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出生只是一个终止,表示两人已尽到夫妻的义务,不必再虚情假意,从此越离越远不再有半丝情份。
一对双生子两种个性,长子肖她严肃拘谨,实事求是,绝不轻易表露情绪,沉著冷漠,不带一丝情感的睥视他脚底的人。
而次子放荡不羁像他父亲,女人一个接一个不曾断过,玩世不恭的视女人为玩物,从不认真看待感情地游戏人间,任意伤人。
所以在两个人当中她偏重长子,因为他最像她。
「你在讽刺我不该生下你吗?儿子。」葛丽丝气恼的扬高声音,觉得自己受辱了。
「很抱歉,容我提醒你,你生我和麦格并不是因为你爱我们,而是为了巩固你女主人的地位。」
此言一出,气氛当场变得僵凝,仿佛空气在一瞬间抽空,叫人无法呼吸的屏住气息。
无爱的婚姻的确令人难受,但是没人会把众所皆知的事实公诸於世,以孩子的存在为手段是上流社会仕女的一贯手法,期望能稳固己身的利益和虚荣。
在英国上流的社交圈里,几乎每一对夫妻都是政策性联姻,不管其中有没有爱的成份存在,婚後各自发展的比比皆是,根本不受法律约束。
必要合法的产下血统纯正的继承人,谁管你是荡妇还是淫娃,天主教国家是不兴离婚的,即使彼此怨恨也一样走向白头。
爱,他们认为可笑。
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
「麦提斯子爵,请你为失当的措词向葛丽丝夫人道歉,身为子女不该顶撞自己的父母。」
清亮的女子嗓音打破一室滞闷,众人的视线看向遭冷落许久的棕发美女,猫儿似的碧眸正发出谴责目光,隐隐约约感觉极为神似一个人。
突地,每一双转向葛丽丝的眼中有了领悟,原来是她。
第四章
除了发色和眸色不同外,女子眼神、五宫轮廓、音调高低,甚至是体型都无一不像,仿佛是年轻二十岁的葛丽丝,叫人难以错认。
错愕之余不免佩服葛丽丝的用心,茫茫人海中居然找得到与自己相仿的分身,实在是毅力惊人。
自幼生长在教会学校的莉亚娜?查顿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水媚的碧眸似雾般迷蒙令人神往,瘦长的瓜子脸充满古典仕女的质朴美,唇形丰润有泽,仿佛随时欢迎人去亲吻,性感而不失端庄。
她是查顿侯爵最宠爱的第三任妻子所生的女儿,相对地也是众多手足中最得宠的一位,年年获得父亲以生日为名送的昂贵礼物。
小至珠宝首饰,大至汽车和房子,她所拥有的是其他兄弟姊妹望尘莫及,只要她想要的,她父亲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弄给她,绝无二话。
包括一个丈夫。
「哇,她长得好像橱窗里的模特儿,订做一个要多少钱呀?」摆一个在爱情岛的码头上一定很好玩。
即使蓝喜儿说得小小声近乎耳语,可是显然耳朵灵光的人不在少数,纷纷视线一调瞧她个分明,是什么样的白痴会说出这种孩子话。
脖子一缩的蓝喜儿像仍未有所觉悟,轻轻扯著丈夫的衣服低语。
「你说她是真人还是机器人,人工植皮做得好真哦!根本看不出毛细孔。」好进步的科技哦!
无懈可击,完美科技的结合。
「她是真人,我保证。」他有个可爱的妻子,他也曾和她有一样的怀疑。
机器人不会长大,麦提斯家和查顿家是比邻而居的世交,互有往来,自然明了她也有童年,不致一夕成长叫人称奇。
「真的吗?可是她不会笑呐!你看她的脸皮绷得好紧,像是被硬撑出来似,整个脸颊死死的没有一丝生命力。」
原来她是真人喔!那就不能买一个回家当摆饰。
蓝喜儿的沮丧明显可见,直率的性格从没想到会不会伤到人,她的明亮大眼满是困惑,直直的注视丈夫,而没发现餐桌的那一端有两张难看的脸正怒视著她。
不过另有一道忍不住笑出声的男音失礼地由齿缝逸出,同样招来非议的瞪视。
「真奇怪,你真的是他的妻子吗?」他多希望这是一场闹剧,她的坦率很合他的胃口。
「麦格,别插上一脚,去招惹其他的女人。」卡维尔没想到还要防著自己的兄弟。
肩一耸,他做出吊儿郎当的表情。「你那么沉闷满足得了她吗?」
阳光与冰寒,日与夜的强烈对比,他实在不看好两人的婚姻,把小白兔放在狮笼中还有生存的余地吗?
早晚尸骨无存。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听她埋怨过。」卡维尔语气抑郁的道,以眼神警告他少耍花样。
几年前麦格就曾假冒他的名义和富商之女约会,最後搞出问题一走了之,继续风流的生活玩弄女人,黑锅却丢给他背。
那件事花费一笔为数不少的钱才压了下来,他不想旧事重演危及妻子,她不是玩成人游戏的高手,而他也不允许。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吻得我神智不清,害我忘了要埋怨什么。」他使诈。
卡维尔不自在的轻咳几声。「我们私底下的事用不著大肆渲染。」
「爱只能做不能说,这是你的意思吗?」蓝喜儿很有学习精神的反问他。
「喜儿……」他低咆的阻止她随兴的言论。
她笑了笑,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好啦!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脸红的模样有多可爱。」
「蓝、喜、儿。」他真想拖她回房好好地再教育一番,告诫她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敢看向其他人的表情,妻子的爱玩爱闹通常是一时性的,看惯了的他能接受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是别人的反应他就不确定了。
至少在母亲眼中,她肯定是缺乏教养的女孩,光看今日的安排就能明白她有多痛恨他的婚姻,非要找个完美到近乎零缺点的女人来挫妻子的锐气。
可惜母亲用错方法了,少根筋的喜儿太过乐观,浑身上下摸遍了也找不到棱角,要挫她的锐气可能自己会先气得发抖,难以如愿。
「你要女人还怕没有吗?居然给我找来个未开化的土人,你是故意气我?」瞧那女孩多粗鄙,一点上流社会的规炬也不懂。
「她不是土……」
「老公,她说未开化的土人是指我吗?」好新奇哦!她成了土人。
「闭嘴,你别唯恐天下不乱。」斥喝一句妻子,卡维尔转头回覆母亲。「她是曼哈顿高级社区长大的,拥有的文明不比你差,母亲。」
「曼哈顿长大的又如何,美国那个野蛮民族养得出什么好货色,不是毒贩就妓女,你能指望她乾净吗?」竟敢拿低下人种与她相提并论。
卡维尔压沉声音明白表示自己的不快。「请收回你的成见,我不希望你侮辱我的妻子。」
「你带她回来又何尝不是羞辱你的母亲,你要我怎么接受你的不敬?」葛丽丝怒目以视,忿忿不平。
「如果你能少些骄傲,多些体谅,相信你会得到亲生子的尊重。」他不想和她针锋相对,但是她逼著他不得不反击。
母亲和妻子他只能择其一,而他选择带给他欢笑和爱的一方。
葛丽丝的华容因儿子的不驯而气得失色。「看看莉亚娜再瞧瞧你带回来的女人,你认为两人能一起比较吗?」
明丽典雅的美女莉亚娜坐姿端正,笑不露齿地微微一点头,姿态雍容地展露贵族气息,眼中流露出对自己的完美的自信。
她是典型的英国淑女,进退得宜知礼仪,优雅华贵不见骄矜,一举一动皆完美得像计算出角度,低一分高一分都不成。
若是有所谓的样板可供比照,那么她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独占鳌头不遑多让。
「的确不能比较。」日与月的光芒如何较辉。
葛丽丝欣慰地稍缓脸上的怒意,以为他终於想通了。「婚礼的事我会著手安排,等你解决多余的人之後。」
暗示他尽快注销前次婚姻,她好给他正确的人生。
「母亲,我想你搞错了我的语意,莉亚娜确实是最佳的妻子人选,能带给我诸多的实质利益,但是我不需要多一个母亲在身边鞭策。
「我的妻子不必对我讲社交辞令,更不用时时提醒我道德的标准,我不想重蹈母亲你冰冷的婚姻,我要拥有你所没有的幸福。」
气极的葛丽丝重重的放下杯子一指。「你是指她……」
她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激愤的情绪有些被干扰,难以正常的眼光评估遭她嫌弃不已的女孩,她到底在干什么,那么专注,无视因她引起的风暴?
母亲突然睁大的眼引发卡维尔的好奇心,什么事能让向来不容人打断话语的母亲张口结舌,一句话含在口中说不出来。
他第一直觉是妻子「又」顽皮了,没有任何迟疑的转过头,希望她这次开的玩笑下要太大。
这一看他为之失笑,严律深郁的眼神柔软了几分。
「你的妻子一向都这么……自得其乐吗?」观察了老半天,杰洛还是一头雾水,越看越迷糊。
麦格的疑问正是他心里的不解,不过他不喜欢他的孪生兄弟太在意他的妻子。「她有异於常人的幽默感……」
正当丈夫为自己争取应有的尊重时,吃饱没事干的蓝喜儿怕自己过於无聊而睡著,坐不住的她只好找些事来打发时间。
不懂看人脸色的她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但既然一丈之内的夫肯为她出头,那么她还担心什么,一切交给他处理。
夫者,夫者,短一点便是天。
而天是无所不能的,她相信老公是座稳当的靠山,风雨再大也淋湿不了她,有他一夫当关的阻挡坏人,她大可安安稳稳地当她的「猪」,把自己养得肥滋滋好祭天。
「能不能请你问一声,她究竟在排什么?」看来像五角型又像两个半圆。
妻子的古怪卡维尔司空见惯,很多事他宁可选择不问,以免答案令人吐血。「真想知道?」
「想!」他太好奇了。杰洛眼睛一眨不眨。
「不後侮?」总要给他机会。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神神秘秘的,害他更想一探究竟。
「等一下你便会了解。」是他自找地。
每一对夫妻的相处情况不尽相同,就数这一对最特别,仅以眼神交会便能沟通,不需要佐以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不过一个在笑,一个在摇头,似乎挺怪异的,有说不上来的诡异。
连葛丽丝和莉亚娜都放下高傲,假意不在意却竖直耳朵,身子往前倾了几分,生怕听漏了细节会整夜睡不著。
好奇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而她的举止实在太奇怪了,在隆隆排挤声中竟能悠然地面带微笑,一副挨骂也开心地撕著面包。
一般稍有自尊心的女人会因为婆婆的恶语而泪洒一地,但她自始至终不曾颦过一丝眉心,不甚专心的接话两句便玩起手指头,解了疑惑就不关她的事似。
人要能做到她这般清心寡欲、闲散过日,相信战争会少了一大半,人人都有一颗禅心。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何处染尘埃呢!
物有两面,心亦有二心,端看如何走过峰回路转,找出那最初的纯真。
善与恶仅在一线之间。
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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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排五行八卦和计算或然率。」
听起来深奥、博学得叫人肃然起敬。玄学与科学的奥秘是知识领域中最难理解的科目,没有相当程度的智慧无法加以探索。
可是看来天真,不带一丝杂色的黑瞳却十分认真,好像她聪明得足以改变世界,就看她愿不愿意付出一己之力,使世界更美好。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唯独卡维尔不为所动,妻子的能耐没人比他更清楚,她最擅长的一项技能是说「童话」,而且说得活灵活现,把所有人都催眠,不自觉的相信确有其事。
她是个吹笛的牧人,只要笛声一起便有一群绵羊聚集,随她忽东忽西地忘了自己是绵羊,前足一立跟著她翩翩起舞,烦忧尽消。
由眼角斜睨母亲的神情,卡维尔心头的一块坚硬地不免软了几分,拥有爱情的人才知道失去爱情的人有多悲伤,她被自己的心牢困住太久了。
不见得能释怀她的多年疏离,可是他同情她,妻子的爱让他明了什么叫体谅。
至於莉亚娜嘛!
她确实是个拥有良好教养的英国淑女,在排除利益关系的因素下,以前的他会毫不考虑地向她求婚,因为她具备了好妻子的一切条件。
可惜他结婚了,而且非常满意目前的婚姻生活,五十年内不会厌倦妻子的陪伴,只好向她说声抱歉了。
明理的她应该了解他为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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