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的暖意流窜过他的心扉,令他大为感动。
王公公乘机说道:“阿贤,好好珍惜和皇上相处的时间,或许这并不是你心
中真正的愿望,但皇上对你用情之深,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不明白,是吧!”
“王公公,我……”董贤不知道该怎么说,此刻他是真的没了主意了。
“什么都不必说,王公公说这番话只是希望你惜福,不要一味沉浸在悲伤无
奈的怨叹中,当然,王公公知道你一向乐观,不至于如此,但是王公公就是忍
不住想说,你是咱家最疼爱的好孩子,而皇上是咱家誓死效忠的主子,王公公
自然希望你们两人都能幸福……”说着说着,王公公的声音便因过度激动而沙
哑,这些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啊!
“王公公……”董贤岂会不知王公公待他的真心,因而他才会忍不住倚靠在
王公公的肩头上。
一直以来,对他而言,王公公都是比爹爹董氏更重要的存在,这是千真万确
的。
西汉建平三年春刘欣为董贤大兴土木所建筑的侯邸华宅,眼看就要顺利完工。
原本以为刘欣对董贤的宠宰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就像历代先皇一般,腻了便
会丢弃,甚至杀之为快。没想到一年下来,刘欣对董贤的宠爱非但未曾稍减,
反而与日俱增,愈来愈浓烈。
这种情况让傅皇后甚为妒恨,誓言非杀董贤方能甘休。
然而,明的来嘛!铁定会为傅太皇太后所阻止,非但未能如愿,还可能反过
来危及自己现有的地位,这也是她这一年来迟迟未对董贤出手的主因。
正当她妒火焚身又无处可发泄之际,这些年来已转为以“地下活动”为主的
王莽,倏地出现在她眼前。
“你来干什么?”傅皇后一副目中无人的口气。
贱女人,你有什么好神气的,今天若非你尚有利用价值,咱家连理都懒得理
你。
“皇后娘娘的心事,或许微臣可代为效劳!”骂归骂,表面上还是得维持该
有的礼节,毕竟现在还是刘姓的天下,傅氏又当道掌控实权。
不过,不会永远都是这样的……嘿嘿!
“你是什么意思?!”傅皇后小心的提防他的企图。
王莽自然不是省油的灯。“皇后娘娘是否有杀之为快的眼中钉?或许那个眼
中钉正巧也是微臣想除之为快的人物——”
“你的意思是——”如果皇后够聪明,她就不会笨到和敌对的势力合作,只
可惜她已被妒火烧得完全失去理智,更遑论做客观的判断。
“请皇后娘娘放心,一切交给微臣安排,皇后娘娘只要从旁全力协助便成,
万一东窗事发,微臣发誓绝不会拖累皇后娘娘!”逢迎谄媚,虚伪奉承原本就
是王莽最擅长的把戏。
没想到皇后竟毫不考虑的应允。“那一切就交给你去办吧!”
真是天助我也!如此一来既能除去那个该死的董圣卿,而且不会遭到怀疑,
她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虽然她和其它嫔妃一样,对皇上没有多少情爱可言,她关心在意的只是自己
的权势地位和利益,但她也绝对不容许别人来抢走她应得的东西,甚至危及她
的地位。
所以,独占皇上全部爱意的董圣卿理所当然是死有余辜。
而一旁“阴谋”得逞的王莽则偷笑在心中——愚蠢无知的贱女人,待咱家得
势的那天,第一个杀的必定是你,哼!
对朱诩而言,今天是个挺令人期待的日子。
原来他被选派为护送皇上和高安侯至甫完成的侯邸中之一员,这对禁卫军而
言,可谓是相当光荣的事。
最让朱诩高兴的则是,终于能亲眼目睹当今皇上的风采,他一定得好好的将
皇上的容貌烙于心中,以便将来和董贤重聚时,能够详细的说给他听——他知
道董贤一直对皇上的长相很好奇。
当护送皇上的队伍整军准备出发时,和朱诩同行的同僚们开始窃窃私语个没
完——“快看!那位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董圣卿哩!”
“骗人,那明明是个姑娘家,应该是宫中的嫔妃乔装的吧!”
“才不……”
像这样带着异色兴奋的话语,不断的荡进朱诩耳里。
董圣卿?
这名字他早就听同僚们提过数遍,似乎是个得意官场的皇上宠臣。
由于他一向不爱论人是非,对别人的隐私也兴趣缺缺,所以,对这位大红人
“董圣卿”的认知也仅止于此。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对他而言,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的小贤更漂亮的人儿
了,因此,不论传言说这位“董圣卿”多美,也引不起他的好奇和兴趣。
不久之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抵达高安侯侯邸大门前。
“快看,真不得了,皇上居然亲自搀扶那位董圣卿下车哩!可见皇上是多么
宠爱他。”
“不过,他真是漂亮呢!难怪皇上喜欢他。”
“就是呀!何况咱们大汉的皇上,又有几个不好男色呢……”
“嘘,别说了,当心脑袋瓜搬家!”
又来了,又在论人是非了。朱诩不禁暗叹一声。
他实在搞不懂,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闲工夫呢?
正当他百思不解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到侯邸大门的内侧。
“危险!有刺客!”朱诩以惊天动地的音量大声吼道,同时以快如闪电的速
度上前保护圣驾,不!应该是那位“董圣卿”,刺客的目的很明显是冲着“董
圣卿”而来。
幸好朱诩功夫了得,反应又快,在千钧一发之际,以身体护住那位“董圣卿”,
才使他幸免于难。
不过,却因重心没踩稳而双双跌倒在地。
“小贤?!你是小贤?!”意外的重逢让朱诩又惊又喜,久久无法冷静。
“我不是作梦吧!”
“你是诩,朱家的诩大哥!”可能的话,董贤并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和他重逢。
“圣卿,你没事吧!让朕看看。”甫指挥捉拿刺客完毕的刘欣,三步并两步
的飞奔至心上人身边。
他没有任何表示,便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企图从朱诩怀中夺回他的圣卿—
—他才不许任何人碰触他的圣卿,即使是救命恩人也不行!
“小贤——”分别的恐慌让朱诩忘情的低喊一声。
“小贤?你们认识?!”他的话立即引来刘欣激烈的反应。
为了保护朱诩,董贤连忙抢着说:“皇上,他就是微臣曾向您提过的朱诩,
武功了得又耿直忠心的人才!”
“原来你就是朱诩!”对于〃 情敌〃 的名字,刘欣就算再经过一百个世纪也
不会忘记。
“皇上——”一见到刘欣那怪异的反应,董贤便感到不安。
听见心爱人儿不安的叫唤声,让刘欣顿时恢复理智,连忙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放心吧!咱们到府邸中再谈吧!”
他不能再伤害他的圣卿了,他早立过誓言,要让他永远都幸福关心的笑着,
而不再在梦中偷偷哭泣,不是吗?
刘欣不断的提醒自己。
往府邸走的时候,董贤忍不住频频回眸望向朱诩,他好希望能和他多聊聊—
—他真的实现“约定”来找他了哩!
“朱诩,你随侍在侧,负责圣卿的安全。”
“属下遵旨。”朱诩简直快乐得不得了,旋即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董贤既惊又喜。“皇上,谢谢您!”
他小小声的说,嘴边挂着一抹动人的浅笑。
刘欣爱极了他那模样。“只要圣卿开心,朕就心满意足了。”
此刻,刘欣真的打从心坎里庆幸自己做对了,方才的妒意早已因董贤的甜笑
而烟消云散。
再者,方才的暗杀事件让他意识到,他的圣卿确实需要一位武功高强的贴身
保镖,最重要的是,那个保镖要能不顾自身安危的保护他的圣卿才行,而这个
朱诩似乎正是最佳人选。
当董贤正式晋封为高安侯,并赏赐侯邸一座之事传开之后,谏大夫鲍宣秉持
着匡正朝纲的名义,向刘欣提出谏言,指正皇上不该如此违反纲纪的偏宠董圣
卿。
结果,鲍宣的谏言非旦未被刘欣接受,反而触怒了刘欣,因而遭到惩罚。
此事传开之后,朝廷文武百官对刘欣专宠董圣卿一事,更加议论纷纷,流言
不绝。
“小贤,你知道谏大夫鲍宣的事吗?”由于皇上的旨意,朱诩在和董贤重逢
当天,便奉令成了董贤的贴身保镖,并住进高安侯侯邸。
一提到这件事,董贤便满心愧疚。“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小贤,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你根本就是无辜的,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这
件事的……”
朱诩自责不已,他和刘欣一样,最看不得董贤愁容满面。
事情还不只这样,那天董贤无意间听到婢女提到鲍宣的事时,便向皇上求证。
哪知却惹来皇上的勃然大怒,治了那婢女的罪,还当场下令,今后不准任何人
在董贤面前搬弄是非,否则一旦被他发现,一定严惩,绝不轻易饶恕。
自那时起,便没人敢在董贤身边乱嚼舌根,而董贤也为了不累及无辜,从此
对类似的事都保持缄默,不闻不问。
“小贤?”见他发呆,让朱诩担心不已。
“诩,你老实告诉我,重逢至今,面对这样的我,你相当鄙视是不是?”董
贤没头没脑的问道,这话放在他心中已有好些时候了。
“不!我怎么可能瞧不起你,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知道你的处境,好早日到
你身边保护你,我更恨自己能力不足,没法将你带离这个是非圈。”他悔恨万
千的诉说。
“诩,你千万别自责,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世上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并
不是谁的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他生性乐观,从不相信“宿命论”。
但发生在他身上这许许多多的无奈之事,却让他不得不做如此的解释。
“小贤,如果可能——我是说如果可能,你会不会放下这一切,和我一起辞
官回到乡下去,一起过着远离是非的乡下生活,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这是
朱诩最大的心愿。
尤其这些日子以来,在董贤身边看多了人心的可怕和残忍,更坚定了他这样
的念头。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他发现想置他的小贤于死地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怎能让
他的小贤一直处于如此危险的环境中呢!万一——不!绝对不行!
“小贤,你快告诉我!”
“我——”
“圣卿,原来你在这儿。”刘欣的声音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扬起。
“皇上——”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方才的话——“皇上万岁万万岁!”
朱诩立即跪下恭迎圣驾。
“免礼!”刘欣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董贤身上。
幸好他及时出现,否则只怕就要听到令他心碎的答案了。不!无论如何,他
绝对不能失去他的圣卿,就算明知或许放他辞官出宫是比较好的选择,他还是
无法割舍下这份天地间仅有的最爱。
在刘欣的示意下,朱诩识趣的离他们稍远,但还是不忘保持警戒,提防剌客
随时来袭。
“圣卿,告诉朕,你现在过得快乐吗?”挣扎了许久,刘欣还是困难的问了
出口。
“皇上何出此言?”他还是听到方才的话了。
望着他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董贤着实不忍。
“你只管回答朕的问话。”刘欣像是在赌气般的说道。
“微臣……”
“不!不要说,不准说!”他真的害怕听到真正的答案。“不要离开朕——
就算将你留在朕身边会让你遭遇危险,朕还是舍不得你——圣卿——”
刘欣像在抱什么宝贝般,紧紧的搂住怀中的人儿,深怕一旦松手,他的圣卿
就会在瞬间消失在他的怀抱中。
“不要走——朕除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圣卿……”低泣呜咽般的倾
诉一直不断的重复。
“皇上请宽心,微臣一定不会离开您的,一定不会。”董贤的心像是被人狠
狠的捅了一刀般,好痛好痛。
在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孤寂无助而容易受伤的灵魂呢?何况,他还是人人
称羡景仰的皇上。
董贤不知道这份心痛代表着什么意义,只知道自己无法也绝对不能离开这个
恐慌不安的人,否则,这个上定会抑郁而终,而那并不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你真的不会离开朕?”刘欣像绝地逢生般的喜出望外。
“真的!”董贤笃定的回答道。
“圣卿……”他使尽全身的气力拥抱住董贤。
就算你现在的话只是在安慰朕也无所谓,只要你永远在朕身边,对着朕甜笑,
朕就心满意足了。
光阴荏苒,转眼间又匆匆过了一年,此时已是元寿元年,刘欣二十四岁,董
贤二十岁。
王莽原本以为杀死董贤对刘欣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