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对着我。
无言。
对方一语不发。
「呼… 」我调整呼吸 ; 从地面站起。
尽管设下这种陷阱 ; 但真的好久未与人动武了。虽然身手并不弱 ; 但返回日本后的数个月 ; 也荒废了好一阵子。
对方可能是判断应当速战速决 ; 便率先采取行动 ; 蹑手蹑脚地朝我走来。 既然玖渚制住深夜先生 ; 只要争取时间 ; 援军应该随后就至 ; 我没有必要主动攻击。 相较下 ; 我倒是想要逃亡 ; 但是对方背对着房门 ; 应该也不容易吧。
总而言之 ; 避开对方的攻击… 我只须全神灌注在那件事即可。然而 ; 这种符合本人风格 ; 太过符合本人的消极性思考并不好。 由于视线完全集中于对方的柴刀 ;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
对方以柴刀为饵 ; 一个扫腿攻来。那一招成功破解我的守势 ; 我仰面一倒 ; 背部重重撞上地毯。对方一把按住我的肩 ; 骑在我的背上 ; 投球权两下子就被夺走了。
「…」
这几乎等于大局已定。 早晨应该从事的不是散步 ; 而是马拉松吗 ? 或者返日后应该继续到道场修行 ?
「唉呀…」
唉 ; 也罢。反正我在这里遇害 ; 对事态也没有任何影响。 玖渚此刻应该正在向众人说明真相 ; 弥生小姐也差不多抵达餐厅了 ; 对方终究是无法逃脱。我纵使打输比赛 ; 输给对方 ; 却也并非吃了一场完全比赛( Perfect Game)。
故事这样就好了。
好吧 ; 就用那把柴刀…
用那把柴刀。
「去死吧 ~~ 」
对方那个冰冷、熟悉的声音。
让我意识到轻易放弃的自己。
就是这种感觉吗 ?
为什么 ? 为什么我会如此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
是因为不想活下去吗 ?
虽然并不想死 ; 但也并非想活。尽管活着很麻烦 ; 但也懒得求死。
重要的东西、渴望的东西、想保护的东西 ; 我都没有吗 ? 所以 ; 才能够如此轻易放弃吗 ?
「… 不。」
不对。
那是因为即便我在这里死亡 ; 也不会造成任何人的麻烦 ; 因为不会造成玖渚的麻烦…
真姬小姐。
你也有看过这个发展吗 ? 若然 ; 真的得感谢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真姬小姐洞悉一切却不置一词的理由 ; 我如今终于懂了。
应死时刻即是死亡最佳时机。
虽然我尚未抵达那个境地。
的确。
一如明子小姐所言 ; 我最好去死一次吧。真是的 ; 晬…
是啊…
可是 ; 柴刀迟迟没有挥落。停顿在高举之处 ; 一动也不动。我心下生惑 ; 凝视对方。那并非意欲押玩、嘲弄对方的表惰 ; 而是拚命想要挥下柴刀的苦闷、皱眉神情。
「你都不闭上眼睛的啊 … 」
还有一个人 !
跟骑在我身上的人不同的声音。从我的位置无法看见 ; 但是第三个人物似乎用手抓住挥起的柴刀 ; 牢牢地固定住。
是谁 ? 是弥生小姐来救我吗 ? 或者是玖渚赶来了 ? 可是 ; 这两种可能性都非常低…
第三个人物终于夺走对方的柴刀 ; 同时在那一瞬间 ; 朝对方全无防备的侧腹巧妙地、漂亮地一个下踢。对方禁不住翻倒 ; 撞向前方的沙发 ; 但立刻站起与第三个人物对峙。
我的角色顿时降格沦为旁观者。
第三个人物此时不知为何扔下柴刀 ; 明明是攻击对方的绝佳武器。 我内心诘异无比 ; 莫非是运动家精神 ? 在这种状况下 ?
不同于和我对敌的情况 ; 对方终究不敢冒然飞扑。然而 ; 对方是有时间限制的。
倘若不及早解决 ; 难保向众人说明完毕的玖渚不会率众前来。
可是 ; 第三个人物并不打算跟我发生相同的失败。 咚一声瞪地 ; 然后朝对方跃进约莫两公尺。接着比了一个宛如日本拳法的动作 ; 利用前进的冲势击出正拳。正常应该朝后方或两侧闪避 ; 但对方不过身子一侧便已闪闪 ; 同时向前一冲 ; 揪住第三个人物的颈部。可是第三个人物毫不闪避对方的手臂 ; 继续击出正拳。 因为对方的攻击动作进行到一半 ; 避无可避的情况下 ; 那一拳正中心脏位置。
「恶…」
对方逸出一声呜咽 ; 但并没有松开扣住喉咙的手。 对方并未用蛮力硬拚 ; 顺势穿过第三个人物的腋下 ; 用后踢朝腿肚的方向踹去。
身体浮起。
下一步应该是靠力量将第三个人物踢倒在地吧。就连在一旁观战的我都以为胜负已分 ; 但结果并非如此。第三个人物以对方的手臂为轴 ; 向后一个翻滚 ; 在半空变换姿势 ; 当两人身体着地时 ; 已变成锁臂姿势 ; 宛如一场柔道的攻防战。
一瞬间。
意外轻微、令人傻眼的骨折声响在昏暗的房间响起。
第三个人物松开手臂站起 ; 对方也跟着起身 ; 但还来不及站直 ; 应该已经骨折的那只手旋即被无情地踹了一记。对方的身体在半空浮起 ; 飞越沙发 ; 在另一侧坠落。
当啷一声 ; 茶几上的玻璃杯应声碎裂 ; 对方的身体滚倒在对面的沙发上。
第三个人物飕地一声 ; 一息不乱地重新摆好姿势。
胜负揭晓。
「… 」
我完全无话可说。
第三个人物总算朝我看来 ; 神色木然地说 “「死的时候应该要闭上眼睛才对。」
我全身无力 ; 喃喃自语道 : 「像我这种家伙不是最好去死吗 ? 」
「啊啊 ; 那是… 」
玉首一偏。
「骗你的。」明子小姐如是说。
我缓缓摇头 ; 朝明子小姐伸出手。虽然觉得机率只有一半 ; 但明子小姐握住我的手 ; 将我拉了起来。
「… 你为什么在这里 ? 」
「没有理由 ; 必然而已。」
「你在说什么 ? 」
「请不要介意 ; 戏言而已。」
那也是 … 那也是我的台词。
哎呀呀…
「谢谢。」
明子小姐扶起我 ; 忽地松开玉手。然后 ; 依旧用没有对焦的瞳孔注视我。
「道谢就省了 ; 更重要的是… 」
停顿俄顷。
「有一件在意的事情。」
「啥 ? 」
明子小姐说意味深长的台词。这种时候 ; 究竟打算说什么呢 ? 完全无法预料。
阴暗不明。
即便眼睛已经完全习惯黑暗。
却仍然无法解读明子小姐的表情。
宛如自己的心。
宛如他人的心。
「白天的问题。」 明子小姐用眼镜后方的冷峻眼神 ; 淡淡地问我:「虽然知道那是比喻; 但那是指玖渚小姐 ? 还是指你 ? 」
被关在地下室的小孩。
十年间 ; 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
「啊啊。」
我… 我又毫无意义地意欲触碰明子小姐的手。
然后准备回答问题。
一瞬间 ; 手指跟手指接触。
然后… 在手指分离的刹那。
刺穿耳膜的声音。
彷佛冲击波在体内奔驰。
明子小姐的身体朝我的方向倒下。
扑通一声。
变成了我拥着明子小姐的姿势 ; 明子小姐软软地依偎着我。轻柔温润的身体感触一如外观 ; 然而我没有时间享受 ; 我的视线牢牢盯住沙发方向。
更正确地说…是伫立在那里 ; 拿着手枪的她。
超然而立的她。
牢牢盯住。
「…」
黑色、相当流行的那个形状 ; 我在休斯敦也见过几次 ; 但完全没想过会在这个国家看见。
竟然有奥地利克拉克枪 。。。。。
但如果是她 ; 拥有那种东西也不容置疑。可是 ; 为什么至今都不使用呢… 那种事情不用想也知道。虽然这幢宅第太过宽敞 ; 但也没有大到听不见手枪的声音。总之 ; 这也正是她的最后王牌吧 ; 应该用杀手锏来形容 ; 绝对不想使用的手段。
那样的话 …
那样的话 ; 逼迫她使用 ; 就是我的胜利了。我这里还…留有王牌。也许只是错失了显示的时机 ; 然而如今才是真正结局。
「…… …… … 」
所以 ; 这才是结局的下文。
最后一幕的补足。
「…… …… … 」
声音。
淡淡的声音。
然后。
枪口指着我的脸。
「 … 」
她说…
「 」
她说了某些话。
她说了什么话 ?
刚才枪声震坏了耳膜吗 ? 我听不见她的声音。不 ; 耳膜本身应该没事 ; 只不过是一时麻痹。然而在这种状况下 ; 那根本没有分别 ; 我不认为她会等我恢复听力。
究竟说了什么 ?
有一点介怀。
这样就要将军了。
永别了。
你真傻啊。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
竟然在这种节骨眼死掉。
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 ?
…她会对我说的话 ; 大概就是那些吧。不 ; 说不定什么都没有说 ; 也许是那样吧…
无论如何 ; 听不见的台词就没有意义。
正如没有化为言语的想法没有意义。
「…」
我 …我无力地看着她。
越过明子小姐的扁膀 ; 越过手枪的瞄准器 ; 看着她。
「唉呀…」
果然… 果然我就到此为止吗 ?
自己遇险时及时现身救援自己的存在 ; 我当然不会相信那种好事…也想过事情大概会是如此。尽管将明子小姐拖下水非我本意 ; 但事及至此 ; 嗯~~ 也算是一如预定开心。
因为我的预定只有一个 ; 就是不要将玖渚卷入其中。
其它什么事都无所谓。
真的都无所谓。
没力气 ; 不关心。
没有前面。
没有后面。
出生的事情早已遗忘。
生存的真实感与我何干 ?
现实对我而言 ; 只不过是幻想的相似词 ; 绝对不是梦的相反词。
已经。
明子小 / 姐依 / 偎 / 着的身体。隐隐 / 作痛的 / 脚踝。麻痹 / 的思绪。毁坏 / 的价值 / 观。融解 / 的伦理。崩坏 / 的道德。佳奈 / 美小姐的 / 首级。赤音小 / 姐的 /首级。事 / 件的真 / 相。犯人 / 。 / 杀人 / 犯。杀 / 人魔。
化为一段一段的她。
那些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全部都能宥恕。
所以。
请扣下扳机… 结束一切吧。
喀喳。
扳开击锤的声音。
在休斯敦已经听腻了。
所以 … 终于…
在这里。
「阿伊 ! 」
房门被人猛力摔开的声音。
光线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入 ; 眼睛突然丧失机能。可是 ; 那个身影无须使用视觉器官辨识 ; 我早已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谁 ; 麻痹的鼓膜也只能听见那丫头的声音。
然而 ; 那却是 ; 一时之间难以置信的事情。
玖渚友 ; 一个人 ; 站在那里。
胡说 ! 岂有此理 ! 为了阻止那种事情发生 ; 我才将玖渚留置一楼。正因为玖渚无法一个人爬楼梯 ; 所以我才将她一个人留在一楼 … 玖渚不可能一个人抵达这里。
可是 ; 玖渚确实是一个人。
那双秋眸里噙着泪珠。
极度憔悴的神情。
非常痛苦地喘息。
小手抚着胸口。
硬是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一个人 ; 站在那里。
「…怎么会」
等…等一下啊 ! 不可能有那种事吧 ? 应该有谁站在身旁。如果不是跟谁在一起 ; 她不可能登上那个螺旋梯。一阶、两阶也就罢了 ; 可是现在 。。。。不可能。
纵使如此 ; 即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 真的是一个人到这里的吗 ?
到这里。
那是… 在物理上而言 ; 的确不是不可能。然而所谓的强迫症 ; 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 不是藉由意志力就能够克服的单纯疾病。我非常了解 ; 要违逆自己的潜意识 ; 并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 ; 玖渚她。
听见了枪声。
明明痛彻心肺 ; 稍有差池很可能因此丧命的痛彻心肺 ; 却仍竭力爬上楼梯。
甚至忘记请他人陪同。
忍住恶心 ; 按着心脏。
奋力抬起僵直的双腿 ; 鞭策着怯懦的精神。
凭借那颗生存上太过脆弱的心灵。
克服无间地狱般的痛楚。
最后赶到我在的地方吗 ?
丧魂落魄 ; 豁出一切…
玖渚友。
为了我。
「为什么 ? 」
胸口一紧。
那是极度残酷的悲痛。
我究竟要滑稽到何等程度 ?
这份感情。
这份痛彻心脾的感情。
究竟是叫什么名字 。。
「你为什么 … 」
你为什么 ; 总是这个样子 。。。。
撼动着我 ?
你这丫头。
真的 ; 从以前开始。
一点也没有变。
「 …哼」
突然。
她飕一声将那个枪口。
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