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陶木也拿自己的衣服,自动自发的走向浴室,有点客气的拒绝了,在星期天的早上设闹钟,不是这个人习惯太好了,就是接下来有什么事吧。
但是,孤男寡女宾馆一夜……没人注意这个问题么。
“地址。”顾森似乎没有听见陶木的话,他只是稍微有点不耐的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句,声音有冰一样的质感。
陶木怎么可能抗得住,她几乎是反射性的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然后满头黑线含泪安慰自己,客气一下意思意思就好了,免费的车夫又不是什么损失。
下楼,开车,陶木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
“昨天晚上喝醉以后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么。”万一他要杀人灭口她还得先给自己找个机会跑路吧。
“不记得。”连做过什么都不记得,怎么会记得说过什么。
有人松了口气。
“我知道自己喝醉了有讲自己身世的习惯……”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人贴在车门上,随时准备跳车。
“无所谓,”看她反应过度顾森突然有点想笑,“对于我来说,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我从来没有刻意瞒过,虽然也没有人敢刻意问过。”
要不是他的语气依然是陈述事实般的公式化,陶木一定会觉得这个回答有很跩的嫌疑。
“那个……我有个问题。”她看着他的侧脸,还是问了出来。
顾森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陶木知道,他在听。
“你母亲死的时候,你几岁。”
“五岁,或者七岁。”他有些不悦,但还是想了一下回答。
“那个时候,你知道什么是酒精中毒么。”陶木很认真的问。
顾森这次却什么也没有说,但是看着前方的侧脸,却稍稍的松缓下来了。
陶木也没有再说话了,把头偏向车外,习惯性的摆出若有所思的脸,看着很快就被抛到后面的街景。
这样稍微有点和谐的氛围突然被顾森的手机破坏了,顾森看了一眼叫嚣的手机,疑惑了一下,然后按了接听键,
“嗯,是我,好,我马上过去,我在开车,见面再说。”说完挂上电话。
“你要是有急事就在这里放下我好了,我自己可以回去。”陶木客气的说。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
“你不介意稍微等一下吧。”顾森转动了方向盘,“我要回家一下,两分钟,然后我再送你回去。”
有什么好坚持的啊……她又不会请他上去吃饭,这么想着陶木还是无所谓的耸肩,反正她又没事。
车子稍微绕了一点就开进了泽兼小区,陶木坐在车子上百无聊赖的等,顾森走了下去,远处是另一辆车,一个打扮端庄的女孩靠车站着。
情人么?陶木想了一下,难道就是打错电话的那个……应该不是,至少看顾森的表情应该不是。
“森森~”看见走过来的顾森,那女孩很开心的扑上去。
“微微安。”顾森有点无奈的张开臂膀截住扑过来的女孩,“下了飞机怎么不告诉我。”
“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不在,我们真是有缘无份。”女孩摇了摇头,很伤心的说。
“说什么傻话。”顾森拍了她的头一下。
“得了,”那女孩退开一步,看似无意的看了一眼顾森车里的身影,“知道我是特意来抓你的,我就不信你还那么想见到我?”
“就算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也乐意见到你。”顾森顺着她的眼光也回了一下头。
“我的大律师,”对方一副装出来的惊喜,“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唐家连你都用上了,”对她的话不置可否,顾森笑了一下,没什么感情的,就只是笑了一下,“看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森……”那女孩的表情有点难堪,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终于发现唐家二少爷有用了?”顾森冷哼一声,“知道养大了可以用来卖,有没有后悔当初没养的再白净点。”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女孩的眼睛冷了一下,没有温度的说。
“……抱歉,”顾森揉了一下额头,“昨天喝酒了。”
“跟那个女孩?”
“算是吧。”他也懒得解释。
“上次提到的那个?”
“不是。”顾森的脸色暗了一下。
“分手了?”女孩调皮的眨眨眼,“不是时候哦。”
顾森没说话,好像两分钟早过了。
“跟我回去吧。”女孩叹口气,“我欠他的,我不敢说不。”
“跟我有什么关系。”顾森厌恶的皱眉。
“只是还债的手段,”女孩还是调皮的笑脸,“如果他要我杀人,我也只有杀,这同样跟被杀的那个人没有关系。”
顾森没有说话,微微安眼里,什么事都是一码归一码,她只做自己应该做的。
“不过可以带上她。”微微安抱着胸,就好像说公司旅游可以带家属一样,“填填坑也不错。”
顾森回头看自己车里仍然在百无聊赖的等的陶木,她甚至没有偏过头往这边看。
总觉得她是个很奇怪的人,思考回路很有问题……也许带上她不是什么坏事。
他似乎没有考虑人家陶木答应不答应,除去自大外还有份隐隐的直觉……所以这个问题被他忽略了。
顾森犹豫了一下,走回自己的车,敲了敲半开着的车窗,陶木转过头,
“你的两分钟?”她很认真,“什么进制的。”
顾森没有答话,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人,也许真的还不错,这么想着下了决定,他用有点缓慢的低音开口,
“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英国。”
第六章
虽然她是想过,哪天心情好了,出去旅个游,闲晃一下什么的……
翻译的工作做的不错,一天到晚窝在家里,除了吃吃喝喝其他开销也大不到哪里去,也就是说,她还是小有一点钱的……
既然可以当翻译了,当然英语日语中文都是非常不错的了……
又是冲动派的,一抽起来就海枯石烂的,做出点什么不奇怪吧……
但是为什么这一支就支到英国了呢。
陶木坐在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里,看着外面的碧海蓝天白云朵朵,有一点不是很明白的想。
她明明就是在顾森的车里等着那个坚持的人送她回家的说,明明自己做出租车也可以回去的说……
出国啊,虽然这是私人飞机,但是毕竟是出国啊,难道不用办理大堆的手续等上个十天半个月么……虽然她也不知道出国到底要怎么个过程……私人飞机有特权?
就算啥也不要起码也要她回去收拾下东西整理整理跟自己那个室友告别一下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出来这么久了昨天还夜不归宿,陈羽那个女人怎么也不打电话来关心一下。
“……你在想什么。”顾森的声音顿了一下才在她耳边响起。
“啊?什么?”她一时没有回过神。
“表情丰富。”顾森的手稍微扬了一下,语调却仍然平板。
她一直没有提问,他原本也没有想理她,只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但是没几分钟,他就再也没有办法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其实坐在他旁边的陶木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一个音,就那么思考着自己的问题安静的坐着,但是却一会皱眉一会撅嘴一会眯眼睛,完全不重复的顾自轮换着表情,他觉得实在有趣,总是忍不住看过去,最后只好顺从自己放下手边的事认真的观察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了。
“哦……”陶木明白了,“这个是习惯,因为是在无心状态才会有的,所以怎么改也改不了。”
安静了一会。
“你什么也不想问么。”顾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用手撑着下巴问。
“因为我看你完全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她很直白的指出。
“……”顾森愣了一下,这算什么原因,她要是问,他肯定是会给她答案的……他没有的只是开口说话的欲望而已,他顿了顿说,“问你最想问的。”
陶木偏头想了一下,最想问的……
“我算非法偷渡么。”没有办理任何手续没有护照就跨越国界,她从小到大除了偶尔上课迟到外一向遵纪守法。
他该夸奖她么,比起他预料的那些通常人好奇的事情,她问的问题还真是实际。
“跟着我就不算。”
“哦……”
……真自大的答案,陶木在心里白了一下,继续不着边际的思考她自己的事。
“就这样?”顾森被晾了一会,看旁边又开始新一轮表情替换的陶木,终于还是又开口了。
“你不是让我问最想问问的题么,我问了。”她很纯良的回答,“我以为‘最’代表的数量是‘一’。”
“那个不是问题。”他使用了一下“问题”的另一个含义,从很久以前就有人对他说,跟他说话是一件很累的事,但是现在他发现,跟这位思考方式不搭界的小姐讲话更累。
“哦……”陶木把头换了一个偏的方向,“你带我去英国,是需要我做什么。”
“我的未婚妻。”顾森平淡的回答,庆幸她终于问到正常的问题了。
“哦……嗯。”比刚才多说一个字,表示接收到答案,她准备继续刚才想到的事情。
“就这样?”结果对方一点都没有体贴到她的用心,回应的套路完全没有变化,顾森继续用同样的字数和内容表达他对于她听说要成为一个基本上还算是陌生人的未婚妻,她合适这么平淡么……的不解和讶异。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这个女人,在他喝醉酒对她又亲又抱的还在酒店一起睡了一个晚上……先不管这个睡字包含了怎样的含义……她居然可以平静的和他进行一番有点不着边际的对话然后对他说你要是有事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家就好。
以前根本不在意甚至觉得有些麻烦的男性魅力,他今天头一回开始认真思索,是不是有问题了。
陶木把目光聚拢了第三次看向顾森,
“你要是想说什么你直接说好了,我不会介意的。”陶木很认真的说,明明是他看起来满脑袋的问号,为什么非要她来提问题。
机舱里的空气突然一窒。
“你为什么答应和我一起去英国。”就在陶木快出现高原反应的时候,顾森终于还是开口了。
“我想你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问我要不要去英国,大概是有什么事需要人临时顶上,如果我帮了你,也许你就会欠我一个人情,如果你脸皮够厚不打算还,我就当免费游一趟英国好了,”她还是很认真的说,“再说你顾大律师又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至于要靠贩卖人口来过活……当然还有别的可能,只不过我只想到这里就已经答应了。”
“还是因为你那个什么……广播剧?”他要怎么样,承认自己脸皮够厚么。
“不要说的那么有成见,”陶木纠正他的语气,“生了那么好的一把嗓音只用来念法律条文,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我没有自己的意愿么。”什么叫做替天行道。
“我只是给你扩展视野提供选择而已,你不委屈。”
“只要我承认自己脸皮够厚?”什么话都被她说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脸皮厚比较容易生存,有什么关系。”她不怎么在意的说,“你考虑问题太常理化了吧。”
“是你太不正常了。”他指出重点。
“随意,看你怎么定义了。”她云淡风轻,这种事她一向看的很开。
“你没什么其他想要了解的么。”就这么对他不闻不问。
“你到底想要我了解什么。”这个男人到底在别扭什么啊。
默。
“我终于看不下去了。”飞机的驾驶舱门打开,一颗小脑袋钻了出来,小脑袋的主人在两人面前站定,来回扫视了一圈,然后指着顾森,“这位律师,我真鄙视你,你不就想她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么,拜托,怕她误会你就自己解释啊,你大可以保持你那张二五八万的脸清清楚楚地解释一圈啊,然后在引号后面心里活动的位置上写一句‘可恶,又不是什么人,我干嘛要跟她解释的那么清楚’不就行了。”
这种基础小言桥断一个段落就可以搞定的,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平白骗了这么多字数。
“哦,听起来够闷骚的。”陶木点评。
“你发现了吧,果然吧,”女孩很开心的捧住陶木的手,“都说他走的是冷酷路线,我身边的女性一个个被他蒙的五迷三道的,今天终于见到一个跟我有同感的人吧,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果然都是白内障。”
“微微安。”顾森的声音已经很浑厚了,因为饱含怒气。
“赞。”恋声的魂萌动了。
两个人看向她,一个是不解,一个是怨念。
“呃……那个,”一滴冷汗,“那么你们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