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就是事实,我想.我只有听过之后才能去判断。
所以,再怎么的不合适,我也要见她,即便她不肯来要我亲自去忘忧馆,我想我也是会去的。
疏影愣了愣,还是咬着嘴唇点头去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小姐,疏影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小姐!”
我心一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便低着头匆匆跑了出去。
画意过来替我梳洗更衣,再传来早膳,我刚入座,便有小丫鬟进来通报道:“秉王妃,秦总管让奴婢前来通报,淳先生正在前殿等着替王妃请脉呢。”
画意奇道:“不是昨天才请过脉的吗,怎么今天这一大早的又来了。”
那小丫鬟答道:“秦总管也问过了,淳先生说,昨天请脉的时候发现王妃脉象有异,所以今儿个一早又来了,三殿下入宫理政去了,秦总管不敢耽搁,这才让奴婢来请王妃的.”
画意吓了一跳,连忙道:“王妃用了早膳咱们就过去吧.”
我料想着他的话多半是托词,心里反倒不是太紧张,只是问道:“桑姑娘来了没?”
那小丫鬟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有这么一问,愣愣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多说什么,虽是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还是挑着吃了些,然后便带着画意住前殿走去。
一进殿门,便看见一身黑衣的淳逾意背对着我冷肃立着,听见通报和脚步声依旧一动不动,只是缓缓开口道:“我请脉的时候旁人都退出去。”
“这……”秦安有些为难。
淳逾意依旧没有动,只是冷冷道:“你家主子尚且顾忌我的脾气,你就不担心我一个失手你家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仕吗?”
秦安还欲说些什么,我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秦安于是垂眸恭敬而平稳的应道:“老奴就守在门外,王妃和淳先生有什么吩咐出个声就是了。”
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隔着面纱对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待到房门关上,淳逾意慢慢回过头来,看着我冷笑道:“王妃何不站近一点,你只要尖叫一声,门外自有一群终是的狗奴才会冲进来救你,但是淳某要说的话,还不想扯着嗓子喊了让人听去!”
他眼底掩藏不住的哀痛欲狂和话语中的恨意让我不由得一怔,没有上前,虽然克制着自己没有后退一步,但是心底的疑惑扣警惕已经越来越甚。
他冷冷讪笑:“你怕什么,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就不会动你,相反,我还得保得你们这一群人面兽心的败类要好好活着,千秋万代!”
“淳先生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看着他静静开口。
他看着我面纱下的容颜,忽然就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是更深更沉的伤痛,忽而就落下泪来,直直看着我喃喃开了口,像一个迷了路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一般,只有四个字,无限的悲凉绝望与落寞……
“卿儿死了……”
第91章
“……她跟我以往交往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她是那么的美,一举手一抬足都充满着诱惑,却偏偏又有着难以言语的高贵,我知道她是为了南朝三皇子才陪在我身边的,我嫉妒得发狂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就那么彻彻底底的栽在她身上……”
淳逾意看着我苦涩又荒芜的笑了笑,声音里带着遥远的追思和空洞,喃喃响起
“我不是什么纯情公子,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嫉妒得失去理智的时候,我甚至用过强,她不抗拒,只是僵着身子无声哭泣,那些眼泪全都砸在我的心里,我根本就什么法子都没有……所以,昨天晚上她一开口留我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敢相信,就算是真真正正得到了她,我还是不敢相信,就像是做梦一样,只可惜,她却并没有让这个美梦持续太久。”
“她逼我发誓,这辈子都忠于她的三殿下,她那样逼我!”淳逾意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唇边带着荒凉笑影,声音却惨痛无比:“若非如此,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扔下她一个人摔门而去,铸下这辈子都无法挽回的大错!”
我深深吸了口气,可是依旧没有办法从他方才所说的话和桑慕卿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消息中会过神来,那或许,或许才是真正的慕容清。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淳先生,桑姑娘是怎么死的?”
淳逾意的眼中骤现暴虐与深恨:“怎么死的?这就要问问王妃和三殿下了,昨天你到底和卿儿说了些什么?三殿下又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我尽量克制住自己不显露出任何害怕和异常的情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身体却暗自紧绷而戒备。
我站的位置距离门并不远,只要他再上前几步,我便不会再放任自己留在这里,即便没有问出我想要的答案.
而我相信,秦安一定是带着一众手下候在门外的。
他隐隐狂乱的视线,在对上我沉静的眼眸时忽然怔住,脚步也不由自主的顿了下来。
我暗暗松了口气,他却看着我面纱下的容颜恍惚出神,却终究只是别开眼,惨然开口道:“他们说她悬梁自尽,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的话,真正要了她性命的,是鸡酒,可是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的话,就这样萆草结案,就这样让她凄惨枉死……”
他转眼看我,一个字一个字惨痛问来:“三王妃,卿儿究竟找你说了什么得罪了你,你又对她说了什么?还有南承曜,她那样为他,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我震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勉力开口问道:“淳先生为什么一口咬定是三殿下?”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唇边冷冷笑起:“王妃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玉杯夺魄不正是宫廷之中最常用的手法吗?寻常人上哪里去找鸩酒,又怎么可能让那些官差俯首听命?或许我
还该谢谢他到底顾念旧情,让她就这样无痛而亡……”
他后面说的话我渐渐听不到了,只是莫名的觉得冷,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和秦安的声音:“王妃,淳先生,疏彰姑娘想要进来。”
淳逾意的面色渐渐转为冷漠,倒是并没有出言阻止。
我轻轻应了一声,疏影便独自一人推门进来,带了点惊慌而又茫然的看着我怔怔道:“小姐,桑姑娘自尽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抱了抱她,是安抚,也是汲取让我能够镇定下来的温暖。
“伸手。”淳逾意突然出言冷冷道。
我不明所以的转身看他。
他的眼底唇边俱是冷漠,一面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一面漠然道:“我答应过卿儿,我会看着你们怎么样个千秋万代的繁衍下去,我会看着你们都有什么样的报应所以现在,请王妃伸手,淳某替你请脉安胎!”
我有些恍惚的伸出手,他一言不发的搭上我的脉,片刻之后松开手,然后又是一言不发的开好药方递到我手上。并不正眼看我,只是硬声道:“王妃想要抱住你腹中的胎儿,就每日照着淳某的方子服药。”
我不甚在意的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了身后的疏影,依旧沉浸茌自己的思绪当中。
淳逾意看了我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整理完药箱,起事便走。
“淳先生,”我深吸了一口气出言唤住他:“可否请淳先生帮我一个忙?”
他回身讥讽的看我,并不说话。
我静静看他:“我知道如今我说这样的话很唐突,但不管淳先生相不相信,我要请淳先生帮忙的事,我想,也是桑姑娘会希望的。”
他的眼神,在听我提到桑慕卿的时候仍是不受控制的柔软恍惚了一下,看着我面纱下的容颜,虽然仍是沉默,身上讥笑冷嘲的气息却已经慢慢散去。
而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一字一句的开口:“我希望淳先生替我告诉三殿下,我腹中的胎儿,现如今一切良好,可是由于我体质太弱,气血亏虚,生产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有危险,就连淳先生亦是没有把握能保孩子万全,而这世间唯一能做到的人,或许只有苏先生.”
第92章
我走进倾天居寝殿的时候,并没有让人通报。
或许是因为刚从宫中下朝回来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伊人永逝不可再得,他的眉峰微聚,栖着一抹淡淡的疲惫,温煦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射来,他的面容一半沐浴微亮一半仍留在浅暗的阴影里,侧脸的弧度英俊异常,那是只需一眼,便足以诱人深陷的心折沉沦。
听见脚步声,他懒懒的睁开眼睛,眼眸深处的漫不经心,在对上我的那一瞬间骤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逝的亮光,他定定看着我,没有说话,就连空气中,仿佛都带了一丝紧绷。
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垂下羽睫,对着他温静福下身去:“臣妾见过殿下。”
再抬眼,他眼中的亮光已经寻不到了,眸中重又只余一片深静幽邃的暗黑,似是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你有身孕,不必拘这些虚礼。”
很快便有丫鬟进来端上茶水点心,而我看着他静静开口:“臣妾有事想要求殿下应允。”
他淡淡点了下头,寻云便带着一众小丫鬟退了下去,轻轻带上了门,诺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我与他。
我暗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平静看他,轻而坚持的开口:“臣妾想要去一趟邪医谷,请殿下恩准。”
我告诉他,淳逾意已经对人说过一遍的话。
我告诉他,我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我告诉他,邪医谷地处奇险又遍布奇门遁甲之阵,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到其中,更遑论得见苏修缅。
而即便是见到了,也断无可能将他请出谷,拉入这俗世红尘之中。
这些,是我说给他听的理由,也是我心中所想。
当日,我让淳逾意替我撒下这个谎,我还记得他眼中反复挣扎的矛盾神情,激烈到,就连我也微微错愕。
当他终于点头应承的时候,目中似有释然又似有伤痛愧疚的神色,复杂而又古怪,却并没有等我多问,提起药箱扬长而去。
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去和南承曜说的,但我知道,从他点头的那一刻起,他会做到。
而我,也并没有骗他,若是桑慕卿还在这个世间的话,我想,她也会希望这一切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苏修缅,或许并不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可以保护我腹中孩子平安出世的人,却无疑是,最有可能知道这所有真相的人。
南承曜的点头,其实是在我的预想当中的。
我准备好了太多的说辞,预演过一遍又一遍,为的,就是他能同意。
甚至于,我还想过,即便他不同意,另辟途径我也是要去的。
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同意得那样轻易,我还有太多的说辞没来得及说出口,而他只是极淡的点了下头,说,既然这样,我安排人护送你去邪医谷。
我有些怔然的看他,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很重要,可是一时之间,我并没有办法猜透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我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并不会耽误太久的。
而他深深看着我,眸底有藏得太深太沉的晦暗光影,唇边却渐渐勾出轻松微笑。
忽而就上前,不顾我的抗拒将我拥入怀中,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他的声音,明明笑着,每一个字却都沉得嵌入我心底,直到如今,还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久久不绝,就如同,他最后的那个拥抱一样,紧到微微颤抖,却终于,一点一点,慢慢松开。
他说:清儿,你等我,等我把手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便到邪医谷陪你,等我们的孩子出世。
我只记得自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夫人,前方应该就是邪医谷了,只是马车无法通行,还请夫人下车一看。”
车帘外,冷肃寒洌的声音响起,是月毁。
之前我只见过他一次,那一晚,枫林晚中我初遇南承曜与庆贵妃,南承曜一曲笛音唤来了他,便是他,带着庆妃娘娘离开。
他的身上总是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冷酷肃杀之气,虽对我们一直恭敬有礼,疏影却总是一见他就控制不住的瑟缩,还曾暗地里对我小声嘟囔,也不知道三殿下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可怕的人护送我们,之前从来都没见过,现在又成天跟着,也不怕吓着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然而我却知道,最得力的剑,往往也藏得最深,依南承曜的性子,对他却连庆妃娘娘的事情都尚不避讳,可见信任之深。
现如今,他又让他一路护送我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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