三人拥作一团到舞会去。
  英看到许多在报章杂志上见过的面孔。
  她觉得很有趣,一边喝香槟,一边四处浏览。
  一位相貌端正作乡村姑娘打扮的女士问她:“香槟还好吗?”
  英赞道:“美味极伦,将来我赚到薪酬,一定全部拿来买克鲁格香槟。”
  那位女士笑逐颜开:“我是嘉洛莲克鲁格,酒厂的第三代传人。”
  “呵,你好。”
  “这位小姐,你喜欢哪一个年份,八九年可合口味?抑或是混合香槟、粉红香槟,甜还是干?”
  小英十分豪爽,“管它呢,只要是克鲁格。”
  女士开心无比,童言无忌,童言至真,她笑说:“‘管它呢,只要是克鲁格’,这句是绝佳宣传句。”
  她走开了。
  英抬头找扬,她穿的束腰叫她透不过气来,她想换件衣服。
  有人在她背后说:“你在这里。”
  英转过去。
  她看到另一个小飞侠。
  原来舞会里有好几个小飞侠。
  英微笑问:“你也不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笑,“十分彷徨。”
  英安慰他:“或许它会来找你呢。”
  那男子笑,“说得真好。”
  英问他:“为什么扮彼得潘?”
  “我妻子的主意,她扮云蒂。”
  那边有人叫他。
  “对了,”他给英一张卡片,“你家电脑有什么事,找我们好了。”
  “谢谢你,不过,我们一直有电脑保养呢。”
  那男子笑笑走开,去找他的影子。
  扬出现了,“那人是谁?”
  “他说电脑有事可以找他。”英把卡片给扬看。
  扬一看,眼都傻了,“是BG。”
  呵,今晚各式各样的贵宾都有。
  英说:“自助餐桌上有寿司,来,我们去挑一些。”
  “最好趁竞选人演说之前溜走。”
  “对,我俩只为吃而来。”
  可惜衣服太窄,吃得不多。
  就在这个时候,场地另一角起了一阵骚动。
  英似有预感:“什么事?”她不安。
  扬去查问。
  ——“一个小飞侠晕倒在地,已叫了救护车。”
  英与扬此惊非同小可,扔下杯碟,立刻抢过去看个究竟。
  英还默默念着:是另一个小飞侠就好了,黑心无妨,只要妈妈无恙。
  可是躺在地上的分明是林茜。
  扬急忙把她双腿抬高,在她耳边叫:“妈,醒醒,醒醒。”
  有人过来说:“我是医生,请让开。”
  他蹲下替失却知觉的林茜诊治,扶起她,把她靠在椅子上。
  小英急问:“可是空气欠佳?”
  那名医生脸色凝重。
  片刻,救护车来了,把林茜用担架抬出,她仍然半昏迷,不能言语。
  英与扬跟着救护车到西奈山医院急救室。
  扬一直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急救人员抹掉林茜化妆,在医院强烈光线下,英看到妈妈脸上皮肉松弛,挂在耳边,真是个中年人了。
  英伤感,伏到妈妈身边。
  林茜缓缓甦醒,“发生什么事?唉,真煞风景,我一定是忙昏了,孩子们,我们回家去吧,这里是美国,医药费会把你吓死。”
  当值医生按住她,“你得留院观察。我们有几个检查要做。”
  林茜说:“我有工作在身。”
  医生怒问:“死人有什么工作?”
  兄妹知道事情严重,噤若寒蝉。
  医生同他俩说:“你们先回去。”
  他们吻别林茜妈。
  回到酒店,英脱下束腰,才发觉腰身已被勒起一条条瘀青紫血痕,做艳女真不容易。
  她换上棉衫卡其裤,又打算出门。
  扬问:“去医院?”
  英点头。
  “我们一起。”
  兄妹齐心,洗把脸再度出门。
  医生又一次看到他们,倒也感动,吩咐他们:“到候诊室看杂志喝咖啡吧。”
  他俩一直等到凌晨,两人分别在沙发上盹了一会。
  只见另外一位医生出来,“安德信家人在哪里?”
  扬跳起来。
  医生介绍自己:“我姓区,我们替林茜检查过,她的肝脏有毛病,已达衰竭地步。”
  英只会睁大双眼,不懂回应。
  扬大惊,“她一直健康,怎么可能。”
  “她的肝脏不妥,起码已有三五年历史。”
  扬起疑,“慢着,我虽不懂医学,也知道凡是体内器官有事,第一个反应是痛不可当。”
  区医生心平气和,“说得好,可是林茜承认长期服用可典镇痛剂,那是吗啡,不知哪位庸医任意给她处方毒药,掩瞒真正病情,直至今日,那人应该枪毙。”
  扬急问:“现在应该怎么办?”
  区医生回答:“做肝脏移植手术,越快越好。”
  扬居然松口气,“区医生,我愿捐出肝脏。”
  区医生微笑,“合用机会甚微,先得检查。”
  扬焦急:“还等什么?”
  英这时也说:“我也参加验血。”
  区医生点头,“你们很好,你俩跟看护去检验。”
  区医生随后给他们看样板:“这是正常健康肝脏,粉红柔软,那是坏肝脏,又黑又硬。”
  两者质地颜色无一相似,叫英想起华人骂人黑心黑肺。
  “林茜长期烟酒,休息不足,又欠运动,犯足大忌。”
  英低声说:“肝脏是重要器官吧。”
  “肝叫存活者,liver,没有它,活不了。”
  医生讲得再明白没有。
  兄妹看到林茜妈,不禁伏在她腿上。
  林茜疲倦地笑,“怎么了?”
  兄妹不语,只是抱着妈妈大腿。
  “我没事,回家慢慢治。”
  林茜躺病榻上,脸色憔悴,洗掉化妆,看到她焦枯的皮肤,一双蓝眼像是褪了颜色,今非昔比。
  她的头发拢到脑后,看到雪白发根,呵原来金色是染上去的。
  英像是忽然认清了林茜妈的真容颜,不胜悲怮。
  她伏在她身上流泪。
  “我们回家再说。”
  三人紧紧握住手。
  林茜由轮椅送上飞机。
  彼得安德信闻讯来接飞机。
  “林茜。”他忽然流下泪来。
  林茜说他:“孩子们都没哭,请你坚强些。”
  “无论怎样,一定把你医好。”
  彼得决定暂时搬回林茜处住。
  璜妮达老实不客气抢白他:“当初又为什么搬出去?”
  彼得不出声,忙着联络专科医生。
  璜妮达在背后喃喃说:“小器,眼看妻子事业一日比一日成功,名气一天比一天大,不晓得如何应付,怕妻子嫌弃他,他先下手离家。”
  小英把食指放嘴唇上,“嘘。”
  如是忙到半夜,大家都累得不能言语。
  美国区医生报告回来,说英与扬二人的肝脏均不适宜移植给林茜。兄妹捧着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彼得说:“别急,还有我。”
  大家意外,“你?”
  太平无事都要同林茜分手的他,见她有事,反而愿意牺牲,多么奇怪。
  区医生在电话里说:“我替你们推介我师兄米医生。”
  “我们正打算请教米医生。”
  “好极了。”
  第二天一早,各界人士问候鲜花陆续送到,门外排满车子,都是林茜友好前来探访。
  英与大哥一早梳洗穿好衣服接待朋友。
  这时才知道林茜真是颗明星,政府三级要员都上门问候,她反而没有休息机会。
  林茜到中午才盹着。
  每次妈妈回家英都很高兴,这次是例外。
  彼得返来,看到客厅如花店,不禁苦笑。
  扬说:“稍后我会转送到老人院去。”
  彼得点点头,“好主意。”
  英问:“爸你去什么地方?别走开。”
  “我去米医生处检查。”
  扬问:“轮候捐赠需排期多久?”
  “三五七年不等。”
  “那怎么行!”
  彼得用手揉脸,“所以靠亲友捐赠比较有把握,我与林茜均高加索人,且血型相同。”
  璜妮达捧着晚餐出来,“他不行,还有我呢。”
  英破涕为笑,“这么多人爱妈妈,一定有得救。”
  彼得叹口气,“看到病榻中的她如此干瘦软弱,真不相信她就是林茜,一直以来,她精力无穷,朝气勃勃,艳光四射,这次打了败仗。”
  “她一定会反败为胜。”
  彼得忽然说:“你们可知道林茜做早晨七时新闻需几点钟出门?”
  英答:“凌晨四时。”
  “只有你们知道,她中午回来休息一下,又赶出去工作,深夜尚有应酬,我要见妻子,需打开电视,当时我想:这是什么婚姻生活,已经失去她,不如索性离婚。”
  英忽然说:“如果是你为工作早出晚归,她一定支持你。”
  彼得不出声。
  扬拍拍养父背脊。
  “是我太自私。”
  “爸,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这时璜妮达进来说:“小英,有位唐先生找你。”
  英下楼去。
  唐君佑见她一脸愁容,错愕地问:“发生什么事?”
  “我妈有急病。”
  “怪不得你没上学,又不覆电邮,我可以帮忙吗?”
  “她需要移植肝脏。”
  唐君佑大急,“本省医院轮候照超声波都要六个月,又不设私家诊所。”
  英苦笑,“可不是,有点像第三世界可是。”
  “英,祝你们幸运。”
  “谢谢你,有空再联络。”
  英把他送出大门口。
  唐忽然伸出手,碰了碰她的发梢。
  英知道他关怀她,不禁点点头。
  下午,米医生来了,他要接林茜进医院治疗。
  英问:“可以在家观察吗?”
  米医生很简单回答:“不。”
  璜妮达说:“我去收拾行李。”
  米医生的手提电话响起来,他一听,面有喜色,放下电话说:“彼得,彼得。”
  彼得安德信立刻走过来。
  “彼得,你的肝合用,我们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大家一听这个好消息松口气。
  英又提心吊胆,“爸,你的安全——”
  米医生说:“凡是手术均有危险,妇女们做矫型手术:抽脂肪拉脸皮,也会死人。”
  英不出声。
  米医生说:“我有把握,你们放心。”
  他匆匆回医院办事。
  扬看见养父母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禁微笑。
  他喃喃说:“每朵乌云都镶有银边。”
  扬驾车把花篮送到老人护理院去。
  璜妮达斟杯蜜糖水给英,“小英你嗓子沙哑。”
  大家都像老了十年。
  “没想到妈妈会忽然崩溃,唉,病来如山倒。”
  璜妮达问:“什么?”
  “这是华人形容病情凶险的说法。”
  “讲得真好。”
  下一句是病去如抽丝,英不敢说出来。
  傍晚,彼得安德信陪前妻入院,两人均需进一步做详细检查。
  英一个人在家,略觉安心,抱着枕头,不觉入梦。
  不知多久没睡好,她简直不愿醒来。
  心中说:耶稣,我并非对生活不满,或是做人不快乐,只是累同倦,况且,一睁开双眼,就得应付烦琐的人同事,疲得抬不起头来,所以,真不介意到你那里来。
  忽然听见楼下争吵声。
  有人大声喊:“你叫她下来,我非见她不可。”
  谁,谁这样放肆,跑到别人家来大呼小叫?
  英万分不愿自床上起来,跑到楼梯口张望。
  她还没看清楚人家,人家先看到她。
  “你下来,我有话说!”
  是个中年华人太太,有点歇斯底里。
  璜妮达拦不住她。
  英不认识她,不由得问:“阁下是什么人?”
  那中年妇女悲忿地说:“阁下我是唐君佑的妈妈。”
  英连忙下楼来,“唐伯母什么事?”
  璜妮达见客人一丝善意也无,不放心,在一边站着。
  唐伯母一手拉住小英,“你同君佑说些什么?你叫他把心脏捐给你?他没了心脏如何存活?你要他的命?你是什么地方来的妖女?”
  英楞住。
  “你休想!我已经通知警察前来,”伯母气急败坏,“你想谋杀君佑?”
  英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伯母忽然伸手去打她,“你这女巫,女巫!”
  璜妮达想挡已经来不及。
  英吃了耳光退后,又痛又羞。
  就在这时,英背后伸出一只大手,拍开打她的人。
  原来是扬回来了,背后还跟着两个警察。
  那唐伯母蓦然看见一个六呎多高黑人怒目相视,也退后几步。
  警察走向前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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