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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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流木-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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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凉嗖嗖的风,他下意识地缩缩脖子,低骂:“靠,给下大灯行吗……”
  伍月笙则顺着那疯跑者的背影,意外看到彤红片:“在那边儿。”
  陆领还在摸着鼻子暗自庆幸,心想要换乔喜龙就得挂彩。冷不防被拉着跑,脚下直打滑,连连长呼:“驭——”
  伍月笙竟然真的站住。
  陆领倒是没收势冲到前边。
  将目光快速拉回至他的脸上,句:“又不想买。”
  他纳闷地转头去看就在几步之外的小摊。
  三轮板车上摆只玻璃柜,里边插满糖葫芦,三五个小孩兴致勃勃地围在那儿,不断改变主意指,试图为自己挑选出最完美的那串。个穿着笔挺的人也混在其中,微微倾身,隔着透明罩子注视着串串卖相诱人的零食。个人的服饰气质与卖糖葫芦的小摊格格不入,但是很奇特,他的眼神极其认真,几乎可以用研究来形容。
  陆领思索下,问:“他是不是在琢磨,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伍月笙哧地笑出来:“人家没么有怀疑精神。”
  陆领大乐:“意思是他比贪吃?”

  第五十章'VIP'

  糖冰棱剔透玲珑,扁扁片贴在果子后端,晶亮的红果,颗颗圆滚饱满,用竹签穿成串,密密匝匝整整齐齐地插在草把上,形成个鲜艳的半球形,像京剧里华丽的珠玉凤冠。任谁看都会不禁侧目,伍月笙对它更是没有抵抗能力,每见必买,而且是挑那种特别长的,拿在手里微微发颤。
  伍月笙是视觉系动物,连吃东西也要漂亮的。
  其实并不贪吃,只是见到外型不错的东西,就算不想吃,也会忍不住买下来,总是乱花钱。程元元又觉得孩子小时候吃苦,现在有条件,在经济格外纵容,导致根本不懂浪费为何物。后来随着年纪大,见的世故多,才逐渐收敛,但也没完全消除购物狂的潜在因子。李述知道是应该纠正的,却仍然做不到去指责。
  同样的行为,别的孩做是骄奢,换成伍月笙,他却莫名地心疼。
  大概每个人都是样,会有两套甚至更多衡量是非的标准。
  付完钱,接过自己中意的那串糖葫芦,李述忽然想:好像被五月传染。自嘲地笑着转身,看见手牵手走过来的两个小朋友,他无奈地把找回的零钱又交给摊主:“再给拿两串吧。”
  三个大人各持根糖葫芦,站在路边吃得咔喳做响。伍月笙把上边的糖片嚼光,又慢吞吞地吃两个形状最好的山楂果,便开始不专心,有下没下地啃着。李述知道又吃够,不等出声,就见已经把自己那串解决掉的陆领,大大方方地向摊手:“吃多牙疼,给吧。”
  伍月笙乐不得地打发出手,嘴上却不情不愿地:“也不怕齁死。”
  陆领用竹签子比划着刺,狠狠瞪眼。
  李述笑着看:“们出来多久?逛累吧,找地方坐坐?”
  伍月笙:“吃火锅去吧?”
  陆领面脸颊鼓鼓地嚼着颗山楂:“随便。”
  李述:“算。儿变化挺大的,也不知道该去哪。”
  伍月笙笑笑:“对,们大城市来的,不熟悉屯子。”转身前边带路去。
  李述对着的背影摇摇头:“丫头老是样,有时候满不在乎地就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陆领找到知音般:“对对对,妈都谁遇上人谁倒八辈子血霉,没心没肺,谁对好都白搭。”他把实在吃不下去的小半串糖葫芦随手投,扎到路边雪堆上,喃喃骂道:“人俩人吃根够,偏不够。”
  李述迷样地看着他:“那呢?”他问:“明知道白搭还对好。”
  陆领擦着沾在嘴角的糖渣:“没法啊。不媳妇儿吗。”
  陆领第次到立北的时候,程元元带他出来吃东西,来的就是家渍菜白肉锅。紫铜锅子圆木炭,正宗地道,以致他回去之后还念念不忘。所以伍月笙进门就打电话让程元元来买单,陆领总惦记来立北就是冲着顿饭的。
  程元元推开雅间的门,眼看见李述,饶是种见文工施礼乐遇商纣动干戈的人,也不知道该什么话好。怔怔下,:“唉?小木?么巧……”完自己听着也话里有话似的,当下恨不得自掌嘴巴。
  陆领腾出身边的椅子招呼坐问:“怎么半才到,真奔结账来的?”
  李述笑笑:“脱不开身吧?又到都出来玩的时候。”
  程元元脱大衣:“可不是,半拉月得出去借小姐。现在精神头也供不上,阿淼那不争气的还整早产。也不能那么不是人,孩子刚满月,就让人来上班。”
  伍月笙挑话里的毛病:“那人不早产,挺个足月的肚子,好意思让人在那乌烟瘴气的地方给看吧台啊?”
  李述疑惑着:“阿淼是哪个?”
  伍月笙想想:“腰上有大块胎记,后来在上边给纹对儿凤凰。”
  么李述就有印象,兀地失笑:“记得以前就经常怀孕。”
  程元元撇撇嘴:“嗯,那才肥沃呢,撒籽儿就长苗。”
  把陆领笑得直呛,伸胳膊去够餐巾纸又被锅沿儿烫手,疼得孙猴子样张嘴哈哈喘气,连连甩手。伍月笙边骂他,边叫人拿瓶冰镇矿泉水。店里横是经常有人挨烫,服务员送来冰水,居然还附加支京万红。不过陆领烫得不太严重,药膏也没涂,矿泉水放在桌上,贴着烫红的手背止痛,左手抄起筷子照吃不误。他前两年骑摩托车肇事,当时候右臂骨折打石膏吊个多月,痊愈的时候已经成半个左撇子。伍月笙听大笑,打小就么毛毛愣愣的也好,回头真整个缺胳膊断腿儿啥的,也不能太落妈埋怨。
  程元元心里也有类似的庆幸,不过听伍月笙把话出来,就觉得很不中听,筷子并就要抽。
  陆领拦住丈母娘,好奇地问:“哎七嫂?阿淼以前不是小姐吗?咋还真有人把娶回家去?”扭头看看伍月笙:“以为就埋伏那么冤大头呢。”
  伍月笙着烟,斜睨他眼:“拉倒吧,程淼跟苏亮能比吗,论模样论心眼儿,根本不是档次的。”本正经问程元元:“嫁个什么玩意儿?残疾人啊?”
  程元元摇摇头,苦笑着叹口气:“嫁谁啊?要上外地还不准能嫁出去,立北就屁大儿的地方,谁不知道干啥的啊。程淼那不就是浮精神没心眼儿么,哄不住客人呐,人咋地就咋地,才整就怀孕。不又怀上么,去做流产,不到俩小时回来,跟顿嚎,大夫告诉,回再做,辈子就要不孩子。想要孩子就生下来吧,那咋整?反正也挺可怜的看那出。”
  伍月笙忍不住骂:“虎逼啊?非整个孩子干啥?”
  李述轻斥:“五月?”
  陆领低头吃着过咸的韭菜花,小声嘟囔:“谁都像提要孩子跟要命似的可完。”
  伍月笙翻翻眼睛,再看看李述和程元元,硬是把话憋回去。
  程元元瞅气氛不对,赶紧换话题:“不过人阿淼生那胖闺可漂亮,明白有空领俩去看看。小木会儿上哪儿住?要不跟萍萍给留个门儿?肯定乐意。”
  李述从前就听惯种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淡笑着:“还是回旅店吧,明要起早走,今不能熬太晚。下次吧,来之前打个招呼。”
  程元元大笑:“那就不跟萍萍见着,要不还得怪没领来呢。”
  接下来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帝豪每演出的不同版本的搞笑剧,几个人笑得太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多喝几杯。俩钟头下来,都有儿醉醺醺。毕竟量有深浅,程元元和李述喝得最多,前者饭后买单时,还能挑出来服务员多算两瓶酒。李述明显不是对手,被陆领扶着去洗手间吐两次,坐着都已经很勉强。陆领喝酒进快出得也快,喝多少尿多少,到最后也没什么醉样。伍月笙他是用身体做作弊。倒是喝得实在,瓶还没喝完,靠在陆领身上困得睁不开眼睛。陆领深知的酒品,开始不让喝,架不住程元元都没事,也就放任。
  顿饭吃完已经接近零,程元元忙着把软乎乎的儿弄回家去睡觉,看陆领状态尚可,让他送李述回宾馆。
  李述住的立北宾馆,当地人都知道,陆领拦辆出租车,几分钟就到达。李述下车又大吐通,陆领扯着他的羊绒大衣,紧喊着:“别弄衣服上别弄衣服上。”
  折腾,李述酒劲散不少,还清楚记得自己房间号是05,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几层。陆领拿着房卡从层跑到三层,总算开门,连搀带拖的把人弄进来,三下五除二;扒他大衣和鞋子,扔到床上用棉被蒙好。
  李述忽然翻个身:“照顾好五月。”
  陆领转身就走:“轮不着话。”
  李述:“知不知道多难……看着成为别人的妻子。什么都不能做。”
  就是乔喜龙那热情的法国人,也从没当着他的面过种话,顶多是把伍月笙往死里夸,以证明自己被吸引也是无能为力的事。而床上个喝到半死的家伙,竟然把话得肆无忌惮。陆领浓眉纠结,他不想跟喝醉的人般见识,打开门,迈出半步,又退进来。站在他床前:“走就应该做好回不来的打算。”
  微弱的灯光下,俯视他的个人,有着不妥协的五官和坚定的表情,如同语气样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李述想,或许样的霸道,才会有勇气去镇住五月不停摇摆的心吧。
  陆领受不眼前的李述的眼神,穿透他,看向别处,若有所思,思有所痛。
  跟伍月笙偶尔流露出来的如出辙。
  各种疑惑交织成网将他缚牢,将灯调至最亮,陆领拉张椅子坐在李述对面。
  趁人喝酒就煽动其暴露隐私,此种行为很无耻。不过涉及自己媳妇儿,再没有好奇心的人,也无法安于无知。
  陆领的问题十分大方:“当时为什么要走?”
  瞬间明亮的光线,照射他粉饰于晦暗角落里的东西,李述有轻微的晕炫,脑中涌现出片片模糊的记忆。他艰难地坐起来:“因为爱上。”
  :叫程五月。
  于某个夏季,拦截他的阳光,突然出现。指着他精心绘制的作品歹言批判,把他平稳的生活改写得塌糊涂。小孩个性骄纵,嘴巴恶毒,发狂兽般攻击身边所有的生物。全然的自,只要自己开心,别人死活也不顾。偶尔晃动的心绪和眼神,会在背过身的那秒,被自己狠狠嫌弃。
  他心疼那层由伤痂凝固而成的坚硬外壳,开始着迷于蝶变般的成长……种种胡作非为,如今想起来的,只剩得逞后零星的笑容。
  恶名昭著的丫头,惹得人神共愤,可他只觉得,配不上。
  那些眼光又羡妒又不屑,不能动摇事实:妈妈是全县最有钱的人。尽管的家世招人指,可惜终究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和谐社会。
  他悠然自得,是因为无所有。旦企图拥有,势必要舍弃什么。
  但是有种效应很难解释。
  个人,因个人,而舍弃切,得到的是敬佩;因个人,而获取切,得到的是唾弃。
  自己还是其次,怎么也不想让为那流言蜚语中伤。
  他直觉得他不屑媚俗,可真正到表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陆领听得直瞪眼:“什么意思?怕人找不着人倒贴?有钱当然是花,那时候不是没钱吗?不是还有以后吗?不也什么都没有吗。对更过份,动不动就‘还得靠养活呢’,告诉考完注会之前什么工作都不能做。”越越愤怒起来:“就跟养儿子似的。”
  李述端着只纸杯,坐在床头静静看他。
  他举止言行间是不太合理的大子主义,对被老婆圈养件事,自然该有很大意见。但是他的意见并不是来自世俗的因素,仅仅是因为伍月笙太张扬的做法,尽管如此,仍掩不住眉宇间的快活。
  那是种绝对的自信。
  李述抚着略显粗糙的杯沿:“父母是做什么的?”
  陆领被出奇转移的话题弄得愣,拖慢语速:“老师……”完他就明白。
  李述:“如果想换种活法,只能去找妈。其实挺恨的,为自己的荣华富贵抛弃儿子,永远都瞧不起。但得承认,和有样的价值观,就是物质至重。为自己享受去嫁个有钱的人,为让自己配得上喜欢的姑娘,去依靠的钱。谁也不比谁高尚。”
  陆领沉默阵,好像根本没在听。好会儿才自言自语地:“三五,反正也是特别能败家。”
  李述忽然苦笑:“想骂吧?”他还不至于把五月当成和他妈样的人。
  陆领摇头,他想骂人就直接骂,用不着在心里想。“是看起来就让人很想往身上花钱,也怪不着会想有钱才能配得上。不好是谁的毛病,也总是想给买东西,不知道要哪种,就挑最贵的买。”
  想起伍月笙还曾倨傲地问他,家有钱吗?
  李述:“从来不解。”
  陆领在嗓子里咕嘟:解自己吗?
  母亲抛家弃子的原因是为钱,使得他会隐隐觉得,要有钱,才能爱住个人。陆领不知道李述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但他并不想再追问下去,因为部分与伍月笙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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