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里,白俄忙成一片,最中间部分是他们的家眷,看了半响,牟进冬问起联络人:“他们的装备构成看清楚没?”
“大部分士兵用步马枪,不多的几挺轻重机枪,没有身管火炮,迫击炮也只寥寥数门,而且马匹似乎因为长途跋涉掉膘严重,甚至有到瘦骨嶙峋的。”阿连阔夫在俄国境内一路跑一路打,根本没休整功夫,出发时带的粮草也都吃个差不多,路上只能靠着抢劫补充,把马饿瘦了也在情理之中。
“参谋长,围困还是直接打?”牟进冬叼着铅笔在地图上勾画几笔问道:“打服了阿连阔夫,咱可还有其他任务,不能跟这儿墨迹。”要是士气高昂、装备良好的己方还打不过已到山穷水尽地步的白俄兵,自个抹脖子算了,故其对取得胜利信心十足,所虑者伤亡不能过大。
“直接打吧,对方估计翻不起多大浪了。”参谋长沉思下回复道:“塔城那边天天告急,咱又掌握着最大的机动兵力,早抽身出来也好北上。”
“那行,意见一致。”牟进冬把地图塞回公文包,大声对着早就在身旁等待的几个团长吩咐道:“把各部81迫集中起来,火力准备完毕后五团打进攻,独四团抽一个营迂回,剩下的跟六团作预备队;一定要注意打法,减少伤亡,咱的目的是迫降对方,可别打出火跟他们死拼。”他的旅本来有个山炮连,为快速追上白俄放到了伊犁城内,只能拿迫击炮凑数了,不过军中还有大批的自动火力跟枪榴弹等,火力上处于绝对优势。
……
白俄匪兵还在构筑防线,有地利上的些许优势,好在他们自动火力稀缺,弹药也充足不到哪儿去,而且长时间的转进造成官兵士气低落,虽说要防着困兽犹斗,可骑五团团长缪旭兵不认为对方能给自己造成多大伤亡,因此一番排兵布阵,他也便等着后方的火力支援。
早上十点钟刚过,后方猬集的二十多门迫击炮经过教射后打起了急促射,转职成步兵又运动到对方防线不远处的士兵纷纷从就地找寻的掩体中探出头,随即佝偻着身子端枪小跑。
对方阵中响起了机枪的怒吼,间或几发迫击炮弹在身边炸开,虽然士兵之间的间距达到了四五米,可仍有不少倒霉蛋倒在冲锋的路上。不过对面人群也不好受,他们要冒着炮火洗礼跟神枪手的定点清除进行反击,死伤也是不小。
离着白俄防线还有百五十米,枪声节奏越来越快,五团二营四连的孙雪州使劲压低身子,一路上已经有几个认识的士兵倒下,他可不想步入后尘,余光中60迫炮手就地架起小炮,“通通”的炮弹出膛声自打出第一发就再也没停下,俄国人防线火力不足,但人多,此时就得靠着高射速的迫击炮将其压制了。
进到七八十米距离,两边枪声已激烈到无以复加,俄军的重机枪火力点被掀翻了好几个,可剩余的仍是没了命乱打,射手早就换过几茬,一溜子弹打在附近,把孙雪州吓得连蹦带跳窜进弹坑里,稍微平缓下激动的心情,他“啊”的叫出声,猛地起身向前面跑去。
迫击炮打起了火力延伸,进攻间隙他抬眼看下,有炮弹落到对方辎重大车围起的圈子里,那里也是对方妇孺的藏身地。
俄军的弹药是真不足了,他边跑边想着,否则火力密度不会这么小,己方也不可能一次进攻就打到防线处。此时俄军左翼传来一阵隆隆马蹄声,这是要拼死一搏了,要不不会等敌人冲到这里再派出。
带队军官嘶吼着,这会儿根本无法对抗骑兵侵袭,只能尽量与对方士兵搅和到一起,而且他们多是对着下方增援上来的预备队而去,打着谱歼灭己方,估计你们没这好牙口,孙雪州扔出手榴弹的同时心里愤愤想到。
对面这些穷货,手榴弹都没的几颗,按理这会儿应是互扔才对。对方士兵纷纷从藏身地、马匹身后爬起,上了刺刀凶神恶煞的冲将过来,他也不害怕,只端起步枪护在班长身旁,那人手中有支冲锋枪,一扣扳机,子弹把身前没命冲锋的老毛子打倒在地,不远处有军官拿手枪射击,他的准头足些,但手枪子弹太少,若不是有士兵手疾眼快捅死突进来的敌方士兵,估计这会儿已经躺地上挺尸了。
人高马大的老毛子在单兵拼刺上占尽优势,加上这会儿他们还信奉“刺刀是好汉、子弹是笨蛋”的朴素理论,若无意外能将强弩之末的鲁军赶回去,可惜敌军士兵火力太充足,冲锋枪在近战中的优势又太大,一时间根本没法近身就被打倒在地,而且他们越打越心寒,防线也在慢慢朝后推动。
两方正在僵持,鲁军的援兵却是赶了上来,各处进攻点已有数处被打破,牟进冬也便将手里预备队大部压出,争取一鼓作气拿下敌人,期间虽然碰到了下坡攻击的俄军骑兵,可在迫击炮、机枪交叉火力、枪榴弹、手榴弹、冲锋枪等各式装备攻击下很快溃散,除了伤亡、跪地投降的部分外,余者都看事不妙撒腿开溜,趁着战场混乱逃逸到周边。
“杀”孙雪州怒吼着,挺枪朝向前方俄军士兵突刺过去,那人闪身让过,手里枪支就要反转砸去,没成想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这人招式用老,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刀捅进自己胸膛,传来的剧痛让他觉得身上力气被瞬间抽空,随即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临死前却是看到—后方阵地自己的同胞们把枪高举过双手跪倒在地。
“伤亡多少?”牟进冬看着过来的缪旭兵问道,现在离阿连阔夫的投降不超过一个小时,但也足够将伤亡情况大体汇总了,他们在鲁军就要攻破自家妇孺所在地后投降。
“所有原因都算上大约二百来号。”缪团长低声说道,语气有些伤感。
“大爷的啊。”牟进冬气愤的骂道,“以后再打攻坚战,老子就用毒气弹。”出发时他带了部分出来,但为防止列强再以此为借口攻讦,使用上很是严格,他也只为过过嘴瘾。
“对了,跟六团对调一个连骑兵,然后你以及你的人马,要在短时间内去往塔城剿匪,那里新近又有一支白俄不知如何窜入,还跟外蒙臭名昭著的黑喇嘛合流。”
“是。”
第273章黑喇嘛
黑喇嘛原名丹毕坚赞,出生在西蒙古杜尔伯特部,民国初年外蒙闹**,其人作为急先锋拿下西部重镇科布多城,屠尽城内汉回两族居民,还跟杨增新驻扎在阿尔泰的部队打过几仗,两者至此成为仇敌。
外*立本就是帝俄一手炮制,但黑喇嘛的残暴做法连俄国人都看不过眼,将其送进监狱,民国六年恢复自由身,出狱后他在蒙古受到英雄般的待遇,外蒙政府还授予其呼图克图的称号,成功跻身王公大臣之列,但这人也是流年不利,未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赶上王子安挥兵北进,政府垮台。
他知道自个手上沾满汉人鲜血,必不能容于汉人政权,也就直接举起了反旗,可他的兵马本身战力不强,此时又没了境外势力支持,很快便被打垮,好在脚底抹油的水平不错,又熟悉当地地形,也便跟鲁军打起了游击,直到弹尽援绝,退往新疆,随即给杨增新驱赶到甘肃、新疆、蒙古交界处的黑戈壁。
这地方本就是三不管地带,还荒凉的很,驻扎外蒙的鲁军无力围剿,甘肃张广建更没心思,遂给了他休整的机会,又靠着堵截商路来钱,近期内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随即趁着鲁军南下侵占新疆的有利时机跑出来打草谷,并就地补给的做法一路奔到塔城,中途还穿越了部分沙漠地区,生命力端得是强大,更引起阖省震动。
冒着横穿整个新疆给人击溃的危险跑到这里,不为别的,他就想多整合几股白俄溃兵,好补充下枪械弹药与人员,相对于黑戈壁附近的汉回势力来说,他更信任帮助过自己的俄国人,而且那里周边全是敌对势力,张广建没去围剿他,不代表会跟其做生意提供枪械补充,那人又不傻,就算跟土匪一起弄钱也知道找容易掌控的,不会整这么一狼子野心的玩意儿。
而鲁军彼时正接收新省地盘与资产,又要防备到来的大批白俄闹事儿,根本无力应对他的长途行军,反正只要对方别攻城略地就先不去打他,至于新省之前的各地驻军,又因为顶头上司换人陷入恐慌中,都窝在驻地当缩头乌龟,谁也不想去招惹这麻烦。
如今鲁军已理清新疆内的各种关系,也对省内各势力有了大体了解,省军基本稳定下来,最大的麻烦白俄溃兵纷杂混乱,不能单靠武力解决,故而在收拾了满地图乱窜的阿连阔夫之后又紧赶着派兵去往塔城,追剿比俄国人还能闹腾的丹毕坚赞去了。
作为本省赏金规格最高的土匪大盗,黑喇嘛自是有其过人之处,手底下现有超过上千人的骑兵队伍,得益于先前混迹于外蒙的经历,虽然落难后弹药无着,可至少人手一杆枪还是能保证的,要让他再得了补充,精通游击作战的此股匪军很可能让兵力本就不富裕的李顺大为头疼。
到了八月中旬,顶着头上炎炎烈日行军的骑五团在团长缪旭兵带领下终于赶到塔城,此时的塔城,汇集了白俄溃兵与难民数万人,幸亏他们本身也不见得和睦,而且政治纲领几近于无,就是伙子到了山穷水尽地步的乌合之众,故在当地道尹汪步瑞与驻军团长*的勉力维持下尚未失控。
为对抗入境的大量白俄,先前鲁军曾派出一个步兵团,加上后到来的缪旭兵骑兵团、原有驻军一个团(超编)差不多六千多人,相比历史上本地不到三千驻军好孬能看得过眼了,而且当地民团性质的武装也不在少数,虽然大作用没有,总也能帮着搞搞后勤、传递下情报。
“缪团长。”有人骑着马远远跑来,是当地驻军提供给他作为向导、侦察之用的骑兵连连长,鲁军初来乍到,对老多地方还不熟悉:“丹毕坚赞的人跟阿尔希普接上头了,老毛子刚派人过来通知咱,他们已经定好地点,准备前去汇合。”
“哦?”缪旭兵腾地站起身,这位爷忒也不好找,虽然带着手下在塔城地区找小股白俄合流,但塔城太大,可不是日后的县级市所能比拟,且其人一直以来居无定所,十分滑溜,之前当地驻军逮了好几次没逮到,逼得他们没法只能找白俄合作,装作投奔其人与他接头,为防止脱钩还拿出了部分枪支弹药。
这东西现在对黑喇嘛有很大吸引力,他横穿整个新疆不就为了人跟弹药么,可到塔城才发现,特么的这伙老毛子也是缺枪少弹的货色,好在人多,还净是骑术精良的哥萨克,也算不无小补,如今听闻有人带着枪弹来投,哪能不喜出望外。
至于跟当局合作的白俄,现下很好找,别看巴齐赤等人兵多将广,可他们又没想着在中国攻城略地,只为暂时避难,内部声音很杂乱,有公开支持分裂新疆的,也有打算跟中国政府联合者,更有人都准备在本地落地生根了,汪步瑞等人顺势分化,在各地划定难民点的同时还收缴他们手中枪支,防着作乱,这会儿扔点骨头出来对方肯定会趋之若鹜。
“参谋长,地图。”缪旭兵喊完对来人说道:“辛苦刘连长了,这次真能逮到那群属兔子的,兄弟定给您报首功。”包括线人、联络等都是刘连长的人在做。
“首功不敢贪。”刘汉格苦笑着翻身下马,来到缪旭兵坐着的石头旁边,就这样大喇喇一屁股蹲地上:“兄弟现在只想着保住这个连长位子,其他的都无所谓。”他是塔城守备团的人,跟着自家主官一起降了鲁军,正天天为自己命运茶饭不思呢。
其实汪步瑞跟*都是杨增新的嫡系,但他俩连同现有塔城官员一直处理跟白俄的交涉事物,李顺一事不烦二主,也没合适人才代替,才将他们尽数留任,而这些土著官员镇守边疆久矣,比内地官员更加重视国土概念,见鲁军到来之后没先拿以前的老臣开刀,而是尽心尽力的负责起边防,更得了留任的保证后便改换门庭。
鲁军内部本就有不少降将出身者已做到高位,如曹旭川、马舒啸等人,有他们打底,这些人便收起心思,尽心尽力的给鲁军服务。可说归说,像军队这种国之重器本就属于清洗的重灾区,所以仍有人整天介的忑忑不安,但要说清洗能清到基层军官也是不太可能,故而缪旭兵笑道:
“把心放宽,就算先前你们那儿有喝兵血的毛病,现在也是一概不予追究,那个是大部分北洋军队的通病,日后别再犯就没事儿。再说,这次真要能把黑喇嘛给逮到,我估计你还能再提一步,新省扩兵是势在必行了,就现下这不到两万人的部队,防守地域太过宽广,根本不敷使用。”黑喇嘛在外蒙驻军围剿下逃脱使他身价倍增,这要成功了,估计比打白俄的功劳还要多—进入新疆的白俄韧性太差,意志基本垮掉,看事儿不妙投降者很多,不比日后进入到外蒙的疯男爵所部。
“承您吉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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