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神色略变,彭峻龙后侮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赶紧歉疚地说:“以后跟着大哥,大哥不会让你孤独的!”
听到他的话,玉琪转忧为喜,可还是很不安地提醒他。 “这可是大哥亲口说的,你可得记得,不能以后又赶我走喔!”
“我自然记得。”彭峻龙安慰她。
“你保证?”
“我保证!”他补充道:“不过你也得保证,跟着我是不可以做坏事的,否则我彭峻龙眼里不认兄弟,只认理!”
“我保证不做坏事!”玉琪立刻举手发誓,心里却七上八下直打鼓:说假话骗了他,算不算做坏事?应该不算吧?
“这样就好,大哥收你做跟班,还要助你成就功名!”彭峻龙爽朗地说。
“真的吗?那太好啦!”他的保证让玉琪高兴得忘了自己的身分地位,她跪坐在炕上,搂抱着彭峻龙的胳膊,笑道:“大哥是天下最好的人,我愿意永远陪着你,把你伺候得好好的!”
彭峻龙甩脱那双紧缠着自己的手。 “哇,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人家高兴嘛。”玉琪也不计较他粗鲁的动作,依然笑嘻嘻地说:“大哥,两个大男人不能搂搂抱抱,那如果我是女人,我们可以搂搂抱抱吗?”
“不可以!”彭峻龙立刻厌恶地说:“如果你是女人,我才不会理你呢!”
玉琪的好心情受到了影响。 “那你家的女人呢?你也不理她们吗?”
“那不一样!”彭峻龙毫不含糊地说:“天下除了我娘跟嫂子,没有女人可以靠近我!”
“为什么你这么排斥女人?女人跟你有仇吗?”
“不为什么。”彭峻龙轻描淡写地说:“反正说了你也不懂,睡觉去吧。”
可是玉琪不想轻易放过他,好不容易提到这个话题了,得试试看能否套出他的真心话。“大哥看上去也不小了,难道还没订亲吗?”
这话可踩到彭峻龙的痛处了,他脸色一变。“睡觉去!做跟班的就得有点跟班的样子,主子的事也容得你如此打探吗?”
玉琪见他寒了一张俊脸,言词又那么严厉,不由心里难过。
想想两年来,自己一心惦着他,好不容易跟他有了婚约,可平白无故地又被他嫌弃,连面部不见就将自己打发了。现在自己千辛万苦装成男孩来亲近他,也没能让他对自己好点……
想着这些,不由心里委屈,眼眶也红了。
话说出口,彭峻龙也觉得自己言词有点过分,现在又见她红了眼,不由后悔,赶紧道:“得啦,小七,别像女人似的一点委屈都受不了!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不喜欢女人,刚才的话算我没说过,行了吗?”
玉琪也不想太为难他,便说:“你保证过的,你不会赶我走。”
“如果你没错,我自然不会赶你走。”
可是这次彭峻龙的保证无法让玉琪高兴了。
她挪到炕沿,套上鞋,落寞地说:“我去睡了,天亮时别忘喊醒我。”
不知怎的,看着她骤失笑容的小睑,彭峻龙心里不忍,他笑着在她头顶轻拍了一下。 “明天还要赶路,好好睡吧,既收了你,大哥就不会私下跑掉。”
对他的安抚,玉琪回了个苦涩的微笑,然后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回房躺在炕上,她毫无睡意,脑海里一直想着彭峻龙的话:如果你是女人,我不会理你!
这真是令人沮丧!她暗自叹息着,思绪回到了几年前,阿玛还在担任朝廷驻科布多的参赞大臣时,自己与他的初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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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 人间书馆
||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华甄《冤家相公》 字体大小 大 中 小 颜色 …
第二章
康熙三十六年四月,西辽河岸朔风凄寒,雪片横飞,冰封的河面恍若一条晶莹的银丝带环绕着山林草地。
一阵急促又沉重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驰来,踏碎了山野的宁静。
噶尔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输得如此彻底。
此番昭莫多战役,他不仅失去了阿奴可软和万名主力,更连老本营也被背叛了他的侄子占领,如今的他竟被迫如同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
唉,难道自己真是英雄末路了吗?
他看着前方风雪迷茫的路,阴郁地想。
回头看看身侧马背上被绑苦的女孩,他心里略感安慰。
不,我的翅膀还在,我还足翱翔长空的山鹰!
没错,他还没到绝境。参赞大臣的宝贝女儿在他手里,他会利用她逼迫清兵让道,退回塔密尔去。那里有他的铁杆兄弟,有了他们,他还可以东山再起!
一声哀鸣,一匹马倒下,马背上的人被抛落在雪地里,如同他的坐骑一般无声无息。可是队伍中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一眼,没有一匹马停一停。
此刻,风雪、疲惫、死亡都不能减缓他们的行程!
他死了!被绑在马背上的女孩注视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马和人,这已经是两天中倒在路上的第三个人马。
下一个死去的会足谁?是我吗?
冰冷的风穿透了她身上的夹袄和肌肤,直抵她的心扉。
是的,如果不逃走,那我一定会死!
寒冷不会要她的命,因为被捆得死死的身子和堵着的嘴巴早巳对风雪失去了知觉;疲惫也不会要她的命,要她命的是这群疯狂的男人!
她是被人从睡梦中掳来的,经过最初的惊恐后,她很快就镇静了。因为她知道在这样的大风雪天气,一切喊叫都没有用,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这些人说的虽是蒙古话,但她听得懂。从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中,她知道他们正是近日皇上御驾亲征,奉朝廷大军讨伐的噶尔丹残部。
此刻他们兵败穷蹙,无所归处,想藉绑架自己,来逼迫阿玛放他们一条生路!
她可不愿意成为他们的工具,因此两天来,她一有机会就逃跑,她已经逃跑过两次,可惜每次都被发现抓回,最后还被捆成了这个样子。
她扭动僵硬的颈子,转动着头看向四周。头上的皮帽沉重地垂在额前,使得她不得不再用力地抬高头,不顾面颊上、睫毛上挂满的冰雪阻碍她的视线,她竭力仰起头努力看,想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突然,透过漫天飞舞的大雪,她发现苍茫天地间有一点异样的色彩在快速地向她移动。不经意一看,会以为那是天边飞过的一只飞禽。然而她知道那不是飞禽,因为就是雪鹫也不可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飞翔。
她凝神细看,并惊喜交加!
那不是飞禽走兽,而是人,一个彷佛会飞的人!
令她惊讶的是,那人没有骑马,也没有穿棉袄,一身浅色劲装将他融入了灰蒙蒙的冰雪世界里,若非他头上戴着顶褐色皮帽,她根本就难以发现!
她情不自禁地挺起身躯,瞪着眼睛注视着徒步狂奔的他。
她异样的神情引起身边亡命之徒的注意,有人大叫起来。 “有追兵!”
噶尔丹和其他人一听,都纷纷回头查看,当即发现了异状。
“他只是一个人!巴图尔,你留下截住他,若是清兵,就杀了他!”噶尔丹阴沉地命令他的武士。
五十余骑立刻分开,载着女孩的马跟随噶尔丹等人身后正想离去,却被突然扬起的飞雪阻住了道路。
“哪里逃?!” 一道身影似展翅大鹏般地由天而降。
随即女孩身子一紧,人已经离了马背,落在来人的怀里。
那人抱着她飘然落地,以掌为斧,动作俐落地将她身上的绳索斩断,而他腾起落地时身形快捷,令人无从反应。
“小子,你是何人?竟敢挡道夺人!”骑在马上的巴图尔厉声暍问。
“你不配知道我是谁!”来人不慌不忙地回答。
他将女孩轻放在地上,见她一个踉舱、站都站不稳,只好再度将她搂在身边。
女孩侧身扬首,看出他是个非常年轻俊秀的男子。
“混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怒气腾腾的巴图尔骂着,挥刀冲杀而来,其他蒙古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年轻男子丝毫不慌地退后半步,略一弓腰,手中多了把宝剑。
只见他一臂护人,一臂拒敌,尽管众寡悬殊,却面无惧色,一把剑舞得似灵蛇飞舞,又像电光闪现,而他的身形也变幻莫测,时而跃起,时而屈身,转眼间就有几个魁梧高壮的蒙古人倒在他的剑下。
然而抱着个人,行动终究多有阻碍,加上对手人多,他们被团团围困住。
女孩正想让他放开自己,却见他猛地挥剑划出半弧,弧光所至无人敢近。
趁众敌后退之际,男子抱起她,提气一跃,跳出了包围圈。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大地颤动,天空瑟缩,抖落更多的雪花。
“大汗,清军来了!”正力图围住他们的人大喊。
巴图尔回头一看,果真见一队彪悍的清军纵马奔来,领头的将军气势迫人,他立即大叫道:“不好,是猛将军……穆云起那老贼也来了,大汗先走,我等断后!”
“不可,咱们人少,不可再分开,快走!”又累又惊的噶尔丹急呼。
巴图尔一听,立刻双腿一夹马腹,呼啸一声护卫着噶尔丹驱马离去,其他手下也跟随他们身后怆惶而逃。
大队清军赶到,为首那位高大英武的将军未等马停,即跃下战马跑过来。
“大哥,人在这里,我去追那帮狗贼!”
年轻男子将怀里的女孩往他身上一推,转身欲追噶尔丹去。
“龙儿,上马!”扶住女孩的将军大声喊着,口中吹出一声响啃,一匹雪白的骏马嘶叫着从后头奔来。
那名被唤作“龙儿”的年轻男子回头一笑,银白世界中,只见他双眸晶亮,神色潇洒地翻身上了马,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琪琪!” 一个急切的呼声在雪花飞舞中响起。
“阿玛——”女孩迎向那热切的呼唤,却在最后一刻回头,望着茫茫雪原中的身影问:“将军,救我的人是谁?”
“彭峻龙。”
“彭峻龙……”
女孩默默复诵着这个名字,任由阿玛温暖的双臂将她带走。
可是她的心失落了,失落在这片茫茫雪原中,失落在那个有着宽阔的胸怀、灵敏的身手相清亮迷人笑声的男子身上,尽管他由始自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后来,阿玛、额娘明白了她的心事,也有意与声名显赫的彭氏结亲,便托任兵部尚书的舅父向彭府提亲。
可当时正值皇上颁旨,要所有八旗贵胄子弟参与科举考试、竞选人才之际,舅父忙得不可开交,而彭峻龙也正在京城参加武举会考,于是此事就被延了下来。
直到那年深秋,彭峻龙在大殿武试中夺得武状元,封了三品一等侍卫留侍御前后,舅父才得到与彭老将军见面的机会。
那时,皇上因彭氏一门两状元而龙心大悦,特派华车巨辇传一等公彭翊及夫人进京,舅父方得机会替外甥女向彭家求亲。
令人高兴的是彭府接受了这门亲事,原以为亲事已定,从此她将与他有无数美妙的相聚。可谁想到,他竟对女人反感至此,不仅坚决排斥这桩婚事,还连对方姓啥名谁都不打听就否决了她。
当她得知彭峻龙根本不想娶妻时,她虽然很失望,但从没有想过要放弃他。
两年多来,她没有一天忘记过他。就是一年前在他家受到他的冷遇和作弄后,她还是只记得他的好。
她永远无法忘记当她身陷危难时,一双铁臂将她揽入胸怀时的感受;无法忘记那个飘着鹅毛大雪的灰冷日子里,一双闪闪发亮的黑瞳!
可如今,她有点怀疑,自己出此女扮男装的下下策来亲近他,是否能够奏效?
当房门被关上,屋子重归安静时,彭峻龙的心同样难以平静。
小七的话勾起了他的心事。
从得知爹娘为他订亲之日起,他就一直很烦,烦到将“婚事”二字视为禁语。他从来无意去打听对方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因为无论是谁,他都不会认这门亲!
去年底,他拒绝与未婚妻见面,还恶作剧地作弄了那姑娘一番。可是之后爹娘并没有责骂他,就连此次在家留居的两个月中,娘也没再提起那门亲事。
本来他该为此感到高兴,因为那说明亲事已经没了。虽然心里有点对不住那位姑娘,毕竟她是无辜的。可是只要能解除婚约,他什么事都会做。
然而他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因为家里所有的人—特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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