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吟秋皱眉。「但是……」
「要不然这样吧!」欧阳燕茹转著眼珠子,露出阴毒的笑容来。「有一个最快,也最能让她得到惩罚的办法,就看娘敢不敢而已了。」
杜吟秋双眉一挑。「有什麽不敢的?,只要能让那个小杂种吃到苦头,我还有什麽不敢的?」
「那好,娘……」欧阳燕茹先往两旁瞄了一下,确定没人偷听後,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下去。「二十三日那天,我们就说要去神保庙抢头炉香,然後趁过夜的机会把那个小杂种给卖了。」
「卖了?」
「对,卖到妓户去!」
杜吟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大笑。「对喔!我怎麽没有想到?这……真是太完美了,让她一辈子悲惨到死,真是太完美的惩罚了!」
「对啊!娘,」欧阳燕茹笑得好得意。「而且,若是有人问起,我们还可以推说,她是像上次那样趁夜逃走了。」
「没错,太好了,就这麽决定!」杜吟秋的脑袋点得像布谷鸟一样。「女儿啊!没想到你还真是聪明哪!」
「那当然,我是娘的女儿嘛!」
於是,两人互视一眼,继而咯咯咯活像母鸡似的笑了起来,笑声传至外面玩耍中的欧阳日生耳里,就连他听了也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好恶的笑声!
☆☆☆
齐府上下对欧阳家母女大概只有一种想法:鸨母推销妓女。
不过,齐思汉看在已身怀六甲的妻子的份上,他还是忍耐下来了,至於其他人呢……
看在齐思汉的面子上,裘羽忍耐。
看在裘羽的面子上,柴佑轩忍耐。
但裘羽之所以会继续留下来是因为柴佑轩,而柴佑轩之所以会继续留下来却是因为小芽。
虽然杜吟秋一再阻止小芽和他见面谈话,但他并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越是这样,他便越不想放弃.就算最後他们不会有任何结果,他也希望是自己觉得两人不适合才放弃的,因此,他愿意继续忍耐欧阳家母女的纠缠。
这日午後,小芽端著空碗盘往厨房走去,心里还直嘀咕著。
要喝以前那种香茶?
她哪儿有啊!就这样两手空空的被抓来,她哪来的香叶给舅妈泡茶呀!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片花田。
那片花田应该没问题吧?该怎麽做她都已经教过他们了,应该不会搞砸了吧?如果搞砸了的话,明年可就完蛋了,南宫绝玉肯定又要发疯,白石山庄又要回复到原来的半片荒凉了!
他们也不可能来找她吧?
说得也是,照顾那片花田不缺人手,厨娘也可以再请新的,照顾南宫绝玉需要注意哪些事项,战修可能比她还清楚,而且,南宫绝玉也说过他是绝对不会再踏出山庄一步的。
既然他不出来,战修或叶天涛也不可能专程出来找她,就算真的想找,他们也无从找起啊!她只曾经提起过她以前是在南昌欧阳府帮佣,并没有说清楚那是她唯一亲人的家。
这麽一想,连她自己都懒得找了,何况是他们呢!非亲非故的,他们干嘛一定要找回她?
想著想著,她不禁拉了好长一口气出来。
好奇怪,为什麽她老是会去想到他呢?是担心没人照顾好他吗?那也不对吧?战爷和叶爷可是把他当祖宗一样伺候著,她哪会有什麽好担心的?
嗯!仔细想想,的确是没什麽需要她操心的,那……为什麽她吃饭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起他,睡觉的时候也常常梦见他,忙得半死的时候更会念著他?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不自觉的低唤著他呢?
「少爷……」
唉!就像这样,她又不自觉地低唤著他了,而且,渴望著如果能再回到他的身边伺候他不知道该有多好!
究竟为什麽会如此想念他呢?
「小芽姑娘。」
当她想得正苦恼,还差点走岔了路的当儿,突然听见有人呼唤她,就跟以前一样,太专心的结果就很容易被吓到,手上的端盘立刻哐哐当当的往下掉。没想到,她才刚想惊呼一声应景一下,那端盘又已经好端端地在捧某人的手里了。
其实,根本不必看也不必猜,她就能肯定是烈焰堡少堡主柴佑轩无疑,因为这府里大概只有他会叫她一声姑娘了。
「谢谢少堡主。」她连忙要把端盘接回来。「呃……少堡主找我有事?」
全知这架佑好竟然抓稳了端盘不放,还说:「我来吧!」
「嗄?这……」小芽有点讶异。「这样不太好吧!少堡主,这种事还是应该要由下人来做比较好……」
「下人吗?」柴佑轩瞥了她一眼,而後迳自往前行,小芽忙追在後面。 「你是下人吗?不是吧?你应该是表小姐吧?」
「咦?」小芽顿时愕然。「你……你怎麽知道?」
柴佑轩顽皮地挤挤眼。「是欧阳夫人和欧阳姑娘在谈话时,偶然间被我听到的。」
「哦!」小芽耸耸肩,没再说什麽了,只是背著手跟随在他身边。
柴佑轩笑了。「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就是这一点,你不会去在意那些别人都很在意的事,即使很难堪,你也不怕去面对它,因为其实那并非很重要的事。而且,无论其他人如何欺负你,你也不会记恨,甚至只想著要帮助别人。」
「才不呢!」小芽立刻否认,「其实上啊……」她装了个鬼脸。「这是我爹娘的教育失败,他们老是告诫我,只要人家需要我的帮忙,我就必须尽一切的力量去帮助人家,不需要理由、不求回报,就是必须这麽做就对了。」
她随脚踢飞一粒小石子。「而且,我也不是真的不会记恨,只因为他们没有真正伤害到我而已。」
「你看得很开。」
「嘿嘿!」小芽举起食指晃了一下。「这个也是我爹说的,要快乐的生活,或是痛苦的生活,全在我一念之间,我只是选择快乐的生活而已。」
「令尊究竟是在何时过世的?」柴佑轩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七岁的时候。」
「七岁?」柴佑轩惊呼。「那时你就懂得令尊所讲的这些哲言吗?」
「废话!」小芽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懂啦!可我不会死背起来吗?只要我牢牢地记住,在我逐渐长大的过程当中,不就可以一一了解了吗?」
「嗯!的确没错,」柴佑轩佩服地连连点头。「很多哲理都是要从生活中体验的,而你的年岁还这麽轻,竟然已经能够了解这麽多了,所以说,我实在不能不欣赏你。」
「欣赏啊……」小芽低头看著脚步.「我说少堡主啊!能不能麻烦你把你的欣赏稍微转个方向,譬如我二表姊那边?」
柴佑轩双眉一挑。「为什麽?」
小芽倏地偏头对他咧嘴一笑。「我怕你还没欣赏够,我就已经被我舅妈给分尸啦!」
柴佑轩微微蹙起眉心。「老实说,我不喜欢你表姊。」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但是……」小芽忙道:「你也不要害我吧!」
柴佑轩突然停下脚步,多走了两步的小芽咦了一声忙又转回来。
「干嘛?」
柴佑轩并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在深深地凝视她片刻後,才慢条斯理地说:「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可以立刻把你娶回家。」
小芽错愕的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拜托,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要是让我舅妈听到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啦!」
「我不是开玩笑的,」柴佑轩的神情非常严肃。「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有时候这种事只是在刹那间就可以决定了。从我满二十岁开始,家父家母就不断为我寻找适合的妻子,然而,见了那麽多小姐,官家的、武林同道的、书香世家的,甚至是富家小姐,就是没有一个能让我觉得愿意与她共度一生的,只有你……」
他凝住她。「头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很亲切、很舒适,然後忍不住多看你几眼,之後开始默默的观察你,没有多久,我就在想——如果家父为我找的对象是你的话,我想我就不会拒绝了。」
小芽越听越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
「可……可是我不是官家小姐,也不是什麽书香世家,虽然我爹经商,但我家也不算富有,而且,我也不会武功,我甚至还只是个小小的婢女而已,你……你……少堡主你是不是发烧了?」
突然来上这麽一句作结尾,柴佑轩不由得失笑了.「不,我没有发烧,也没有神志不清,我非常清醒,而且认真。我知道突然这麽说,姑娘一定不太能接受,所以,请姑娘慢慢考虑没关系,我可以等,或者姑娘希望能多了解我一点,我也可以尽力配合,只要姑娘一句话就行了。」
小芽又呆了。「我……一句话?」
柴佑轩颔首。「至於欧阳夫人那边,交给我来应付就行了。」
小芽还是搞不太清楚状况。「交给你应付?」她低喃。
「在你考虑期间,我会先安抚她们。等你决定之後,我再叫我爹正式上门提亲,这样她就不好拒绝了。」
不好拒绝?
喂、喂、喂!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呀?
^*^
一大清早,几顶轿子便从齐府出发前往浔阳城东的神保庙,几个奴仆、几个婢女随行在侧,小芽正是其中之一,就算她是表小姐,她还是只有跟在旁边赛跑的份。
已经七、八天了,离柴佑轩向她求亲那天已经隔了七、八天了。小芽感觉得到自己下意识地一直在躲避柴佑轩,至於为什麽?她到现在还找不出确切的理由来。
凭良心说,剑眉朗目、英姿勃发的柴佑轩,即使没有显赫的背景,他依然比大部分人都出色,是个很容易得到女人青睐的成熟男人,其实小芽也满喜欢他的,因为他是少数几个能够给予她尊重的人之一。
可是,这种喜欢并不是那种会让她想嫁给他的喜欢,而是那种很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喜欢,甚至於当她设法想像自己嫁给他的情形时,不晓得怎麽搞的,不但想像不出任何美景来,南宫绝玉还老是偷偷溜进她的脑海里参一脚。
既然想像不出来,那就真的不敢想像了!
所以,即使她认为嫁给柴佑轩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她却依然无法下定决心,可是,除了他,她还能有更好的对象吗?
那就嫁给他吧!反正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可是……
真的要就这样嫁给他吗?
「小芽!」
一个踉跄,小芽差点扑到前面的一堆牛屎上。
「干……干嘛?」
「我要吃糖葫芦,去帮我买两支来。」欧阳日生探出头来喊道。
「哦!那你们等我一下。」
「不用了,你待会儿跑快一点追上来就好了。」说完,欧阳日生在扔给她几文钱後,就缩回脑袋了,根本不给她抗议的机会。
耶?跑快一点追上去?
说那什麽鬼话啊!她现在已经是半跑的了,待会儿哪还追的上呀!教她用飞的不成?
行!等她下辈子长了翅膀之後再说!
这小鬼,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以前是偷偷的整她玩,现在乾脆光明正大的来了!绊她跌倒、用热汤浇她、叫她捡掉在地上的糕饼吃,还命令她当马给他骑,前两天若不是柴佑轩站出来说话,她还得跳进鲤鱼池里帮他找陀螺呢!
哼!诅咒他早日得到教训!
小芽暗骂著拐进市集里,不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拿著一个小纸包,挥著满头大汗朝神保庙那头奔去。
却没想到,才刚进庙里找到他们,欧阳曰生一抢过糖葫芦,命令又过来了。
「你帮我回去拿风筝和陀螺来!」
「耶?可是……」
「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麽罗唆!」
杜吟秋一说话,她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不回去了。於是,她只好叹了一口气,摸摸鼻子又往回跑。
从齐府後门进入时,她全身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般湿淋淋的,所以,她就先回自己的房里换衣服,然後再到欧阳日生的房里去。可是走著走著,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就像在回答她似的,她才刚这麽想,从前厅那儿就一窝蜂跌跌撞撞的逃过来一群人。没有府丁、院卫,全是奴仆、婢女们,有人身上带著伤、有人头上渗著血,婢女们全都尖叫著往後落跑。
「疯子、疯子!疯子杀人了——」
疯子?
咦?疯子?!
耶?耶?不会吧?
才想著「不会」二字,她却早已脚底一拔,往前面冲去了。
不可能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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