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本领,率先发箭,五箭射出,两只野兔被射中。兵士们欢呼,一牛录拾起带箭的兔子向代善献上。
代善有几分得意地说:“献给大汗才是。”
牛录转而呈奉给努尔哈赤:“请汗王验箭。”
努尔哈赤命扈尔汉接过,他对代善的箭法显然并不满意,便对扈尔汉说:“本汗要赏识一下你的箭术。”
扈尔汉说声遵命,张弓搭箭,可这时兔群已窜逃得不见踪影。扈尔汉失去了目标,不知怎样是好:“大汗,且等再有兽群出现时,奴才再现丑。”
努尔哈赤看看大约百步之外的一株半尺粗的钻天杨,立时有了主意:“你就向那棵杨树连发五箭,以箭着点接近为胜。”
扈尔汉连珠般五箭发出,如同连成一线,真个是箭法高超名不虚传,箭箭射中树干,相距不过一个鸡蛋的距离。于是,锣鼓震天价响起,兵士们雀跃欢呼。
努尔哈赤扭头发话:“代善,你也试射五箭。”
代善明白这是父汗考查他,格外小心地选了五只好箭,暗说这可一定要射好,心情未免有些紧张,手也略显发抖。五箭中竟有一箭脱靶,只有四箭在树干上,而且相距又较远。
努尔哈赤皱起眉头,再吩咐皇太极:“你也射五箭让我看来。”
皇太极确实聪明过人,他在马上躬身说:“父汗在上,儿臣怎敢僭越,还请父汗先射。”
努尔哈赤正心想在臣子们面前表现一下,让众人看看他虽说已是花甲之年,但威风依然不减,于是开弓发箭,五支雕翎衔尾射出,箭箭中的,头小尾大,如花朵盛开。细验箭距,不过铜钱大小。扈尔汉试探几次,意欲将箭拔下都未能做到,因为箭力太大了,以至于入木太深。后来扈尔汉不得不用刀将树干上这块木头剜下,捧给努尔哈赤说:“大汗真是神射复神力,奴才甘拜下风。”
在场的官员兵士无不举旗高呼,端的是欢声雷动。
努尔哈赤现出笑容,爱抚地看着皇太极:“王儿,该你献艺了。”皇太极心中有底,他完全有把握将五箭射在一个点上。但是,当着这几乎举国的文武百官与上千兵士,自己怎能超越父汗,那岂不是令父汗当众难堪。而若有意相让,不显出真实本领,又会让父汗失望,而使代善得意。真是左右为难,一时他倒是无有了主张。正在为难之际,一群黄羊被对面的围猎兵士惊跑过来。皇太极忽地有了主意:“父汗,请容儿臣箭射活物。”说着,他也不等努尔哈赤表态,即从鞍桥上摘下宝雕弓。这张弓高有四尺八寸,几与人一般高矮。皇太极将弓拉开犹如满月,两尺多长的羽箭,带着尖尖的啸声流星般向前。耳听得“噗哧”一声响,百步之外的黄羊栽倒在地。
少时,报箭的牛录跪倒在马前,言语有些杂乱地说:“启禀大汗得知,两只,是两只啊!”
努尔哈赤沉下脸来:“什么一只两只,可曾射中?”
“大汗,小人一急话也说乱了。四贝勒神力过人,一箭贯穿两只黄羊。”牛录说出依然兴奋不已,“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一箭双羊的先例啊!”
“当真!”努尔哈赤显得很兴奋,“抬过来。”
两名兵士抬来放在汗王马前,众人都注目细看,果然是一箭穿透两只黄羊。无不发出惊叹:“真是力可拔山!”
努尔哈赤现出发自内心的笑:“战场之上,两军阵前,我军将士若都有皇太极这高超的箭法,何愁不能百战百胜。”
“多谢父汗夸奖,待儿臣多打些黄羊,为大家新年的宴席再添一道菜。”皇太极不停顿地拉弓放箭,那群黄羊接二连三倒下。因为四外有兵士圈守,黄羊只能在包围圈里乱窜,再加上皇太极纵马驰骋,黄羊始终逃不出他的射程。待皇太极所带的五十七支箭用光,扈尔汉点数了一下,整整射中黄羊五十八只!
努尔哈赤直喜得合不拢嘴,满载而归回城后兴犹未尽,传令下去再摆黄羊宴,但这次缩小了规模,只留四大贝勒和五大臣并学士范文程十人。精明的范文程与皇太极不约而同地认定:必有大事商议。
果然,不等黄羊肉下锅,努尔哈赤即提出一个令人震惊的话题:“众卿,我有一件最大的心事,今日要吐露给大家。本汗戎马一生拼杀征战,为的就是实现这个心愿,征讨大明国!”
一时间众人皆无言,都在认真地静听下文。
第二部分 准太子失宠第34节 章奇袭抚顺城(2)
努尔哈赤也就从容说道:“我建州女真向来奉公守法,而大明国无端杀吾祖吾父,共有七大恼恨,此外小恨难以尽数。而今本汗已是花甲之年,宿仇未报,再不能延迟了,今岁必征大明!”
因为建州近年来兵强马壮,贝勒大臣们早已跃跃欲试。努尔哈赤的决心,使在座者无不精神振奋,表示愿为努尔哈赤效力。
代善更是急于立功:“父汗英明,伐明时机业已成熟。儿臣建议一过正月十五即发大军,儿臣愿为前部先锋。”
阿敏随后开言:“而今的大明国,皇帝昏庸,官员腐败,兵将怯战,正是伐明大好时机,理应尽快出兵。”
莽古尔泰也附和代善:“父汗,儿臣以为事不宜迟,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出兵,正是大好时机。”
努尔哈赤还是要听皇太极的意见,遂将目光投过去:“皇儿为何一言不发?”皇太极自有己见:“父汗决心,儿臣感到欢欣鼓舞。但我们不能轻敌,出征之事还当从长计议。”
代善认为皇太极之言和努尔哈赤意见相左,正是压他一头的好机会:“四贝勒,你不该长大明国志气,灭我们自己的威风。胆小怯战,你可以留守在家,让我们去冲锋陷阵吧!”
皇太极并不生气,而是阐述道理:“大贝勒,勇敢不是蛮干,须知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大明国犹如一株参天大树,并未枯死,女真也尚未形成摧枯拉朽之势。”
努尔哈赤脸上看不出倾向性来,但他不愿再听无尽无休的争执了,而是直问皇太极:“王儿之意是伐明时机尚不成熟?”
“儿臣以为不可操之过急,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代善不满地反驳:“还要做何准备?只要父汗一声令下,大军即可出征。”
“当然应做必要的准备,诸如挑选强壮的战马,打造刀枪与攻城器械,盔甲粮草都需有所补充。”皇太极一口气说下去,“除此之外,还要选择一个攻其不备的有利时机。”
“好!皇太极之言甚合吾意。”努尔哈赤听得喜上眉梢,接下去发问,“依你之见,何时出兵为宜?”
皇太极略加思索:“父汗,如今冰天雪地,不利于行军作战。我们要整备云梯、火炮,打造兵器,还得伐木冶铁,至少得数月时间,以此推算,待到四月月中前后即可出兵。”
“春暖花开,轻装上阵,倒也相宜。”努尔哈赤表示赞同。他即刻传令下去,为迷惑大明,以盖马院为名,让代善领七百人砍伐上好木材,命阿敏加紧将战马喂肥。命莽古尔泰督造兵器,一切务于三月底前完工。并严肃申明,有敢走露风声,泄露军机者,定斩不饶。
人们在饱餐了黄羊宴后都陆续离去了,只有皇太极有意延迟下来。努尔哈赤温和地问:“你还有话要说?”
“父汗,儿臣还有征明的大计要请教。”
“适才为何不讲?”
“事关机密,万一传出,岂不毁了大计。”
“如今无外人在场,你只管讲来。”
“父汗,儿臣以为,要攻明必须入边,而欲入边,抚顺城则是我方头道障碍,必须攻占抚顺。”
“有理,首战必打抚顺无疑。”
“但抚顺决非轻易可下,大明国视其为第一道防线,多年经营,城池坚固。守敌五千余,也算得训练有素,堪称明国精锐。要打抚顺,儿臣以为切不可强攻,只宜智取。”
努尔哈赤显出浓厚的兴趣:“你说下去。”
“父汗,每年四月八日至二十五日,抚顺城总兵将军李永芳都要大开马市,他一则为朝廷选取战马,二则借机发笔大财。这期间他只想广揽客商,边备必然松弛,是难得之良机。”皇太极才将经过认真思考过的计划和盘托出,“我们可借马市之机,选派五十名武艺高强胆大心细的兵士,扮做马商,分为五伙,赶着马匹,暗藏兵器和火种,混入抚顺城中藏身隐匿起来。儿臣带五千精兵乘夜跟进,黎明前可到抚顺城下,鸣响号炮,随即全力攻城。五十名内应在城中放火,里应外合,抚顺城定可一鼓而下,而我军也可大为减少牺牲。”
努尔哈赤几乎听得入迷,真没看错皇太极,这计划可称是攻城上策。他欣然允诺,并叮嘱皇太极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皇太极已经感觉到,自己在父汗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冰雪在时光流逝中消融,烟筒山又披上了绿装。冬去春来,苏克素护河的流水又响起欢快的歌声。农历四月十三日,是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赫图阿拉城头上,努尔哈赤庄重地捧香在手,那缭绕的烟雾在阳光下蓝天里袅袅飘散。面对城下整装待发的两万马、步军,努尔哈赤朗声述说,既是上告天神,也是晓谕兵将:朕与大明国有七大恨,吾祖吾父无故被杀,此一大恨也。我建州子民未曾越边,亦遭杀戮,此二大恨也。拘我使者,并逼令献杀十人,此三大恨也。夜黑之女,本已许建州,彼出兵使其转嫁蒙古,此四大恨也。禁边三堡,世代属我,明贼遣兵逐我子民,掠去粮畜,此五大恨也。夜黑获罪于明,彼偏信其言,以不堪入耳之言辱我,此六大恨也。哈达与夜黑侵我,吾败哈达,其地属我,而大明竟助哈达反我,逼令返还哈达人畜,此七大恨也。有此七恨,对我后金凌辱至极,实难容忍,故以此七大恨兴兵伐明!告天之后,大军浩浩荡荡出发。努尔哈赤将八旗劲旅分为两路,左翼四旗由代善统领,去攻取东州、马单根,以牵制两地明军不能向抚顺增援。右翼四旗则由努尔哈赤亲自率领,兵锋直指抚顺城。
代善自来到城楼,就一直未见到皇太极,临行前忍不住发问:“父汗,如此大战缘何不见皇太极?”
努尔哈赤现出不满之态:“你只管带兵左路取胜就是,何须多问?”
代善心中酸溜溜的,显然是皇太极另有所用。他暗自对努尔哈赤偏向皇太极不满,但口中不敢表示出来:“父汗息怒,儿臣一定攻下二城。”
其实,皇太极在五更天明之前,即已率五千马军悄悄离城。这是他向父汗请示同意的,使这次行动处于绝密中。皇太极对这次军事行动,也是寄予了厚望。他要让父汗真正领略到自己的军事才能。为此,他派亲随马古达与五十名精干兵士扮做马贩,先行一步混入抚顺城中。眼下,皇太极的队伍离抚顺还有八十里,天黑后到达已是不成问题。而他最难放心的则是,马古达等五十人能否顺利进城。
抚顺城当时的规模,虽说不如辽阳与广宁,但是由于它是面对女真人的第一道堡垒屏障,所以大明王朝也甚为重视。特派文武兼备的总兵将军李永芳为守备,教以剿抚两手对付后金。对于努尔哈赤的动向,李永芳也是时时关注的。两年前努尔哈赤称汗,宣布国号为“后金”,明显是同大明朝决裂。但李永芳自己兵力有限,不敢出兵征讨。上奏朝廷后,万历皇帝已是衰暮之年,自顾不暇,也未将努尔哈赤放在眼里,认为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这也间接影响了李永芳,他也认定只要朝廷腾出手来,大兵进剿,努尔哈赤就得投降。在他的思维里,根本没有“后金”发起进攻这个概念。马市是他的摇钱树,他照例四月初八起大开四门,敞开接待方圆百里的马贩进城。因而,皇太极事先最为担心的五十名内应入城一事,竟如探囊取物一般。
二更已过,抚顺城头响起值夜军士冷寂的梆声。农历十四,本是月圆在即,但飘动的浮云时而遮住欲圆的明月,似乎是有意为后金帮忙。皇太极的五千大军就在离城五里的小台堡驻扎,抚顺的明军仍无觉察。皇太极人不下鞍,静听城中传来的梆声。激战前的兴奋使他心情急切,越发感到夜漏更长。终于,三更的梆声敲响了,他发一声喊,五千马军如山洪爆发涌向抚顺城。到了城下,明军尚在懵懂中。皇太极命兵士吹响胡笳,点响号炮。马古达等五十内应,早已等得心焦。听到信号,知道皇太极大军已至城外,立即在全城各处放火,并将带进城里的纸炮点响,使得全城顿时乱作一团。城外的皇太极不时用火炮向城头轰击,守城的明军毫无准备,也不明底细,甚至连敌人是谁都闹不清,更不用说组织有效的抵抗了。
皇太极按预定计划,乘夜令部下架云梯攻城。明军守将全在家中拥妻熟睡,军兵长期无战事,谁肯冒险卖命,如鸟兽散纷纷逃离。后金军几乎未与明军交手,就轻取城门。在此同时,马古达等也将城门打开,皇太极率军入城。然而,明军在初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