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那个时候……”
“为什么?我很高兴哦。明明那么年轻,静兰以前却整天都光顾着照顾我和父亲。”
“年轻……”
“我一直很担心啊。你完全不出去玩,也没有什么放松的时候。那种无法对我和父亲说的事情,绝对也应该有过吧。现在燕青也不在。嘿嘿,我引以为豪的家人,在羽林军也这么有人气,真的很让人高兴呢。而且,怎么说呢,你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吧?”
静兰微微一笑。
“……小姐,如果我派不上用场了要怎么办?”
秀丽瞪圆了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说老了之后吗?没事的,如果静兰得了老年痴呆,而且到时又没有夫人和孩子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是不是能够派得上用场,并不是住在一起的理由嘛。
面对不假思索就如此认为的秀丽,静兰的微笑更加深了几分。
“谢谢你,小姐。”
“下次别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了。好了,你不是还有地方要去吗?”
“小姐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秀丽微微垂下头。
直到刚才为止她还想着要去悠舜那里,但是……总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那个银发青年的面影,还是深深烙印在脑海中无法消失。
她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让心情冷静下来。
“我要去,府库。”
(府、府库在哪里……)
绛攸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确认了这个事实。
站在某扇房门的前面,绛攸一个人哗哗地淌着冷汗。
府库是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毫不迟疑地到达的地方,也是对于绛攸而言的最后的据点。所以他顽固地不想承认,自己连这个地方都已经找不到了。
(没、没可能的!这算怎么回事?是梦吗?噩梦吗?难道我其实在睡觉吗?)
如果无法到达府库的话……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王上的近臣,年轻一辈中首屈一指的新星,吏部侍郎在宫城中迷路、饿死。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变成了干尸的自己,绛攸又立刻拼命甩甩头赶开这个念头。
(我绝对不要死得那么愚蠢啊——!!)
我没有迷路,如此拼命安慰着自己的绛攸,当然死也不可能去向路上的人询问“府库在什么地方”。因为自己没有迷路。绝对没有迷路!!
(我、我只是有点疲劳而已。像这样,让眼睛休息一下的话——)
但是就算再怎么眨眼,眼前陌生的光景也没有变化。绛攸咬着牙嘀咕。
“府、府库……是在……”
“啊?你不是已经到了吗?绛攸大人。”
已经到了他身后的秀丽如此回答
发现了门前那个好像石像一样动也不动的人影,并且察觉了其中理由的秀丽,为了不伤害到绛攸的自尊心,尽量装做若无其事地打开了旁边的那扇门。
“你这次选择了从后门走啊。这倒和平时不太一样。”
在房门的对面,绵延着摆放了庞大数量的书籍的书架,正是绛攸眼熟能详的光景。
但是,现在的绛攸却连这些都看不到了。
在没有心理准备下突然听到的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绛攸?你怎么了?”
在确认了诧异地凝视着他的秀丽的面孔的瞬间。
「我已经向那个人提亲了。」
玖琅的语言在脑海中以超大的音量回放了出来,摇摇晃晃的绛攸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到了房门的一角上。
哐,在这个悲惨的声音的一拍之后——绛攸由于过度的剧痛坐在了地板上。
“唔!”
“你、你没事吧?绛攸!?刚、刚才的声音好像很不得了的样子。”
“——我、我、我没事。”
绛攸勉强撑起了身体不断后退,但是在他原以为是房门的地方却没有房门——于是他一个踉跄进入了府库。
“啊!绛攸!你后面的椅子!”
但是这个忠告还是没来得及起到作用,被椅子绊倒的绛攸干脆地脚下一滑,这次又把后脑勺撞到了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
“……你好像很疲劳的样子啊。绛攸……”
秀丽一面把打湿的毛巾递给绛攸,一面深有感触地说道。
绛攸已经半点精力都没有剩下,只能默默地把手巾捂在了后脑勺上。
“这么说起来,你的工作结束了吗?” 〃
“啊?是啊……那个,总算是好像奇迹一样……”
虽然是原因不明的让人有点发毛的奇迹。
秀丽听到这一点后,睁大了眼睛。悠舜的预言实现了。
“辛苦了。”
“……我倒是觉得在其他的方面才真是辛苦啊……”
因为太过于了解黎深的为人,所以绛攸无法直率地为了这个奇迹而高兴。
(话说回来,难道她没有听说过吗?)
虽然看起来脸色有些发青,而且比平时安静。但是秀丽和平时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一想到她也许还不知道那件事,绛攸的心情就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于是,他终于开始运转的脑袋开始尝试思考玖琅的提议。
(和秀丽结婚的话……啊,邵可大人就会成为我的岳父吗!?)
这对于绛攸来说实在是很大的诱惑。如果是黎深和邵可的话,总觉得就可以形成某种平衡。父茶之类的事情不过是小小的问题而已。但是……
(……秀丽的公公就会变成梨琛大人吗……)
这对于秀丽来说可是相当的不幸,而且对于绛攸来说也是一样——现在光是能拜访邵可府,就已经让黎深觉得被他抢先,怀恨在心底抱怨不已了——而成为秀丽的“相公”的话,回头会在私底下遭受多少折磨,光是想象已经非常恐怖。而且黎深多半还会以绛攸为借口,不现在更进一步地在秀丽周围神出鬼没。
(啊……静兰也一起跟过来的概率也很大呢……)
总觉得与其说是结婚,还不如说是把自己送去受欺负。幸福究竟在哪里呢。
(……这么考虑的话,要和秀丽结婚的男人绝对需要相当的毅力与决心呢。)
置身事外地这么一想的话,就觉得忍不住要从心底佩服到现在还不肯放弃的刘辉。
他深有感触地再次确认了一下。
如果说自己要和秀丽结婚的话,他绝对不会呜呜地哭泣……而只会笑着说一句“这样啊”而已吧?没有对秀丽进行过任何束缚的他,应该也有了这个觉悟才对。
刘辉一定不会改变。
可是,在绛攸的体内却会有什么变化吧?无论是对于刘辉,还是秀丽。
现在,这个时候,在不考虑红家、秀丽、以及自己的现实问题的情况下,绛攸纯粹的觉得,这个实在不怎么让人高兴。
(什么啊,原来如此啊。)
突然,因为觉得说不出的奇怪,绛攸笑了出来。
他注意到,自己对于现状已经足够满足。
他希望能够帮助到黎深,也觉得能够不用顾忌任何人的成为红家的一员很有诱惑力。
可是——在现阶段,似乎这样自己就已经很幸福了。
……玖琅的语言毫无疑问是命中了关键。
考虑到周围环境,进行政治性的判断的话,也许迟早有一天会做出这种选择。
可是,那绝对不能成为自己愧对什么人的判断。而且现在那还只是单纯的未来的可能性之一。
(……啊……感觉上被玖琅大人操纵在手掌之中呢……)
原本一不小心地误认为面对了重大问题,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完全不那么回事。
——另一方面,面对一个人在那里表情瞬息万变的绛攸,秀丽的脸色越来越白。
刚才因为在意银发青年的事情而陷入思考的秀丽,在注意到绛攸的异常后,就早已把这些丢到脑后。
自从脑袋撞到房门后他就不太对劲,这可不是小事。
(他、他在笑。)
糟糕,只能认为撞到了很要命的地方。
“对、对了,绛攸。吃点蜜柑吧!蜜柑。我带了水果来了哦。”
看到被塞到自己手上的蜜柑,绛攸浑身僵硬。
——据说是大量购入了蜜柑。
(……梨、梨琛大人……)
绛攸知道,某个谁也没敢询问的和宇宙的神秘有关的谜团已经解开了。
该说是不出所料呢还是其他什么呢,总之拯救了吏部噩梦的还是这个少女。
“这么说起来,邵可大人在哪里啊?”
一面和秀丽一起剥开摆在桌子上的蜜柑,绛攸一面打量着四周,还是没人。
“……我刚才在走廊上见过他……”
秀丽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个青年的身影。
父亲的样子也跟平时不太一样。
“是吗?他不在啊。”
然后绛攸带着微妙而且复杂的心情剥开了蜜柑。
“……是最高级品质的红州产蜜柑吗?因为使用了红家密藏的良法,所以相当贵重啊。”
“咦?是这样吗?我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下了这么多……”
“……人家送你的你就尽管收下嘛……”
绛攸下意识地加快了剥开蜜柑的速度。
“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绛攸想起了朝贺时的秀丽。仔细想来,这还是她回来后他们第一次平心静气地交谈。
“你成长了不少啊。”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能听到绛攸这么说最让人高兴了。”
空气变得暖洋洋的。
“……这么说起来,绛攸,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那个,在为了进行某个重大的案子的时候,我去向某个地方请求协助我,结果对方却说没有讨论的必要而拒绝了我。”
绛攸的视线猛地转向秀丽。
“可是,却有人说这是‘不战而胜',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
“……全商联吗?”
“啊,全被你看穿了……”
“因为我也听过传言。我来猜一下好了。那是你一个人去那里时发生的。而且对方也说了不用让悠舜起去。”
“你、你为什么会全明白?”
“因为我是全商联的话也会这么做。”
绛攸剥开了蜜柑。
在秀丽攻陷了工部尚书管飞翔后不久,郑悠舜就大显身手地在水面下展开积极活动。他以滴水不漏的手法接二连三地抢占先机,单枪匹马地和各中央省厅打好了关系。他那种靠着高超的手段一个个获得内定的方式,让绛攸每次听到的时候都要哑然一阵子。
虽然之前就听说过,但是绛攸实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八面玲珑。
(就算是我,如果和悠舜大人面对面的话,也没有自信直到最后都不说“是”啊……)
如果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全商联进行了逃避不敢和郑悠舜正面进行交涉。以全商连的情报网来说,他们应该很简单就能知道悠舜的交涉术。如果随便把他叫到全商联的话,不确定的要素实在太多。要是一个不小心对某些风险太大的条件点头说“是”的话,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而且——)
绛攸一面带着复杂的表情陷入思考,一面俯视着分开蜜柑的皮的秀丽。
注意到破了皮的蜜柑上滴出但是汁水弄湿了秀丽的手指,绛攸拉过她的手,用自己的手巾仔细地帮她擦干净了。
秀丽的手指比绛攸的温度要低,感觉上凉丝丝的。也许是因为即使在冬天也依旧下厨房做饭的关系,她小小的手掌颇为粗糙,还有些倒刺。
(回头给她送些涂抹型的药吧?)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绛攸自然而然地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你仔细想想,如果在设立长期的方案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什么。”
秀丽微微皱起了眉头——接下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仰望着绛攸。
“原来如此。所以说——‘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绛攸微微地露出了笑容。
“没错。剩下的——”
“……哎呀?悠舜。”
秀丽突然将视线转向了绛攸的身后,看到了慌忙地试图隐藏到房门后面的悠舜。
瞬间,绛攸好像被烫到一样地放开了秀丽的手。
“悠舜,你怎么了……”
“……抱歉打扰你们了……”
死心了的悠舜,垂头丧气地进入了府库……啊,如果不是腿脚不方便的话,就不会这么失态了。
“难得你们的气氛那么好……”
这次轮到绛攸刷地递过去了蜜柑。
“……请、请您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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