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
文士轻叹一声,才轻声细语的回答,「战修。」这个胖子真的不想活了吗?居然敢质疑他的身分!
胖色狼全身的肥肉突然开始震动了起来。「战……战修?无情秀士战……战修?」天啊!眼前的人的确像是传闻中无情秀士的模样没错,三十多岁,俊逸斯文,老爱穿青色文士衫,看起来完全不像武林中人。
「拜托,是战修,不是战战修好不好?」或许可以把他逮回去,好让少爷下回发飙的时候,有只猪可以给他宰来出出气,搞不好这样他会早点冷静下来、早点恢复正常也说不定。
「呃……呃……对不起……」冷汗涔涔的胖色狼又开始往後退了。「这……我……我不知道是……是战大侠,那个……我……我……」
猪要跑了!
战修再次轻叹。「算了、算了,下次不要再让我碰见你就是了!」
「是、是、是!」胖色狼一叠声的叫著落荒而逃。
战修这才转向正在发愣的小芽。
「小姑娘,你……会下厨吗?」他满怀期望的问。
而半个时辰後,就见战修单手抱著那盆中型盆栽,带著小芽往白石山庄的路上走去,一匹骏马则跟在身後滴答滴答的一步步跟著。
「……兔肉、鸡肉、牛肉,还有猪肉也不吃,这样你记清楚了吗?」
小芽蹙眉思索了半天。
「那个……那你们少爷到底吃什麽肉?」
「咦?」战修一听,不禁猛搔脑袋。糟糕!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去思考这麽高深的问题哩!以前大家都嘛料理素食给少爷吃最乾脆了。「唔……这个嘛……嗯……ㄟ……啊!对了,他吃鱼。」
「鱼?他只吃鱼?」
「对!」战修非常肯定地猛点头。「不过,他不喜欢吃蒸的,嫌太腥了;也不喜欢吃炸的,他说太油了;还有煎的他也讨厌,因为他不喜欢那种焦焦的味道;另外红烧、糖醋、豆瓣什麽的,他统统都不喜欢,因为味道太浓了……哦!对了,他也不喜欢喝鱼汤。」
小芽听得直发愣。「可是……可是这样一来,那他不就只有吃生鱼了?」
「生鱼?!」战修似乎吓了一大跳。「老天,千万不可啊!除了蔬菜之外,少爷就最讨厌生食了。」
这回换小芽猛搔脑袋了。「那……他就只吃素食罗?」
「应该是吧!」战修也不太有把握的说。因为过去从不曾有人想到要去分析一下这麽复杂的学问。「不过,味道要尽量清淡一点,少爷的脾气不好,只要有一口不合他的胃口,他可是会马上掀桌子的。」
「这样啊……」小芽恍然大悟。「原来是个任性的小鬼,就跟我表弟一样嘛!」
耶?任性?小鬼?
等等、等等!她是不是误会什麽了?
「姑娘,你……」
「战爷请叫我小芽就行了,」小芽忙道:「请放心,我知道该怎麽做了,味道清淡点当然没问题,不过,如果小孩子正在发育期的话,最好还是要多少吃点肉,否则会长不高哟!」
长不高?
天哪!少爷还不够高吗?
「姑娘,请听我……」
「不过,战爷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让少爷掀桌子的……」
「不是,我是说……」
「……当然,一开始我也不会让他吃太多肉……」
「姑娘,拜托……」
「……既然他吃鱼,那就先从鱼开始好了……」
「姑……」
「耶?战修,你怎麽又回来了?」
小芽的滔滔不绝和战修的急於解释蓦然中断,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山庄那边望去,立刻发现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大胡子正领著一大票人匆匆地跑出山庄大门。不用解释,战修马上明了现在是什麽状况了,於是,他也急急忙忙地拉著莫名其妙的小芽跟著慌慌张张的逃命去也。
不一会儿,一群人全聚集在老地方,小芽依然是满头雾水。
「那个……请问我们为什麽要到这儿来呀?不是要去山庄吗?!」
而叶天涛却是此刻才发现到小芽的存在。
「咦?她是谁?」
「我们的新厨娘呀!」战修得意的笑了。「看我对你多好,一发现她,就马上带她回来救命,免得我回来时,发现你真的抹脖子死翘翘了!」
「她行吗?」叶天涛狐疑地上下打量小芽和她抱著的盆栽。「她看起来好像年纪很小的样子,真的会下厨吗?」
「她十六岁了,过去八年来都在南昌欧阳府帮佣,而且,一开始就是在厨房里帮忙的,我想,应该能应付了,至少比你行吧?」战修反驳道。
「这样啊……」叶天涛听了,不觉松了一口气。「听起来好像真的比我行,那……谢了,老弟,真的是救到命了!」跟著,他又转向小芽,对她点点头一不意。「我叫叶天涛,跟战修一样是少爷的心腹,以後少爷的膳食就麻烦你了。」
「是,叶爷,我会尽力的,不过……」小芽说著,就朝四周那些奴仆望去,有的很紧张害怕的样子,有的却已经躺下来打瞌睡了,而且,他们清一色都是男的。「为什麽大家都跑到这里来?」
战修和叶天涛互觎一眼。
「啊——这个嘛……老实说,我们少爷的脾气不太好……呃!真的是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哦!我明白了。」小芽停了一下又说:「大概是你们把他给宠坏了吧?」
咦?宠坏了?
「就像我表姊小时候和我表弟现在一样,真的是好任性呢!一个不如他们的意,就胡乱发飙,又是丢东西,又是打下人出气的,要不就是大哭大闹,真的很不像话,舅舅实在应该趁他们还小的时候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譬如抓起来打打屁股什麽的……」
打……打屁股?
打少爷的屁股?!打厉剑南宫绝玉的屁股?!
战修和叶天涛愣愣的面面相觎。
「……如果舍不得打,那就在祠堂里罚罚跪也行啊!」
罚……罚跪?
叫少爷在祠堂里罚跪?!叫厉剑南宫绝玉在祠堂里罚跪?!
战修不由得吞了口唾沫。「那个……小芽啊!我想我最好告诉你一下,那个……我们少爷他不是……」他倏地顿住,因为山庄里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狂啸,旋即又向小芽看去,他担心小芽会不会就这样吓得头也不回地落跑了。
没想到小芽却只是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
「唔……你们真的是把他给宠坏了!」
第二章
当战修端著晚膳来到书房时,南宫绝玉正背著手伫立在窗前沉思,战修心里明白,在这种时候,最好的作法就是默默地放下晚膳,然後快快滚蛋,才是上上大吉。
因为,南宫绝玉是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他不爱说话,几乎一开口就是发飙;他也不爱热闹,若是有人不小心吵了他,严重一点的话,挥掌揍人是小事,说不定还会拔剑砍人呢,
虽然这晚膳一放下来,南宫绝玉不晓得什麽时候才会去碰它,或者根本不碰也说不定,但是,战修还不想找死,所以,他只好由著南宫绝玉去吃冷菜、冷饭,甚至好几餐不吃。
没想到这一回,当他才刚放下餐盘,南宫绝玉便突然回过身来了,著实让他吓了好大一跳。
「呃……少爷,用……用晚膳了。」这句话战修说得实在不怎麽溜,甚至还有点结巴,因为他几乎没说过这句话。
南宫绝玉没应声,只是蹙眉望著餐盘上的菜片刻,而後慢慢地走过来,跟著在餐盘上的四菜一汤上搜索半晌,然後指著其中一道乳白色的块状物,每一块上面还镶著一小片翠绿的叶子,看起来实在很漂亮可口,特别是那股战修一进书房便逐渐弥漫在整个室内的淡淡清香味正是从那道菜肴里飘散出来的。
「这是什麽?」
耶?耶?那……那是什麽?
他怎麽知道!
战修小心翼翼地瞄了南宫绝玉一眼。「这……对不起,少爷,属下……属下不知道,咱们庄里来了一位新厨娘,这是她做的菜,不过,我已经告诉过她少爷的禁忌了,所以……」
「闭嘴!」南宫绝玉不耐烦的大喝一声。
「是!」
战修忙低头应是,没想到下一刻,便看到南宫绝玉伸手捻起一块他刚刚问的食物塞进嘴里,连筷子都不用呢!
「是鱼。」南宫绝玉咀嚼两下後这麽说。「很香。」话落,他便坐下来开始用膳了。
战修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大概是自从老主人过世後,少爷第一次用到热食吧!
啧啧!那个小姑娘还真是有一手呢!
然而,十数天後,当南宫绝玉同样一下箸便挟了一块「鱼」放入口中後,只不过一刹那,他就皱起了眉头。
「是鸡肉!」
战修一听,咚的一下,一颗心立刻沉到谷底,脚底下马上抹好油准备要落跑了。
天哪!那个小姑娘疯了不成?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战修提心吊胆地等了老半天,却等不到该有的惊天动地,只见南宫绝玉虽然紧蹙著眉头,却依然细细地咀嚼著,两眼则直盯著这回多出来的一壶茶瞧。等口中的食物咽下後,他立刻端起茶杯深深地闻嗅了一下,然後啜饮了一小口。
「好香。」
没错,那壶茶比那道菜还要香,虽然不是那种浓郁的香,而是淡淡的、隽永的清甜怡人香味,却怎麽也挥之不去、拂之不散。不晓得为什麽,一杯茶入腹後,南宫绝玉眉宇间的皱折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战修惊讶地看著南宫绝玉,他如过去十数天一般把所有的菜一扫而光,之後便很满足似的慢慢享受著那壶茶。
哇呜——那个小姑娘简直是神!
◇◇◇
白石山庄非常的大,特别是住在里面的人这麽少,更让人觉得它大得惊人,有很多地方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了,所以显得荒凉无恍。
因此,小芽在得到战修的同意後,便在白石山庄後部的庄园部分开辟了一个小小的花圃,一半用插仟、一半用播种,除了厨房的工作之外,剩下的时间她都花费在这块花圃上。
以前在欧阳府时,舅妈不容许她大量地种植这种纪念她爹娘的香草植物,顶多只能把小盆栽移植到中型盆栽里。如今不但有地方了,而且,这种忌高温的植物也比较适合种植在庐山这阳光充足但阴凉之处。何况,在这种需求量大增的情况下,她也不得不种,否则就不敷使用了。
根据战修的说法是,最近少爷「任性发脾气」的次数似乎减少了很多,她知道应该就是这种香草的功劳。
爹说过,这种从西方异邦移植过来的香草植物有纾解紧张焦虑、安定精神情绪、帮助睡眠、治疗疼痛等各种疗效,只要懂得如何使用这种植物的各部分药效,她就可以帮助很多人。
跪在花圃前,她小心翼翼的为每一株幼苗摘心,促使它分枝,顺便检查是否有病虫侵袭,并观察水气的状况。她是这麽的专心,专心到没有注意在她身後不远处,有个高高瘦瘦的人伫立在那儿审视她许久了。
又过了好半晌後,小芽终於直起身来挺了挺腰,而後站起身。可是,一站起来後,她才发现两脚早因蹲太久而又酸又麻,以至於她才刚一站直腿,便又低呼一声,脚下一个不稳,似乎就要跌倒了。
孰料,就在她倾斜的那一刹那,一条健臂及时探过来撑住她。有趣的是,她并没有意识到有人扶住她,反而盯著花圃猛拍胸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紧张地抓著那只健臂。
「幸好、幸好!」她说的「幸好」并不是指幸好自己没有跌倒,而是幸好没有压到爹娘……呃!不,是花苗。
直到那只健臂猛然一抖手,将她揽进一副瘦削的胸怀里,而且紧紧地将她抱住。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後,她才陡然发出一声尖叫,惊慌地想要推开那个人。谁知,那人的怀抱竟宛如铁制的锆笼一般,无论她怎麽挣扎都没有用,於是,她开始激动的放声大叫。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非礼呀——救命啊——放开我啊!」
她一直一直尖叫,直到那人深埋在她的颈项间,拚命闻嗅的脑袋突然叹息似的咕哝了一句。
「好香啊!」
突然,尖叫戛然而止。
咦?他说……好香?
难道……精神不定、情绪不安的人特别喜欢闻这香味,难道他是……
一想到这里,她便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挣扎,静静地任由他紧抱住她!深深的嗅闻著她的身上的味道,期望能从她身上得到平静。
「少爷?!」
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