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年华i-孙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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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i-孙睿-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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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不喜欢我这样称呼她,她说我们是直立行走的人类,不要与飞禽走兽混为一谈。我又改口叫周舟“内人”,可她总以为我在说别人,每当我亲切地称呼她:“内人”的时候,她便疑惑地问我“哪个人?” 
  所以,我们放弃了一切与人物身份纠缠不清的叫法,我叫周舟“嘿”,周舟叫我“A”。倒是我的同学为周舟起了一些好听的称呼,譬如他们想对我说周舟怎么怎么样的时候就会说:“你媳妇怎么怎么……”或者是“你老婆;你婆姨怎么怎么……”如果他们在校园中遇到周舟单独一人的时候,就会嘻皮笑脸地叫道:“邱夫人好。”周舟嫣然一笑,道:“讨厌!” 


22 
  那天,我和周舟在食堂吃午饭,周舟说想和我一同去看电影,当时我正被一种不快乐的莫名情绪所笼罩,没有一点儿娱乐的心情,所以便随口说了一句:“不去。” 

可能是我的态度过于强硬,也可能是我的回答与周舟的期望形成巨大落差,她撅起嘴,显出闷闷不乐的样子,吃了两口饭便放下勺子。 
  我问:“怎么不吃了?” 
  周舟极生气地说:“饱了!” 
  我知道周舟并没有吃饱,她只是赌气。我开始主动同她聊天,试图驱散我们之间的不快,但她却始终低着头,不冷不热的态度使得我本来就烦躁不安的心情变得暴躁,我语气坚决地说:“我已经说过不去了,你既然吃饱了就先回去吧,别耽误你看电影。” 
  周舟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想说什么,但我却低下头吃饭,装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并且陶醉于食物中的样子。我用余光看到周舟仇恨的眼光正盯在我面前的那碗馄饨上。 
  周舟始终在盯着我,我故意不去迎合她的目光,不知道她此时的心中在想些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她非常气愤。我颠起腿来,显示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在这顿饭里吃了很多食物,把属于周舟的那份也一扫而尽,尽管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胃部饱胀,但我还是坚持吃到盘干碗净。 
  此时周舟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甜美柔情,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锁和由于愤怒而导致的肌肉微微抽搐,我居然有一种落井下石般的幸灾乐祸。 

  出了食堂,我和周舟保持着一段距离,这使得我很不自然,甚至感觉到自己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向前走。这种气氛让我很不舒服,但我却不想主动讨好周舟,我对他说:“我去图书馆借书。” 
  我希望得到的回答是:“我也去。”可是周舟只说了一句:“去吧。” 
  我没有得到期望的回答,扭头便走,直奔图书馆,不知道周舟是否会跟在我的后面,我希望如此。 
  我放慢脚步,以为如果周舟在我身后的话,她定会跟上来,但是没有。我又仔细聆听身后是否有周舟的脚步声,可传来的却是一片错综复杂的皮鞋、旅游鞋、自行车和鸟叫的声音。 
  我走到十字路口,企图通过那面为汽车设置的反光镜来观察身后的情况,可我尚未找对方向,便从那面反光镜前匆匆走过。 
  我来到图书馆,茫无目的地进了一间阅览室,将书架上的新书胡乱地翻来翻去。 
  忽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心中顿时涌出一股甜蜜,这股甜蜜在我转过头后消失了,刚才拍我的人是陈铭,她问我:“你干什么来了?” 
  “给我女朋友借本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回答。 
  陈铭嘲讽地说:“你对她还挺关心。” 
  我苦笑了一下,想叫她滚蛋,却没有说出来。 
  陈铭看到我的脸色后知趣地走开。 
  我又翻了几页书,难耐烦躁,便离开阅览室。 
  图书馆的门由两扇铝合金的玻璃门组成,平日里只有一扇是敞开的,仅能容纳一个人的出入。一个男生正抱着一摞书准备进来,如果在平时我肯定会让他先进来,可当时我满脑子是关于周舟的念头,看也没看便往外走,结果就在他即将通过这扇门,而我身体的一部分也进入这扇门的时候,我和他面对面地卡在门中,直至此时我才看见这个人和他手里的书。 
  尽管我知道应该给他让路,但我还是一使劲挤了出来,那人手中的书纷纷坠落。我没有说对不起,径直地向前走去,他弯下腰,一边捡书一边说:“挤他妈什么呀!” 
  我转过头说:“你妈逼!你丫说谁呢!” 
  那人低下了跃跃欲试的头,一声不响地捡着书。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差错,使得我和周舟不欢而散。我希望周舟会打电话给我,忘记刚才的不快。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盼望电话铃声尽早响起。时间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然而这短暂得曾经被我任意挥霍的五分钟现在却使我饱受煎熬之苦。 
  我还在等待着周舟的电话,如果电话在这时响起,我会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跑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告诉周舟,我愿意和她去看电影。 
  电话久久没有响起,宿舍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一阵清脆的铃声,我冲到电话旁,拿起话筒,迫不及待又满怀希望地“喂”了一声。 
  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却使我倍感失望:“你好,马杰在吗?” 
  “马杰上课去了。”我无奈地挂了电话。对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我不能让他占用线路,万一周舟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怎么办。 
  我重新躺到床上。 
  我等待的电话迟迟没有打来,我坐起身,注视着那个沉默的电话机。我突然想到,我会不会因为接了刚才的电话而没有将话筒放好。我跑到电话前查看——话筒放得非常好,我又满怀希望地躺到床上,等待周舟的电话。 
  在苦苦等待的过程中,我几次想到是否应该先给周舟打个电话,但我迟迟没有拿起话筒,作为男人的肤浅的虚容心使我放弃了这个念头,我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和辛酸的等待中疲倦地睡去。 
  我做了许多个支离破碎的梦,醒来后它们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我看了一眼表,四点四十——已经到学校的晚饭时间,我决定装成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去找周舟吃晚饭。 

  周舟从女生楼出来,上前挽住我的胳膊说:“讨厌,你怎么才来呀,我早就饿了!” 
  我本以为风波就此平息,但周舟在吃完饭后严肃地说:“现在我吃饱了,咱们该好好谈谈了。” 
  我顿时目瞪口呆。 
  周舟又忽然转怒为喜说:“下次我们别这样了!” 
  我如释重负。 
23 
  吃过晚饭,我和周舟到图书馆看杂志。晚饭吃得咸了点儿,我泡了一大杯茶,脚下摆着暖壶,没完没了地喝着茶水。 
  几杯茶水喝下去后,茶水的颜色由深棕变为浅黄,我也由想喝水变成想撒尿,借我撒尿的机会,周舟也跟着我出来休息。 
  走出阅览室,我点上一根烟,在进男厕所之前,我把烟交到周舟的手里,因为我一会要用两只手宽衣解带掏东西,如果把烟叼在嘴里,我会为了避免烟雾熏到眼睛而将眼睛闭上,这样就会造成我因看不到位置而将尿尿到池外的恶劣影响,所以,只好让周舟替我拿着烟。 
  我很惬意地撒完尿出来后,看到过往男生正用诧异地眼神看着周舟手里夹着一根烟,正被一个带红箍的老头痛斥:“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抽烟,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抽烟吗……” 
  我一看情况不妙,立即上前跟老头解释说这根烟是我的,否则这老头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老头拽了拽带在胳膊上的红箍,又将矛头对准我说:“是你的烟也不行!你知不知道大学生不准吸烟?” 
  “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抽?” 
  “身不由己。” 
  “什么叫身不由己,难道你被黑社会控制了不成?” 
  “没有,就是想抽。” 
  “那你可悬了,你已经吸烟成瘾了,你知不知道?” 
  “可能有点吧!” 
  “不是可能有点儿,是已成事实了!” 
  “那就是吧!” 
  “你知道你在这里吸烟有多危险吗?” 
  “不知道!” 
  “好,那我就给你讲讲,咱们学校的图书馆始建于1960年,是当时北京市的五十大标志性建筑之一,距今已有40年的历史,藏书共计一百万册,容纳了古今中外所有的名著书籍和诗词书画,及具参考和收藏价值,你不觉得当你踏进图书馆大门的时候香气扑鼻吗,这就是书香!” 
  “说实话,我还真没闻出来。” 
  “那是因为有太多像你一样的学生在这里吸烟,书香味已经被烟味冲走了,你闻闻,现在不是‘都宝’就是‘中南海的’味!” 
  “老师傅,我刚才抽的是‘嘉德乐’!” 
  “我不管你刚才抽的是什么烟,反正你在这里吸烟就是违反了校规,如果这里着了火,那损失得多严重,别的不说,我这一年的奖金全得被扣了,你知道吗?” 
  “老师傅,我错了,您说怎么惩罚我吧!”我想尽快结束与他的纠缠。 
  “知错就改就是好学生,这样吧,把你的烟交给我,以防你日后再犯此类错误!” 
  “好。”我顺从地掏出烟交到老头手中。 
  老头接过烟说:“下不为例!”便转身离去。 
  我冲着老头的背影喊道:“老师傅,我这还有打火机呢,您要吗?” 
  “是Zippo吗?” 
  “不是,就是一次性的打火机。” 
  “那不要了,这样的打火机我今天已经没收好几个了。” 
  24 
  元旦前夕,我的一辆山地自行车不翼而飞,周舟知道这件事情后伤感了好几分钟,因为这辆自行车记载了我们的欢乐时光,我曾经骑着它带着周舟穿梭于校园之中;我们曾经骑着它去新东安看电影,巧妙地躲过每个路口的警察;我曾经骑着它飞奔于北京深夜的街道,周舟坐在车后将风筝放飞得很高很高……然而,它却在我们去吃“肯德基”把它停在门外的时候,不知道被那个出手迅速的家伙打开锁后骑走了。 
  这辆自行车的行程已超过万里,从我上初三的时候起,它便开始每天伴我上下学。我曾经骑着它去过香山,到过密云,几次往返于朝阳和海淀,其破旧程度已无异于一堆废铁,然而它还是被某个伯乐慧眼识中,替我继续挖掘它的潜力。 
  我想这个伯乐一定是在新年前夕手头紧,当他正在为从什么地方可以搞点儿年货的问题大伤脑筋之时,我心爱的山地车突然闯进他的视线,他在一阵窃喜和忙碌之后,便骑上这辆原本上了锁的山地车远走高飞,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自行车丢失后,我的痛苦很快便被强烈的复仇心理所替代,我决定采用同样手段弄回一辆。根据传递原理,如果我偷了A的车后A又去偷B,B再去偷C,C再去偷D,以此类推,那么总有一天偷我车的那个人会被z将车偷去,到这时候,一个循环基本完成,最初有车的人还是有车,没有车的人还是没有,社会的正常交通秩序并不会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和杨阳、齐思新先是潜入学校工厂,在黑暗中摸索到一些钳子、改锥之类的东西,然后又来到车棚,对一辆半新不旧的二六男车下了毒手。 
  杨阳和齐思新对做这件事情奋勇当先,容不得我出手,他们便对该车的车锁乱砸不止,拳脚相加,我看情况尚已至此,只好替他们站岗放哨,他们在被我屡次警告动静小点儿声后仍大打出手,以至于我看到车锁部位有火花在黑暗中迸射出来。 
  最后,杨阳拎着被砸得千疮百孔的车锁,跟在推着车的齐思新后面,两人满足地向我走来。 
  为表感谢,我请他二人吃了一顿饭,我们没有带上各自的女朋友,毕竟这次请客吃饭的动机并不光彩。 
  那顿饭花去六十八元,后来我在缸瓦市的黑车市场得知,与我偷得的这辆同一档次的自行车,在那里只需六十元。 
  我从这件事情中总结出一条经验教训,就是做事情不要太冲动,要三思而后行,多花了八块钱不说,还做了件偷鸡摸狗的事情,并且搭上许多人情,说了一大堆感谢他们的话。 
25 
  新千年在我偷车得逞后的几天滚滚而来,幸好我的偷车事件发生在二十世纪末,没有出现在新千年,否则当全世界人民大张旗鼓地发展经济,为新世纪做出种种构想、种种规划,穿新衣戴新帽敲大钟泡酒吧迎接新千年到来的时候,我却同杨阳、齐思新组成一个犯罪集团,目标仅是一辆价值六十块钱的自行车,这是多么与潮流不符。 
  我并未在新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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