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他的唠叨:“没有,两个孩子去外婆家了。我们都很好。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梦梅,我过得很不好——你先别挂,听我说好吗?”杨威一反常态地哀求我。
“听着,杨威,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去找你的现任妻子苏如黛,而不是三更半夜给我这个前妻打电话。”我有点不耐烦,莫非他要倾诉他的种种不如意么?他过得不好我早就预料到了,摊上苏如黛那种女人能过得好才怪。
“你不要提那个臭女人,我被她害苦了!她没完没了地要钱,没日没夜地打牌,孩子家务全扔给保姆,家里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穷亲戚,个个像蚂蝗一样,要钱,要工作,要治病,要上学,要打官司,我不愿意应付这些人,她就整天和我吵,不让我上班,不让我接电话,什么也不让我干,公司里的事也是一团糟!我怎么那么倒霉……”什么时候杨威变得这么爱唠叨了,难道真的老了?他才比我大2岁而已,听声音已经是疲态尽显,憔悴不堪。
我委婉地打断他:“听着,杨威,这也是你的选择。你选择了和她过,你就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你认识她的时候不就知道她的出身背景了么?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点休息吧。”
“梦梅,你能原谅我吗?我——”
我大吃一惊,困意消失殆尽,赶快打断他的遐想:“杨威,我们之间已经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你我都有新的生活,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两个孩子,除此之外,我们就是两个陌生人。”话筒那边的杨威声音枯涩:“我知道,梦梅,我只是不甘心想最后挣扎一下罢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去休息吧。谢谢你。”
我平静地说再见,语气平静得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只有这样才能让杨威彻底死心。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离婚了就是离婚了,我既不会用两个孩子做借口再跟前夫藕断丝连,也不会对他的回心转意心存侥幸。尽管我早就知道依杨威优柔寡断的性格他肯定会后悔,但我受不了婚姻中的背叛与欺骗,我也无法忍受不完美的婚姻,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二十二章
自杨威深夜给我打完电话后,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尤其是一天清晨一只眼皮猛跳个不停,要命的是我还记不清哪只眼睛是“跳灾”,哪只眼睛是“跳财”,又怕有什么祸事要降临到两个孩子身上,一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猛掀眼皮,想让它不跳了。两个孩子看得莫名其妙,以为我眼睛抽筋了,后来听我说了关于“跳灾和跳财”的理论后,两个孩子顿时紧张起来,一致认为不管跳什么都不要,于是小蜻蜓好心地找来一张小小的白纸片一定要给我贴在眼皮上,说是让它“白跳”。
经过这么一折腾,一早上就过去了大半,等我到了公司,我预料中的坏事终于降临了。
进公司的时候,同事们看我的眼光都是怪怪的,躲躲闪闪地不敢跟我的眼睛对视,只有几个亲近好友看我来了,才悄悄和我打招呼,低声说:“你有客人,赶快回办公室吧。”
刘成志因为上次的纠纷一直对我比较服气,他大大咧咧地说:“梅姐,有一妖姬找你,在你办公室坐着呢。小心应付啊。”
妖姬?是谁?姚小菲不至于弄成这样来现眼吧?
等我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不速之客正面带冷笑坐在我的座位上。
原来是她——苏如黛。我前夫的现任妻子,曾经的第三者。
一身应季的香奈尔秋装,GUCCI的名牌手袋,头发光可鉴人,全身披挂了晶光灿烂的首饰,让你见识何谓满目繁华。
见识短就是见识短,这女人知道什么是品味,什么是格调么?大概以为把所有名牌都穿戴在身上就是贵妇人了吧?难道没有人告诉过她,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香奈尔高雅简洁的风格么?造型繁复的项链和手镯穿戴在她身上,只会凸显出她身上那股怎么掩饰也去不掉的小家子气。我心中鄙夷,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冷冷地看着她,沉声说道:“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的座位!我有洁癖,受不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抢我的位子!”
苏如黛冷笑,昂贵的脂粉掩盖不住长期夜生活留下的黑眼圈,左手用力地拍在我的桌子上:“洛梦梅!输了就要承认!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就该躲到一边好好地去反省,不要像现在这样,三更半夜还打电话勾引别人的老公!简直是不要脸!贱货!”我笑了:“三更半夜打电话勾引别人的老公那是你吧?怎么,现在到手了,原形毕露了?你的嘴脸让杨威吓怕了吧?他原本以为买了一头温顺的小羊,没想到牵回家小羊就撕去羊皮,露出一张狼脸来。你也太性急了,好歹也再等两天,等孩子长大点再来撕也来得急啊?这么急着就要享受胜利果实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滋味很好吧?”不知怎么的,我一反常态,尽情地奚落苏如黛。明知道这是在我工作的地方,明知道这样对我没好处,我还是要逞口舌之快,心里未尝不是夹杂着对杨威的一丝丝恻隐之心在内,毕竟是十年的结发夫妻,原指望他抛弃我日子会过得更好,不想却是江河日下,要是没有苏如黛,要是苏如黛能略懂珍惜,何至如此!风水轮流转,当年我傲气地离开,不吵也不闹,现在却轮到她对我兴师问罪来了,她有什么资格?!苏如黛恼羞成怒,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扬在半空中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抬头一看,一个全身黑装、铁塔似的人物正满面煞气地看着她,五根粗壮的手指像铁环一样紧扣着她的手腕,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淡青的颜色,顿时吓得瑟缩,要骂的狠话也骂不出来,只一个劲地挣扎:“放手!放手!快放开我!”
“马上滚!听到没有!否则我叫保安把你扔出去!”金大刚神色狠辣,满身戾气,全身肌肉纠结,似乎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我从来没看见过他的这种神情,顿时一愣。
苏如黛满目仓惶,脸色苍白,可以想象她受到的惊吓有多大。
金大刚还不放过她,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拉到眼前,用凌厉的眼神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到:“今后不准再找我女朋友的麻烦!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看见一次就打断你的一条腿!你去打听打听我是谁再来!”
屋子外围观的同事哗然,眼光像收到信号一样齐刷刷地投向我,我自己也听得目瞪口呆。我是谁的女朋友?他要打断苏如黛的腿呢!不是打一顿就算了,是要打断腿呢!他说这些狠话说得像行云流水一样熟练自然,可见以前经常干这种事。苏如黛早就吓得快神智不清了,我有些不忍,一个女人,有必要对她这么狠么?我不满地瞪他一眼,他满身的戾气顿时消散,手也松了,不顾苏如黛的仓惶逃窜,有些讨好地说:“梦梅,我没说错吧?”然后又威严地一瞪那些围观群众:“都没有正事干了吗?”众同事顿时受惊,纷纷抱头鼠窜作鸟兽散。
我呆立当场,呆若木鸡。
曾经,泪水、温情、孩子和家庭都挽不回一颗已经渐行渐远的心。当年为了我愿意付出一切的人到最后竟然会为外面的那个女人如此痴迷,以至于到了抛妻弃子的地步,现在还怎么让我相信所谓的爱情?
在我离婚前,除了爸爸妈妈,其他的亲戚们是一致反对的,他们众口一词地说杨威是被外面的坏女人骗了,被迷昏了头,劝我要多关心他一点,对他更好一点,让他认识到老婆比情人好。言下之意是我不够好,所以我的老公出轨了。什么逻辑!他们不知道男人的外遇与妻子的好坏是无关的,只与男人喜新厌旧和好色的本性有关。我不知道杨威是否曾经权衡过,谁是不可失去的,谁又是可取可舍的。不过,结果很明显,我是那个可以被舍弃的。
在我离婚后,亲友们避我如同蛇蝎,仿佛是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而我的一生就此完蛋,又彷佛离婚是种可以传染的病毒,他们害怕会染上就不能脱身。几个姑姑在惋惜之余开始热情地张罗我的相亲,在她们眼中,33岁的离婚女人最般配的就是四五十岁的离婚秃头胖肚男人,多半带个处于青春期叛逆中的对一切充满敌意的孩子。我对一切倒足了胃口,爸爸更是比我还生气,把那些名为介绍对象,实为看热闹的姑姑们臭骂一顿全部轰出去,我更是断了重新寻找第二春的念头。
现在,居然,有个男人,大言不惭地当众说我是他的女朋友!这是什么情况?我该仰天长笑还是愤然破口大骂?
眼看着金大刚像没事人似的准备转身离去,我终于从石化中清醒,声音涩涩地开口:“这个,呃,谢谢你今天的仗义相助,我会当作没有这回事的。”
他突然停步,回头,异常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当作没有这回事?我是认真的!你以为我随便就有认女朋友的习惯吗?”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随便就把女朋友的名分安到我头上的吗?难道经过我同意了吗?虽说事情紧急,但也不是非得这样说才能震慑苏如黛啊?还有很多很多方法的,不是吗?
我暗中腹诽着,但表面还是委婉地说:“我今年已经34岁了,离过婚还有两个孩子,我们并不适合的,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谁说我们不适合?莫非你是嫌我太老?”看样子好像只要我承认他就要发火似的。
这又扯到哪里去了?关年龄什么事啊?
我心中哀叹,表面还要装作和颜悦色,免得惹怒这尊大神:“我不是嫌你老,而是——”
不等我说完,金大刚就打断我的话:“既然不是嫌我老,那还有什么问题?”
我心中着急,这是在办公室不是在公园咖啡屋好不好!这是讨论婚姻大事的地方吗?事情已经乱成一团了,他还要在其中添乱,让这团乱麻变得乱上加乱!
心里一急,我的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我们以后再说这个问题好不好?现在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先去工作好吗?”
“我现在就很冷静,这里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我就要现在讨论这个问题。你说,你还有什么问题?”金大刚的语气简直像个无赖一样,不屈不挠地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我也火了, 就差冲他大喊了:“我讨厌办公室恋情!”
“哦,就为这个?”他语气顿时轻松了,我顿觉不妙,果然,他接下来的话给我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你被开除了!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你是个猪头!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拿什么理由开除我!”我忿忿地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第二十三章
金大刚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齐伟儒正歪在他的椅子上用电脑玩游戏,看到他回来,喜出望外:“怎么样?我给你出的英雄救美兼趁热打铁的主意怎么样?有没有趁机把人拿下?”
金大刚看也懒得看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蔫头耷脑地说:“前面还好,就是最后,她发火了,气冲冲地走了,大概又失败了。”
“哦?你没有表白对不对?你又装酷了对不对?我告诉过你,女人最受不了的一招就是死缠烂打,你越纠缠她越高兴,你不纠缠她当你心里没有她,你一定要问出她的心里话,她提出什么问题,你就解决什么问题——” 齐伟儒口沫横飞地正说得高兴,金大刚又飞来一句:“她说讨厌办公室恋情。”
“那你怎么回答?”齐伟儒也觉得不妙,这老兄不会在这时候缺根筋吧?
“我说把她开除了,明天就不用上班了。”金大刚老老实实地回答。
“老大!你长没长脑子啊,怎么这么‘单蠢’呢?我受不了你了!”齐伟儒捶胸顿足:“你把她当什么了?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最受不了人家把她当花瓶。洛梦梅好歹也算是你的一个得力助手,你连个理由都没有,说开除就开除了?你是不是还打算以后让她不上班,在家养着她来着?”金大刚搔搔头,万分苦恼地说:“这个我倒没有想。我只想把她开除了就不算闹办公室恋情了,没想那么多。”
齐伟儒简直想拿个大锤子当场敲醒这个榆木疙瘩,想了半天,看他还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又只好耐心地给他解释:“你没这样想,可你这样说了就代表你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洛梦梅要是那种靠美色吃饭的人,你这么一说她会很高兴,可她根本不是这种人,而且她吃过一次亏了,你还要她走老路,你说她会怎么想?她一生气辞职走了,你找都找不着!”这么一说,金大刚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过分,不过他还嘴硬:“洛梦梅她不是这样的人。要是随便就能气走了,那她也不知走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