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记得在文艺复兴那一章,提到过乌菲兹美术馆美术馆里展览着的这些人的作品以及他们的简单介绍。
有幸得以亲眼看见这些,也是极叫人欢喜的。
而关于随身带本子,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遇见那个人后,身上都会放一本本子。那会儿基本上都是在教室的,用的便是学校外头的文具店买的黑色硬面抄。
将那些突生的感悟一一记下。得空的时候便翻上一翻,总觉得很多东西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她不晓得那么一刻自己怎会有这般的感悟,搁着平常时日,她是怎么也道不出来的。
后来本子上的字越来越多,日期也越来越接近。她实在不晓得那人怎么成了她这小小乐趣的灵感源泉。只是隐约觉得大抵每一个如她一般的人都会有许多的话藏在心里。不能让别人知道。甚至是守着忙碌生活的自己也不会轻易知晓。
后来她从书上看到一句话:“思索的时间长了,笔尖上便能滴出血和泪来。”
那么所谓的写作不过无聊的文字游戏这个说法着实可笑了。
你如何得知,在玩游戏的人不是享受呢?他们也希望有人欣赏他们的文字,然而这种希望却不是激进的热切,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期待。
当然也许他们也曾渴望自己的文字能够流传于世千秋万代令人追随效仿,然而写字的人虽耽于幻想,却并非不通现实。恰恰相反,他们比一般人思索的时间更长,因而他们能够更快清醒。
于他们而言,写作,不过是把内心无处宣泄的情感倾注笔尖,一笔一划细细密密的记录下来而已。就像武林高手修炼到顶层,如若不把澎湃的内力发泄出来,便只有走火入魔了。
他们需要有人看得懂他们的文字背后渗透的重重叠叠的感情,却也只是需要而已。并不,强求。
琐碎的生活往往占据他们许多时间。没有大把的时间来呼朋引伴聚友畅谈潇洒豪迈尽情挥洒。却仍能够在某些空暇的时光里随意地撕一张小纸片画上几个代表自己心情的文字符号。
它是一条细窄却绵长的清溪,带着阳光的暖意在他们的心田流长。
到了大学之后,用的,一本64k的纯黑色皮面洒金厚本。可以随身放在包中。有些重,有些沉。
那些日子,她从幻想向苦涩现实的内核延伸,又跳脱出残酷的现实奔至幻想的中心。如此反反复复。
有次她独自一人跑去看枫树。没有同伴,没有相机。唯有那么一本沉默的黑色本子和一支0。7的签字笔。
红叶似血。细细密密地织起一个网将她捆缚。她觉得困顿压抑,又觉得畅快淋漓。明明就是那么一处景,甚至连脚都没有移动半步。她却觉得这样的矛盾其实和谐统一。
然后她将这一切记录进那个本子里头。
那时她想,或许她的幻想与现实也是统一的。
可是后来事实证明一切的统一都是她的幻想。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似火的秋季。现今,才算逃离。
只是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只不过,带着的本子,换成了素描本而已。
保留下来的习惯,还有,梦见午夜梦回时的那双精致玲珑的手。
事实上对于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不用再躲躲藏藏斤斤计较,不用再暗自神伤。她平静的回忆关于那个人的一切,把那些情感融入到画笔中,一点一点挤出来,撕掉,或者,扔到Ciciazhou那里去。
她知道,想要彻底断绝关于那个人一切,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毕竟,他曾经在她的生命中盘亘了整整十个年头。
然而那样习惯的梦,依旧让她困扰。
困扰到去Cardiff的时候,即使知道苏温婉跟他们家宝贝女儿琼琼在那里,也没敢去看他们。到底,那是许家大家族的国外的大宅子。她怕万一。
研究生毕业,刚进启生那会儿。早已化生为二十四孝老公家爸爸的庄晓带着苏温婉过来。那是她第一次见琼琼那丫头。
出生那会苏温婉在庄家老宅,导师带着他们在为一家公司为将近的审计年度财务报表的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去请假被罚着整理大量的原始凭证一夜。后来苏温婉被许蕴生的妈妈接到了国外的宅子里头坐月子。她便就没敢去看。再后来不是她们在那边呆着,就是见苏温婉的时候小丫头被家里头的长辈抱回去亲热了。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事情加起来,她毕了业才正式见到这苏温婉一直跟她炫耀的小公主。
那天儿小姑娘在妈妈的哄骗下跌跌撞撞直向她扑过来,仰粉嫩的小脖子,睁着宝石般亮闪闪的大眼睛抱着她的大腿软乎乎的叫“姨……”。
她自认不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却实实在在地被那小娃娃给俘虏住了。
可是她自卑懦弱胆小的性子到今天还是深埋在骨子里头。旁的人不一定瞧得见。她自己却十分清楚。正是这份清楚让她在这个泥潭中愈加深陷。但凡触及那个人,她便是想也不想就逃。不管这触及的可能性有多小范围有多不值一提。
曾经奋力追逐的人成了拼尽全力想要逃离的对象。
她不晓得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她的脑袋里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理论解释。
那些看似没有特别轻描淡写的过去,却能够伤她七分。
这令她心慌。
不是这样的,她曾经幻想的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的。
她无从改变。
她曾经相当相信时间这种东西,相信它能够带走一个人不想要的一切。大时代的下尚且不能如愿,何况是小单位量的个人体验呢?
所有的幻想都只是幻象。
chapter 3 千回
更新时间2013…4…2 19:33:05 字数:3517
“哥,帮我盯个人。”书房中走进一人。
桌后的人缓缓拿起来人扔过来的资料翻了翻,道:“这就是你死活不肯接受蒋家小姐的理由?”
“一部分。”来人走到一旁的明朝檀木椅上坐下。
“当时没拦住媒体的口惹出的事儿,人跑了不追,怎么?现在着了急?”抬起头,唇边泛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当时公司出了点事儿。后来想着让她自己一个人想想也好。”
“结果人想了一年也没想明白还给丢了?”那人继翻看手中最新的资料,“听阿黎说人早早就给你盯上了,当时就拐回咱家哪来这么多事儿。庄晓那小子可比你痛快多了。”
这话可不中听,檀木椅子上的人不乐意了。半天儿没吭声。
桌后头的人一看,得,不得了,又耍孩子脾气了。“行了行了,给你盯着就是了。真该让你嫂子跟下头那些小辈们瞧瞧,省的个个把你当个谪仙似的人儿崇拜得没天没理的。”
得了承诺,这边干脆起身,揉了揉额头。正准备回自个人房间休息,后边传来声音。
“最近在忙什么?累成这样。”
“还不是韩家那点事儿。”转过身来在门框上靠着。
“韩家三少家的小子不是得了继承权了么?还折腾呢?”
“要人人像咱家这样或者像咱妈家那些怪胎一样见了继承权就跑的,确实是什么事儿。不过……”
“人人都想揽权夺势?韩家那小子可不像。为了当年三夫人那事儿?”
“他没明说,不过看来是了。这回势头最盛的就是当年那拨人。他能让人家好过?”
“人家族里头的事儿你搅和进去做什么?再说咱家向来不管这些你给忘了?”
“没忘。送个人情。”
“哦?那小子有什么给你瞧上了?”
“没。人盯上我的了。好几年了。”
桌子后头的人点点头。他这弟弟地盘儿意识从小就强。不过还是好奇了一下。“什么东西这么着紧?”
“人。”
“什么?”
门旁边儿的人抬了抬下巴,眼神指向对面人手里头拿的资料。
“她?你怕人给别人拐跑了?”
可不是,那猫儿挑食。对好吃的没点抵抗力。说不定他还不如一碗皮蛋瘦肉粥呢。
“对自己没信心呢?你把人藏起来不就成了。”
他倒不觉得自己比旁的人差。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只不过肯定比不过吃食。“物是死的藏哪儿都成。人是活的我往哪儿藏?”
对面儿人盯着这边看了会儿,眼里起了笑意。舍不得人就直说!“这是要让人知难而退呢?那你帮着人做什么。人势大了说不定就真把人给抢了去了。”
“他母亲家势力也不小。那家就那么个女儿。当年没护好可是把这外孙疼到骨子里头去了。我不帮总有人帮。这么个不需要费大力的人情当然要逮着送出去。以后好加倍讨了利息要回来不是。”
“人盯了这么多年哪那么容易放了手?”
“蒋家小姐喜欢他。”
“哦?”
“那时放出消息的是蒋家小姐母亲。她自己是不愿意的。”
“撮合?韩家那小子可不是仍人捏圆搓扁的角儿。你有多少把握?”
“不多,但也不少。”
……
八月。这座城市依旧炎热。
北半球夏天,南半球冬天。
她决定往南。
穿过赤道,飞往世界尽头。
乌斯怀亚。
这是世界最南端的城市。南纬54°47′。距离南极洲800公里。
位于盛行西风带内,无山脉阻隔,温带海洋气候。
顾思年双手插在身上风衣的两个口袋里,沿着玛依普大道一路向前。
这座背靠安第斯山脉面临比格尔海峡的高纬度城市的冬天带着潮湿的冷气。
她并不喜欢冬天,更不喜欢寒冷。她的手常年都比别的人冷上几度。
记得大一上专业基础课,西方经济学--微观经济学的时候,寝室的书玉开玩笑说,夏天的时候我给你捂着啊,冬天可给我滚远点儿啊。
个道貌岸然的!
她那时被书里头的各种边际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双倍,四个!
尤其是那什么帕累托经济效率标准(ParetoEfficiency);说什么假定固有的一群人和可分配的资源,从一种分配状态到另一种的变化中,在没有是任何人境况变坏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再是某些人的处境变好。
每个字都认识,就是……不能理解。
书玉说,这挺简单的么!然后拿着笔画着图开始给她讲。
可是听完一遍后她仍旧是云里雾里。
她实在不明白这世界哪来那么多假设。假设来假设去。
这个世界明明复杂的很。哪来那么多完美的前提?
书玉一巴掌拍上她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道,蠢货!然后在便利贴上写了本书,曼昆,‘Principleofeconomic‘。
然后气势汹汹地拍到她的书的封面上,道,回去给我找回来看去,不准找翻译的,找原版的听到没。
她点点头。看书么,她喜欢。
也不晓的她们几个现在怎么样了。
记得研究生的时候书玉去了西南政法。娜娜出了国。佩瑜说懒得再念书工作去了,约莫是进了四大中的一个。
……
几部车从她身后驶过。
大道两旁,除了现代化的建筑,还有些镀锌铁皮盖顶的房屋,简单,质朴,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些年头的木头房子,似乎造的时候都是花了心思的,有种令人舒心宁静美好,像是,以前看得童话故事里头的人物住的地方一样,叫人想往。
她想,这样的房子适合和爱人一起居住。
然后,她又想起了他。
她记得大三上学期的时候宣传部和学习部联谊,学习部向来跟主席团处的最近的部门。那时候他已经是主席,也是她当宣传部部长的第二个年头了。
磨了两年,她大抵已经能够平静的面对他,至少表面上如此,并向他汇报部门工作情况。
烧烤之后大家都撑得慌。有人便提议去逛逛那些院子弄堂消消食,反正这家烧烤店也不远。立马得了大家伙的同意。
于是一大队的人四处转悠开来。
她低着头跟着大部队。偶尔抬头瞄一瞄那些灰色斑驳的围墙。
这片她已经逛熟了。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除了看书,便是一个人带上最多10块钱出来压路。
不喜欢逛街,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就到那些小弄小巷里头绕。
有时候绕迷糊了半天找不着回学校的路,就随便找面墙靠着歇着,等逮着个住这儿的人问了路出去。
记得那天逛着逛着有人开始感慨,这一四合院儿得花不少钱吧。
有人答道,这一个院子里不定住的是一家人,说不定好几家呢!有些啊也不是自个人买的,祖传的,您可没这福气。
那感慨的人道,那您是有了?
另一人道,您别说,还真就有那么一处呢!真正是祖上传下来的。谁来买也不给面儿!
那人说,哟,还真蹭鼻子上脸了?别怪!谁叫咱没这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