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太没眼光了,放著莉亚娜那样的好女孩不要,偏要粗鄙的你,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我儿子。」整个人全变了。
以一般人眼光他是变和善了,但是在她眼中却是自甘堕落,毁弃麦提斯家族的百年荣耀,根本越变越糟,成不了上流社会的表率。
喔!原来她口中的好女孩是指莉亚娜。「如果是你,你会娶个死人还是活人?」
「什么意思?」她被冒犯了。
「娶个像古董家具一样的妻子,只适合摆在客厅,找个佣人定期擦拭不用太费心,反正是装饰门面嘛!管他冷冰冰还是面无表情,对家具不需要有感情,因为它是死的感受不到。
「可是有哪个男人不想抱著暖呼呼的女人睡觉,谁愿意和家具共寝,男人其实很脆弱的,他们也会寂寞。」
寂寞!?
淡淡的空虚进了心,葛丽丝的鼻有点酸涩,她心情低落的问:「我寂寞吗?」
顿了顿,蓝喜儿吞下最後一块饼乾,拍拍手上的屑屑,看似不太认真且带著玩笑意味的口吻说:「是的,你很寂寞,我看到你灵魂深处住了位寂寞的女人,她非常渴望爱,非常。」
*******
渴望爱,她吗?
这句话让葛丽丝反刍了许久,由暖和的午後静坐到云霞满天的傍晚,三两只乌鸦的啼叫使她蓦然清醒,一时之间忘了身在何处。
晚风的沁凉令人精神一振,有些事她似乎想通了,可是她仍放不下身段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的,她很寂寞。
过度的骄傲使她寂寞,她不轻易相信人也不与人交心,始终维持一段距离以防别人看见她的害怕,害怕再也藏不住寂寞。
想回苏格兰的想法不曾停止,但她总用各种藉口催眠自己说:苏格兰已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英格兰。
其实她怕人事已非,再也回不到在高地上纵马狂驰的年代。
她老了,不再是青春年少的美丽少女,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妇人,她不知道故乡的亲人是否肯接纳她,一如从前。
更怕看到初恋的那个男孩眼中的责备,怪她负心不守承诺,移情别嫁。
寂寞冰冷了她的心,让她忘记怎么爱人。
她是个可悲的女人。
「夫人,天凉了,要不要加件衣服?」
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後的罗兰手上拿了件呢绒外衣,轻声地提醒主人天气转凉了。
「那女孩好像没那么糟,你说是吧?」虽然构不上她要的条件,但起码不算太坏。
「是的,夫人,你要加件衣服吗?」罗兰仍不忘职责地重复一次。
食指优雅地点了两下,仪态万千的葛丽丝轻逸出一丝微笑。「谢谢你一直陪著我。」
「夫人……」惊讶不已的罗兰心头有一丝感动,眼眶一红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服侍夫人一直是她份内的事,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夫人会感谢她。
「我知道,罗兰,是我太自我了,从不去体谅身边的人对我的关心。」因为她太习惯於接受了。
「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她今天太反常了,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夫人。
葛丽丝的心情很平静,像一座湖水。「我还是不喜欢那个女孩,但她是卡维尔的妻子。」
能说什么呢?她根本改变不了年轻人的意志,他们俩都太顽固了,像是未被驯服的野牛般横冲直撞,叫人挡都挡不住。
有点无奈却是事实,她不接受也不成,那张小小的苹果脸看久了也满顺眼的。
看著手中去刺的玫瑰花,她想到园丁腼腆的笑容,脸上的僵硬线条不免软化,数不清有多少晨昏埋怨著上天的不公,却遗忘了人心最美好的一面。
最简单的快乐最容易获得,可是也最常被人忽略。
久违的笑容出现在罗兰脸上,她有些明白了。「喜儿少夫人人不坏,就是顽皮了些。」
「哼!她岂只顽皮而已,根本是没教养,不懂礼节的野女孩,你要帮我多盯著她,别让她出乱子。」她迟早会招来麻烦。
真是野得没话说,需要找几个美姿美仪老师来教教她,否则见不了人,只会丢了他们麦提靳家族的面子。
葛丽丝表面上仍反对两人的婚事,但态度已没先前那么强硬,言行中似乎默许了两人的婚姻关系。
不过她心目中的理想媳妇人选仍是侯爵千金,是退而求其次才勉强考虑爱笑的东方女孩。
「是的,夫人。」这个家有希望了,罗兰暗忖。
「给我加件衣服吧!这天气真变了。」怎么她以前都没发现夕阳下的玫瑰花圃是如此美丽。
迎著斜阳摇曳生姿,群花竞艳地争取最後的薄阳,一个劲地绽放。
「是的,夫人,小心别著了凉。」天变凉了,心却加了温度。
好个微凉秋意。
「你也多加件衣服,这天气难预料……咦!我是不是眼花了?」也许她该去配副老花眼镜。
「什么事,夫人?」太阳落下的方向应该没东西吧!夫人在瞧什么?
「你看那两人是卡维尔和麦格吧?」他们几时好得勾肩搭背?
记忆中他们只会互相疏离,漠不关心的各走各的路,除了冷淡的兄弟关系还是冷淡,绝不会搭著对方的肩表示善意。
仔细一瞧,那身影还真有几分像,但……「是两位主人,可是他们好像受伤了。」
谁这么大胆敢伤害麦提斯家族的人,不怕遭到报复吗?
是受伤了。「去把他们俩给我叫过来。」
天生的权威仍然在,眼神凌厉的葛丽丝满脸愠色,端起茶杯欲饮才发现茶杯见底,整壶红茶早让人喝光,一滴不剩。
好不容易升起的好感又跌回谷底,心中的嘀咕不免多了两句,不知分寸的丫头,还得多琢磨,别让她那个性子乱了这个家。
当她低下头思考时,一片阴影遮住残存的光线,她下意识抬起头一看——
「你……们两兄弟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鼻青脸肿、满身是血。」冷吸了口气,她讶异的捂住受惊胸口。
简直惨不忍睹,叫人认不出他们原来的面貌。
「没什么。」
「不过打了一架而已。」
一个神情冷漠,一个冷嘲热讽,由外表来看分不清谁是谁,有些苦恼的葛丽丝只好以他们的口气和态度来分辨长幼,她看向其中一人。
「卡维尔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打架总有个理由。
嘴角血渍未乾,左半脸全肿的杰洛冷笑的一睨。「母亲,你几时才能正视我的存在,难道你心中只有好运的卡维尔。」
「你是麦格?」她不敢确定的一问。
「是呀!懦弱无能的败家子麦格在此向你致敬。」他肿起的眼里毫无敬意,只有嘲讽。
无礼的手划过眉间,他足下颠了一下,推开扶持的人,失败的事实折损了他的自尊,他不相信健身房常客的自己会输给长年坐办公室的人。
而且几乎是一面倒的惨败,偶尔偷得的几拳是耍诈得来的,但很快地被以倍数的拳头讨了回去。
他很不甘心,可是却体会了一件事,卡维尔真的懂爱,他用足以致命的重拳告诉他,不要染指他的妻子,不然他会不惜杀了他。
第一次见识为爱发狂的他这么不顾一切,好像这世界除了他的妻子再无其他,谁也别想介入他们夫妻之间,他会用生命守护他的爱情。
「麦格,你在搞什么鬼,你做了什么事惹你大哥大发雷霆?」一定是他的错,否则向来冷静的卡维尔不会动手。
她了解他们的个性,却不了解他们在想什么,因为她从不是一位好母亲,不曾试图了解自己的儿子,只由表面上去判断好坏。
没错,是他,反正错的永远是他。「帮他『照顾』妻子而已,省得他冷落了人家。」
「你……你去招惹你大哥的妻子!?」葛丽丝气急败坏的站起身,鲜艳的玫瑰在无心中滑落地面。
「说招惹就太严重了,是他妻子喜欢我。」杰洛故意挑起事端的大声道。
本打算息事宁人的卡维尔一听他死性不改,仍在口头占妻子的便宜,松开的拳头再度握紧。
「麦格,别逼我打断你的另一条腿。」他至少有段时间不能乱玩女人。
「什么,你打断他的腿!?」葛丽丝差点昏厥,无法接受她唯一优秀的儿子竟然残忍至此,连亲兄弟都下得了手。
「母亲,你为何如此惊讶,你不是一直希望只有一个儿子,他不过在成全你的心愿罢了。」杰洛夸张地将血洒向她前方的泥土,抽痛的脸颊看不出是笑还是哭。
她强装冷静的掩饰受到伤害的心,不愿流露一丝受伤的情绪。「做错事就要有所承担,不要把失败发泄在别人身上。」
「呵……呵……听到了没有,我亲爱的大哥,咱们冷血的母亲居然希望我成功的侵犯你的妻子,你说好不好笑?」他痛得无法大笑,只好以微小的笑声来挑拨是非。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来不及为自己辩驳的葛丽丝已被儿子冠上罪名,长子阴惊眼中的冷芒令她心惊,担心他握紧的拳头会朝她而来。
「哇!有两只熊猫耶!好好笑哦!」
骤起的大笑声化解了母子、兄弟间的敌视与对峙,三双难以置信的眼看著笑容满面的女子走向她的丈夫,毫无迟疑地取笑他的黑眼圈。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为何他伤得连母亲都难以辨识,怎么她问都不问地就知道谁是她的丈夫呢?
「呃!野丫头,你确定他是卡维尔吗?」会不会是碰巧蒙上的?
什么野丫头嘛!真是没礼貌,算了,原谅巫婆……婆婆的一时失言。
「奇怪,你们怎么老是问我同一个问题?我岛上一百多头狼我每头都认识,为什么会认不出自己的老公呢?」
第八章
伦敦最近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新闻,有人发现多具赤裸的男性尸体遭野狗撕咬,面目全非几乎无法辨认,需经DNA鉴定方能比对身份。
经法医一解剖结果更加吓人,死者内部器官俱在,唯独少了一颗心脏。
依做案手法研判,乃为一变态连续杀人魔所为,下刀极深,不予生存机会,应为熟识或毋需设防之对象,初步推断凶手为女性。
根据警方进一步调查得知,死者的共同点皆是即将步入礼堂或是新婚不久的男人,而且都具有贵族身份,因此引起皇室的关切和恐慌,生怕下一个被杀害的男人是自己的亲人。
此案牵连甚广,已婚及即将结婚的男性贵族人人自危,有的出国度假,有的取消婚期,致使女王下令彻查此事,限期破案,绝不允许皇室子弟因此延迟婚期。
不过还是有一对比较不信邪的「新人」在此时发布婚讯,大张旗鼓的将消息刊登在各大报,就怕人家没瞧见地还买下头版。
只是爱恶作剧的新娘一时顽皮,抽掉自己的相片改放另一人的,导致外界都误以为真的错认新娘面孔,大肆赞扬女方端庄得体,优雅而大方。
所以意外发生了。
「说,这是怎么回事?」
想笑又不敢笑的俏皮女子皱起鼻子忍受双氧水的味道,每回只要一看到丈夫精采的脸她就忍不住大笑,笑到肚子痛都停不下来。
此时她低下头像在反省,其实是怕瞧见他令人爆笑的面容而无法克制笑声,因此头低低的注视十根光秃秃的脚指头,希望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他凄惨的睑。
「喔!轻点,皮肉伤也会痛呐!请不要把我当成铜皮铁骨好吗?」小小的割伤都包成肉包,这会儿她大概会变成木乃伊吧!
一道冷嘲由她头顶响起,但手的动作非常轻柔。「你也知道自己不是铁人,干么平白无故的替人挡一刀,痛死活该。」
心疼不已的卡维尔气愤不已,冷厉的眼光杀人似地瞪视一旁背脊挺直的莉亚娜,恨不得受伤的是她,而不是妻子。
说他自私也好,冷血也罢,他就是不能忍受妻子受一丝丝伤害,就算掉一根寒毛也不成。
可今日她是兴匆匆的出门,回来时臂上却无缘无故地多了一道血口子,要他如何心平气和不动怒,若是刀口稍微偏个几寸她还有命活吗?
几个月前和死神抢人的惊险他不愿再经历,下次他说什么也不准妻子和危险人物出游,她被禁足了。
「你瞪我也没用,并非我求你妻子推我一把,她受伤与我无关。」道义上的责任她会负,但她不接受任何人的指责。
因为她也是受害者之一,没人有权责怪她。
「你倒会推卸责任,要不是为了救你,我妻子不会受伤,」这么大的伤口至少要一个礼拜才会好。
她那么好动又静不下来,肯定又会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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