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外室头顶突然撞到一物,抬眼一看整个人惊得跌坐在地,房梁上正吊着一个男子,□还滴着血,却早已没了气息。
“月……月瑶?!”
昨夜还在侍寝的人,为何今日就没了命?!突然她心里咯噔一声响,可侍寝的人明明是她,那圣上是……
“你跑什么?”赫连袭月披着轻纱走了出来,隐秘处若隐若现,那样子绝对是个男子无疑!
顾曦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一些零碎的画面落入脑海,她终是想明白了,为何安国候要将她送给圣上,为何炀帝至今未有女嗣……这一切的一切终于真相大白,她伏跪在地,思绪千回百转,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让她知道了,弄不好这条命就交代在这了,她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微臣一时神志不清,冒犯了圣上,请圣上恕罪!”
赫连袭月见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眼中闪过赞赏之意,勾唇笑道:“你看到什么了,如此的惊慌?”
“微臣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自知犯了大错,一时惶恐不已……”冷汗一滴滴的滑落,早就听闻炀帝暴虐无常,今日总算是见识了,可怜月瑶正值豆蔻年华,也不知犯了何罪就这样失了性命。
赫连袭月轻笑一声,拍了拍手,玉粹宫的戚公公走了出来,“把这人处理掉!”他一指梁上的尸身,戚公公立马会意,一挥手尸体落地,他面无表情的拖着月瑶的尸身向后堂走去,顾曦抬眼一瞥,那□已是血肉模糊,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不能人道了。
她心里一颤,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这宫人犯了何罪?”
赫连袭月走过去扳起她的下巴,眼中的冷芒让人不寒而栗,“怎么,你可怜他?”
顾曦面色苍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冷哼一声,松开了手,“你还算是老实,没敢说谎话来骗朕,朕之所以杀了他,是因为他胆敢妄想不属于他的东西,这等狐媚男子若是留着他必成祸害!”
顾曦顿觉齿寒心冷,原来只是为了那一碗酸梅汤和几句玩笑话,他就要这样残忍的杀掉一个人!
她神色僵硬的跪在那里,脑海中翻滚的是血腥,是死亡!或许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人就是她!
“你别怕,只要你乖乖的,朕不会把你怎么样……”赫连袭月俯身搂住她,将头靠在她肩上。昨夜她虽然是粗暴的,但看到他发抖,她会愧疚,会轻柔的安抚,一个女子在那种情况下,往往会露出本性,可她仍能克制自己,他觉得这个女子是真的疼惜他,那种久违的温暖溢满了整个身心,让他忘记了猜疑、忘记了防备,忘我的与她纠缠着。
“曦儿,朕……喜欢你,不会要了你的命……”伏在她肩头,他面上有些羞赧,从不知爱为何物,昨夜之前,他也以为对她不过是有些关注罢了,此时才明白有些人,在你注意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
顾曦浑身僵硬的跪着不动,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多谢圣上开恩……”抬眼望去,那一地的鲜血刺目的就像她心里的伤口一般。
☆、第十七章
行宫十日,顾曦已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这世间,有人纠缠的是情,有人纠缠的却是命!不过几日的光阴,她的人已是形销骨立,她的心已是疲惫不堪,以至于站在自家的小院门前,让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曦儿!”年轻的少夫飞奔而出,扑进了她的怀中,她站在院中狂吻着他柔嫩的双唇,那唇瓣似是带着香甜的花蜜让她欲罢不能,紧搂着那纤细的腰肢,前几日被逼承欢的怨气一扫而空,她喃喃细语道,“澜轩,我好想你!”
楚澜轩心头一阵酥麻,被那双波光潋滟的星眸注视着,他一个月来的苦苦相思顿时涌上心头,哽咽着搂上了她的脖颈,“曦儿……”,那一声轻唤道不尽他的魂牵梦萦,彼时未识情时不知情苦,待情到深处却又思之如狂。
顾曦的身子一颤,视线飘忽不定,面前的男子坚定而忠贞,可她自己的真心又在何处?沾染了污秽不堪的世俗之气,已是无力承担一份至真至纯的感情,若是有一日,他知道了她是个懦弱可耻的人,会不会后悔将冰心玉骨陷入这泥沼之中。
楚澜轩并未察觉到她的心思,只是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曦儿,你怎么消瘦了这么多,路上是不是很辛苦?”
握住他的手,她淡淡一笑,“为了你,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两人相拥而立,一时脉脉不得语,身后一声惊呼打断了情思涌动,抬眼一看,见露儿一手捂嘴,一手拼命摆手,“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就离开!”他慌慌张张的转身就往屋里走,被楚澜轩一声喝止定在原地,“胡想什么呢你,还不快去做饭!”
“是是是!露儿马上就去!”他掩着嘴笑嘻嘻的向对面走去,自家公子的一个眼神,让他立马敛住了笑意,快行几步躲进了灶房。
顾曦有些诧异的问,“露儿怎会在这里?”
“你刚走没几日,他就跑来了,说一定要跟着我,怎么赶也赶不走!”
她心中了然,怕是楚相放心不下,还是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受苦,“这样也好,我这趟出远门,一直都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无人照应,以后有露儿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牵起他的手向屋中走去,忽而身后一阵脚步声,一小队亲兵闯入小院,“圣旨到!顾中郎接旨!”手持明黄卷轴的侍人步入院中,顾曦二人慌忙跪地,侍人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禁军中郎将顾曦护驾有功,武德兼备,特擢升正三品凤卫亲军指挥使,钦此!”
“顾曦接旨,谢主隆恩!”她恭敬的拜了三拜,高举双手接过圣旨。
那侍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拱手道贺:“恭喜顾大人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啊!”
顾曦连忙回礼,一锭银子就递了过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侍人低头一瞧,连忙回道:“顾大人如今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小人如何受得起!”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悄悄塞到她手上,附耳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后在宫中还要靠大人多多照顾,这点贺礼算是孝敬您老人家的……”说罢,也不管她接不接受,告辞了几声带了人就走。
等院里恢复了平静,楚澜轩才走上前来,“曦儿,圣上怎会又升了你的官儿?”做人夫的都想当家的能出人头地,可他却明白这官做得越大,就越是靠近皇权,朝不保夕是常有的事。
顾曦立在院中不发一语,听到他问话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安抚道:“不必担心,威虎营已是今非昔比,圣上有所嘉奖也是在所难免,我心里自有分寸,不会为了升官发财而昏了头脑。”
“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仍是有些担忧,垂眼瞥见她手上捏着的锦袋,疑道:“这是什么?”让她递过来打开一瞧,里面全是龙眼大的珍珠,足足有十颗,他顿时吃了一惊,“那人怎会送如此贵重的礼?”
顾曦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此处说话不方便,先进去再说!”
两人走进内室,将房门关上,她才开口叹道:“为官者,就算心有不愿,也会招惹一身腥。”
“可你知不知道,那凤卫指挥使是个什么官儿,明面上是亲卫,暗地里不过是朝廷的鹰犬,就怕你惹了一身腥,还会丢了性命!”他扭身坐在桌前,扯着帕子低泣起来。
顾曦搂住他的肩,温声道:“入了这官场也是身不由己,区区一个宫侍,竟能拿出十粒东珠,也不过是想让我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到这个位子上,除了能小心行事,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
“可是,你让我如何放心的下!”
“好了,我离开这么久都没和你好好温存一下,我们不要再说那些无聊的事了……”她凑近他的脖颈轻吻着,伸手解开他的衣结。
楚澜轩拍开她的手嗔道:“以前都没发现你这般不老实!”
“你此时后悔也晚了……”她轻笑一声,缓缓探入他的衣襟,两人呼吸渐重了起来。
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露儿的声音传了进来,“顾官人,有人送帖子来了!”
顾曦神色一闪,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襟,“我先出去看看……”楚澜轩微微颔首,目送着她打开了门。
院门口正候着一个小侍,见了顾曦,鞠了一躬递上拜帖,“顾大人,我家主子请大人过府一叙。”
顾曦接过来打开一看,不动声色的合拢,对着露儿道:“去告诉公子一声,我要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再回来。”
见他点头,她出了院门上了门外的马车,不消盏茶的功夫,马车在瑾园门口停了下来,熟门熟路的行至内苑,刘怀瑾已是等候她多时了。
“孩儿见过义父!”躬身行了一礼,她始终未曾抬头。
“曦儿,你怨我吗?”刘怀瑾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不敢……”她薄唇紧抿着透出几分倔强,面上的恭谨之色却未有丝毫改变,从一开始她就没奢望过,他会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自己由始至终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我知道你怨我,可义父也是逼不得已,当年我辅佐圣上登基,可后来才知道是犯了一件大错!曦儿,你觉得何为忠君爱国?”
“孩儿愚钝,只知为官者要以国事为重是为爱国,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是为忠君。”
刘怀瑾微微颔首,“你说的没错,可所谓的忠心若是昧于事理就是愚忠误国,有些事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当今圣上并非凤女之身,可义父助他登基,也是形势所逼。当年先帝共有八位皇女,可活下来的却只有圣上一人,当时的宗室蠢蠢欲动,若是不让他继承大统,必会导致内祸外乱,社稷堪忧!”
“孩儿明白义父的用心良苦!”
刘怀瑾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这些年来,义父一直在物色人选,只为了让圣上诞下皇嗣,好稳固北辰的社稷江山,毕竟假凤虚凰之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若事情败露,义父是死不足惜,可到时候社稷动荡、国将不国,我却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话音一顿,神色间忧思深重,“可我一心为国,圣上却认为我有谋逆之心,这些年来,他不仅不愿孕育皇嗣,甚至是不念旧情,想将我除之而后快!我也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才挨到了今时今日。”
“我想,圣上终有一日会明白义父的苦心……”
“我怕我等不到那一日了!”他神情有些激动的紧抓着她的手,“曦儿,圣上对你是特别的,自从他放你出玉粹宫我就察觉了,义父求你让圣上怀上皇嗣,让我有一日能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大错,为了北辰的江山,义父只好委屈你了,等日后圣上立了太女,义父定会好好补偿你!”
顾曦蹙眉移开了视线,“孩儿何德何能,如何能堪此大任!”一旦太女降生,她怕是也没有命在了!
“曦儿,我们如今是进退两难,你勉为其难为好,委曲求全也罢,都没有退路了,皇室中人不会让威胁到自己的人留在这个世上,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你也不能再推搪了!”
顾曦面上一惊,心里苦笑不已,他早就算到她无法脱身,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不答应他,怕也是没了活路,如今只能见机行事,再谋他法了。
“孩儿答应就是,此事只能尽力而为,是否能成功还未有定数,义父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刘怀瑾靠在她怀里,温声道:“你放心,义父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等事成之后,我就再无留念了,我们离开京城,找一处地方安居度日,义父可以向你保证,后半辈子绝对是衣食无忧。”
顾曦身子一颤,面上有些惊慌失措,“义父!孩儿绝不敢有这样的妄想,我……”忽而双唇被人用指封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贴上她起伏的胸膛,刘怀瑾深情款款的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思,难道你就看不出我的情意?”见她平静下来,他抬起头深深的注视着她,“不瞒你说,我出身卑微,又有让人所不齿的过去,一旦失了这身份便是一无所有,你若是不嫌弃我,日后我愿意给你做小……”
“我!……”顾曦垂下眼睑,半晌说不出话来,感觉那双手紧紧环住了她的腰,她心里是五味陈杂,任何一个女人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都难免会晕头转向,她对他也是有几分遐想,可还不到把命搭上的份儿。
她一抬眼,故作欣喜若狂,搂住他颤声道:“义父;你当真愿意跟我?!”
刘怀瑾递了个柔媚的眼波,轻抚着她的胸膛媚声道:“我又怎会骗你……”
“义父请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曦儿真是善解人意,今日就留在义父这儿吧!”
顾曦面上有些为难,沉吟片刻道:“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