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然一笑,别有深意地看向他,“怎么会呢?历史上本就没有俪贵妃的。”
允祥了然颔首。
再没有多的话,我反身向着官道边的马车行去。走进了方看出来,赶车之人,正是富贵。
没有太多意外,我猜得到的。只是富贵,我投你以木瓜,你不必报我以琼琚的。
他抬头看我,不卑不亢,亦不容拒绝,“总要有人照顾你的。”
我默认点头,抬脚上了车。也好,竹儿的命,我用那簪子来保,富贵的命,我只能用自己的命来保了。
允祥立在马车前方,深深凝望着我,化不开的,是嗔、是痴、是念、是察、是哀、是眷,浓浓的,是恋。
“你好生保重身子,我走了。”我一收手,厚实的帘子便垂落下来,将外间的光线与景物隔绝。
我不敢说再见,像逃兵一样缩进车厢的角落,生怕下一秒就会跳下车去,死死拽着允祥,要他和我一起去天涯海角。
静默一晌,瑟瑟晚风吹送来允祥低沉而温暖的声音,“宝儿,你千万要好好的。”
番外合集:我眼中的完颜氏玉筝
'康熙'
“皇上龙颜与常人无异。”
朕冷眼瞧着这个稍显慌乱的小丫头,若她不是真傻,便是太有心计,晓得用这样的法子引起朕的注意,后宫之人大抵都存了这样的心思罢。果不其然,不几天,梁九功来报,说是那丫头被送了来。朕初时并不留意这丫头,直到老十四求朕给他俩指婚。皇子婚事向来是朕指定,能让朕的儿子主动张嘴求的,她还是第一人,这丫头着实有些本事。其实,以她的样貌和家世,做个皇子福晋也是配得起的,只是,这样的女子,如若心术不正,将是大大的祸患,朕的儿子又岂能为女色所迷惑?
朕驳了老十四,又防着这丫头多生事端,便着人放话给她,说是定下了。这丫头倒安分,不骄也不躁,没事人一般,竟比老十四沉稳许多。说起来,筝丫头的差事当得是极好的,说话、办事十分伶俐,又通些文墨,很是知书达理的,朕瞧得出来,她在朕跟前总是掩着她这份伶俐,看来心思倒是有些聪敏的。
日子久了,朕发现这丫头的确有过人之处,尤其说起话来,多是些朕没听过的言辞,却是颇有些道理。二哥去时,所有人都劝朕节哀,只有这丫头,她能体会朕心里的苦,她劝朕哭出来。朕没有想到,她一个小女儿,竟有这样一副玲珑心肠,这般的善解人意,让朕也不禁起了怜爱之心。她若真如她表现出来的这般知进退,倒也堪当这皇子福晋,朕遂决意允了老十四。没想到,德妃却是不满意她的身世,多次求朕不要指这门婚事。德妃向来最偏疼老十四,她的顾虑,朕自然也要考量的。她给老十四选了筝丫头的妹子,人品秉性想来也是好的。
德妃杖责筝丫头的事,朕是知晓的。当德妃告诉朕是她自己请求责罚时,朕倒是颇感意外,细一想,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以这丫头的心智,的确做得出这样的事,只是难为她肯委曲求全。宠辱不惊,朕心下对她又多了两分喜爱,是以之后她和老十三的事,朕也是乐意的。
老十三来请旨,朕也是万没想到。筝丫头昏迷了几日,朕也将此事搁置,之后再问老十三,他依旧要娶马尔汉家的丫头。罢了,朕也不愿自己的儿子太过痴情,况且罗察家一门出两个皇子嫡福晋,并非好事,遂准了这门婚事。
此后,筝丫头愈发的不争气,时常病着,当差也不如从前利落能干,完全失了大家气度,朕便打发她去了养心殿。
若说朕对筝丫头起了杀念,便是她救了老十三家的那件事之后,原来对这丫头上心的,竟然还有老四和老八,一个个轮着番地去瞧她!筝丫头确是招人喜欢,但是朕决不许朕的儿子全都为着她!朕亦不忍,但这丫头留不得了。
朕终究没有杀她。那日,朕斥责明蕙悍妒,以至老八膝下无子,明蕙却抵死不愿老八纳妾,最后竟说只得玉筝一人可纳。明蕙是朕自小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朕最清楚不过,从来没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她竟对筝丫头另眼想看。
玉筝,玉筝。
罢了,只要安安分分,那便留下她。
狼烟起 江山北望龙起卷 马长嘶 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四十年 纵横间 谁能相抗恨欲狂 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 更无语 血泪满眶马蹄南去 人北望人北望 草青黄 尘飞扬我辈守土复开疆盛世大清要让四方来贺
以往只当这丫头是小女儿,平日里唱些婉约小调儿,却不想,她这即兴一曲竟也豪气干云。只这一曲,将桑吉扎布的气焰完全压下,让朕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年方二十的女子。
论姿色,堪当红颜;论心胸,不输男儿;论智慧,宫中女子无人能出其右;论豁达,朕的儿子怕也难及。
若是太子身边有这么个人时常劝诫着,朕也可省心不少。只是,还没等到朕给玉筝指婚,太子已然叫朕失望。
当年索额图教唆太子谋反,朕依然保着胤礽,可他却半点悔改之心也无。旁的且不说,单是小十八殇了,他作为兄长,竟连一丝悲伤都没有。
筝丫头有句话说对了,在他眼里,除了那个位子,根本没有亲情可言。
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朕不信,朕不信!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叫朕不得不信,朕的儿子,老大、老三、老八……一个个都红了眼睛望着太子的位子!
朕圈禁了老十三,他一句辩解也没有,唯一求的就是不要杀筝丫头。
朕如何会再想要杀了玉筝,她怕是这皇宫唯一一个敢说真话的人了。
将手足碾在龙椅之下,那位子你坐得安稳吗?
一个丫头都看得清的事,为何朕的儿子们却看不清!
朕将筝丫头放了出来,告诉她朕圈了老十三,她不哭不闹,也不求朕,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跪着。
朕着实有些闹不懂这丫头了,她心里装着老十三,这个节骨眼上居然不替老十三求情?
“不怕朕杀了他?”
朕问这一句,她缓缓抬了头,眼中是不属于女子的淡然与冷静,“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却也是众位阿哥们的皇阿玛。天下有严厉的父母,也有慈爱的父母,可不管什么样的父母,疼爱子女的心都是一样的。奴婢曾听过一句粗话--打是亲,骂是爱,疼爱不够用脚踹。疏离冷漠不见得是弃之不顾,疼宠过甚反容易招来祸患。奴婢不知十三阿哥究竟犯了什么过错,但奴婢知道,万岁爷是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
寥寥数语,一句一句都正戳在朕的心上。的确是朕的过错,朕太过宠爱太子,包括老十三,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害了他们。
朕虽然不清楚老十三当初为何没向朕讨了玉筝,但也知道他心里有这丫头。老十三看似沉稳,其实,他打心眼里却极为倔犟,是个认死理的,要是有她陪着他,劝解他,他应该能看得开吧。
“奴婢不愿。”
朕还以为自己听错,她说她不愿!
“是,奴婢不愿。”
她说得那么平静,以一种决然的态度。
朕只当老十三倔,原来这丫头更甚,她居然用能和老十三在一起的机会来交换老十三的自由!
云姝儿来了,来求朕让她去养蜂夹道,单凭她穿着一身布衣,朕就知道,她不了解老十三。
筝丫头,你将了朕一军啊!
若说筝丫头身上还有什么是让朕看重的,便也就是她的倔犟了。
四十九年塞外,四子部二王子向朕讨她,朕自然不允,玉筝这样的女子,朕要把她留在天家,可是朕想要看看这丫头的能耐究竟能大到什么程度,所以一直没有表态。
朕知道筝丫头与二王子赛马输了,却没想到她居然能说服那个叫乌兰的小格格帮她,更有甚者,她最后摆脱二王子的方式,竟是让大王子认了她做义妹。
连朕也不得不摇头失笑,好一个玉筝!
朕废掉胤礽,这些皇子们更加疯狂的觊觎太子之位;朕将胤礽复立,也没能打消他们不该有的念头。朕意已决,将玉筝配给胤礽做侧妃,她身后的四子部,只要朕一句话就可以成为她真正的靠山。
然而,朕没有算到的,恰恰就是这丫头的倔犟。
她已然猜到朕的心思,竟是不惜触怒龙颜,宁愿孤独终老也要守着自己的一颗心,当真是个痴人!
女子待人之心,向来比男子来得珍贵,让朕杀了她,何其忍?但是,朕也不能放了她,她的婚事已不再是她个人的事情,所以,朕只能将她关起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朕八年后再见筝丫头才知道,她这句话不是平白说的,而是她真的悟了。八年中,朕的几个儿子愈斗愈烈;八年中,朕每日都感到自己的衰老;八年中,筝丫头依然还是当年那个筝丫头,竟是连样貌都没有丝毫改变。她说她过的很好,朕知道,她是真的好,她从来,都不会对朕说谎的。
天家无情,朕信了,可是,朕不甘!
“玉筝,朕要你永远记得那话!”
朕没有挑明是哪一句话,但朕知道她一定懂得,即便不懂得,她也一定会努力办到,就凭--她的心。
五十七年青海叛乱,朕封老十四做了这大将军王,朕知道外间有许多关于储位的猜测,其实连朕都还没有想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束甲相争”,并不是朕多虑了。
目前来看,老四和老十四都不错,但是不论朕立哪一个,新君继位,怕都会有人受到打压,甚至……
老十四一直对筝丫头有情,四十九年,朕将玉筝关起来时他就求过朕把玉筝给他;五十三年,朕把弘明接进宫里抚养,他又求了一次;这一年,他没有再求,而是要朕答应,立了军功,什么都不要,只要玉筝。
若是传位给老十四,老八几个怕是会对老十三不利,就凭着玉筝对老十三的心,她拼死也会保全老十三。
若是老四继位,老十四一定不服,他那冲动的性子不知会给自己招来什么祸患。筝丫头的性子,朕清楚,她重情重义,单是老十四对她的这份情,她就会肝脑涂地去还,更何况老十四的福晋又是她妹子。
“奴婢抬头看天,也是希望天降祥瑞。”
朕记得她第一次见朕时是这样说的。
筝丫头,朕有生之年不能放你出那院子,只有等新任君主施你恩惠,降你祥瑞了。
'胤禩'
不知从何时起,十四弟嘴里总是挂着一个名字。
“原来玉筝是罗延泰的妹妹。”
“玉筝连《女戒》也背不出。”
“玉筝这刁钻丫头,也不知哪听来那么些古怪谜语。”
“八哥,那狐狸是我的,我要猎了去给玉筝做手笼!”
……
不知从何时起,玉筝这个名字,成了明蕙和老十消遣老十四最好的方法。
“哟,我说老十四,你这么闷闷不乐的,可是你那个玉筝丫头不理你了?”
腊八那天,大伙在厅里吃粥,只有老十四一人坐着发呆。老十笑着逗他,他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们,“今儿个是玉筝寿辰呢,可是我看她一点都不开心,还哭了。”
明蕙一边舀了粥往嘴里送,一边嗤道:“横竖不过是个丫头,倒能叫你这么上心的?”
一说这话,老十四立刻骄傲起来,“八嫂你别不服气,玉筝解九连环比你们谁都快!还有她说的那些谜语,我敢说你们谁也答不上来!”
……
不知从何时起,玉筝这个女子,成了兄弟间在意的话题,或者说--心结。
正月初九,老十四寿辰,兄弟们得了由头,全聚到三哥府上了。老十四也不知怎的,竟然异常的高兴,拉着一众兄弟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就连皇阿玛夸赞他,也没瞧见过他那样高兴的。
“十四哥好没羞,竟带着个女人用的荷包。”
老十五虽是童言无忌,不过他一句话,将兄弟们的眼睛全引向老十四的腰间,只见黄带子上用同心结绑着一个玫红色的小荷包。
若说那荷包的做工,实在是粗糙,仅有两块布拼凑而成,面上什么绣纹都没有,大大的针脚绣了两个字。
老十四紧张地拍掉老十五的禄山爪,将那荷包拎在手里,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别碰!弄坏了你可赔不起。”说着,他挑衅地看着老十三,口气十分得意,“这是玉筝绣给我的寿礼,可是她亲手给我系上的,上边还绣了她的名字呢!”
玉筝,这是个让人好奇的女子,十三、十四都看重她,想来该是个美人儿吧。只是,若说美,怎比得上我在鹿圈遇到的那人。
我从没见过哪个宫女敢独自到鹿圈去的,更遑论伸手去摸那些鹿了,那丫头竟然还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