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我跟你就那么苦大仇深吗？你干什么硬生生把我从伴读变成宫女！我真想冲过去把他活活掐死，可是形势比人强，我不得不跪下磕头，“能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我回咸福宫收拾东西，胤祯追了上来。
“这次我特地请旨提前回来。”
“……”
“我这次猎了一张虎皮，回头给你做条毯子。”
“……”
“前儿我在宫外见着你大哥了。”
“……”
他跟在我身边没话找话说，我却始终一言不发。
“玉筝，你跟我说句话呀！你是不是不愿意看那小畜生？平时就让太监们看着就行了，我回头跟额娘说，给你找个体面的差事，肯定不让你受苦。”他拉着我的胳膊，讨好地说。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我咬牙切齿，那几个字差点没被我嚼烂。
他也瞧出我的异样，不安地问：“玉筝，你在气了？为什么呀？”
我甩开他的手，生气地大吼：“你知不知道宫女要三十岁才能出宫！”
听得此话，他长出一口气，自信满满地说：“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呀！放心吧，只要你差事当得好，到时我再给你求个恩典，要不了两年就能嫁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他脸上居然挂着诡计得逞的奸笑！如果不是他的太监跟着，我一定会揍他！一定！
第十八章 展才
德妃给我安排的差事的确轻松－－端茶，又因着我识字，偶尔会被派去景阳宫打理一下那的藏书。
清朝没有女官这一说，所以我想我现在应该算是个高级宫女吧。我不但可以享受皇宫每年四套的宫女制服，还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可以化妆，还分了单人宿舍，工钱也比普通宫女略高些，每月三两半银子，只比首领太监少半两。我现在才发觉我以前出手真是太过阔绰了！
我穿着春绿冬紫的制服，梳着普通的辫子，从不化妆，我不想自己和别的宫女显得不同。但是我的待遇还是引来了很多人的嫉妒，我不去理会那些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这里的女人们，都是计默地等待着韶华燃尽的可怜人，等放出宫去也不过给别人做小，唯一能为自己筹谋的，就是在宫里多攒点钱。我投其所好，很快和她们混熟了，起码面上很融洽；也有些清高的，让我碰了软钉子，我倒也不甚在意，往往这样的人才是真人。
在皇宫里上班其实也没什么，我每三天才上一天班；有个小病小灾要请假的，也不扣工钱；只有一点，不能吃饱，以防打嗝或是放屁冒犯了主子。放眼整个皇宫，吃不饱的真就只有宫女而已吗？恐怕康熙本人也是不敢吃得太饱的吧。
另外，我还可以养宠物，就是那个和我同名的狗，托它的福，我可以常去逛御花园，因为我跟德妃说狗要多遛遛才好。
不当差的时候我就到咸福宫去看元瑞和元瑄，我调到德妃那以后，元瑞也没再找新的伴读，不知道是不是她快到年龄出嫁了。我曾强烈盼望她早早嫁人，现在想想，自己挺卑鄙的，历朝历代的公主都是联姻的工具、政治的牺牲品，嫁人于她们而言仅仅意味着背井离乡……
我去的时候，胤祥刚好也在，这还是他回京以后第一次见到。
他看到我先是高兴，然后又严肃起来，“没个规矩，你现在是永和宫的人，怎么还总往这跑？”
“我过来请个安，一会儿就回去。”
“这就回吧，我送你。”他不容分说，拉着我走出了咸福宫。
路上，他问我：“前儿去了也没见着，在那可还习惯？”
“还好。”
“唉￣￣没想到委屈了你。”
“不过是拘束了些，还谈不上委屈不委屈的。”对于眼前的现实，我除了接受，还能再说什么。
胤祥语重心长地说，“往后别总往元瑞她们那去了，永和宫不比咸福宫，由不得你任着性子来。”
“嗯。”我点头答应，知道他是怕我闯祸。
胤祥看我面色阴郁，忙换了话题，“听说你把那狗养得极好。”
“别提了，要不是那条狗……”话没说完，就听他在旁边闷笑。
“你笑什么？……你早知道那狗的名字，对不对？”我生气地看着他。
他一手搭上我的胳膊，浅浅微笑，“我也是回来才知道的，名字是额娘起的，谁知就这么巧呢！”
“那你都和谁说了？”
“说什么？”
“我和那狗……”
“哈哈哈，竟然计较这个！我能和谁说去？我可从没在人前叫过你的小名。”
“算了，那名字我以后再不用了！”我赌气道。
走到广生左门外，胤祥对我说：“你回吧，我就不进去了，往后常来请安便是了，最主要还是你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儿。”
我最怕见到雍正，可是在永和宫，想不见他比想见他更难。他和德妃的关系真是很冷淡，反倒胤祥每次还能和德妃多说几句话。
我端茶给他的时候还穷紧张了一番，结果发现他的表情如古井无波，我自嘲：别太拿自己当个人物，人家根本不记得那档子事了。
这个人，有一张冷峻的脸，眉峰招展，鼻挺如峦，一双眼睛，像是月下深潭，永远看不到底；嘴唇薄削，唇缝呈“一”字形，没有任何弧度，据说有着这样唇形的男人都很薄情；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淡泊儒雅，就连用茶盖撇茶叶时也轻轻缓缓，没有一点瓷器碰撞的声音；他笑的时候，嘴巴抿在一起，轻声浅笑，完全是翩翩公子之风。
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圈尽了几乎所有的兄弟，却对胤祥仁爱宽厚；他为宫女设计服装，却独独让年妃悲凉地死去；他承转了康乾盛世，却出一本《大义觉迷录》自曝其短……
其实细想来，只要不是他路上的绊脚石，他都还是宽待的。想通了这一层，我觉得他也没什么可怕的，还曾经一度想要巴结这未来皇帝。记得《步步》里提过他喜欢喝太平猴魁，可是问了好些人丁醯没听过这种茶，于是作罢。本来嘛，有专门泡茶的人，我负责端就行了，何必凑热闹，做得多反而错得多。目前我的正主儿是德妃，把她哄得好了，说不定真能很快放出宫呢。
德妃多数时间就是拜佛念经，偶尔在园子里逛逛，有时还会和永和宫的其他嫔妃打打小牌。宫里的女人从不运动，全都靠补品延寿，德妃也是一样，常会腰酸腿疼，我时常帮她按摩，她也不是骄横的主子，一般都会在我手酸之前就让我停下。德妃命工匠照着我画的图做了一张洗头的躺椅，我又在上面加了软垫，她十分满意，也很享受我对她的头部按摩……感谢二十一世纪发达的服务业，我在这里伺候人也游刃有余，想来，不知自己是不是当真“小姐的长相奴才的命”。德妃常常夸我“可心”，我不遗余力地讨好她，希望她早点把我放了。
永和宫里我混得最熟的莫过于小厨房了，时常跑去偷吃，陈管事也不拦着，他很喜欢听笑话，所以我很容易就把他搞定了。
在小厨房里，我还亲手做了一回蛋糕。
十月初一，胤祥的生日，我想不到送他什么礼物，又觉得只是煮寿面，少了些诚意，就想做个生日蛋糕给他。
初一我不当值，他和四阿哥来请安的时候，我悄悄塞了纸条给小福子，约胤祥傍晚在玉翠亭见。然后就跑到小厨房，开始施展我的厨艺：
先把奶和油以二比一的比例搅匀；接着筛了面粉；然后就开始打蛋清，一边打一边加糖，这个过程很费功夫，要一直打到没有蛋液，而且勾起的时候还要能立起来，再加上没有打蛋器，我打得胳膊丁踽了；打好就开始加蛋黄和面粉，慢慢慢慢地拌匀，害怕使劲了面会变筋；充分拌好再倒入自制的奶油轻轻拌匀；最后上锅蒸了四十分钟才蒸好。
没有裱花的奶油，我只好用果酱代替。果酱也是自制的：我把苹果切成小块煮软，用勺子按成果泥；淀粉用清水化开，加上糖和果泥，用文火慢慢地收；煮好之后装进小坛子，浸在井水里冷却。
说实话，抹着果酱的生日蛋糕，卖相的确不怎么好，不过姐姐我亲自出马，胤祥你就将就一下吧！
傍晚，我拎着食盒来到御花园西北角的玉翠亭，这里还不算太招摇。
我坐在亭子里等胤祥，却是小福子来了。
“福公公，十三阿哥呢？”
“回姑娘的话，今儿个主子寿辰，阿哥们都上四贝勒府上热闹去了。”
“啊？他没看纸条吗？”
“看了，主子说了一准儿回来，怕姑娘等得久了，命奴才先过来和姑娘说一声。”
唉￣￣原来有请客的，难为我晚饭都还没吃。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见胤祥和一众阿哥们进了集福门，远远的就听到胤祯高声嚷嚷：“今儿个真是无趣，十三哥这么快就醉了，改明儿换个地方，咱们再好好喝他一场！”
我躲进树丛不想让人看见。
人陆续都回乾西五所去了，我看到胤祥屏退了跟着他的太监们，又跟小福子耳语了几句，小福子便匆匆走了。
这人，喝得烂醉还把人都遣走，我忙从树后面出来扶他，他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扶进玉翠亭。待他坐好，我到井边汲了水打湿手帕替他擦脸，他的脸很烫，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
“怎么喝得这么醉？”
“呵呵，若不是醉了，哪能这么快托身？”
这句话他说得清楚干脆，我放下手仔细看他，他的脸虽然很红，可眼睛却异常明亮，他装醉！
我把手帕甩在他脸上，“难为我巴巴在这等你，一回来就拿我开心！”
“哈哈……”他拿下手帕在手里绞着玩，“若不是想着早些回来，我岂能让他们一杯一杯地灌？爷到现在可一口饭没吃呢！”
他装可怜的样子真让人生不起气来，罢了，寿星最大。
“刚好，若是吃饱了才回来，不是白费了我的心思？”
我把蛋糕取出来，本想插上蜡烛，后来一想，元宝蜡烛也算是活人的忌讳，便点了放在旁边。
“这是什么？”他看着生日蛋糕，有些诧异。
“这个叫生辰糕，专门为你贺寿。”
他两眼放光，“你做的？”
我骄傲地说：“那当然！”
我拉他坐好，开始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胤祥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什么调子，怎么没听过？”
“也是为你贺寿的，好听吗？”
他点点头，指着蜡烛，“点蜡烛做什么？”
“嗯……你对着蜡烛许三个愿望，然后把蜡烛吹灭，愿望就会成真。”
“哦？这个有意思。我第一愿……”
“嗳，你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就好。”
过了一会，胤祥睁开眼睛，郑重地吹熄了蜡烛，他认真的样子十分搞笑。
“好了，现在可以吃了。”我切了一块给他。
“你不吃吗？”
“呃……你先吃。”我打算等他尝过，确定能吃再吃。
他咬了一口细细品着，我有点紧张，不知道会不会很难吃。
“你这是打哪学的？”
“怎么了？很难吃吗？”
“不，挺好吃的，只是我从来没吃过。”
我看他连吃了两块蛋糕，成就感自心底蔓延开来。
此时，小福子回来了，手里多了个食盒，胤祥接了盒子就叫他在远处等着。
“难为宝儿洗手作羹汤，这个就当是谢你了。”
“以后不许再叫这个名字！”我恶狠狠地警告他。
我打开盖子，不由得惊喜，“酒酿圆子！”
“知道你爱吃这个。”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
他得意地笑了，“你在客云来什么都不点，端端点了这个，我又岂能不知？”
“胤祥，你真是个好人！”
皇宫里的吃食果然精致，细腻软滑的水磨粉皮，芝麻掺上觅糖再混了玫瑰花露做馅，酒酿中点了金黄色风干的菊花花瓣，一份汤圆吃得我心里都是甜的。
“你知不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吃完东西，胤祥一本正经地问我。
我眉峰一动，笑了起来，“当然知道！”
“那你说来听听。”他意兴盎然。
我徐徐道：“第一个愿望肯定和皇上有关。”
“嗯。”他点点头，“那第二个呢？”
“自然是两位格格了。”
他赞赏地笑笑，“那最后一个呢？”
“最后一个肯定是你自己呗！”
他想了想，说：“也对也不对，我最后一个愿望是……”
“不要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我捂上他的嘴。
他轻轻拉下我的手，开怀地笑，“就数你鬼主意多，也不知打哪学来的。”
我也跟着笑了，“哪学来的不紧要，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