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否认,你们会因此不刊登这则报导吗?”他反问。
“呵呵。”记者干笑。
柯牧宇微一凝思,嘴角嘲讽勾起。“好,你们就报吧!”
挂电话后,他怔立原地片刻,然后到厨房温了一杯鲜奶,端到妻子房前,轻轻叩门。“艺安,开门,我有事跟你说。”
房内响起一串惊慌的铃声,接着,简艺安迟疑地开门。“有……什么事?”她看着他的眼,忽明忽暗,闪烁着期盼。
她该不会以为他是来示好的吧?
柯牧宇凛眉。“这两天你好好待在家里,不准出去。”
她愣住。“为什么?”
“总之不准出去就是了。”他眼神犀利。“做得到吗?”
她眸光黯下。“你该不会像把我囚禁在家里吧?”
“当然不是!”她以为现在在演‘玫瑰瞳铃眼’吗?以为他会对她家暴?柯牧宇不悦地抿唇。“发生了一点事,你如果不想被记者骚扰,就好好待在家里。”
“记者?”她愕然。“到底是什么事?”
“你不用知道。”他不肯说。
“牧宇……”
“总之,为了你自己好,这两天都不要踏出家门。”
“知道了。”她闷闷地低语。他扫她一眼,见她容色苍白,脸颊仿佛又瘦削了几分,胸口重重一拧。
“你……还不睡?”
“什么?”她眨眨眼,茫然地望他。快去睡吧!你知不知道你看起来很凄惨?
他好想对她这样吼,想厉声斥责她,别以为装可怜他就会心软,他不会的,绝对不会……
“这个给你。”他粗鲁地将手中的牛奶塞给她。
“啊?”她傻傻地接过。“这是你特地帮我热的吗?”
他差点呛到。“怎么可能?”懊恼地瞪她。
“这是我刚刚喝剩的,倒掉浪费,给你,快点喝了,早早上床睡觉!知道吗?”
话落,他迅速转身回书房,不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很嫌恶她似的。
但简艺安知道,丈夫对自己并不是嫌恶,若真的嫌恶,他不会给她这杯牛奶。
这杯牛奶,一定是他刻意温给她喝的,一定是……
她捧着马克杯,将杯身贴上脸颊,戚受那淡淡的暖意,仿佛丈夫正抚摸自己。
叮铃……叮铃……
风铃在静夜里摇响,究竟是淘气的小猫欺负玫瑰,抑或玫瑰有意逗引小猫?
恐怕,谁也说不清吧!
她没听他的话。两天后,某八卦周刊新鲜出炉,简艺安从电视上看到相关报导,恍然大悟,原来丈夫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准她踏出家门。她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前往丈夫公司,跟他一起面对现实。
可她才刚踏进大门,一群在楼下大厅守株待兔的记者,眼见八卦新闻的女主角出现了,纷纷眼睛一亮,采访记者迅速掏出麦克风,摄影记者们也扛着摄影机,努力钻出一个拍摄的好角度。
“柯夫人,请问周刊报导的事是真的吗?”
简艺安遭记者们团团包围,确实很想一只即将被猎捕的小兔子,但她并未流露出任何受惊的模样,只是睁着一双清透的眼,静静地巡视周遭。
“你跟柯先生其实是契约婚姻,你们不是因为爱结婚的,是吗?”一个记者开门见山地问。
“所以你们一直都在公众面前演戏吗?明明不爱对方,却一直假装是恩爱夫妻,接受杂志跟电视访问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假的?都是欺骗大家的谎言?”这名女记者问话的语气相当尖锐。
简艺安瞥了她一眼,发现她年纪颇轻,相貌娇美,或许是一个梦想幻灭的女孩吧?真抱歉他们夫妻俩破坏了她心目中的婚姻通话。
“柯夫人,周刊报导说你是因为需要钱才答应嫁给柯先生,请问你当时为什么需要钱?你们的婚姻是一场交易吗?请问柯先生给了你多少钱?”
问题愈来愈犀利了,也愈来愈不留情面,简艺安几乎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某个在国会接受民代质询的可怜官员。
她思索着是否该响应记者们的‘质询’,她不确定丈夫本来打算如何应付这件事,坦然招认后死不承认?他会说这是恶意中伤吗?或者威胁要对周刊报告?
不管他心中究竟有何对策,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不让她一起面对?因为他不相信她吗?他该不会怀疑这一切是她暗中搞的鬼?
一念及此,简艺安脸色微微苍白,记者们见了,认定她是作贼心虚,更加咄咄逼人。
“简小姐,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他们索性改了称呼,不认为一个拜金女子配得上当柯夫人。
“简小姐,请你不要逃避——”
“够了没?”雷霆万钧的怒斥赫然落下,震住了记者群,众人愕然回首,之见柯牧宇大踏步走来,眉宇严凝,自有股威风凛凛的气势。“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许骚扰我太太!艺安,过来!”
他排开记者,大手拉过妻子,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简艺安怔仲地望着丈夫,初次发觉他的背影竟伟岸如山,坚毅沉稳的气度足以护卫任何弱女子,她看着,一腔柔情谴卷。
在他心里,她是值得他保护的人吗?
“那柯先生请你回答,你们是契约婚姻吗?”记者们识相地转移询问的目标。
“没错!”他坦然承认,这一点头,不仅在场记者噫声四起,简艺安亦恍然失色。
“当初我们是因为一纸契约才结婚,这个就是我们当初签的合约。”他从外套内袋取出一份文件,扬高手,挥了挥。
记者们宛如嗅着猎物的猎犬,兴奋地想将文件叼下来。“柯先生,可以让我们看一下内容吗?”
“我们夫妻俩私下的协议,就不方便给外人看了。”他委婉地拒绝,脸上一直持着彬彬有礼的笑。“而且现在这份契约也已经无效了。”
众记者好奇。“为什么无效?”
“因为早就过期了。”他清朗地声明,悄悄握紧身后娇妻的手。“契约到期后,我们并没有离婚,仍然决定持续我们的婚姻关系。”
“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他灿笑如阳。“当然是因为我们现在很相爱啊!”
记者面面相觎,简艺安芳心震颤,垂敛眸,五味杂陈地盯着与丈夫交握的手——他是说真的吗?抑或在演戏?正如同丈夫不相信她的示爱,她也无法真正参透他隐微的心思。
“……不过我也承认,一开始,我们之间的确是一场交易,在人前扮演模范夫妻,都是我的主意,因为我这人太沽名钓誉了,希望大家认为我是个爱家爱老婆的好男人,艺安只是配合我而已。”
柯牧宇洒脱地将一切过错归在自己身上,停顿片刻,笑意严肃地收敛。“可我现在才明白,说谎时必须付出代价的。”
“请问是什么样的代价?”记者追问。“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些?”
“在自己公司楼下,被你们这些记者像打落水狗似地追赶,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难道不算是一种代价吗?还是你们觉得这样的下场不够悲惨?”他幽默地勾唇,黑眸照照生辉。
众记者不禁嗤声一笑,见气氛稍稍缓和,柯牧宇聪明地把握良机。“够了吧?如果大家还想知道什么内幕,可以跟我约时间专访,我尽量配合,现在就先饶过我们夫妻俩好吗?我不想把警卫请出来,把场面弄得很难看。”
他软硬兼施,总算把记者们劝离了现场,夫妻俩手牵手搭电梯上楼,刚进私人办公室,他便迫不及待地关切娇妻。
“你还好吧?艺安。”他细细审视她,仿佛要从她身上寻出一丝可能受伤的痕迹。
“我没事。”她摇头。
确定她毫发无伤,柯牧宇松了一口气,但一股怒意也迅速在胸臆蔓延。“我不是交代过你这两天都待在家里不准出门,为什么偏偏要跑出来?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知不知道那些记者狠起来,可以避风一个人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她迷蒙地睇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我自己可以解决,没必要拖你下水。”怎么试托她下水呢?这个婚姻,他们两个人都有份啊!她苦涩地咬唇。“这个报导,你不会以为是我故意放出风声的吧?”
“怎么会?”他为她如此猜测而惊讶。“我想应该是绮红,她是为了报复我才这么做的。”
所以,他并没有怀疑她。简艺安放下心,胸臆却也因此更郁结着一股酸楚。
她还能过这种日子多久呢?总不能日日夜夜都在担忧着可能哪里又惹得丈夫猜疑自己,这样的生活,太磨人……
“干么这样看我?”他蹙眉,察觉她表情不对劲。
“刚刚那句话,是对我说的吗?”她轻声问。
“哪句话?”
“说谎必须付出代价。”她清楚地重复他的话,每个字,都像一颗急坠的陨石,烧融自己融软的心房。
他沉默两秒,眼神阴郁。“是对我自己说的,之前我太沽名钓誉了,现在的确应该付出代价。”
“所以你今天才选择跟媒体说实话吗?”
“是。”
“那我呢?难道你那句话完全没有针对我的意思吗”她追问。他黯然不语。
还是有吧?她惆怅地寻思,试着从那莫测高深的眼潭里窥出一点端倪,他对她是有情的吧?她相信有,否则方才也不会赶着下楼来保护她,但这样的情,或许仍及不上猜忌……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她不想再继续跟他玩躲猫猫,她必须赌一赌。
她深深呼吸,凝聚全身所有的勇气。“如果你不能相信我,那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他震撼,神色不变。“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怎么可以跟我离婚?”
“我爱你,真的爱你。”她凝睇他,再度对他表明心迹,泪光隐约闪烁。“可我不能跟一个不相信我的男人在一起,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什么叫你不想要的婚姻?”他厉声咆哮。双手粗暴地箝握她肩头。她突如起来的要求让他慌了、急了,理智如脱缰野马,不受控管。“你给我说清楚!”
她咬紧牙,强忍肩头剧烈的疼痛。“我要离婚,请你跟我离婚……”
“简艺安!”他嘶吼地打断她,不许她继续说出令自己六神无主的话。她凄楚地哽咽,泪光迷蒙,看着这令她心疼也心碎的男人。
“我知道是我的错,谁教我以前骗过你,曾经对你说谎,但难道你自己都没有说过谎吗?你从来没骗过我吗?你没对我使坏过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声声控诉,字字血泪,震动了他,迷惘了他的心,可他不及细想,只是慌乱着,一再申明自己的主控权。“你不准走,我绝不会答应离婚!”
“拜托你,跟我离婚,放过我吧……”
“我说了不可能!”
“算我错了,我跟你说对不起,我承认我输了,好不好?你放过我吧,拜托你放我走……”
她口口声声道歉,口口声声认输,可他却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弱势,他不觉得自己赢了,不觉得自己可以因此狂傲地睥睨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因为他倔强的眼,也隐隐灼痛着。
“要我放手,只有一个条件!”
第十章
一局空弹跳。要他答应离婚,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她从北横公路上的大汉桥跳下去。他不相信她敢跳。柯牧宇冷硬地勾唇,领着妻子来到这座鲜红色的铁桥上,俯望着深翠绿的山谷,他可以感觉到她全身颤抖,当教练分别为两人绑上弹跳绳时,他确定她的双腿踉跄好几次,差点软跪在地。
她很怕吧?怕得要死吧?他还记得上次她光只是搭直升机,就恐惧得几乎崩溃,这回要她跃下深谷,惊吓指数可是比之前还高上几倍。
她做不到的,不可能做到……
“怎样?要跳吗?”他挑衅地问。
她仿佛也听出他是在挑衅,转过惨白的容颜,明眸隐隐跃动着愤恨的火苗。他暗暗描握掌心一下,没关系,就让她恨他吧!他宁愿她恨他,也不许她离开自己,她不能走,她是只属于他的玫瑰,他绝不放手!
“不想跳的话,我们就回去吧,以后别再提起了。”
“我要跳!”她打断他。
他骇然变色。“你说什么?”
“我要跳。”她嗓音颤抖,神情却坚毅,她像朵开在悬崖峰顶的玫瑰,高傲地不对世俗低头。
他倏地咬牙,眸刃狠厉地射向她,为什么她就是不肯乖乖听话?为何就是不愿臣服于他?
“牧宇。”她沙哑地唤他的名。
他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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