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控制,那对黑白组合是这么说的。
‘我一直都在骗你。’
那种事无所谓。你不必在意。
‘不。你一定会在意的,你以“星名早苗”来认识的这个人并不存在,即使你再度见到我,应该也不会察觉到那是我吧。’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影像干扰吗?我也具有那种能力,从见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行使着那个能力,你所看到的我的脸,并不是我本来的脸,我强制让你认识假的容貌。’
神田健一郎在心中描绘着,细致、绑辫子、总是浅浅微笑的白皙脸蛋。
……为什么?为什么必须做这种事?就算我看到早苗的真面孔,那有什么不方便吗?这没有意义吧?
脑中的早苗感觉浓厚起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但我正在接近她。
‘不只是要将她从时间回圈解放,我还有另一个任务。那就是救我自己,因为那时候的我,还只拥有不完全的时间移动能力,无法让我自己移动。’
静静倾听着,以电车行驶的声音为BGM,早苗沉着的声音说道: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音透湖。’
神田健一郎咀嚼着在脑袋内部回响的那个声音。
早苗真正的名字是音透湖,音透湖是被绑架的十岁少女,在行李箱中,用像是小动物般的眼睛抬头看窥视里面的两个神田健一郎的小女孩,她有时间移动能力,因此被绑架,招来我,招来那对怪怪二人组——
‘我操纵你们的精神资讯,更换成别人的脸,因为我从那之后并没有成长多少,所以当你在电视上看到新闻的那一瞬间,马上就会被你发现那是以前的我吧。’
理解若波涛般汹涌而至。
星名早苗是未来的音透湖,为了不被发现,以假面目出现在我跟神田B面前,为什么——?那是为了保持时间的整合性,为了引导神田A、B、N照着决定的一切行动。
早苗——透湖——在过去与现在都操纵着神田健一郎,过去的她以时间移动的方式,然后为了引导他到该去的地方。
特地来到未来。
非常照顾人,以为那是她与生俱来的天性,不过,那是因为她知道,会救自己的、救出自己的是谁。
‘我随意摆弄着你的心,真的非常抱歉,你是我的恩人,因为有你,才有现在的我,虽然道歉也没用,不过,我还是要说,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如果我说不原谅呢?你会出现在我眼前,直接跟我道歉吗?
呵呵呵。
只在喉咙深处笑着,像是毛线球在滚动般的笑声反射到脑海深处。
‘差不多该道别了。我必须回去才行。’
你要去哪?告诉我,我要到那里去。
‘那么,哪天,在哪个时间线上再见吧,如果可以的话。’
像蜘蛛丝般的意念,仿佛被位在又高又远位置的纺车卷走般滑离消失。
窗外的风景有如被撕裂般流向后方,这辆移动的电车是现在,经过的风景已经是过去的事物,不能回头,流过的景色无法追上电车,就只是停留在那。
电车驶进街道,像是在通知快到站似的减速,这里是神田健一郎该下的车站,那个车站附近,有栋特别高的公寓,他在那里的507号室住了三晚。
洁白豪华的高级公寓,在它顶楼,有个小小的身影独自伫立。
神田健一郎加紧贴近车门凝视着,看了之后,那个身影慢慢举起一只手,缓缓挥着。
然后在他还没想到什么时,就仿佛溶入空气般消失了。
神田健一郎那时候终于想起,班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星名早苗这名学生。
最终章
之后的某一天。
在学校教室准备回家时,神田健一郎突然有那种心情。
大概……他这么想着,这种时候最好是到学校顶楼的水塔最顶端,一边横躺在那,一边看云发呆吧,然后“……”,像这样让删节号持续约三张稿纸。
穿过走廊,走上楼梯,经过形同废弃物堆积场的楼梯间到最顶楼,正想踏到蓝天之下,伸手至通往顶楼的门时。
门上了锁,现实总是无法如愿。
“……”
神田健一郎背靠着门拿出钱包。从早苗那借来的钱几乎都没减少。只有用在电车费跟在便利商店里买东西吃而已以为她早晚都有做饭给我吃——一想到这里,海鲜料理、寿喜烧、中华料理的滋味在口中复苏,那么美味的菜肴以后大概再也没机会迟到了,不管在哪家三星级餐厅吃什么,都无法再迟到凌驾那种滋味的东西吧,只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味道,真可惜,是早苗还是透湖?我不知道那名少女的真面目,是谁都无所谓,我只想再吃一次那家伙做的料理,至少希望能告诉我食谱,这样就好,不,不好。
总有一天,我必须要偿还这些前跟四天三夜各餐的恩情,必须让她摸摸克劳夫,必须赶到早苗所处的困境去,已经说好了,无法用钱偿还的,就用我们的力量来还,早苗的个性就算自己有什么麻烦,也不会去寻求援助依赖别人吧,即使她遇到困难时一定也还是一样,用那张总是笑着的脸温柔微笑着,能够明白这点的只有我们,所以她才会引导我们,应该是这样没有错。
“可以的话……吗?”
神田健一郎喃喃道。
“不,一定……吧。”
怎样才能再跟自称姓星名早苗的“那个”音透湖再见面呢?那个白衣男子跟黑衣少女说他们是从哪来的?对了,第三EMP如何?问他们的话或许会知道什么。听那个二人组的语气好像还没察觉“音透湖”就是‘年表干涉者’,现在还不知道吗?接下来会察觉吗?知道这件事的说不定只有我。
不过……神田健一郎想着,就算见到‘现在’的她,她也不会是神田健一郎所记得的“星名早苗”吧。
‘现在’的透湖,是星名早苗几年前的样子?这几年间,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父母真的去了天国吗?绑架透湖的奇怪集团怎么了?去追查他们的话,能在那隐隐叫道星名的身影吗?
现在还什么都想不到。不过总有一天、不管怎样,一定要想出个好法子,我无法接受就这样分别,要跟她说的、听她说明的事情应该还有许多,她并没有全都对我说明,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再跟她见一次面,如果能跳跃到未来的话那就试试吧,真想问问看在那个未来的我,你跟早苗见到面了吗?
神田健一郎仰望着天花板想着。
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跳跃时间见到另一个我的事了吧,所以也无法确认,不过,不管是神田B也好,N也好,A也好,应该都跟我想着同一件事,当他们的时间流过,到了跟现在的我一样,存在于‘现在这里’之时,也就是他们变成我的时候。
这是肯定没错的事。
Interceptor·8
许愿是自由的。但许愿这个行为跟愿望打达成没有直接关系。跟主流不同,只有非常少量的贫瘠之流,才能衍生出更多之流。尽管如此,只要那个活动范围仅限于脑中,人就可以自由行动。纯粹许愿的自由并未附带任何权利或义务。真正的自由存在于人的精神活动中,也只存在于此。
不过,之流取代主流的事,同样也是非常少。
我许下心愿。
在未来某个时代,能否再与神田健一郎这名个体重逢,连我也不知道。
不过,许愿的自由是平等地赋予给每个人的。
即便是我亦同。
后记
这几个月来我有好几次机会乘坐新干线,每到那时总会心想这单程三个多小时的移动时间,能否拿来做些有效利用?虽然我想最好是用来睡觉,但我平常就已经非常难以入眠,再加上我有如果没躺在被窝,就怎样也睡不着的这种像是廉价玻璃般的精神,所以要在车上陷入梦境状态,正是所谓的梦上加梦。第两个提案就是看书,但同样只拥有等同故障回转仪的半规管的我,可能很容易就会晕车,因为太过担心这种可能,所以从没尝试过,或许试过之后,意外地没问题也不一定。
因为如此,移动中全用来思考事情,比如说“阿伏加德罗常数是一定的吗”,但虽然思考着像这样的事,我也不可能得到结论,最重要的是,我连什么是阿伏加德罗常数都不太清楚,理所当然,也不可能有思考不太清楚的事情之方法,在咬着唇感到空虚之中有了大发现,既然如此,就想些比较无关紧要的事不就好了吗?“这么说来,二千元的钞票大概只进过我的钱包三次左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被当成纪念纸币了吗?”试着思考这样的事,但因为实在太过无关紧要而没有继续思考下去,再度咬着唇,胸中怀抱空虚感,同时试着数起窗外掠过的风景中的稻田数量,如果是从新大阪出发的,这时候大约经过京都附近。
在觉得脑筋很不错的这种情况之下,要再开始思考在某种程度无关紧要的事相当困难,可是又想用这很闲的时间来做些什么,所以不屈不饶地冥想着,但只是胡思乱想这种行为到此已经相当疲惫。最好是将最近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内容从头到尾讲给某个人听,不过感觉突然对隔壁一心一意在吃便当、像营业课长的人说话似乎也不太好。因此我便在脑袋了随便设定个会回应我说话的假想人格,思考着该怎么有条理地对他说明那本书或电影是如何有趣。
不断这么思考的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名古屋了。
可是到这阶段,思考渐渐开始产生回圈,想起“对喔,这个话题之前也想过吧”,寻找着比较新鲜的事,但如果有那种事的话,刚一开始就会想了,这也同样无法轻易找到,终于变得没事可想,接下来还很长的说。
明明邻座像是营业课长的人老早就吃完便当开始打起瞌睡来,为什么自己必须一直想着并不想做的事呢?一时之间感叹起这个世界的无常,当对感叹开始觉得疲惫时,终于到横滨了吗?
我告诉自己,必须想些比较快乐的事,但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会快乐呢?用手指数的话,大概三根就已足够了吧,在感到愕然之时,终于接近东京,差不多到终点了。
对了,光是挤出这样的文章,就花上搭希望号在东京、新大阪间移动的时间,下次搭新干线的时候,就来思考根本还未下笔,也还未预定要写的小说后记内容吧,我现在深深这么想着。
I Wish You L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