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千夜不改其家贼本性,皇宫里有的,直接拿回来,皇宫里没有的,他四处去搜罗,务必让萌紫玥吃得最精,用得最顶级。光是四季的衣裳,绫、罗、绢、缎就不必说了,蜀锦,苏绣、软烟罗这些贡品都为她置办了不少,终其一生也怕穿不完。
一溜排的丫鬟婆子鱼贯进屋,睁大精光四射的眼睛,仔细检查屋内的一应用具,生怕有一根发丝和灰尘存在,待无一丝错漏,再用专用的软垫铺垫好,方请王妃上座。
萌紫玥见到沈氏皱纹丛生,老态毕现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恢复过来。又见她坐着轮椅,只瞟了一眼就转开目光了。
在来之前,丫鬟婆子们都将沈氏的情况一一回禀于她,对于沈氏的腿,尽管是自己造成的结果,但她半点内疚感也无,甚至无动于衷。
沈氏的目光甚是复杂,暗中打量萌紫玥的眼神闪烁不定,尤是扫到她那个引人注目的肚子,心中泛起什么滋味,唯有她知道。
她是个能曲能伸的人物,何况现实不允许她摆架子,然而,见到萌紫玥的一瞬间,想到自己的腿就是为她所坏,她还是未能控制自己,心时恨意深深,眼里则闪过阴冷恶毒的神色,稍纵即逝。
她抿紧唇,望着萌此玥,深深的法令纹让她神情阴鸷。元朝雪明知她老娘失了礼数,却也不提醒,她还就想看看萌紫玥能将残废的娘如何?
萌紫玥对她们视若无睹,取了两个核桃在手,芊芊玉指微用力,将坚硬的核桃壳捏开,随后递给丫鬟,让她们用扦子挑出核桃肉。丫鬟们训练有术,王妃负责捏,她们负责挑,不时夸上王妃两句,主仆倒也其乐融融。
萌紫玥脸上漾着令人眩目的笑容,沈氏只觉得刺眼、刺心,等了许久,一直不见萌紫玥主动搭理她,哪怕是向她兴师问罪也好。
以萌紫玥今日今时的权势,大可仗势欺人,那样沈氏才有更大的发挥余地,但山就是不来就她。
沈氏去就山。
“王妃,一别数年,王妃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妾身都不敢相认了。”这人,一开口就是微讽。
萌紫玥接过丫鬟递过的软巾,优雅的拭着手指,微微一笑,“哪里,令人刮目相看的是沈夫人吧,假使在别处看到沈夫人,本王妃一定不知是故人。”
“……你!”沈氏欲喷血,什么叫打人不打脸?萌紫玥专捡她的痛处戳。
元朝雪一看势头不对,忙娇声道:“王妃,家母有些体己话想对王妃说,可否谴退下人。”
萌紫玥还未做声,八月笑眯眯地道:“王妃,王爷交待过,若是王妃少了根毫毛,奴婢们小命不保,您素来菩萨心肠,总不好让奴婢们枉死吧?”
其它仆妇点头如捣蒜,纷纷道自己不能离去,不然会被王爷处罚,连带家小。
这倒不是假话,羽千夜见过皇宫的黑暗,又见皇上的嫔妃们虽怀上子嗣,平安落地的却无,可见嫔妃们斗法越来越厉害不说,手段也越来越高超,令人防不胜防。
幸好他的王府只有一个王妃,但保不准别有用心的人存在,因此恨不得面面俱到,事事小心,主子这般慎重,王府的下人自然轻省不了,跟着他瞎忙活。所幸王府主子少,不像别府,几十个主子要看顾,也就芝麻绿豆点的事儿。
萌紫玥对沈氏淡淡一笑,“沈夫人,爱莫能助,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沈氏阴冷的眼色越发沉了,声音显得冷硬:“王妃倒是坦荡,可有些事,妾身认为王妃还是小心谨慎的好,弄得人尽皆知,对王妃并无什么好处。”
萌紫玥心知肚名,这沈氏死性不改,不惧羽千夜的淫威,想用往事来威胁自己,倒是好胆量。像元氏兄妹,也是知情人,却提都不敢提。她将垂在耳际的一缕青丝勾回,脸色平静,徐徐道:“沈夫人尽说无妨,但说完能不能走出这个大门,那本王妃就不敢保证了。”
元朝雪脸色倏地一白,眼珠乱转。
沈氏却早有准备,一副临死不惧,视死如归的模样,言词铿锵:“王妃就算杀了妾身,有些事该泄出去的,自然会泄出去,妾身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不知王妃可赌得起?”哼,她早料到萌紫玥是个狠心的女人,以前真是小看她了,既然打算来威胁萌紫玥,她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萌紫玥手一扬,制止要说话的丫鬟,并不是太在意地道:“有什么赌不起的,本王妃是王爷明媒正娶,八抬花娇抬进门的,沈夫人认为有什么不妥或不能见人之处?”
元朝雪觉得萌紫玥脸皮真厚,明明嫁给自己的哥哥过,虽说没圆房,却也算不得冰清玉洁吧,她却一副没事人的样了,仿佛说着别人的事。且还威胁着要杀掉母亲和自己,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心里很不服,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王妃真是贵人多忘事,过去的事,您以为是做梦吗?可您不记得的事,不代表我们也忘了,你这般威胁我们母女,行事狂妄无礼,倘若王爷看到您的真面目,不知会作何感想。”
“噗哧!”萌紫玥忍俊不禁:“我看是元小姐忘了往事,王爷见没见过我的真面目,我是不晓得啦,但他说看到过元小姐的真面目,还看到过元二公子和你……算了,不说了,元二公子早不知到哪里投胎去了。”
她顿住话头,很厚道的住了口。
元朝雪的脸却“唰”的再次泛白,身体摇摇欲坠,一又眼睛仿佛见鬼般盯着萌紫玥,嘴唇发抖,声音更抖:“你……你说什么?你血口喷人,别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胡说八道!”
“大胆!”
“放肆!”
丫鬓和婆子们极难得的威风了一次。
就连沈氏都惊讶地盯着元朝雪,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何会这么大:“朝雪,你怎么了?她为什么提起朝蔼?”
“啊啊啊!……”元朝雪都快疯了,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埋在心底的往事彻底浮上来,她以为那件事没人知道,却不料是自己自欺欺人,偏偏知道的人还是羽千夜……
☆、074 有喜有忧
元朝雪抱着脑袋叫的惊天动地,尖叫声恨不得刺破人的耳膜。沈氏被她的模样赫了一跳:“朝雪,朝雪?你这是怎么了?”
众多丫鬟婆子也被唬了一跳,王爷早立了规矩,即便天塌下来,也不能在王妃面前大呼小叫,免得惊着孕妇出现意外情况。这位元小姐可好,叫得像个疯子,不是存心找事么!
立刻有几个体面的婆子站出来:“元小姐好不晓事理,当着王妃的面儿,突突然的这么喊叫,成何体统!”
“元小姐,赶紧打住吧,若是让王爷听到,不但您吃不完要兜着走,就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会落个侍候不周!”
元朝雪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元朝蔼和那些男人,仿佛瞬间从坟墓里跳出来,一个个鲜活跳脱,围着她,猥狎她,笑容淫邪而诡谲,但画面一转,又换成大火……
她似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事,一边惊叫,一边喋喋不休:“……啊……是你们逼我的,我要烧死你们,烧死你们,元朝蔼,你不是人,连妹妹也不放过……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沈氏一脸惊恐,彻头彻尾的懵住了,元朝蔼?元朝蔼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浪荡子,最爱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了,朝雪……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万一事情是她想象的那样的话,朝雪的下场可想而知,只说元府,怕是不用皇上出手就全毁了!
“朝雪,你住嘴!住嘴!”沈氏的手重重的拍在扶手上,头上的金珠玉串一跳一跳的。
萌紫玥见元朝雪状若疯狂,不由轻蹙起眉头,元朝雪的事是羽千夜告诉她的。因为刘瑞烟和元朝雪住近了府中,羽千夜怕她多心,便将元朝雪的事略略提了提。倘若元朝雪能收敛自己的行为,她也会装做不知道。
可有些人,就爱顺着杆子往上爬,一昧的得寸进尺,岂不是爬得越高,摔的越惨!
元朝雪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仆妇们一看势头不对,就去拉她。
沈氏心惊肉跳,害怕女儿嘴里说出更多让她颜面扫地的话,想也不想的抄起桌上精致的粉彩茶盏,对着元朝雪狠狠砸去:“住嘴!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随着“啪”地一声清脆地响声,茶盏硬生生砸中元朝雪光洁的额头,她劈头盖脸被泼得全是茶水,且额头划出了一道血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好疼!”元朝雪捂着肿起来的额头呼疼。
众人皆愣住了,沈氏也愣住了,她只是下意识的想叫女儿住口,却没想到会把她砸的这么重。
萌紫玥怔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带元小姐下去治伤。”
还不待仆妇去扶,元朝雪突然狂风般向沈氏冲去,她眼睛赤红,脸上的表情恶狠狠的,一把将沈氏连人带轮椅推倒在地,嘶吼道:“敢砸我,摔死你这个老不死的!”
“嗵!”的一声震天响,沈氏没有丝毫防备,囫囵从轮椅里跌了出来,头晕眼花地瘫倒在地。
情况陡生变故,萌紫玥和众人始料未及,眼看元朝雪似乎不解气,脚一抬就要去踹沈氏,几个反应快的仆妇连忙去拉住她。
花厅里的地板是青石板铺成,很坚硬,光滑若水,羽千夜小心驶得万年船,命人将在青石上铺了红色的地毯,上面还绣着各种花卉,既华美绚丽又能防滑。所以,沈氏虽然被摔了个七晕八素,全身骨头生生地疼,但好在没大碍。
仆妇们抓住了元朝雪,又将沈氏重新弄回轮椅。
元朝雪还不消停,一面拼命挣扎,一面气咻咻地乱喊乱叫,还伸腿要踢沈氏。
沈氏浑身凌乱不堪,珠钗也掉了几根,伸手指着元朝雪,整个人气的发抖,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孽畜!你——”她觉得无地自容,尤其是当着萌紫玥的面。
萌紫玥揉了揉额角,被这母女俩闹得头疼,当下命人:“将沈夫人和元小姐送回元府,要吵要闹,让她们回自己府中闹去,在咱们这里闹,成什么样子?”
沈氏在被推出花厅前,忽然回头对萌紫玥道:“希望王妃能对今日的事守口如瓶,妾身不胜感激,不然,王妃是知道后果的。”
萌紫玥眸光冷冽地回望她,声音更冷:“元沈氏,要灭你元府满门,甚至斩草除根,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你大可以宣扬的人尽皆知,看能不能损我分毫!”
沈氏脸色蓦然一僵,手指攥紧。
萌紫玥面若冰霜,继续道:“你,没有任何资格与我谈条件,否则,我连你娘家一块铲除,绝了你沈氏一门!”
她的声音寒彻入骨,不容人置疑,带着一股血腥之气,眼神威摄又凌厉,令人不敢逼视。
沈氏垂下头,萎顿在轮椅中,仿佛死去了一般。
……
当晚,暮色沉沉,繁星高挂,猫神和太上皇,还有阿呆坐着马车回府。众人纷纷上前,询问跟去的两个小厮,情况如何如何。
两个小厮倒也沉稳,将情况一一述说。原来,刑部的人体凉猫神初来乍到,今日只提审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犯,这两人太胆小,一听说要在虎口下招认,当场吓尿了,不用动刑,便一五一十的招了。
所以,明日猫神还得去刑部,估计明天的人犯才是硬茬。
傅逸云和安姑娘一听,双目发光,精神跟吸了鸦片一样,陡振!饶有兴致地表示,明日去探猫神的班。
萌紫玥听了事情经过,仅一笑置之。
稍后,羽千夜从皇宫回府,听闻沈氏母女来闹腾过,双眸寒光四起,大为不悦,俨然一副想将元府灭门的模样。
这几日,正逢凌国和易国有使臣来访,朝堂忙的不可开交,偏生皇上一直心情低落,连带着龙体有羔,沉重而繁多的国事堆积如山。羽千夜本以为不当监国,可以轻松自在了,没料到皇上免费征用他,日日要到皇宫点卯不说,还要与大臣商议国事,批阅奏折,没有一天过的轻省。
幸而他能力超群,兼之在大臣中一惯的淫威尚在,处理这些事情倒也游刃有余。只是这样一来,不能时时陪在萌紫玥身边了。
萌紫玥反倒心平气和地劝他:“不要乱造杀孽,就当为肚子里的这个积福。”
羽千夜凝神想了片刻,丹唇微启,语气犹有不甘:“也罢,暂且放过他们,如若再敢惹事,一定斩杀不怠!”
若非有皇上那个重杀戮的前车之鉴,他安肯这么简单就放手,目前,他只求孩子平安落地,其它的皆可以徐徐图之。
想到孩子,他唇角微勾,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伸手轻轻摩挲萌紫玥的肚皮。
而今,孩子胎动频繁,动不动就会伸伸胳膊,踢踢小腿,萌紫玥觉得自己的肚子就像个练武场,忽而这儿鼓起来一块,忽而那儿起一个小包,还时常令她疼痛。
羽千夜却感觉很神奇,初次摸到胎动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安静地伏在萌紫玥雪白的肚皮上,半晌没抬起头,喉咙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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