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恼地想,师妹为人什么都好——相貌、秉性、琴棋书画、女红,样样不落人后,若是评选大家闺秀,她定能拨得头筹。唯独这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毛病要不得。也可能是师妹平日里书卷看多了,学了那些书呆子的傻气和执拗,爱认死理,不懂变通。
比如小月,就从不问他一些不相干的问题,她连他从哪里来的都不问,只当他是从石头缝里踹出来的。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小月这样也不好,她好似对他太漠不关心了,连个朋友的起码关心都做不到……
他在这里抱怨来抱怨去,范晴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师兄不回答,想必是有难处。她便不追问了,反而问道:“师兄,若是阿九离开了,他的随从想必也会跟着他离开,可他们走了,那村里的操练岂不是要停下来?”
她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提醒了罗祺。他用扇子敲着掌手,凝眉道:“对啊,教头都走了,村民还要怎么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肯定行不通。”
范晴微微一笑,秀丽的脸上显出几分不以为然,淡淡地道:“其实小月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一个庄户人家,只需会种地便行了,要练把式和身手干嘛?真有那盗匪来了,人家不但身手好,又是马,又是刀,又是弓箭的,这些村民饶是练了几天,照样不顶用,敌不了别人两刀。”
罗祺紧了紧眉头,抬眸盯着她,乌黑的眸子若有所思,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师妹素来有才女之称,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范晴的外表虽给人楚楚可怜之感,但性子颇为伶俐干脆,当下直截了当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练好身手和武功,必须持之以恒,岂是短时期所能奏效的!我和师兄,哪个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所以我认为,与其让村民们做无用功,不如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比如?”
“比如可以放弃栖凤村啊,这里既不富裕,还时有匪乱。与其守在这里等死,不如另选既富饶又安全的地方将村人迁移出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罗祺垂下眼帘,拎着紫砂壶为自己斟了杯茶水,语气异常平静地道:“师妹,你认为哪里既安全又富饶?你只须说个地名,我和小月负责去说服村民迁村。”
“……这……”这问题还真有些考倒范晴了。她仅是就事论事,未尝考虑到旁的。的确,凌国现在一片混乱,即便是京城也不见得多安全。再说了,外面盗匪横行,就算找到新的地方迁村,村民们能不能平安抵达还是个未知数,搞不好路上会死于匪乱也未为可知。
罗祺慨然而叹:“师妹,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乱世中,世人皆是苟且偷生。栖凤村这么大,老的老,小的小,想迁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何况这里若是没有匪乱,当真是一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好地方。这里的村民很恋家乡,稍有一点活路,都不愿离开的。”
范晴似有所感触,微微低下头,美丽的杏眼微红:“是啊,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喜欢尚且来不及了,岂能弃之?师兄,是师妹太过于鲁莽了……想想我自己,何尝与这些村民不是一样呢?当初若不是发生那样的事,我也许……”
“师妹,颠沛流漓非你所愿,莫想太多。”
罗祺抬眸望着天光,扬眉浅笑,“还是学学小月吧,她常说做什么事都要尽力而为,若惹不起,躲之!若躲不掉,迎难而上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村民们如今学操练的确是晚了,听起来颇为儿戏。然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矣。”
范晴烟眉含愁,掩下满腹心事,强颜欢笑道:“真真叫人惭愧,小月年纪比我小,倒比我强上许多,她这人,一天到晚干劲十足,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信心?楞是在这里住着不走了。”
罗祺听她提起小月,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天,他自个有事不在村子里,再说他不想看到阿九,一见阿九那副小月归他管的样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因此他也有几天未见到小月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像少了些什么。
这会儿一提,就有一种非要去见她一面的强烈**。
他忽然站起身,对范晴道:“师妹,上次你晕倒,不是借了小月的一双鞋吗?师兄恰好有事找小月商量,便代你将鞋子还给她吧!”
范晴一怔,想了想道:“呀!只怕今儿个还不了,上次穿回来,我本想洗洗再还给她,奈何一直不得空,方才刚洗了晾着,只怕还滴着水啊。”
见罗祺神色不明的望着她,她忙道:“师兄,小月的鞋样和我差不多大,正好我前些日子做了一双新鞋,还未试脚呢,不如拿去送给小月吧。旧的等晒干了我再还她如何?”
罗祺焉有不同意之理,他不过是找个理由罢了。
范晴用灰色的布帛包着一双新鞋出来,本想递给罗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娇笑道:“师兄,横竖我在家里也无事,不如和你一块儿去吧,小月家那只猴子挺好玩的,我去逗逗它。”
“你说阿呆啊。”
罗祺摇着扇子,提步往院子外面走,嘴角泛起清朗的笑容,“它好玩是好玩,就是太皮实了些,捣起蛋来,哪儿都被它弄的乌烟障气。幸好它听小月的话,不然还真让人吃不消。”
范晴却笑靥如花,“那是以前的阿呆,如今它不捣蛋了,改行养起猫来。师兄,你没见过它的猫吧,雪白雪白的,可爱到不行,除了娇气,没别的毛病。”
罗祺嘴角抽抽,冷汗直流,半晌无语,隔了许久方哼笑着挪谕:“是啊,阿呆养猫,好大的一只猫啊!”
刚初生的小老虎,原本就和小猫长的差不多,就算羽千夜射杀过不少大老虎,刚开始不也认错了。所以范晴不知道阿呆的猫是小老虎,也是情有可原的。但罗祺却是知道实情的,因为萌紫玥正为怎么处理那只小老虎而发愁,曾咨询过他的意见。
说曹操,曹操到。师兄妹走出没多大一会儿,就碰到了阿呆。浓浓的树荫下,它正蹲在一盘巨大的石磨上,将爪子伸在胸前的花布背包里,努力想将背包里的新宠抱出来。
“阿呆,你在干什么呀?”范晴乍一见到阿呆便小碎步的奔了过来。她即使性子再老成,毕竟也是一个姑娘家,和许多小姑娘一样,喜欢一些小动物。
阿呆抬头一看,见是熟人,便呶了呶嘴。它用爪子挠了挠头上的黄毛,接着掀开胸前的花布背包,示意范晴自己看。
罗祺看到阿呆胸前拼凑起来的花布包,真是无语极了,心道这小月宠阿呆简直宠的没边了,因为阿呆老喜欢抱着小老虎出来瞎逛,可它的个子也不大,抱起小老虎很费力,还常常摔到地上。为此,小月居然煞有介事的给它缝了一个装小老虎的背包,让它背在身上。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小老虎稍长大一点,阿呆便背不动了,惟有望洋兴叹的份了。
范晴看到花布包是那只可爱的小猫,便立刻对阿呆道:“我帮你拿出来。”
阿呆吱吱两声,表示不反对,才几天而已,它已经有点背不动这只新宠了,颇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辈死在沙滩上”的无奈感。
范晴将鞋子夹在腋下,正要伸手帮阿呆掏出“小猫”,阿呆蓦地吱吱两声,然后“嗖”地一声背着花布包上蹿下跳的跑了,瞬间不见猴影。
“怎么回事?阿呆怎么跑了?”范晴奇怪地问道。
“是啊,它怎么跑了?还跑的那么快?”罗祺用扇子搔着下巴,同样错愕不已。
正在这时,宇村长带着两位陌生人向罗祺走来,远远地就打招呼:“罗公子,范姑娘,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罗祺眯起乌黑的眼睛,透过灿烂的阳光斜睨着那两个陌生人,目光凌锐且犀利。他懒洋洋地道:“宇村长,怎么,又有人要来投奔咱们村子了吗?”
“非也!”宇村长早年上过私塾,他的口头禅就是非也。他指着身边的两位陌生人对罗祺道:“罗公子,这两位一位姓周,一位姓杨,他们是南水的粮商,专门来咱们村子里收购谷子的。”
那两位粮商一身绸缎,穿戴阔气,且面带笑容,客气的同罗祺寒暄。
罗祺姿态傲然,依旧不正眼看人,冲他们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问村长:“村长,咱们村里还有余粮吗?前些日子村里尚有人断炊呢,吃都不够,怎么会有余粮来买卖?”
宇村长取下头上的斗笠,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道:“如今世道不好,村里人全指着田里的收成过活,新谷出来了,便卖一部份,留一部份吧,总有些地方要花到银子的。再说不卖的话,也不知道盗匪什么时候就来了,与其让他们抢去便宜他们,莫如卖了换点银子添作家用。所幸今年老天保佑,收成还算不错。”
罗祺看了范晴一眼,眸色深沉,对村长和那两个人挥了挥扇子:“那我们就不妨碍村长了,村长你有事先去忙吧。”
村长急忙带着那两位粮商离开了。罗祺望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微挑眉,一脸的高深莫测。“师兄,这两个人有什么来头吗?”
罗祺回过神来,本打算继续往村东行去,可转头一想,他突然往自己的院子里大步折返,并一脸严肃地对范晴道:“师妹,这两个人绝不是不是粮商那么简单,他们的步伐简捷有力,眼神精光闪烁,不露痕迹地观察着四周,显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探子。
范晴微惊,漂亮的杏眼圆睁,边追上他的脚步,边道:”难不成又有盗匪想来这里,所以先派探子来探探行情?“
罗祺拧眉思索,摇了摇头:”不像是盗匪的人马,他们身上没有匪气,反倒比较像军营里训练出来的,而且,他们……“
他停住话头没有说,范晴忍不住问道:”这倒是奇怪了,为什么会有军营里的人来这里?莫非是三当家的人手?他们怀疑三当家的死和这个村子有关?所以暗中来调查一番的?“
罗祺瞥了她一眼,低声道:”师妹,我们先回去,这两个人并非凌国人,而是易国的人,且还是易流光麾下的人马。师兄早些年在易国呆了几载,对他们知之甚详。刚头远远一看到这两个人,我便起了疑心。“
”易国人 ?'…87book'“范晴越发费解了,张着红唇道:”那易国的易流光野心勃勃,难道他要对凌国用兵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罗祺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尚不至于如此,他若要对凌国用兵,为何会派人来栖凤村,且化装成南水的粮商?岂非多此一举么?“
范晴轻烟细眉皱起,喃喃地道:”如果不是两国开战,那只能说栖凤村有他想要的东西。这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区区一个栖凤村,不但引得师兄你在这儿流连忘返,乐不思蜀,怎么还将易流光这尊大神也引来了?莫非——这栖凤村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罗祺薄唇微勾,步履如风,衣角翻卷。阳光照耀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俊眉亮眼,气宇轩昂。
……
尽管羽千夜一拖在拖,每日情意绵绵地黏着萌紫玥,恨不得化身连体婴的缠着她。奈何不能遥控指挥湮国的事情,万般无奈下,他只有依依不舍的启程离开。
羽千夜前脚走,萌紫玥顾不上想他,后脚便躺到床上会周公去了。
这几日,羽千夜自知有一段日子会见不到她,少不得会饱受相思之苦,可床第之欢他正食髓之味,兴趣浓厚,硬生生的就要被掐掉,心里和生理的痛苦可想而知了。因此,趁着这几天的功夫,他果真没放萌紫玥下床。
他搂着萌紫玥求欢,萌紫玥念及他就要离开了,而自己又没答应陪他回去,少不得在床上侍奉得他高兴才好。
因此,但凡他有任何要求,她无不好脾气的配合。其结果便是纵容过头了——羽千夜在床上简直肆无忌惮,放浪形骸的没有边。
除了吃饭睡觉,他一刻也不浪浪费,兴致一来,不管白天黑夜,摁着她就折腾一回,花样繁多,姿势奇特,简直像本春宫大全。
萌紫玥咬牙撑着,实在捱不住,也会娇滴滴的求饶。她不停的安慰自己,横竖他呆不了几天了,先容他乐几天。日后打发他走了,自己在好好歇歇。
所以,羽千夜走的时候,萌紫玥简直如释重负,只差挥着小手帕,放几挂鞭炮送他离开。完全没有想像中的难过与不舍。她自己都有些鄙视自己,貌似这也太无情了吧!
羽千夜本想只带两名侍卫离开,将小风和其他人留下。但萌紫玥知道他身份贵重,且又身在他国,身边的危险只多不少,为防万一,人手当然是越多越好。尤其是小风和小陌,两人配合默契,又保护他多年,更应带在身边。
最后,风胤颢和陌缥郜听从萌紫玥的,带着文峰、文灿和杜武依旧跟着王爷。而武野和袁越和就留下来保护萌紫玥,顺便继续当教头。尽管羽千夜不满意这样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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