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虽然瘦了一点,可他比例很好,手长腿长的,他也有肌肉,属于精炼的肌肉,不是那种空有一大堆乱七八糟肌肉的男人。其实吧,脱了更有料……
云果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继续盯着他胡思乱想了。
罗平蹙眉在思考些什么,但也听到了云果那嘿嘿的笑声,侧过头,盯着云果的侧脸看,幽幽说了一句:“我发现你脸皮变厚了。刚才想到什么了,笑的那么 色。”
“你才色,你最色,我想什么才不告诉你。”云果瞪他,瞪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盯着河水看。从上游飘下来几只蜡烛船灯,五颜六色的霎时好看。
他们也玩一天了,夜幕渐渐降临,抬头都能看到那凄凄惨惨浮出半个圆的月亮了。
罗平好笑地望着她的背影,身上披着他的黑色夹克,怕她冷,他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也不算是绅士风度,只是心疼她而已,又怕她着凉。这很自然 的举动,也让云果心里着实感动了一把。
只是她不说出来而已,因为说了,他肯定又会得瑟。
“不告诉我?”罗平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而后慢腾腾走到她身边来,蹲下都比坐在小椅子上的云果高一点点,“那晚上,我们都不要睡个好觉……本来打 算今晚让你好好睡一下,可你偏偏不要,唉,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就会威胁我这个!”云果脸红了,揪着他的手臂,发泄。下手的力度却是放轻很多,换做以前,她肯定会不顾一切捏他的。
“乖啊,那你告诉我不?”
“你答应我件事,我就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不然,不守信用的人起不来床,死都死在床上。不过呢,我是属于会死在你床上的……”
“呸呸呸,乌鸦嘴!你说什么东西呢,你再说黄段子,当心我把你推下去!”
“推下去?河里?最毒妇人心!”
夜色降临,换上了凉意的微风,云果凝视着罗平的眼睛,也学着他平时那样咧嘴一笑,轻轻说:“明天我们回A市领证吧。”
144。
冯家宝局促不安站在那包厢门口,犹豫不决是不是真的要进去,她忽然就退却了。转动脑筋想,不如随便找个借口就走吧,就跟他说自己有事得先走了。
日式的拉式门一开,从里面探出来一个人,他看到冯家宝吃了一惊,随后又微笑在她背后喊她,“家宝,怎么到门口了还不进来?”
探出来问她的人是温西,他约了她吃饭。冯家宝心里哑然,又是吃饭!
她慌张回答:“我差点认错房间了,我以前是隔壁,原来是这间啊,你要是不出来我还真是认错了……”善意的谎言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温西最近一直频繁的约她出来,不是吃饭就是玩,到处玩,也到处吃。温西最近特别闲一样,可冯家宝一刻也闲不下来。不是公司有事,而是沈从的感冒加 重了。他又不肯去医院看,即便是去了一次,可拿了药回家吃,下一次再让他去,死活不去了。
他说自己是医生,自己知道怎么治疗。
他虽然是医生,能救死扶伤,可他救不了自己,冯家宝都快被他折磨出心脏病来了,他每天晚上都在咳嗽,一咳嗽起来半条命都快没了似的。听着他咳嗽, 冯家宝心里也不好受,担心他,眼睛酸涩的厉害,可又不能当着他的面哭,她不想哭的。
可看到沈从脸色那么白,又不肯吃药,连饭都不想吃了。他说没胃口,冯家宝就变着法给他熬汤,酸梅汤啊、各种汤,就是想他吃一点东西下去,没把感冒 弄好,别整出胃病来。
她今晚也是因为沈从又在咳嗽,就跑出来去药店买治咳嗽的药物。她不懂,又去上网查阅了一番,去问他,他微微一笑说,没事,小病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
看吧看吧,他总是这样说。
他安慰她说没事,其实就是倔的,他怕自己病好了,冯家宝又不理他了。
那种感觉还不如生病,生病了,起码能换回她的关注,怜惜。
而又被温西喊去吃饭,她已经拒绝他好多次了,可温西好像就跟她杠上了,很有毅力坚持着。冯家宝想不能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所以今 天要跟他说清楚,不管他说什么,为了沈从,为了自己,虽然她跟沈从是不能回到过去那个样子了,可她对温西,真的只是同学而已。
一桌子的美食美酒,温西夹了好多菜放她碗里来,看起来的确很美味,可她没有胃口,沈从还在家里等着她,她出门前,沈从还在咳嗽,裹着被子蜷缩在沙 发上,他背对着她,他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咳。而且是在强撑着自己不能咳嗽,怕打扰她,她在屋子里准备材料,给洛南宇的材料。
沈从就是这样,脾气坏的时候坏到了极点。可让人心疼的时候,心疼到了极点。她就是被他这样死死捉着弱点,她的弱点,他在清楚不过了。
对她,只能用软的,硬的做不来。
温西看她久久不动,一直给她夹菜的手握着精致做工的筷子颓然放了下来,勉强露出一些笑容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说:“是这些菜不合你口味吗 ?你怎么动都不动,要是不合口味,我们重新点。”
温西刚想起来去找服务员,却被冯家宝出声打断了,“不是,你等等。”
他回过头来,看她的表情,“怎么了?”
“温西,其实,我、其实我……”犹豫着斟酌怎么开口说才好,又不想让他失望,可又不想对沈从狠心,他还在家里呢,自己包包里的药……
他在等着。
一想到这里,冯家宝鼓气勇气对温西说:“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那么着急做什么?现在还早,才九点……九点你就要走了吗?不吃了吗?家宝?”一听到她说要走了,温西也着急起来,忙着解释这个说那个。
冯家宝很果断也很冷静,谢谢他的好意,且非常郑重对他说:“温西,谢谢你的好意,也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同学,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变了,变了就是变 了。我没恶意,只是觉得……算了,温西,你以后不要找我吃饭了,我、我可能要走了。”
“走?走去哪里?为什么要走?”
冯家宝咬咬牙,她的确想走,想离开,可走了一次,又让他找到了,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也许能成功,也好让照顾养了她十多年的‘阿姨’安心。她不想 变成‘阿姨’心目中的坏人,她只是想留给大家一个好印象,她真不是故意的。
“就是想到处走走旅游,我想做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所以,我也没时间跟你吃饭了,不过,多谢你的饭席,一次比一次好吃。我也相信,你能找到能一辈 子跟你吃到老的人。温西,祝福你。”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纵然温西心存一点点的念头,也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被扼杀了。
冯家宝走出包厢,瞬即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转身就离开了。
家里很暗,一盏灯都没有开,冯家宝开了门,站在门口边换鞋子,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她也没有听到沈从的咳嗽声,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家里静的吓 人。
冯家宝摸索着墙壁边的灯打开,灯亮起的那一瞬间,冯家宝不适应的闭上眼睛,喊了一声:“哥哥?”没人应,换上鞋子走到沙发,沙发上只有薄薄的一条 被子,沈从不在。
“哥哥?你在吗?”冯家宝心生犹豫,进了卧房里找,没有他的身影,而床铺跟她出门之前一样干净整洁。
她又去了厨房跟书房找,仍然没有人。
她这才去浴室找,以为他是不是去洗澡了。
浴室门没有上锁,反而是虚掩的,皱了皱眉头,她不认为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打开门的那瞬间,她看到浴室里的浴缸放满了水,水已经溢了出来,而躺在浴缸里的人还穿着毛衣灰色的长裤,可他全身已经进满了水,他的头发也湿了— —
他安安静静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是沉睡了似地。
冯家宝自己没发觉,她放在玻璃门门把的手指在颤抖,心里忽然有根弦啪嗒断了一样。
“沈从?”
她改了口,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来,不管不顾跪在浴缸旁边,洁白的浴缸里没有一点点的红,这使得她放了一点的心。她伸手去碰他,他没动,她嘴巴蠕动 ,又喊了一声:“沈从?你睡着了吗?”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身体也抖的厉害,嘴唇也是如此。好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她把手放在他的鼻子边——
还好,没事。
以为他出事了,她忽然很后悔以前对他那么冷淡,她那天喝醉了,回来的路上还在胡思乱想,要是他不是她从小到大喊的哥哥多好,他只是邻居,或者过路 人,也许偶然的机会也能让他们相逢,然后相识相知相爱……
可没有时光穿梭机,他们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他们能做的,是认命的现实。
然而当她看到他那样安静躺在浴缸里时,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看过不少关于浴室自杀的案件,很多人都是因为一时想不开,而选择了轻生结束自己的生命 。
浴室自杀,听起来多么令人惊悚的词语。
在浴缸里放满一缸水,然后自己躺在浴缸里,慢慢地闭上眼睛——
冯家宝终于是忍不住流出了泪,她想抱住他,可他周围都是水,那些水好像要他死一样,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蔷薇花盛开,那是血色的蔷薇,比曼珠沙华更美 ,是窒息的美。
那满满都是鲜艳的红色,她害怕极了,她害怕这种东西会夺走他的生命——
于是失去了理智,疯狂的伸手挥舞着,在他身上,挥舞着,要赶走这些不好的东西,对他不好的东西。
“家宝?”
“家宝?你……”
“……”
忽然有一道很温柔也很小声的声音唤她,仿佛情人之间的温柔蜜语言,让她渐渐缓过神来,有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她,可碰触到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不暖 和,很冷,是一个很冷的怀抱。
待她睁开眼睛来,定眼一看,抱着她的是刚才还躺在浴缸里无声无息似得人,她忽然就停止了动作。
沈从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像疯了一样在挥舞着双手,嘴里还念念有词,念着什么,他没有听真,而是看到她不正常的举动,喊她没反应,喊了她好久, 她都没有反应。双目无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他也害怕了,一把抱过她,温柔的安抚,拍着她的背。
看来她是被自己吓到了——
好久才缓过神来的冯家宝离开他的怀抱,低头用手背擦去自己的眼泪,才慢慢握着他冰冷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颗快速挑动的心脏,俨然失去了规律,她 抬眼盯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一字一顿说:“以后不许吓我!”怕他不答应,怕没威慑力,再补充一句:“你要是再吓我!我立刻收拾东西滚出你的视 线,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145。
这句有气势多了,加上她严肃的表情,瞪得红红的眼睛,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脸色苍白苍白的。到底是他生病呢还是她,怎么脸色不好的是她。
“我不吓你,你也不吓我。我们两个不吓……不吓……”干裂的嘴唇喏动这句话,重复着‘不吓’‘不吓’这两个字。
沈从从浴缸里站起来,浑身上下湿漉漉地,还躺着水,头发上,眉毛、睫毛,上上下下……
冯家宝也站起来,定定看他好久,胸口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比他生病却不去医院看病更害怕。
“家宝……”沈从露出苍白的笑容,他的眼睛里,深黑色的瞳孔里,只有她一个人。
“恩,我在。”
——
“把药吃了,要是觉得苦吃不下,我给你倒蜂蜜水去。”
沈从望着桌子上的药,那表情仿佛是在说,我不吃,不吃就不吃——
冯家宝也料到他会这样,微微一笑,说:“你不吃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吃。你是不是还想生病?病一直拖下去你就很高兴吗?看我这样忙里忙外伺候你, 你会感觉很爽?”
“不会。”他很诚实。
“那会怎么样?”
“会很温暖。”
“你……”
沈从生病之后处处表现的像个孩子,而冯家宝就一直要迁就他。他把自己浸在浴缸那时,冯家宝被他吓坏了,她害怕他想不开来,害怕的感觉来的太快了, 太匆忙了。打的她措手不及,无力回击。
沈从在冯家宝的诱引下吃了药水,冯家宝笑了笑,温柔的抚*的耳垂,嫩嫩的、白白的,她告诉他:“其实,我有打算离开你的。”
沈从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情,他好像猜到了她会有这样的打算。白皙的面孔上露出温润的笑容,仿佛冬日的第一抹阳光照进她的生命里,温暖了她整个寒冷 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