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瑟若有所思的点头,“可否代我写一封信给他?”
“好!”他没有半分犹豫,欣然答应。
信的内容很简单,每字每句都直奔重点,既然要说就一次说个痛快,也不需含蓄和掩盖什么,她便直接说了自己有了他的孩子,她们母子在沽阳等他,盼他早日回信或归来。
她想,若北堂兮对她有情,便会马不停蹄的来寻她,即便琐事缠身而回不来,那也会给她捎一封信,若是无情,或者从此杳无音讯,或者回一封绝情书,那么,她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私心里,她并不希望会是第二种情况,他可以无情,但她却是有情,那时日夜相对同生共死,不是几日不见便可以抹杀掉的。
贺兰楚凉听着她的口述,写下这些话的时候不知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情,只能说有些复杂吧。
看得出来,她与北堂之间怕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不只是他,包括萧烬和楼雨过,或者都会猜想是北堂这个风流浪子诱惑了她,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这寥寥数句,短则短矣,却字里行间都透着真情,否则她不会说:我们母子在沽阳等你!
“多谢了!”音瑟等写好的信笺风干,将其折叠起来收入袖中。
贺兰楚凉放下毛笔,“举手之劳,何以言谢?”
“那,我走了!”音瑟对他投以感激一眼,“不打扰你休息了!”
贺兰楚凉起身相送,音瑟退到房间外,喊了牡丹,又回头对他一笑,之后离开了楚苑。
她刚刚离开不久后,外头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微微稀薄,带着点点凉意。
贺兰楚凉在房内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挂在心上,便撑了伞出门,脚步不受控制的向着府外而去。
果然,在刚刚出府不久,便看到了前头匆匆而行却没有打伞的音瑟,他快走了几步将她跟上,油伞撑开在她的头顶,为她遮起了这夜间的清风细雨。
音瑟缕着额边贴附的微湿发丝,微微惊讶地停住了脚步,轻声唤道:“楚凉?”
下面楚凉的戏份就来了,嘿嘿~带球推其实挺邪恶的。。囧~偶去吃晚饭啦,遁走~
正文 第三二三章 淋湿了自己
贺兰楚凉将她手中快被雨水打灭的灯笼接过,收进油伞当中,无声的叹了口气,“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夜黑又下雨,路上滑腻不堪,若是摔倒了怎生是好?”
听着他口中略带责备的关心,音瑟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想笑却总是扯不动嘴角,“没事的,我会小心!”
这话才刚说完,她就脚底一滑,一个趔趄险些倾倒,好在贺兰楚凉及时伸手将她拉在了身旁。
他手臂牢牢扣紧,将她的肩膀捏得有些疼,“小心!”
臼音瑟身子半贴覆在他胸前,嗅到一鼻清爽的药香,尴尬地红了脸,刚说完自己会小心,结果立马就出了岔子,又让人担心了。
贺兰楚凉轻轻松开她,转到她面前将她正视,神情认真无比,“答应我一件事,在北堂回信之前,你要好好守护腹中的胎儿!”
他这口气分明不是疑问,而是带着点命令的肯定,音瑟讶然地盯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话,仿佛她似要伤害一件属于他的东西。
咎“这样……对他才公平,不是吗?”贺兰楚凉又无声一叹,他能为北堂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音瑟牵动了两下唇角,半笑不笑地对他点了点头,“嗯!”
随着路途的加长,雨下得也大了起来,油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人用足够淋不湿自己,但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贺兰楚凉看着那打在地上的水花,悄悄将油伞的大半都撑在了她那边。
音瑟现在有了身孕,不能跑不能跳,只能平稳的行走,所以两人的脚程在这渐大的雨里就显得愈加缓慢。
音瑟一直在想着心事,除了贺兰楚凉与她说话时会神魂归体,其他的时候都不知眼睛的焦距在哪里,突然又一个不注意,原地打了个滑。
这一次贺兰楚凉扯住了她的胳膊,音瑟不好意思地偷看了他一眼,“我会注意的!”
贺兰楚凉摇了摇头,本该将她放开的,却一直没松手,她这个样子,着实叫他不放心,“跟着我走,什么都不要多想,我相信北堂!”
音瑟的视线淡淡落在搀扶着她的那条有力的手臂上,懊悔地暗中指责了自己一番,真不该叫不相干的为她这么担心,忙集中了精神道:“稍微走快些吧,否则这雨越下越大!”
贺兰楚凉闻得她语气上的变化,眸底微微带笑,松了口气般的加快了速度。
雨声“噼噼啪啪”将夜的一切声响完全掩盖,只能看到两个相依的背影,在这灰黑的夜色里朦朦胧胧,向着某一个方向,不真实的前进。
※※※
树林里枝繁叶茂,仿佛织开了一张网,将雨水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贺兰楚凉将音瑟安顿在雨水淋不到的树下,而后自己拿着信号弹走到稍微空一点的场地,将信号发了出去,之后他又将灯笼高挂在雨淋不到的边界,以便来人可以精准的找到他们。
“累么?”折身回来时见音瑟双手撑着膝盖靠在树上,他关心地上前问了句。
在他这个大夫面前想隐藏这个怕是不成,音瑟也不假装,便点点头,“可能走的时间有些长了!”
贺兰楚凉左右望了望,也没看到些什么,便想脱自己的衣服给她坐在地上,但他的半身衣服因为雨水的冲淋早已湿透的粘在了身。上,便停止了这个动作。
音瑟随着他的停顿视线落在他离她远一些的半个身子上,疑惑地起身转到了他的正面,盯着那半边还在滴水的发梢和衣服,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楚凉……”
被他发现了这个事情,让他显得十分局促,忙退离开一步,仍将半个干着的身子对着她,“是刚刚去放信号的时候淋到了!”
许是今日累积下来的情绪让她想发泄,许是被他突然带来的感动所刺激,她竟然鼻头发酸,喉中止不住的开始哽咽,若不是拼命的眨眼,泪水早已不受控制的开始下跌。
贺兰楚凉见她这个模样一时急了,“音瑟,你这是怎么了?”
音瑟将脸扭到一旁,咬着唇摇头,她的脆弱,不想让他看见。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一个哽咽不语,一个想安慰却又不敢冒然上前。
就在这时,树林里响起了什么声音,很快的就有一个黑色身影从空中而下,落在了贺兰楚凉前面。
黑衣人显然是认得贺兰楚凉,一抱拳道:“贺兰公子!”
贺兰楚凉微微诧异,“你认得我?”
黑衣人端正的立在一处,脸被布巾蒙着看不清样貌,“少门主给属下看过公子的画像,所以属下认得!”
贺兰楚凉这才从怔愕中了然,“原来是这样!”
此时音瑟也转过了身来,看向那个黑衣人,黑衣人看了音瑟一眼,又问向贺兰楚凉,“贺兰公子可是想找少门主?”
贺兰楚凉将身子侧向一边,示意音瑟过来,音瑟便将袖中封好的信笺递向那黑衣人,“我叫音瑟,麻烦你将这封信交给你们的少门主!”
黑衣人身子僵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拱手行礼,“世女!”
音瑟摆摆手,“在这里没什么世女,我只是个求你办事的人!”
黑衣人接过那封信放入怀里,“世女放心,一定交到少门主手里!”
音瑟对着他浅浅笑了笑,黑衣人又对着二人一抱拳,转瞬便消失在了白桦林外。
贺兰楚凉拿下灯笼,将油伞撑开,对着她道:“走吧!”
音瑟看着他那半湿的衣服,心里阵阵感动,主动走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又将灯笼拿在自己手中,“嗯!”
她的靠近让他本能的想躲,音瑟却也跟着贴近,因为只有靠得近些,他才不会再为了给她挡雨而将自己淋湿。
正文 第三二四章 总有故人来
接连三天,都没有看到萧烬和楼雨过的身影,这也在音瑟意料之中,他们同她一样,或者现在都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来面对彼此,若此时见了,也只是徒然增添痛苦和无奈。
却是贺兰楚凉几日来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就像一个使者,背负着完全没必要来承担的使命,守护着一个不属于他的东西。
“楚凉,我想出去转转!”他的心思音瑟全都明白,知道他对北堂兮重义重情,每每看到他,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贺兰楚凉放下手中书卷,看向亭外花海,“想去哪儿?”
臼音瑟搭上牡丹伸过来的手,从摇椅上起身,“想出府,去行云归燕看一看,不知啸天忙得如何!”
行云归燕就是音瑟给那即将开业的茶坊起的名字,取义为——人如天上浮云,来来去去不得停歇,渴望着一块静心栖息之地,茶坊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欢迎堂前归燕再次光临。而行云归燕四个字,诗韵浓厚,也颇符合了文人雅士的癖好,所以当时音瑟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萧烬大为赞同。
只是现今萧烬不在沽阳城内,就将那些事统统交给了啸天,不是她不相信啸天,而是他怎也无法取代萧烬带给她的那种信任感,所以总是吊在心里头,也想着亲自去看看。
咎贺兰楚凉将书卷交给牡丹收好,吩咐道:“叫初六备车!”
音瑟低眉笑了一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呢!”
这几天来他总是在她身边跟着,不许她这不许她那,她多少有些常识,也知道怀孕前三个月是个危险阶段,万事需得小心,但被他这么看着,还是有些不自在,连走路都要考虑再三才敢抬步。
贺兰楚凉被她说得面上一窘,不好意思地侧过脸道:“总是待着也不是最佳的安胎方式,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
音瑟看着他羞赧的侧脸,忍不住偷笑,本想问他是不是出府也要跟着,临时改了口道:“你陪我一道吧,我一个人也实在无趣!”
贺兰楚凉本就没想让她单独出府,适才还在想着要不要随着她,不随着又不放心,但随着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好了,刚好她的这句话给他找了个台阶,也就拾级而下,点头应允。
两人出府直奔行云归燕,下车的时候,音瑟还特意回头静看了思源茶楼半晌,茶楼门口的伙计认得她,远远的给她鞠了个恭,音瑟回以一笑才与贺兰楚凉进了自家茶坊。
“你认得那茶楼的人?”贺兰楚凉疑惑地道。
音瑟含笑应道:“认得,那伙计是个勤快的人,又知仪得体!”
“呵!”贺兰楚凉讶异而笑,“都说同行是冤家,行云归燕就开在人家对面,不想没有怒目相对,反倒很是热络,奇怪了!”
“奇怪吗?”音瑟边走边笑看着他,想必一般人都会觉得奇怪,因为少有人知道那是慕殇然的产业,所以她也没说,只将话点到此,转口道:“你觉得行云归燕这名字起的如何?比起思源二字呢?”
贺兰楚凉略略思忖,“两个名字各有特色,所代表的内容不同,思源取义当是饮水思源,其隐藏的含义与行云归燕不可同时做比较!”
“你的说法倒是客观!”音瑟赞赏地道,没有听到他的奉承之话,这是意料之中,不过她就是欣赏他这一点,从不因私情而偏袒任何一方。
“夫人,楚公子,你们怎么来了?”啸天正在安排下人挂画卷,看到他们二人走了进来,忙迎上前。
音瑟站在场中四处粗略扫了一眼,“在府里闲得发慌,就过来看看!”
“那,夫人稍等,我去叫人搬个干净椅子过来!”啸天说着就要转头离去。
音瑟忙将他叫住,“不必了,我——”
“叫他去吧,累了你便坐,不累便走走!”贺兰楚凉出言打断她的话,对着啸天点点头。
音瑟笑着答应了,而后在贺兰楚凉的陪同下,将茶坊的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对啸天指出了一些她满意的地方和需要改进加强的地方,个别地方还画出了图纸,啸天一一记下,感叹自家夫人的思想不同寻常,就连贺兰楚凉也对她另眼相看,原本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茶坊,可听到她口中说出的想法,却再也不认为这个地方普通了。
“我想,这里不该只是一个喝茶的地方,世间之大,才子佳人无数,能给他们提供一个自由交流的地方不是更好?”她理想中,行云归燕应该是像二十世纪的诗社一样,让男男女女,不分身份地位,不分性别年龄的聚在一起,畅所欲言,交流互勉。
“所以,我想,我们的伙计也不能都是男子,也要有女子,而且需是知书达理可以与客人自由交流的!”音瑟接着说道。
“这个……怕是有些难!”啸天皱起了眉头,他为王府招过下人,知道那些人的学问水平,基本都是不识得几个字的。
音瑟也想过这一点,但还是想试一试,“难是难了些,但不排除有那些家道中落的公子小姐需要出来养家度日,对于他们来说,来茶坊做侍者,总比去卖身做长工做丫鬟甚至卖给青楼的好吧!”
啸天沉吟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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